许昔流倏地挣开双眼。
隔了几秒才缓回神,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回了管家一句好。
主角攻又又又发病了??
又是大半夜?
他瞄了眼手机。
凌晨??
......该死,这是另外的价钱!!
许昔流暴躁掀被,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动作却不含糊。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他这回走的相当麻利,也并没有交代管家什么,因为管家在这几次的应对中,也有了头绪,不需要许昔流额外多花费时间说明。
车行驶在凌晨时间的雨夜里,从市区一路向郊区山庄。
紧赶慢赶,许昔流到了地方。
这一次和刚穿书那晚十分相像,也是主角攻发病,而他冒雨赶来。只不过这次到达门口,已经有佣人快速而有序的引他进去,别墅里的气氛虽然严肃,却也不是最初那种死气沉沉如同坟墓的了。
他心下稍松,快步前往主角攻的书房。
刚到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了男人癫狂喑哑的笑声。
那声音混在雨里,在别墅里形成微弱的回音,真如同恐怖片里演出来的一样。
许昔流听的一抖。
站定后,他朝屋子里看去。
书房没开灯,完全是门敞开,由走廊的暖灯照进去才能得见一小片区域。
里面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一片狼藉。用来装饰的瓷器花瓶全都遭了难,一个不剩,地板上的碎片一片一片的,连桌上的玻璃水杯、茶具等都都躲不过。甚至在离门口最近的墙角,还有熟悉的碎片——两片灰色的尖尖耳朵,赫然是那只他送来的二哈狗头闹钟的“尸体”。
许昔流的目光在上面顿了顿,又移开。
还好,他是批发的。
不心疼。
他的目光复又投进去。
昏暗的屋子里,男人狼狈而疯狂,周身陷在浓重的阴影里,赤脚踩在碎玻璃瓷片上,丝毫不顾锋利的碎片划破了他的脚部皮肤,鲜血淋漓。
他双眼猩红,眼神阴鸷而恍惚,半边身体不知道受了什么伤,肩部有血迹沁出,连同垂下来的手也一样。
男人就以这样一个可怖的形象,旁若无人自顾自的阴冷的笑:“人间不值得,我要你们所有人给我陪葬!”
“死,都给我死!哈哈!”
许昔流:“......”
这是发的哪门子疯?
管家钟叔此时此刻也站在门外,之前没有秦罹的要求,他没敢上来,后来是听见楼上不对劲的巨响才赶紧上来的,一过来就发现秦罹又发病了。
他不敢贸然靠近,男人的眼神实在恐怖,好像要弄死一切阻拦他的人似的。
就只好等着许昔流过来。
钟叔瞧着里面颇显血腥的场面,面色白的比里面男人还要厉害,抖了几抖,差点没站稳,还是许昔流扶了一把才好的。中年管家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焦急地紧紧抓住许昔流的胳膊,一叠声问:“怎么办啊许医生,先生目前这状况怎么办......”
许昔流心里叹气。
他能知道怎么办?都说了要主角攻去看精神科了......
但是许昔流也明白,此刻男人在发疯,管家慌乱之下有些六神无主,这里居然只有他一个情绪稳定的人了。
他得先稳住管家,然后才能高效率的去稳住男人。
于是许昔流轻轻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自信且胸有成竹地道:“就像哈士奇半夜会血脉觉醒,此刻我们只要——”
钟叔下意识问:“只要什么?”
“只要扎一针就好。”
老朋友镇定剂。
一针下去,保准男人老老实实坐下来,不再鬼哭狼嚎。
许昔流这话一出,管家好像回想起来了之前的经历似的,果然安定下来了。
“那就麻烦许医生给先生打一针镇定剂了。”钟叔连忙道。但看着里面混乱的场面,他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才说:“可先生这样......会不会不太方便?之前先生拒绝任何人上三楼,我就吩咐佣人们不要过来,先生发病之后,也是拒绝人靠近......”
没有人靠近的时候男人只是看着癫狂一些,自言自语外加丢东西。有人靠近的话,就不知道会如何了,难保不会出现攻击行为。
就像之前那次的雨夜一样。
钟叔思索了一下:“要不我去叫几个力气大的过来,帮忙?”
