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夺河—— by鲜切宝石 CP
鲜切宝石  发于:2024年0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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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子笑眯眯的,也不为杨持拒绝他而恼怒:“我就是觉得多个好友多条路,咱们都是同班同学,我还能坑害你不成?加个呗。指不定之后还有互相帮忙的时候呢。”
话都说到这样的份儿上,杨持再推诿就显得矫情了。
男同学一看消息通过了,扬着手机和杨持说了句拜拜,走了两步又回头冲杨持喊道:“对了,那瓶水味道还行吧?”
杨持单肩挎包,那瓶水还在里头藏着呢。
只能回给男生一个尴尬的笑容。
但他发现,笑始终还是笑早了。
刚和保安打了两声招呼出门,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停在校门口。这车的品牌不算什么特别张扬的国际大牌,是一家国产的老牌子,胜在低调,也不怎么惹眼。
杨持一愣,连忙跑过去上了后排。
傅掩雪果然就在里头。
一见到杨持,傅掩雪嗅了嗅:“洗澡了?”
杨持在心里想,嗯,果然像是小猫。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哦。”
杨持踟蹰着,还是开了口:“小雪……你……”
话没说完,被傅掩雪截断了。
“刚才那个和你说话的,是谁?”
杨持怔然片刻:“我和他不熟,记不清叫什么了。”
“不熟?”这个回答,傅掩雪显然不买账,“不熟你们能在学校门口聊那么久?”
“那不就是因为不熟才在校门口聊嘛。”杨持从善如流,“要是熟的话,还用在校门口寒暄唠家常吗?”
“我看倒是不一定吧。”傅掩雪撇撇嘴,“我看他对你的表情,和你挺熟的啊,热情相待。”
饶是杨持再怎么反应迟钝,现下也明白了傅掩雪是在挖苦他。
“小雪,我连他叫什么我都不知道。”杨持无奈道,“哪有这样的熟人啊?”
傅掩雪也没有继续,将杨持的背包顺手拿了过来,刚拉开包链,杨持就看傅掩雪脸色一变。
“这不会是他给你的吧?”
傅掩雪拿出一瓶矿泉水,扔到杨持身上。
杨持一接,也不知道傅掩雪是在生什么气:“就是人家看我累着了,随便给的。”
他直觉傅掩雪会生气,但他不想对傅掩雪撒谎。
果然,傅掩雪将书包也扔了过来,杨持只觉得身上一沉,竟然多出来一些刚出炉的点心。一看就是傅掩雪的口味。
“要不你下去吧。”傅掩雪没个好气。
杨持云里雾里:“小雪,你到底怎么了?”他说着就要去掐傅掩雪的脸,“小脸拉老长了。”
傅掩雪一把抓住杨持的手,然后狠狠掐了掐。
“杨持,你还把我当小孩是吧?”
不把傅掩雪当小孩,那当什么呢?总不能说我突然发现我喜欢上了你吧。
杨持小声说了句:“哪家小孩掐人这么疼的。”
傅掩雪立马甩开了杨持:“别和我转移话题。”
“我哪里转移话题了?”杨持揉了揉手背,“是你突然抓我。”他停顿了下,没忍住,“就像一只伶牙利爪的小猫。”
傅掩雪脸色更差了:“好,我现在连人权都要被你剥夺了是吧,直接成小猫小狗了。”
“不是小猫小狗。”杨持一本正经纠正,“是小猫。”
最最漂亮、最最可爱的小猫。
傅掩雪被杨持噎了一下,扭过身看风景去,再也不和杨持说话。
杨持倒是从头到尾都在参与外,去碰傅掩雪的手,他轻叹了一声:“我到底怎么了,你给人定罪前好歹要呈明罪状,不然我连怎么被判死刑的都不知道。”
傅掩雪的身形动了一下。
杨持一见有戏,乘胜追击道:“掩雪,小雪,小雪宝贝——”
傅掩雪一把转过身,将杨持压在车座上。
直到这一刻,杨持才倏忽发现,傅掩雪的气场已经不知不觉中变得强大、强势、并且有巨大的压迫力。
他望着傅掩雪,忽然之间,竟然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扔了。”
“什么?”
傅掩雪很是不耐烦,他望着杨持脸,恨不得啃上一口。
就像是野兽给自己的猎物沾染上专属的气息。
只有这样,才没人靠近、觊觎属于他的东西。
“我让你把这瓶水扔了。”傅掩雪说,“你能听明白吗?”
