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罹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他只听进去了房间。
房间不好?
是想换房间?
他如此精心安排就是为了给对方动手的便利抓住把柄,这必然不行!
于是秦罹面上一冷,抿紧唇不说话了。
没想到反倒被青年没好气问了一句:“你呢,大晚上不睡觉又是在做什么?”
秦罹闻言缓缓抬眼,定定瞧了他几眼后,才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没做什么,我自从住到这里之后,就很少睡着了,一夜过去到天亮是经常发生的事。”
许昔流听到这里,愣了下。
是哦,失眠。
原书里说主角攻就是有失眠这个毛病的,甚至他给开的药里还有促进睡眠的。
啧,糊涂了。
不知是不是同样睡不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缘故,许昔流身上环绕着的无形的怨气消减了不少。他仔细想想,比起主角攻,自己已经是好上了许多,毕竟他只是因为一时不适应才睡不着,而男人却是持续了很久的睡不着,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平衡了。
许昔流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若是自己长久以来被失眠困扰的情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太可怕了。
他仅仅失眠一夜就已经开始怨愤了。
那男人失眠了这么久,变得不正常刻薄讥讽似乎也能理解了。
许昔流瞧着男人的目光里不自觉地都带上了同情。
秦罹注意到青年一瞬间变得慈爱的眼神,脑门上不禁冒出个问号。
这小狐狸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实际上秦罹不觉得自己睡不着不正常,他已经习惯了,更何况,他享受那种夜深人静时独自清醒的感觉。
当然这点是许昔流理解不了的。
许昔流目前心情差不多平和下来,看面前的男人也顺眼了许多。
既然对方也失眠,那他就没什么可埋怨的了。
至于房间不房间的,以后再说吧。
这么想着的许昔流目光在秦罹身上过了一遍,打算起身回去,却冷不丁的目光突然定在对方的脚上。
他这才发现,对方没有坐轮椅,包着纱布的双脚直接踩在地上。
很明显从刚才两人在黑暗里撞一块摔倒,到目前聊了几句他准备回去睡觉,对方一直都是受了伤的双脚直接接触地面的情况。
更可恶的是,甚至还没有穿拖鞋!
许昔流两眼一黑,顾不得想太多,大步过去蹲下一把抓住男人的脚踝抬起来。
果然看着脚底的白色纱布隐隐透出血迹。
他抬头。
觉得眼前的男人忽然又面目可憎了起来。
“秦先生这是怎么回事?”许昔流深呼吸,保持微笑,桃花眼里蓄着火气,“难道不知道伤口没结痂就下地走路压力会使伤口再度裂开吗?”
秦罹被许昔流突然抬脚抬了个后仰,差点又从床上栽下去。
他恼怒,却听见对方这话,于是满不在乎冷笑。
“无所谓。”
许昔流差点没一口气厥过去,“你无所谓,我有所谓!”
“能不能尊重一下别人的劳动成果?”
医生见不得这事。
许昔流蹬蹬蹬裹挟着一身火气回房提了自己药箱过来,又抿着唇不由分说把男人脚踝抬起来开始拆纱布准备重新上药包扎。
期间男人挣扎,还没动两下就被许昔流一把摁住了,几个眼刀飞过去。
里面的警告意味很重。
秦罹停住了动作,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蹲着为他重新包扎伤口的青年身上,视线掠过对方有些散乱的碎发,即便垂着眼也能感觉到怒火的漂亮桃花眼,还有始终抿着的唇。感到十分新奇。
以往这只狡诈狐狸都是戴着面具装得温雅的,如今这是怎么了,不装了,居然脾气火爆成这样?
还有,伤口又裂开他这么着急干嘛?
关心自己?
秦罹心下一阵微妙情绪蔓延,默不作声的一再打量,半晌,突然脑抽似的问出来一句:“你吃炸药了?”
许昔流包扎的动作猛地一重,成功听见男人闷哼了一声。他抬头,微笑,神容温和,气质淡雅,淡色弯翘的唇瓣一张,就是一串话:“我吃你XXXXXXXX......”
一时间,秦罹耳朵里顿时灌进各种花啊草啊板凳腿之类的词汇,单听没什么,组合在一起杀伤力巨大,犹如一阵迅猛的强风,吹的他睁不开眼。
表情空白一片。
许昔流面无表情地继续包扎,毫不留情。
哼,不给你来一点脏话震颤你真当我脾气好?
