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夺河—— by鲜切宝石 CP
鲜切宝石  发于:2024年0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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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着良心,杨持佩服杨舒景这股子卯了劲要往上层爬的决心,但细算下来,他也知道杨舒景这样阴戾的性格,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给多少无辜人下了绊子。
原本这一切都和他杨持没有关系。
可傅掩雪的出现,让他不得不面临这个儿时的“玩伴”。
“人只要一闲下来,就想找点花样。否则你以为,那些畸形秀是给成天搬砖上工的人看的吗?”杨舒景傲慢从鼻腔中哼笑了一声,讽刺之味溢于言表。
杨持脸上无波无澜:“的确,我可能在你眼中就是个小丑。但是你……”他抿了抿唇,想起昨夜杨舒景哭着进门的模样,竟然笑了,“但是杨舒景,你难道认为,你就不是他人眼中的丑角吗?”
“杨持!”
杨持的话,无疑是杨舒景的痛点。他当然很清楚,在上层圈子里,他自己是个什么风评。可世界上谁不是这样摸爬滚打上来的?他既然能攀上向嫆,能少走几十年弯路,机会放在他面前,他要是不狠狠抓住那才是傻子。那些人难道就比他清白吗?那些和他一样上爬上来的人,难道没有和他用一样的手段吗?
“杨持,你自己不努力,难道还要连别人的努力都要否定吗?”杨舒景阴冷地盯着杨持,“你混成现在这样,难道还能怪罪在我的头上吗?”
“努力?”杨持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杨舒景,我不否定你的‘努力’。但是你别忘了,你口中所谓的努力中,有多少是自己的汗水,还有多少是别人的成果。”
从他们小时候,杨舒景不仅喜欢抢杨持的东西,就连同班同学也不放过。只是有的事情太小,又都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各家家长互相说过这件事也便算了。可眼下的杨舒景,却是被踩到尾巴一样激动不已。
杨持知道自己猜对了。
“杨持,你果然还记挂着当年的事情!”杨舒景凑近,他恶狠狠地凝视杨持,似乎想要将杨持撕碎一般,“不过你就算现在告诉傅掩雪,你认为他会相信你吗?”
“傅掩雪”。
杨持唯一的软肋。
杨舒景知道用傅掩雪来刺激杨持,是最不妥当,也是最为妥当的方式。
杨持紧紧捏着手,汗水打湿掌心。
不能乱。不能一听到傅掩雪的名字,就乱。
“所以呢?”杨持克制自己的情绪,“所以呢?杨舒景。如果你以为你爬到所谓的‘高处’,就能俯瞰别人吗?”
“不然呢杨持!不然你以为我这么费心巴力地往上爬,是为了再回到那鸟不拉屎的山里玩泥巴吗?!”
杨持镇定自若的神情像一根针,毫不留情地扎着杨舒景心里藏着的往事。
“杨持,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当初不让我爸妈收留你,恨我被傅掩雪喜欢。可你能怪谁呢?你要真的想怪,就怪上天不公平,没把你生在我家。或者,你要不就去怪怪你的亲爹亲妈好了,是他们没本事,活着的时候没给你赚多少钱,死了也没——”
“畜生!”
杨持出离愤怒,他一拳打在了杨舒景的脸上!
这一次,比上一次要狠厉太多。
杨舒景对他百般羞辱,他都可以不放在心里。
可现在说的话,是想让他父母也得不到安息吗?
“操,你他妈的还敢打我?!”
杨舒景也没想到杨持这次毫不留情,他红了眼,两个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
不多时,房间门被推开。
“杨持哥,别打了!!”安盈惊恐着制止,“再打要出事的!”
其余众人也纷纷上前拉架,等到分开两人时,杨持和杨舒景脸上均是挂了彩。杨舒景的鼻子流出血,杨持的脖子上被不明物体划伤。
“怎么回事,舒景?杨持?”
向嫆刚一进画廊,就随着吵闹声上了楼。
“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说不清楚的?”杨舒景是向嫆的男朋友,而杨持是帮过向嫆的人。这两个人已经不是第一次闹出这种阵仗。
杨舒景擦擦鼻子,他冷冷瞟了一眼杨持,转向向嫆时,立刻换了一副受委屈的表情:“嫆嫆,这种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员工,早开早好。”
周围的人一听,目光立刻凝聚在杨持身上。
好奇的,观望的,看好戏的……什么样的都有。
杨持几乎要给杨舒景胡编乱造颠倒黑白的能力鼓掌了。
向嫆虽天真,却也并非不谙世事。
杨持给她留下的印象太好了,她愿意给杨持一个辩驳的机会。
“杨持,你呢?”