“……”
原来是为这瓶水生气。
杨持略微有些无语凝噎,但又竟然觉得,有些合理。
毕竟他喝的水,向来都是傅掩雪帮他选的,直接让人给他搬到家里,从来没喝过外面的水。傅掩雪和他之间,没有十分情爱,总该也有个五分的依赖。要不然也不会带他去看烟花,在他病重时照顾他。
只是,如果能更进一步就好了……
杨持心中自嘲,人心不足蛇吞象。杨持,你竟然也和旁人没什么分别。
“扔了多可惜啊,浪费水资源。”杨持笑盈盈道,摸了摸傅掩雪嫩滑的脸,“至少留下吧。”
“没想到你还挺环保的……”傅掩雪嘟哝着,也没甩开杨持的手,“那你和我保证,下次不和那个男生说话了。”
“这哪能保证得了啊?”杨持笑着反问,“学校里总有一两次碰面的机会,遇上了要是装不认识,那多尴尬。”
傅掩雪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杨持。
看得杨持内心惶惶然。
这双眼睛漂亮是漂亮,就是这个眼神怪吓人的。
杨持认命了:“行,谁让你是我的公主呢。”
傅掩雪呵呵:“我没见过哪家‘公主’亲自下这种要求的。”
杨持从善如流:“您比较亲民。”
傅掩雪瞪他一眼:“少来这套。”
杨持眨巴眨巴眼睛:“我乐在其中。”
等到了目的地,杨持才发现,傅掩雪把他带到的竟然傅家的别墅。
“小雪?”
“你有多久没来看我爸妈了。”傅掩雪淡道,“他们都想你了。”
“可我没准备什么东西啊。”杨持低头看看自己随意的装扮,“就这么见叔叔阿姨也太失礼了。”
“那你失礼太多次了。”傅掩雪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温柔,“从你出山第一次到这里开始,你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从来没变过。”
作者有话说:
适逢双节,所以想发一点甜甜的番外,给宝宝们弥补一下被正文气到的内心。(虽然写成了搞笑文)
大概就是一个你爱我,我爱你,但是我们都以为对方不爱自己的别扭故事。
小雪照顾持哥的钱(生活用品、饮食穿衣)都是他自己出资,怎么不算一款养成呢!
番外1:人间正好⑤
傅家的院子很大,花园喷泉,路灯小径,花草树木被打理得尤其有生机,一看便知是花了心思的。
“你紧张什么?”傅掩雪奇怪道,“我爸妈又不会吃了你。”
“叔叔阿姨很好,怎么会吃了我。”杨持一边道,一边整理衣服,又仔细地看着这里那里有没有褶皱,造成一种不修边幅的错觉。
“我只是自己嫌弃自己。”
“你现在想起拾掇自己了,刚才在车上怎么丝毫反应都没有。”
杨持愣了一刹随即笑道:“我什么样子你没看过,还需要在你面前做那些表面功夫干什么,不是凭空让你笑我。”
自打他十一岁那年在山里救了傅掩雪,两个人的关系随着时间日益亲密。除开在森林里相遇的那一次,第二次与傅掩雪相遇时,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傅掩雪穿着体面干净的衣服,脸蛋是粉白色,肤如凝脂,简直比女孩子还漂亮可爱,像极了一个雪团子。他站在距离杨持很远的地方,身边的傅掩诤在小小傅掩雪耳边说了什么,但傅掩雪还是没有朝着杨持挪动步子。
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杨持,不知道心里想的究竟是怎样的故事。
杨持还没来得及换上体面的衣衫。他穿的依然是父母在过年时买的那一套——白色的短袖,正中间有一只小鸭子。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对比起来,他们真的算是“天壤之别”。
秘书先生在他耳边小声地、笑着说:“去吧,小持。”
杨持低声问:“真的可以吗?”