大概是刚才那句话真的很有效果,一直到包扎完毕,男人都没出声,老实的可以。许昔流把东西收拾好站起来,看见男人还是一种如梦似幻的恍惚表情,俊脸略显呆滞,没忍住嘴角一抽。
这是吓到了?
他又恢复了平常的温和,声线平缓,动作轻柔地拍了拍男人肩膀:“我说在伤口结痂前不要再下地走路了,秦先生听见了没?”
秦罹莫名打了个颤,看见青年温柔漂亮的脸。
眼神复杂的点了点头:“......听见了。”
“嗯。”
许昔流很满意,拎着药箱回去。
走的还是阳台那边的通道。
本来是失眠睡不着觉,到阳台透气,谁知道还给自己找了个活干,果然是天生的劳碌命。
但是工作一通发泄了一下情绪,他居然感觉到了困意。
许昔流打了个哈欠,桃花眼沁出一点水雾,这种打工人工作完成身体深处本能涌上来的疲惫真是太熟悉了,回房后躺在床上,没用多长时间就彻底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大天亮。
由于半夜失眠,他这回还是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将近中午起床出去,许昔流脸皮已经厚上了不少,遇见管家也能平常心了。
管家钟叔瞧见许昔流,笑眯眯打了声招呼:“我都听先生说了,许医生半夜还为先生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辛苦许医生了。”
“......嗯。”许昔流应了声,有些尴尬半夜他和主角攻阳台发生的窘事。不过看管家表情,似乎并不知情?于是许昔流放下心来,还有空去关心另一个失眠人士:“秦先生起了吗,昨天他似乎睡的不是很好。”
“先生还是老样子,七点多就醒了。”
“不过我看先生表情,应该后半夜睡的不错,许医生不用担心。”
管家笑眯眯继续道,显然早有预料。
许昔流听了后虽然不知道管家是怎么从男人表情上判断睡得好不好的,但转念一想,男人那张阴沉脸,睡得不好应当会更加暴躁低气压吧,这么一想就忽然能理解了。他从善如流的笑笑,带过了这个话题。
临近中午,午饭快做好了,管家还有其他事要忙,问许昔流可不可以替他叫一下秦罹下来吃饭。许昔流想了想,答应了,反正顺手的事。
于是他又回去,到男人门前敲了敲门。
“秦先生,该吃午饭了。”
屋子里的秦罹早上醒来之后,上午时分又罕见的眯了一觉。
再次醒来,他觉得自己后背不太舒服,有些酸疼,尤其是骨头那一块,于是脱了衣服到镜子面前照了照。
镜子里头男人宽阔漂亮的脊背上,从肩胛骨开始往下,赫然一大片淤青。
甚至腰侧也有一块。
这淤青哪来的,秦罹想了又想,只能是半夜他去“捉鬼”结果和许昔流撞一块摔倒还给对方当了垫背造成的。
于是秦罹的脸立马黑了。
而这时候,他也开始细思起来整件事情。
虽然小狐狸说他是失眠才到阳台转悠的,但是真相究竟是什么谁知道呢,难保对方不是怀着那种心思准备对他下手、结果见势不对才临时改口的。
而且用他垫背不说,后来竟然还劈头盖脸骂了他一句。
哼,不可饶恕!
秦罹露出一抹阴鸷可怖的笑,打算给他这位不识好歹的私人医生一点颜色看看。
耳朵里却猝不及防听见对方喊门的话语。
那声音温和好听,像是春风一般,隔着道门板有些模糊,可光听音色就能感知到门对面是个什么样的大美人。
来得正好。
秦罹眯了眯黑眸,对镜不急不慢重新穿上上衣,后背的淤青连同健美流畅的肌肉一同掩盖在衣服底下,朝门口走去。
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什么又迟疑住了,原地顿了顿,悄悄返回去坐上轮椅,整理了一下,这才来到门前,打开门。
秦罹一脸高贵冷艳地望着门外的青年,微扬着下巴:“什么事?”
“喊你吃饭。”
许昔流不欲多说。
转身要走然而却被男人叫住。
听了他话语的男人垂眸思索:“吃饭?是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
许昔流耐下性子听对方有什么高见,没想到隔了半分钟,却听见男人冷不丁蹦出来一句:“许医生给我做顿饭吧。”
“......”