许昔流也往屋子里望了一下。
男人现在身上穿的不是白天时的西装,而是很舒适的居家服。但是如今衣服上染了血,显得十分刺目,拖鞋也不知道被对方踢到哪里去了,地板上到处是碎裂的玻璃碎片瓷片,混乱的要死。
他们俩在书房门口站了有几分钟了,可对方却没有发现他们,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失神地自言自语,语气听上去阴冷瘆人。
许昔流估摸了一下,道:“不用了吧,他们要是力气太大弄疼了秦先生,反而又会被刺激到。”
说到这他又停顿了一下,想起来了刚穿书那晚的情况,最终也不敢确保自己一定不会受到男人的攻击,毕竟他只是个医生。就犹豫了一下说:“我先过去看看情况,实在不行的话,再叫人上来拉住他。”
管家同意了。
许昔流吸了口气,进去了。
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书房的灯打开。
灯一开,屋里大亮,一切都无所遁形。
原本隐在黑暗里发疯放狠话的男人身形也彻底显露了出来,那种幽暗神秘感在暖色的灯光下消弭的一干二净,乍一看,反倒有股中二少年的味道。
许昔流嘴角一抽。
男人被这变故转移走了片刻注意力,阴鸷中带着恍惚的黑眸慢慢看了过来,目光含着的疯劲叫人胆寒。许昔流过去的脚步稍顿,但看见男人在那一动不动并不像是要做什么的样子,才继续走了过去,每走一步都警惕着男人可能会暴起,他好撤离。只是直到他在男人面前彻底站定,对方都没做出什么过激反应,只是那双阴恻恻的黑眸始终盯着许昔流,盯得人不自在。
许昔流在满地的混乱中寻了个地方下脚,顺便把带来的药箱放下,打了声招呼:“......秦先生?”
“......”
没有回复。
早有预料。
几步之遥的管家眼也不眨地看着这边的景象。
说实话,秦罹虽然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对秦罹性格上的阴沉也了解的很深,知道男人几乎每天都是那样一副模样,但是当男人真的发病发疯起来的时候,连他都不敢靠近招惹。
因为对方那种时候是真的无差别攻击,可怖骇人。
因而当看见身形只能说是挺拔并不算强壮的青年自己一个人靠近他家先生,钟叔是为他捏了一把汗的。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就会暴起,死死掐住眼前这名年轻医生的脖子,叫其挣扎不得。
然而......
钟叔脑子里又回放起之前青年一拳把他家先生揍倒在地上的画面,默了默,表情既担忧又微妙,一时之间有些扭曲。
好像不需要他操心的样子......
许昔流没从秦罹这里得到回应也不气馁,回应了他才觉得奇怪呢。就打开了药箱,准备马上给对方注射针剂。
但谁知道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反倒是又出声了,明显不清醒,恍惚着还是那种阴冷自嘲的音调,好像一个极度愤世嫉俗的厌世青年:“......如果我们不选择堕落,那地狱的存在有何意义!”
“......”
许昔流一边拿东西,一边敷衍:“嗯嗯!”
“他们都不在意我,都想要我去死......”
“嗯嗯!”
许昔流拿着东西,忽而想起来什么似的,眼睛一亮,从匆忙带来的包里掏出来了熟悉的飞盘。
上回不小心把这东西放在包里带了过来之后,他又给塞了回去,再加上跟着男人到公司转了一圈,回去后就忘记了这回事。一直放在包里,他来的时候这东西就又跟着包被一起被带了过来。
上一次闹出个乌龙,但男人不知为何,好像对这东西有反应的样子,或许他可以试着拿这东西吸引对方注意力,让他能够安安稳稳的把这一针扎好。
思及此,许昔流试探着把那个橙色的飞盘在男人跟前晃了晃。
正欲张口又要说些什么的秦罹闭上了嘴,好像被吸引住了注意力一样,阴鸷恍惚的眸子随着飞盘缓缓转动,中二的话也不说了,俊脸上阴沉疯狂的表情也暂缓了不少。
虽然还是吓人,可比几分钟前的状态要好上一点。
许昔流心里一喜。
他又试探着晃了晃,最后干脆一把把飞盘塞到了男人怀里,嘱咐:“给你,你先玩着,等会儿别动哦。”
男人不说话,但是却是垂下了眸子。
这一刻看着,居然有点乖。
像是得到了喜欢的玩具的小孩子一样。
许昔流观察了一会儿男人的反应,很满意,利索地把男人的袖子一把撸到了肩膀上。
可在袖子被撸上去的那一瞬,男人倏地扭头,死死盯着他,那感觉好像他马上就要动手了一般。吓的许昔流整个人都凝固住,僵了一瞬,缓缓的又轻轻摇了摇他手里的飞盘示好,男人才恍惚着一双黑眸低头。
许昔流松了一口气,趁其不备飞快扎针注射。
男人挣扎了一下,也许有飞盘转移他注意力的缘故,幅度不太大,许昔流一只手就压制住了,直到注射完毕,他才长舒一口气,退开。
......这份工作做得真的太胆战心惊了。
这么高的工资,他应得的!