秘书先生拍拍他的肩膀:“当然可以。小雪一直很想念你。”
小杨持看向傅掩雪,那个时候他还有些高,但因为父母骤然离去,他人的帮扶有限,因而也缺了不少照料,再高也只是高出了一个头。完全不像是有六岁的差距。
他深吸一口气。
走到小傅掩雪面前,对方也在看他,那双黑亮的眸子,令杨持想起来又大又圆的葡萄。山里的葡萄日照久,日照足,尝起来便格外甜。他想,傅掩雪应当也是这样的。
“掩雪,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好吗?”杨持说,声音很低,“我叫杨持。坚持的持。”
记忆中的傅掩雪低下头,看着杨持的手,许久后,将自己的手掌放了上去。
“杨持。”
傅掩诤小声引导道:“叫杨持哥哥。”
傅掩雪:“杨持。”
傅掩诤有些惊诧于弟弟的坚持,只能怀着歉意笑道:“小雪脾气有些倔,你别放在心上。”
杨持握着傅掩雪温热的掌心,他想起他们在山林里的初遇。一般的孩子遇到那样糟糕的情况,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但傅掩雪没有。他甚至可以顶着高烧,冷静地躲在小山洞里避雨。倔强和执拗在这孩子身上成为熠熠发光的赞美。他是生活在城市中的温室花朵,但依然有与狂风暴雨抗争的勇气。
“我很喜欢。”杨持说。
“什么?”
杨持没有回答傅掩诤的问题,只是问傅掩雪:“我也可以叫你小雪吗?”
傅掩雪用那双黑亮的眼睛看着杨持,许久也不曾说话。
杨持没有放弃,但也没有追问。
两个人就这样四目相对。许久后,他听到傅掩雪的声音:“随便你。”
傅掩诤倒是一愣,他看着弟弟红了的耳朵,明白了所有。
“你在想什么?”
时间回到现在,傅掩雪在他身边,他们之间的距离和当初初见时一样近——甚至更近。杨持知道傅掩雪身上的香气,淡淡花香,还有一些果香——是他喜欢的味道。总会让他想起家乡的夏天。
“我在想夏天。”
傅掩雪停下脚步。
杨持笑着说:“我们这个夏天,回玉茗山去吧。”
傅掩雪露出犹豫的神情。
杨持道:“其实也没关系。”
傅掩雪没有说话。
两个人进了大门,入门是非常典雅的中式装修风格,大气,沉稳,空气中飘散着清雅的熏香。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到我们家吗?”傅掩雪突然问。
杨持含笑道:“怎么会忘。”
那一天,傅家为了感谢杨持对傅掩雪的救命之恩,在家中摆了一桌家宴。杨持和傅掩雪紧挨着坐,他紧张得浑身冒汗,拿着筷子的手不停发抖。
傅妈妈是个温柔的女人,如同初春时节的江南烟雨:“小杨,我们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按照我们的想法给你做了一桌吃的。要是不合你胃口,你就告诉我们。让柳姨重新给你做。”说着,给他夹了一块螃蟹。
杨持鼻子一酸。自从父母走后,亲戚朋友们踢皮球似的,觉得杨持是个累赘,已经很久没人如此温暖待他。
旁边递来一张纸。
傅掩雪面无表情,小脸看上去很是冷漠,但说的话却是:“擦一下吧。”
杨持心道,小雪当日在我背上时,可比现在粘人。
又看到傅掩雪将他的碗拿走,小小的莲藕似的手臂在快速替他剥着蟹壳。
杨持住在山里,玉茗山也在内陆,海鲜之类的东西自然不便宜,也就是哪个亲戚送一些他们便吃一些。至于这些大螃蟹大虾,没有吃的经验,更别说去处理了。
杨持霎时间脸红得不成样子。
傅掩雪但是一派自如:“好了。”
碗里呈现着粉红色的蟹肉。
杨持险些又要哭,但这一次他忍住了。
当天晚上,杨持和傅掩雪睡在一起,傅家早就准备好了杨持的生活用品,只是杨持拿到手里的时候感觉十分奇怪。他的睡衣睡裤和牙刷毛巾质量非常好,唯一的问题是:竟然和傅掩雪的是同型不同色的同款。
傅掩雪默不作声地将草莓味的透明牙膏挤在杨持的小狗牙刷上。
杨持问:“小雪,你的为什么是小猫,我的却是小狗?”