“?”许昔流不可思议,“我?做饭?”
他一瞬间觉得自己是还没睡醒,才会听见这样离谱的话。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己是医生,不是厨师吧?
谁知男人却相当认真,阴沉的黑眸盯着他一眨不眨,隐隐还透着一点欠揍到极致的得意和理所当然:“对,做饭。我想吃许医生做的饭,有问题吗?”
就像昨晚一样。
让这小狐狸再去做一次,就当是惩罚了。
如果做的合他心意,他就原谅对方对他的出言不逊。
秦罹想。
可当看见青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好像十分不情不愿的模样,他心里不由得有点微妙的不爽,可也让他愈发坚定了要对方为他下厨的惩罚。
于是秦罹冷笑一声,指尖点了点轮椅扶手,俊美的面容上勾着抹阴鸷的笑,淡淡吐出两个词:“加钱。”
“许医生不会拒绝对吧?”
听见这句话,许昔流反倒冷静下来了。
他面无表情盯着轮椅上的男人看,怀疑对方是不是失眠过多连智也跟着失了。
不然为什么总是说出一些脑干缺失般的话?
这条件乍一听怪侮辱人的,让他一个医生去做饭。但是结合那句仿佛在发着金光的“加钱”,连做饭这两个字像是变得神圣了起来。怎样工作都是工作,打工人难道还挑三拣四?不就多做一顿饭吗,他做的起,就是不知道对方吃不吃的下去了。
一顿饭没正经做过、真正的厨艺小白·许昔流,露出了一个温和完美的笑。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这一刻背后好像有狐狸尾巴在慢慢地甩,“好呢秦先生,那我做什么都可以吧?”
秦罹本能的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他皱了皱眉头,无视了过去。
“嗯,随便你做。”
和昨晚一样的话,应该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有了这句话,许昔流放心了,转身去了别墅里的厨房,决定大开杀戒(x),大展厨艺(√)。
厨房里正在忙活的郑大厨正是被许昔流夸过许多次的那一个,也见过许昔流,知道许昔流是秦罹的私人医生。
就奇怪道:“许医生怎么到这来了,马上就要做好吃饭了。”
“稍微等一等,先出去吧,这里油烟大。”
许昔流某段时间里在山庄流言漫天,凡是新进来的佣人都听说过他的“传说”,像郑厨师这样被秦罹亲自带回来的,更是清楚面前这个青年在自家老板心里的“地位”,于是对青年每次态度都很恭敬。
许昔流闻言笑笑,面色不改,平静道:“没事,秦先生说,要吃我亲手做的饭。”
“......啊?”大厨懵逼。
许昔流耸了耸肩,意思是就是你听见的那样。
见状,郑厨师表情变了又变,还是给许昔流让了位置。
自家老板说一不二的性格他是知道的,就是很震惊而已。
连带着此刻看着青年平静的表情,都觉得那平静之下,似乎被传染了一些老板的疯劲。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医生那双白皙好看的手,根本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吧?
他又禁不住退开了一些。
郑大厨不是一个人在厨房忙活,他还有好几人替他打下手。
一屋子五六个人都眼巴巴地瞅着许昔流。
生怕许昔流炸了厨房。
许昔流也没想做什么,毕竟他真的没怎么做过饭,能下个泡面煮个火锅,已经是他勉强挣扎的结果了。思来想去,决定做昨晚吃到的海鲜粥,那个看起来还蛮简单的,原理也好明白。
于是许昔流在郑大厨的言语指挥下,煮了白粥,然后将瑶柱、鲜虾、蛤蜊、梭子蟹等新鲜食材依次放入,加盐味精等调料,最后在郑大厨越来越复杂的眼神中,煮出了一锅海鲜白米混合物。
郑大厨也很不明白,为什么都是一样的步骤,青年却能煮出一锅味道奇怪,颜色奇怪,里面的海鲜像是变异了一样的海鲜粥,颜色发沉发暗,简直像是咕嘟咕嘟冒着泡的巫师魔药。
许昔流擦了擦额角的汗,迟疑:“我这做的应该还行吧?”