许昔流咬牙。
而一边目睹全程的管家,提着一颗心看许昔流靠近秦罹,又眼睁睁看着许昔流从包里掏出一只飞盘,面色变了又变,复杂极了。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个东西,是宠物用品吧?
......算了,许医生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许昔流不知管家心思百转千回,他看镇定剂注射完成,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现在就等男人情绪平静下来了。
对方这搞的一身伤的,血迹斑斑看着都吓人。也不知道是究竟伤到了哪里,如果只是外伤的话他能给清创包扎,但是如果是伤口太深、或是伤到了筋骨,那还是得进医院。
这大半夜的。
许昔流无奈叹气。
他把这话给管家钟叔说了一遍,钟叔表示理解。
过了一会儿,男人阴鸷绷紧的表情和缓了不少,许昔流便和管家两人一起,搀扶着男人换了间屋子待着,毕竟这间书房被搞的乱七八糟乌烟瘴气,根本难以下脚,也不利于他等会儿给男人清理伤口。
而换好屋子后,管家暂时离开,去吩咐佣人清扫一片狼藉的书房。
许昔流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次打开药箱,试探着靠近男人,轻声道:“秦先生,我来给你清理外伤。”
他提前打了招呼,男人虽然一声不吭,攻击性却已经消弭大半,看上去比起之前安静了不是一星半点。
许昔流就安下心来,走近,小心翼翼解开男人的上衣。
左肩受伤的那一部分,流出的血有不少黏在了衣物上,随着时间过去已经凝固,两者牢牢黏连在一起。要想清理那边的伤口,就势必要把衣物拿开,结了一层薄薄血痂的伤口会被再次撕开,带来的二次疼痛绝对不轻。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许昔流一边觑着男人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又快准狠地把衣物从伤口上分离开,顿时,鲜红的血再次涌了出来。
可男人却像是完全感知不到痛楚似的,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唇色稍显苍白。
许昔流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是个狠人!
对方不喊不叫,倒是方便了许昔流的工作。
许昔流相当干练地把伤口脏污处理干净,又试探性的摸了摸男人左肩的几个地方,问对方:“秦先生,这里疼不疼?”
镇定剂生效,男人这会儿对外界的感知敏锐了很多,在一点点恢复。
闻言,隔了几秒才略显恍惚的摇摇头。
许昔流又观察了下,确定男人左边肩头这块没伤到筋骨,只是发疯的时候不知道撞到哪了,蹭的血肉模糊吓人了点。
他弄完,给对方包扎好,又把脱到臂弯的上衣给对方穿回去。
衣服染了血,又干涸,暗红色一块块的,显得特别瘆人又狼狈。但这总比光着上半身不穿好,他的任务是给对方清理伤口,换衣服这种事,自有更亲密的管家去干,不用他操心。
穿衣服的时候,许昔流不小心瞥到了男人的腰腹。
之前一直在专心工作他没注意,如今看见了,许昔流却是惊讶地多瞥了几眼。
......没想到主角攻时不时发疯满脸病弱的,身材居然这么好?