傅掩雪看他一眼:“不喜欢么。”
“当然喜欢。”杨持说,“只是我很好奇。”
“随便选的。”傅掩雪随口道,心里想的却是:谁让你和小狗有点像呢?有毛茸茸的发丝,和温暖的身体,有灵敏的嗅觉——将他带出森林——还有藏在那具身体里的勇气。
到了晚上,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
傅掩雪睡觉的时候不大安稳,小手到处扒拉,杨持身体偏热,理所应当成为了傅掩雪的抱枕。
杨持没出过山,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从玉茗山到玉茗县需要两三天的时间,一般在县里的亲戚家留宿,这次出山又坐火车,实在是离得太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杨持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身旁传来傅掩雪细微的呼吸声。
这里太陌生了。陌生得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而傅掩雪,是杨持和这个陌生世界的唯一关联。
借由床头灯,杨持看着睡在自己怀里的孩子,他早就退了烧,换上了合身可爱的睡衣。这里夜晚平静如水,虽然看不到连绵的山峦,却也是温馨祥和。
杨持摸了摸傅掩雪的头发,非常柔软。
下一秒,傅掩雪睁开眼睛:“还不睡觉吗?杨持。”
杨持低声说:“还没有困。”
“你在想家?”
杨持笑了一声:“小雪好聪明啊。”
“你们山里很漂亮。”傅掩雪说,“我知道的。”
“有机会还想去玩吗?”
傅掩雪似乎想了一会:“你想我去吗?”
“当然想。”
“我有个条件。”
才五岁的孩子,竟然也会和人谈条件了。杨持心情轻松不少,憋着笑:“什么条件?”
傅掩雪朝着他怀里挤。两个人明明已经很近了,但是他依然还想要不断汲取杨持怀里的热量。哪怕是在夏天的夜晚,他是怕冷的。杨持好像上天赐给他的礼物啊,就像这样,降临在他身边。
“不要难过。”
杨持愣了:“什么?”
“我说……”傅掩雪像是困极了,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但依然勉力让自己发音清晰,“我说,杨持,你就和我一直在一起吧。我会保护你……”就像你保护我那样。“所以,不要再难过了。”
他的眼神那样认真,好像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
杨持低下头,他很想哭,但眼泪却久久没有坠下。
“好,”杨持说,“我答应你。”
傅掩雪伸出手指。
杨持和他小指勾着小指。
“不要骗我。”傅掩雪说。
杨持郑重地点头:“我和你保证,我永远不会骗你。”
两个孩子的关系经历这场夜色的洗礼,仿佛变得更加坚不可摧。因为家庭变故,杨持的学习进度被耽误不少,同时,山中的教育资源自然不比城里好,傅家父母打算给杨持请个家庭教师补习功课,赶上进度,但是杨持拒绝了,他想要和傅掩雪在一起读书,便提出自降年级的想法来。
彼时杨持因营养不良,完全看不出是十一岁应当有的个子,和城中三年级的孩子们看上去差不多高,又因为他天生性格和善,相处久了,同学们自然也接受了杨持。
杨持在三年级,傅掩雪读一年级。每到中午杨持都会打好饭在食堂里等着傅掩雪,所有人都会心一笑,羡慕傅掩雪有这样好的哥哥。
傅掩雪说:“都说你比我亲哥还更像我哥了。”
杨持笑眯眯地问:“那你不是很开心吗?”
傅掩雪将一块牛肉随意地夹到杨持碗里:“嗯。”
他们就这样度过了漫长的小学生活,初中生活,以及杨持的高中生活。
到了高三时,杨持的数学成绩浮动很大,傅掩雪替他补习到凌晨。他们还是住在傅掩雪的房间里,杨持望着逐渐长开的少年的侧脸,心想,我的小雪,真是好看。
很快高考成绩出来了,杨持的分数中等偏上。傅掩雪问杨持填了什么学校,杨持故作神秘不告诉他。傅掩雪不知为何生了气,和杨持三天没说话。直到杨持将录取通知书放在他的面前,他才知道,杨持选择的是当地的大学。
“为什么?”傅掩雪问,“隔壁不是挺好的。”
“是很好。叔叔阿姨和大哥都建议我去,他们有个新兴专业,我出来之后也挺好找工作的。”
“那为什么不去?”
“不为什么。”杨持淡然道,“我不喜欢。”
傅掩雪又生气了:“不要拿前程开玩笑。”
“我没有。”杨持看着傅掩雪,他眼神却是无比坚定,“掩雪,我只想在这里。”
在这里,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国庆节快乐,这篇番外写着写着就容易微笑……看着像是另外一个故事,但其实是他们生命的隐藏分支。

第54章 “房间里还有别人吗?”