都煮熟了。
调料也都放了。
粥嘛,都那样,味道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于是许昔流志得意满地盛了一碗,去给男人送去。
他身后的郑厨师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最后默默的为自家老板点了个蜡。
很难不怀疑老板其实是贪图美色,才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
哎,算了。
反正医生就在身边,吃不死应该。
那边,许昔流端着一碗亲手做出来的海鲜粥,放到了男人面前,微笑,气势汹汹:“秦先生,吃!”
等了许久都有些不耐烦的秦罹抬眼,看见了青年围着围裙出来十分贤惠可人的模样,莹润的额角沾着薄汗,脸颊上还有不知在哪蹭到的灰。不由哼笑了一声,难得没有冷嘲热讽。
这一刻,竟然给人一种他心情很好的样子。
秦罹看着端到他面前的食物,表情和缓许多,心想小狐狸做的居然还是昨晚的海鲜粥,看来是有在认真做。
虽然颜色和昨晚的比起来有些奇怪。
味道也是。
但是,毕竟是对方赶时间临时做出来的,他可以包容。
思及此,秦罹拿起勺子,浅尝了一口,一边品尝一边眯着黑眸慢条斯理问:“许医生你做的这什yue————!”
前半句还是正常的话。
后半句味蕾尝到味道后直接原地变成一声干呕。
秦罹拿着勺子的手不自觉地有些抖,想开口说话,却没忍住又干呕了一下,下一秒居然觉得有点晕眩。
他难以形容这碗海鲜粥的味道。
只能说晒了半个月的臭咸鱼都比它好吃。
一口直接吃到晕眩翻白眼的秦罹额头绷起青筋,内心震颤。
该死的,这小狐狸果然没那么好心!
想要毒害他居然装都不装!
握着勺子的手指节泛白,秦罹俊美的面容也跟着浮起狰狞之色。
不可否认的,在骤然尝到这碗粥味道的时候,秦罹眼前有一瞬的发黑,脑门有几秒的晕眩。那一刻大脑空白,味觉丧失,以至于令秦罹感知也跟着模糊,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仿佛已经消失,灵魂仿佛顺风飘荡,有一种不顾他死活的美。
秦罹含着一口粥恍恍惚惚低声呢喃:“我这是已经到了地狱了吗......”
他看着手里的碗,还有碗里冒着热气的海鲜粥,粥里的蛤蜊鲜虾死不瞑目,浓重的怨气顺着白色的雾气飘摇而上,张牙舞爪的攻击性极强。这粥散发出来的味道好像也很令人窒息似的,秦罹端着碗近距离的闻了一会儿,更晕眩了,阴戾的眼神都发直了,喃喃自语:“......难道这就是传说的孟婆汤?”
他不太清醒的又舀了一勺送进嘴里,于是立马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干呕。
“好难吃!”
许昔流:“......”
他眼睁睁看着餐桌旁的男人吃了一口之后脸色瞬间变得狰狞,隔了片刻后眼神发直试探性地又尝了一口,这一口可不得了,直接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痛苦隐忍情绪拉满,比起发病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忍不住面色复杂,一言难尽。
......不好吃就不吃。
大可不必这么侮辱人。
许昔流脸上的温和表情都凝固了,深吸一口气,强拉着最后一缕厨艺上的自尊,咬牙微笑劈头盖脸从男人手里把那碗只吃了两小口的海鲜粥夺下来:“行了行了别吃了......”
秦罹怔愣愣的,被夺了碗也没有多大反应。
只是面色狰狞地回味着嘴里残留的那一口粥的味道,手死死扣着桌角,咬牙低语:“我怎么还记得这个难吃到要死的味道,这孟婆汤不够纯正!”
不放心跟出来看看场面的郑厨师嘴角一抽。
我的天,老板他是真吃啊!
都难吃到开始说胡话了,这样都能吃得下去第二口,也是真爱了。
他佩服!
郑大厨看看那边满脸恍惚嘴里还念着粥粥粥的自家疯批老板,又瞅瞅几步之遥端着白瓷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温柔尽失的许医生,悟了。他明白了,这是老板和他宠爱的私人医生之间的小情趣,自己这一介凡人的还是不要多嘴参与了。
于是他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了。
把舞台留给老板和许医生。
许昔流瞧着男人狰狞着一张帅脸发狠的模样,依稀能看见对方翻了个白眼,隔了半分钟了都没缓过来,真的很疑惑不解。
他做的饭就能难吃成这样吗?明明也是按照相同的步骤一步一步来的,他煮的泡面和火锅都老香了,没道理简简单单的海鲜粥会难吃成这样啊?