胸肌腹肌,一块不少,线条还很漂亮。
人比人简直气死人。
许昔流多少带了那么点私人情绪地把上衣给对方合上。
接着,他又去看对方受了伤的脚部。
坐着姿势不太方便,他索性直接蹲下了。
他头顶,男人的目光逐渐有了些焦距,缓缓地跟着他而转动。
秦罹人还恍惚着,手里拿着飞盘,黑眸垂着盯着手里橙色的物件。脑子里混乱正在趋向平稳的记忆有一帧跳出来,驱使着他干什么似的,把飞盘拿到鼻端嗅了嗅,却皱了眉,低声呢喃:“不对,不是这个味道......”
“什么?”
正在悉心检查男人脚部的许昔流闻声抬头,正好看进男人那双深邃阴戾的眸子里。
他一顿。
“不对......”
秦罹又呢喃了一声,目光定在眼前的青年身上。
随后抿唇,冷不丁的凑近,嗅闻。
“要那种很甜的味道......”
男人俊脸猝不及防贴近,惊的许昔流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这还不止,对方不放弃般凑到他颈项间,铺洒过来的气息令许昔流忍不住汗毛倒竖,身体后仰,后腰折出漂亮的弧度。
他手里还拿着镊子,医用手套上甚至还蹭着男人的血,两只手都占着,没办法推拒,人又坐在地上没办法跑,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越靠越近。属于另一个人软软的温度在脸颊上贴靠了一下,又痒又奇怪,令许昔流整个人僵在原地。
对方埋在他脖颈间蹭了下,像小狗似的,随即又直起身子坐了回去,像是找到了想要的东西,黑眸满意的眯了眯。
竟是没对他做其他的事。
吓死了都要。
许昔流警惕地打量了男人好一会儿,见其没有其他行为,提起到胸口的气才缓缓放下来,可还是不明白男人突然搞这一出是为什么。
什么味道?
他百思不得其解。
时间没过去多久,管家还没回来,男人又没彻底清醒。
他连诉苦的地都没有。
顿了一顿,许昔流只好继续被打断的工作。
这回他有了防备,一心二用,一边悉心给对方清理脚底嵌进去的细小的玻璃碎片,一边时刻注意着男人的动作。
直到头顶忽然响起一道发音轻飘飘咬字有些怪的低沉男声:“许......昔流?”
没叫他医生。
直接喊的本名。
许昔流倏然抬头,有些惊喜:“你清醒啦?”
可喜可贺,终于醒了,可别再做些奇怪的事要他提心吊胆了!
他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笑眯眯的弯起。
一句话过后,没得到回应,许昔流有些奇怪,再度抬头瞅了瞅,才发现男人不是完全的清醒。
对方虽然叫出了他的名字,眼神也聚焦了许多,可仿佛还是有些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似的,微微蹙着眉头,一张俊脸苍白,且阴沉沉的。
有理智了就好。
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清醒了。
于是许昔流就没管,继续进行着自己的工作。男人赤着脚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在隔壁书房满是碎玻璃瓷片的地板上站了这么久,两只脚底板都快不能看了,哪怕是见多了风浪,许昔流也觉得自己的脚底板跟着隐隐作痛。
光挑小玻璃碎片就要花老长时间了。
工作量难以想象的大。
他认命地继续。
而此时此刻,他头顶上,男人却是眯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秦罹能感受到自己身体有很多地方都在疼,但这疼痛,能带给他自虐般的清醒,越是疼,越是记忆深刻,越是不愿意忘记。
他这会儿神智逐渐回归,情绪逐渐稳定平静,虽然还有点恍惚,但已经清晰的知道自己又发了一次病。
发病的过程不太记得了,可眼前为他细心妥帖处理伤口的人,却是记得一清二楚。
是他的私人医生。
许昔流。
秦罹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
恍惚地在心里冷笑一声。
装的真像啊。
他记起来了,记起来自己发病之前得到的消息。
说他的好叔父曾大批接触过许多私人医生,时间恰好是在他狼狈进入山庄整天恍惚的时候。对方无病无灾,又视他为眼中钉,接触私人医生要做什么,用脚都能想明白。而他这个狡猾的医生,虽然背景上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可在那个节骨眼上进入他的视线为他调理身体,说与秦章远毫无关系,他一点不信!