“他去怎么了?”傅掩雪愣了半秒,“他去,不代表你不能去。”
杨持被傅掩雪的态度气笑了。
在傅掩雪眼中,似乎并不能理解杨持对于他的喜欢——喜欢是一种独占的欲望。杨持不是圣人,不能“博爱”,更不想自己亲眼看着傅掩雪和杨舒景亲密的样子。
“我还有工作。”杨持深吸一口气,“既然有杨舒景陪你去,我就不当你们的电灯泡了。”
语毕,杨持转身就走。
傅掩雪还想说点什么,但杨持有意回避和他说话。在病房之中,一直和安盈杨敏敏聊着天,傅掩雪心中实在不舒服,杨持的态度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微妙的转变,而他只知道,这样的转变是他不想看到的。
到了第二天,傅掩雪醒来的时候杨持已经走了。
傅掩雪心中不快,他长这么大,还没人给过他不痛快。杨持三番五次破了这个先例,他对杨持已经算得上纵容。
石杏已经把出差所需要的东西准备完毕,见傅掩雪脸色不好,十分识趣地没有多问。
傅掩雪却说话了:“杨舒景那边怎么样了?”
“杨先生早就准备好了。”石杏说,“他问我们具体什么时候出发。”
傅掩雪皱皱眉,杨舒景这次似乎是着急过了头。出于他对杨舒景的感情,他愿意带着杨舒景出去拉拉投资,但能不能成事,还是在杨舒景自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杨舒景已经从固有的美好形象中脱离,他身上好像已经没有了吸引傅掩雪的特质。
“我知道了。”傅掩雪望着病床上休息的杨敏敏,“先尽快给杨敏敏安排完了转院再说吧。”
孟堪按照约定时间到了画廊,在杨持带领下随意逛了逛。
“我没想到你真的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孟堪笑着说,“但其实无论你找没找到,压力都不用那么大。”
“孟先生愿意施以援手,是我的荣幸。”杨持将孟堪领到最后一间房间,这里曾经空空荡荡,现在已经挂上了一部分易寻笙的作品。
孟堪一走进门,就感受到了这些画作带来的冲击。
“这是……”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当他看到《童年》之时,他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手指距离玻璃一厘的地方停了下来,“这就是……他的画。”
孟堪牢牢地看着这幅画,画面上的人物面目模糊,神态自如,他们在寥无人烟的荒原上奔走,像是在逃离某种桎梏,又像是在冲向未知的新生。
他心中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他曾经,只能默默仰望、从来不敢奢望的人。
“我买了。”孟堪果断道。
杨持心中的石头落下。
或许是第六感,杨持潜意识之中,一直笃定孟堪会喜欢这幅画。或者说,会喜欢易寻笙的画。
唯一令他没想到是,易寻笙也会指定买家。
杨持充当了一次“中间人”,这次的结果皆大欢喜。
交易手续很快完成,杨持和安盈负责将《童年》打包寄送到孟堪家里。孟堪却摇摇头,自己将它抬上了轿车后座,又说要请杨持吃饭。杨持倒是婉言拒绝了,孟堪并不勉强,临走了又问杨持能不能联系到易寻笙,他着实想看看这位画家的真容。
孟堪态度执意如此,杨持只能说自己尽力。
回到画廊,Lily正在等他。
“恭喜你,小持。”Lily给了他一个拥抱,“我就知道,我带出来的人不会有错。”
杨持也笑道:“当然,Lily姐严师出高徒。”
“接下来怎么办?”Lily问,“杨持,我作为你的上司,我很希望你能继续在这里上班。但是,杨舒景对你的态度我看在眼里,作为你的同事,我不想看你继续受委屈。”她顿了一秒,“其实,高级销售比别人更抢手的一点在于和高净值客户们的粘性,你要是想走,你的客户们,或许你也可以……”
“Lily姐,谢谢你。”杨持叹了一口气,“但是易先生已经签在我名下,我要对得起他。二则,你,安盈,向总,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照顾颇多,我不想甩甩手一走了之,让你们的努力白费。”