看男人那个表情,跟吃了毒药发癫似的。
怀着这个疑惑,许昔流迟疑的端着碗尝了一口自己做的海鲜粥。
下一秒,他面色一变。
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
白米黏黏糊糊煮的过烂,但是米原有的清香却消失的一干二净,完完全全的被海鲜的腥气遮掩住了。那些海鲜漂浮在白粥里,一小块一小块的看不出原样,活像是腐烂了三天三夜似的,透着股隐隐约约的腥臭味,再被各式各样的调料一激发,简直上头。
许昔流果断把嘴里的那一口粥吐了,然后面无表情风驰电掣地把这碗海鲜粥倒掉毁尸灭迹,顺便还漱了口。
再回到餐桌上的时候才勉强恢复成往日风度翩翩温文儒雅的样子。
粥这种东西,他不会再做了。
给多少钱都不做。
许昔流微笑着心想。
而此时,秦罹也从那阵晕眩中走了出来,他轻轻摇了摇头,回想起来了刚才发生的一切,片刻前青年微笑着把粥碗递给他的情景以及自己吃了一口开始不对劲的画面一帧帧在脑海里重播,最后定格在他说胡话的那一刻。
秦罹咬牙,忍不住黑着脸看向老神在在坐在旁边的许昔流,恼怒道:“许医生,这就是你做的饭??”
毒死他算了!
许昔流也被再一次提醒他糟糕的厨艺,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轻轻一睨男人,带着丝凉薄的意味,微笑:“对,这就是我的厨艺,秦先生非要吃的,我能怎么办?再说了,是秦先生说我做什么都吃的。”
他理直气壮眨眨眼。
眼神里竟有几分委屈的感觉。
好像在控诉秦罹无理取闹。
秦罹的话被堵了回去,触及青年的目光顿了顿,有一瞬间的心软,但反应过来后仍然恼怒。
他就知道,这狡猾的狐狸压根不会这么好心!
昨晚做的明明很不错,今天却这样糟糕,是记恨自己强迫对方做饭,才这样报复回来的吗?
他阴沉沉地盯着许昔流。
餐桌上摆着丰盛的午饭,不过不是出自许昔流之手,而是之前厨房里就已经做好的。此刻冒着热气,香气弥散,米饭粒粒晶莹,食物和调料完美配合,不管是颜色还是气味都比许昔流那一碗抽象的海鲜粥好上了百倍,闻着这味道,人的食欲也被勾起。
许昔流瞧瞧这些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忽地有一点心虚。
他摸摸鼻子。
虽说是男人拿钱“逼迫”他下厨的,但是厨艺糟糕也确实是他的问题,连他自己都难以下咽,更别说出身豪门吃惯美食的对方了。男人这么气怒似乎也情有可原,试想,如果是他怀有期待却骤然吃到这么难吃的东西,也会忍不住发脾气的。
许昔流想着,心情又平和下来,他端过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轻轻往秦罹那边推了推,含着一丝示弱的意思:“这个不是我做的,吃吧。”
秦罹被这堪称温柔的一声唤回了神思。
他盯着青年的眼睛看,目光在青年医生温和漂亮的脸上逡巡了片刻,最终定在对方唇边勾着的清浅笑意上,心思一动。
突然开口:“许医生喂的话,我就吃。”
这句话刚出来秦罹自己先是吓了一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这种要求说出来,明明刚才只是在心里突然产生一点与之相关的想法的。
但是既然都说出来了,也便变得理直气壮,秦罹索性直接忽略心头上的那一点怪异,抬眼,似笑非笑望着许昔流,一字一句轻缓道:“刚才那碗粥那么难吃,许医生总得补偿我一下吧?”
许昔流被这“厚颜无耻”的一句震撼到了。
难吃?你再骂?
还要他来喂才肯吃,你是三岁小孩吗?