更何况前不久他身边还出现过山庄管事给他下药的事。
就这还口口声声的说关心他。
真是好的很啊。
秦罹又在心底冷笑一声,俊脸上表情变得阴鸷扭曲。
大概是又被气到了,气血上涌,原本差不多都快冷静下来彻底恢复理智的脑袋又蒙了蒙,一瞬恍惚。
眸光触及眼前青年低头为他处理伤口时柔顺的发顶和露出的柔软后颈,就更觉咬牙切齿。
恨不得掐断那段白皙纤弱的脖子。
秦罹脸侧肌肉绷紧,眯着黑眸,一扯唇,笑的森冷阴寒。
伸手狠狠抬起青年的下巴!
咬牙道:“许医生。”
“你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许昔流突然被人掐着下巴冷声质问,一脸懵逼,富有神采的漂亮桃花眼都显得很茫然,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这又是什么走向?
他捏着镊子,思索了一瞬,试探着道:“......难道我刚刚沾到了你的血但是很嫌弃的往你裤腿上蹭的事被你发现了?”
秦罹:“......”
低头看了一眼,果然见着自己裤脚上有几道偷偷摸摸的暗红色手指印,位置还十分刁钻。
于是阴鸷的笑容微僵。
许昔流清创没完成,懒得和不清醒的男人掰扯。
他戴着手套没法挥开男人的手,就只能自己把下巴从男人手里移开,再度低头投入自己的工作。
十分嫌弃的道:“去去,别打扰我,玩你的飞盘去。”
秦罹:“?”
第27章
许昔流说完那一句就没音了,自顾自的低头继续清理伤口,挑完小玻璃碎片,又消毒,然后上药,然后包扎,井井有条,白皙修长的指尖做着这些动作,赏心悦目。
不是他不想和主角攻说些什么,主要是对方现在还不清醒,说啥都没用,他还没搞懂刚才对方为什么突然掐他下巴,吓他一跳,要不是手比较稳估计刚才被吓一跳的时候镊子的尖端直接戳男人肉里去了,哪还有对方跟他耀武扬威的时刻?
许昔流腹诽。
手上的动作却是一刻不停。
给对方两只脚都包上厚厚的白色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包扎好,男人两只脚都大了一号,而且脚也跟着胖了一圈,离远一看,白色的两团,特别滑稽。
许昔流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完之后一抬头对上秦罹阴沉的目光,他强压下嘴角,移开视线:“不好意思秦先生,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秦罹原本还在愤怒心情的加持下怒气冲冲的质问青年,可被对方一转移了注意力,怒气都凝滞了,也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镇定剂的药效彻底上来,他有些昏昏欲睡,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许昔流再回过头,发现男人已经快要睡着了,他了然。
对方手里一直捏着的橙色飞盘掉了下来,滑落在地板上发出啪嗒一声响,许昔流弯腰捡起来,拿在手里,啧了一声。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没想到这么好用。
收好,下次主角攻再发病了就拿出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是管他呢,好用就行。
他收拾好东西,一出门迎上刚走到门口的管家。
这次不用对方说,他也知道自己的客房已经准备好了。许昔流简单和管家说了说男人目前的情况,就直接去睡觉了。忙活了好久,他累了也困了,哈欠连天,至于房间里的主角攻,自有管家去照顾。
他晚上睡了一半的觉被打断,连夜跑来山庄,又高度集中注意力地给主角攻清理伤口,回到客房简单洗了个澡后几乎是倒头就睡。
一夜无梦,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完美的错过了早饭。
早饭没吃许昔流也不在意,他懒懒散散窝在床上闭眼醒神,还有些困顿,迷迷糊糊的又要睡着。最后是一睁眼发现室内布局不对,才惊觉自己目前不在自己家里而是在别人家里,不好意思再赖床,才慢慢悠悠的起来的。
就算如此,洗漱完,都十一点了。
许昔流一出去,正好撞上路过的管家钟叔。
对方一身管家制服笔挺,虽人至中年,瞧上去却精神矍铄。步履匆匆,估计已经忙活了一段时间了,精神状态比自己这个年轻人好上了不止一点。两人对视,许昔流想起自己一觉睡到现在刚出门的事,总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于是笑容温和里多了不少谦逊和心虚,打了声招呼:“钟管家......”