“我们又不会责怪你。”Lily道,“从一开始,杨舒景就看你不顺眼万般刁难你。现在,虽然你完成了任务,但杨舒景那个人,为人狭隘,目光短浅,你签下了易寻笙对我们画廊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他却只会认为你给了他一记耳光,今后,只要他还是向嫆的男朋友,他一天还在画廊里,就一天不会给你好日子过。”
Lily说的话,杨持并非没想过。
但是他面对杨舒景,他不能逃避,也不想逃避了。
他身上背负着对于杨敏敏的许诺,他不能随心所欲。
“我想好了,Lily姐,我先在这里做着。”杨持道,“等到非走不可那一天,我再离开吧。”
一般来说,对于成交一笔大单,画廊之中会进行庆祝晚宴,一来为了庆贺,二来鼓舞士气。
但在向风画廊,碍于杨舒景的施压和那些莫名其妙的流言蜚语,杨持主动拒绝了向嫆的提议。向嫆明白杨持的处境,便也不多做强求。
下午时,向嫆和杨持商讨着关于订婚宴的计划。
和向嫆想象之中一样,杨持的点子非常新奇:他认为婚姻既是一种对于过去人生的道别,也是一种对于未来生活的憧憬。
杨持提出来的主题是:破茧成蝶。
向嫆当即敲定下来。
她将设计师的联系方式推给了杨持,走之前特意道:“杨持,你和舒景的赌约也结束了,又接手了我的邀请,画廊里面的事情你可以暂时交给别人。”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杨持可以将更多时间投入到订婚宴上。
看着向嫆的脸,杨持心想,也不知道向嫆知不知道杨舒景打算要和傅掩雪一同出去了。
他相信傅掩雪不会做出越界的行为,但那是因为杨舒景已经攀上了向嫆,但若是杨舒景给傅掩雪抛去橄榄枝呢?
喜欢一个人其实很难自控,对方若是态度暧昧,鲜少有人会做那正人君子。
他浑身难受,无形中有一根根银针扎在他身上。
杨持回医院的时候买了一束花,其他孩子们也到了医院,正同杨敏敏说话,十分和谐温馨。一见到杨持,孩子们便围了过来。
还好石杏给杨持提前打过招呼,杨持回来路上买了些零嘴,孩子们雀跃不已,一下子忘记了哀愁。这就是孩子们的世界,他们的世界很小,好像只需要一点点糖果就能哄好。杨持艳羡他们的豁达,心想自己若还是孩子一样就好了,不必再为这些琐事忧心。
“杨持哥哥,你还好吗?”杨敏敏问。
杨持给她削了一个苹果:“我很好,你只管保重自己的身体。”又像是害怕杨敏敏为他忧虑似的,补充玩笑道,“不要替我担心,我们现在可在新世纪了,法治社会,又没什么豺狼虎豹。”
“可是……”杨敏敏迟疑了一会,“可是,我听到你和雪哥哥吵架了。”少女脸上有淡淡的忧愁,“是因为我的事情吗?”
杨持知她误会,连忙解释道:“怎么会因为你,都说了你不用多想……是我和雪哥哥私人的问题,与你无关。”
“其实……其实,其实就算双腿好不了,也没什么。”杨敏敏笑着说,“世界上那么多人,得了病,受了伤,也能好好活下去。他们可以做到,我想我也可以。”
杨持一时有些说不上来话,他的胸膛闷闷的。
杨敏敏从小到大都懂事,从来不给家里人添麻烦,小小年纪就当了家,知道柴米油盐贵。为了宽慰杨持,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迎接命运的准备,这对一个尚未成年的女孩而言,需要莫大的勇气。
杨持摸摸杨敏敏的头发,郑重道:“你放心敏敏,既然我们已经和医生商量好了方案,就证明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我和雪哥哥答应你了,就不会说话不算话。”
杨敏敏鼻子一红,但始终没有哭。
她眼中的杨持,和她记事起的杨持,其实无甚差别。
春雪图书馆在她五六岁时落成,就建在村尾。
那个建筑区别于玉茗山所有的建筑,端正大气,贴着干净漂亮绿白瓷砖。门口有两株小树,后来慢慢长大了。
听村里的人说,这两棵树是杨持亲手栽种的,说是这一座图书馆孤零零坐落在山里,十分落寞,种下两棵小树,未来就多两个“朋友”。
在杨敏敏八岁时,那个传说中“很是聪明坚强”的杨持回到了村里。
她当时正背着沉重的、打着补丁的书包从几公里外的小学回家,裤脚上沾满了雨后的湿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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