他刚难以置信地准备怼回去,手机里却适时地响起一声打款到账的声音,相当清脆,相当好听,简直像是一盆甘露,直接扑灭了许昔流心头冒出的无名之火,连一点火星都不剩了。
许昔流看着旁边男人那张阴沉嚣张的帅脸,又瞅了瞅手机到账的一串美丽至极的数字,轻轻磨了磨牙,脸上忽然绽放起十分温柔十分体贴十分好看的笑。
“好,我来喂秦先生。”
他从容不迫地端起那碗被轻轻推到男人跟前的白米饭,又拿过一双筷子,夹起一团送到男人嘴边,一点也看不出被胁迫的恼意,反而柔和若春水,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轻轻弯起,带着点蛊惑人的意思。
“来,秦先生,张嘴,啊~”
许昔流夹着嗓子,尾音都轻飘飘软乎乎的。
不是要他喂吗?
好好好,恶心不死你。
这么想着,许昔流动作又更矫揉造作了点,再接再厉,无辜眨眨眼:“为了秦先生的胃病能够尽快好,秦先生可要按时好好吃饭啊~”
一双上挑的桃花眼眨啊眨,靡艳感连温雅的金丝眼镜都快遮不住了。
秦罹看着送到嘴边的饭,与近在咫尺的青年,愣了。
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配合。
而且说出来的话还这么......
秦罹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只是感觉当听到青年话语的时候,虽然衣服底下的鸡皮疙瘩都跟着层层叠叠的冒出来,但是心里居然有一丝丝诡异的爽感,很刺激,很上头,听了还想听,有些上瘾。
他意味不明的盯着眼前青年看了几秒,眼神越来越深沉,然后突然有了动作,张嘴把送到他嘴边的那一筷子米饭默默吃掉了。
这下愣住的反倒是许昔流了。
他瞅瞅自己的筷子尖,又瞅瞅那边沉默咀嚼的男人,懵了。
许昔流原本以为自己这么作,男人会忍受不下去,如同以往那样不耐烦地叫他走开,这样自己就不必再做这样喂别人饭的奇怪事情,而且还不是他主动要求的,简直完美。
谁知对方却异常配合。
除了最开始看他的那一眼有点意味深长令人毛骨悚然外,其余的真的超级乖巧,甚至吃完后还在无声盯着他看,像是在催促,疑惑他为什么不继续。
真是见了鬼了......
许昔流一脑门问号。
但是事情已经做出来了,话也说出去了,面对男人无声催促的视线,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把这顿饭喂完。
一边喂,一边呵呵呵的假笑,那种矫揉造作感,那种装腔作势的音调,连他自己都受不了,期待着男人忍受不了他赶紧叫停。
然而实际结果却是,秦罹吃了一口又一口,无论他喂到嘴边的是什么对方都张嘴吃,青椒吃,姜丝吃,甚至不给菜光干吃饭也吃,那叫一个乖巧听话好投喂。也不说一些冷嘲热讽叫人血压飙升的话,挺沉默的,就是吃了之后会拿一种许昔流形容不上来的令他鸡皮疙瘩疯狂跳舞的眼神看他,看得许昔流非常想要立刻逃离。
输人不输阵,他硬生生的把自己屁股定在座椅上。
最终在许昔流的如坐针毡之下,男人整整吃了三大碗饭,完全看不出来胃口不好。
整顿饭一口没吃的许昔流:“......”
事已至此,他也被磋磨的胃口了。
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回房了,背影里透露出一股深沉的忧伤。
许昔流抓了块面包垫吧着,决心晚饭之前都不再出门了。他要自己好好静一静,不然看到男人那张脸,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与许昔流不同的是,秦罹非常饱。
说饱可能还不够全面,准确的来说,他吃撑了。
刚开始还没什么,他只是一边吃,一边在心里思考自己反常的举动和怪异的心情,然后看着青年的脸继续吃,不知不觉就足足吃了三大碗饭,超出他平时的饭量,若不是最后回过了神,说不定他还能继续吃下了第四碗。
太可怕了,许昔流到底有什么魔力?
秦罹忍不住想。
沉思着在餐桌旁略坐了坐缓解了一下撑到不行的饱意,秦罹才艰难地上楼。
一回房就调取了昨晚的监控。
他还是在意那碗许昔流亲手做的粥。
其实也不是在意粥不粥的问题,就是许昔流说那是他亲手做的粥,他也不是非要吃对方做的粥不可,主要是他说那是他亲手为他做的,吃不吃的其实也无所谓,那个粥的味道也就一般,就是这个亲手的问题比较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