“许医生睡的怎么样?”钟叔也笑眯眯的,神色里肉眼可见的轻松,大概是秦罹身体恢复他也跟着放心,“昨晚辛苦了。”
许昔流一听睡觉就觉得有点羞耻,尤其是还被人直截了当点出来。
但是一看管家话语里也没什么恶意,就是简单关心他一下,就又坦然下来,笑了笑:“挺好。”
“中午在这吃顿饭再走吧。”钟叔继续道,想起来什么似的,“哦对了,先生七点多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说想见见你,只不过我看你还没醒就没过来,刚好,现在遇上了。”
什么,七点就醒了?
这么早?
昨晚是折腾到了凌晨三四点他没记错吧?
这什么神人啊,发完疯又熬夜还能早起,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
许昔流对主角攻奇怪的精神头匪夷所思,听见后面的话时却是一愣。
“见我?有什么事?”他没忍住问出来。
一醒来就要见,这么着急,难道是昨天包扎的太用力,还是觉得他包扎的丑?
抑或是有什么后遗症?
管家摇摇头:“不知道,先生没说,应该就是想和许医生你聊聊天吧,我看先生挺喜欢你的。”
许昔流被管家这句话惊的浑身寒毛迭起,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他何德何能能经受住主角攻的喜欢啊?可别吓唬他了。再说了,他一个工具人,现在又和反派产生了那么一点微妙的关系,主角攻不收拾他就不错了!
想到反派,许昔流一顿,立马就清醒了。
他记起了昨晚给主角攻清理伤口时发生的事,对方突然之间的反常,和那一句十分突然的“有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这令他忍不住的开始沉思,怀疑是不是主角攻已经发现了反派找过他,所以才这样?
但是没道理啊,依照主角攻的脾性,应该早在发现的那一刻就采取措施手段狠辣的收拾他了,根本不会拖着等到现在。
他想不明白,只好先答应了管家过去男人那里,往对方书房方向走。
“秦先生,我进来了?”
门虚掩着,看不清里面的场景,许昔流就敲了敲门,扬声礼貌地问了一句。
里面传来一声男人低沉辨不出情绪的“进来”,许昔流推门进去。
书房经过一晚的打扫,已经恢复了原样。
地上的碎瓷片都被扫走,脏污的地毯也都重新换了一块新的,室内的摆件什么的,全都换上了新一批,乍一看上去,和之前的没啥区别,但是细节处却是大变样了。
而男人还是如往常那般坐在他的位置上。
只不过目前坐的不是办公椅了,而是轮椅。
许昔流目光瞥过去,脸上的神情就有些不太受控制,想笑。
对方端端正正的坐在轮椅上,光看上半身,相当霸气。宽肩窄腰,面容俊美,抿着薄唇,一双黑眸尤其凌冽,面无表情盯着人时阴沉的气质叫人胆战心惊。但是下半身......长腿委委屈屈,两只脚没穿拖鞋,包的跟个粽子似的,还是白棕子,圆圆滚滚的,昨晚他亲手包扎的。
上半身和下半身完全是两个画风。
现在他知道对方为什么坐的是轮椅了。
因为两只脚底都受了伤,没办法走路,只能借助轮椅,哈哈。
可是这样看真的很像棉花糖。
昨晚还是嚷嚷着人间不值得的中二少年,今天脚上就包了俩棉花糖。
许昔流笑眯眯的,借着推了推鼻梁上金边眼镜的动作笑了下,唇角轻轻一勾又放下,维持着一本正经的模样。然而他唇瓣本来就翘,不笑也带了几分笑意,配上这一本正经的表情,落在别人眼里,就像是在揶揄一般。
至少落在秦罹眼里就是这样。
秦罹冷眼瞧着他这位私人医生从进门到落座的全动作,目光落在对方脸上,盯着那格外碍眼的笑,眯了眯眼。
这只狡诈的狐狸又在打什么主意?
居然让他等了这么久?
从早上七点一直等到十一点,就这么能睡?
秦罹又想起前一天在秦氏会议室里自己试探对方,结果对方呼呼大睡让他白白浪费一个多小时的事情,新仇加旧恨,气的秦罹胸腔剧烈起伏了几下,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但一双黑眸却是更冷了,阴冷冷的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