此言一出,杨舒景愣了愣,拦道:“嫆嫆,是他动的手。”
向嫆拍拍他的手背。
杨舒景皱起眉头。
杨持闭了闭眼,他心中思绪百转千回。他已经忍了这么久,再忍一下也无妨。但是无论是傅掩雪还是他的父母,都是他不可被触碰的地方。尤其,杨舒景一个踩着他人上位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谈“努力”?
杨舒景,一个吃了客观环境福利的人,却要把如今得到的一切全部揽到怀中。
如果趋炎附势、溜须拍马也算一种令人得意的本事,那杨持,宁愿自己永远做杨舒景眼中“没出息”的人。如果身处高位就可以对辛苦耕耘的普通人品头论足,妄加指责,那他宁愿永远都在茫茫岁月里过平凡的人生。
“我也很奇怪,杨总如此光鲜亮丽一个人,为什么总是对别人的家事感兴趣。”
杨持接过安盈递过来擦涂伤口的药水,疼痛总算在这一刻上涌。
他咬着牙,脸上却淡淡笑起来:“杨总,杨老板,为什么您总是执着于诋毁员工的父母,这能让您获得什么安慰呢?”
“你!”杨舒景没想到杨持竟然真的会说出来,向嫆的眼神已经变了,但依然看着杨舒景,想听他的回答,“嫆嫆,不是的,是他故意激怒我。”
“我激怒你,好处是什么?”
杨持一瞬间思绪通达,杨舒景的话简直漏洞百出。
安盈注视着身边的男人,尽管对方衣衫凌乱,但眉宇之间却没有丝毫的慌张。这种坦然只会出现在有强大内心之人身上。
她知道,杨持没有说谎。
可是光她知道有用吗?
向嫆左右为难。
杨持打了杨舒景,这是她亲眼所见,并且不止一次。
上一次那件事,当事人双方都闭口不言,最后也就不了了之。现在事态明显升级,她作为管理者,必须想办法让事情得到暂时妥善的安排。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不能坏了规矩。
至于真相,她会想办法调查清楚。
“杨持,你和舒景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是无论你们发生什么,都不应当在公司里斗殴。所以……”
杨持垂下眼睛。
“所以……这段时间,你还是回去先休息一下,调整状态吧。”
杨持闭上眼。
经过杨舒景时,他明显能听到一声轻蔑的嘲笑。
他们彼此都很清楚,杨持在这个时候被安排回去,几天后的对决结果已经自动浮现于所有人面前。
杨持输了,输得似乎理所当然。
杨舒景赢了,可赢得又有些云里雾里。
往后无论多少年,杨持都会成为旁观者们口中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输家”,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这次,他只有愤怒,没有不甘。
“……别走!”Lily却在这个时候冲了上来,她在所有人的震惊之中拽住了杨持。
“Lily姐,怎么了?”向嫆问。
“有人要见杨持。”Lily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她眼中绽放着光彩。
杨舒景连忙问道:“谁?”
“他说他姓易。”
杨持心头一震。
杨舒景同样想起了一个姓易的人:“我去见他。”
Lily却挡在杨持身前,拦住了杨舒景。
“杨总,不必麻烦了。”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Lily落落大方地笑了笑,她拍拍杨持的肩膀,“只是那位易先生说,他只见杨持。”
作者有话说:
最近天气变化无常,感冒好几天了。宝宝们注意保暖,出门记得带伞或雨衣,以备不时之需。

第48章 “还没有开除!”
小助理今年只有二十二岁,大学刚毕业,很快收到了向氏集团的回复。原本以为至少能分到一个子公司也好,积累积累经验,谁知道直接分到了画廊——给杨舒景当助理。
小助理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杨舒景的场景。
她有点紧张地自我介绍,说话不算流利,但也没出什么大错。
杨舒景冷笑着将文件扔到她身上:“也不知道人事是做什么吃的。”
小助理抱着散开的文件,像是抱着破碎的心。她死咬着嘴唇,生生把眼泪咽下去。若不是为了生存的仨瓜俩枣,谁愿意受这个气呢?她原以为杨舒景就是这样张扬跋扈的性子,谁知向家大小姐推门而入时,方才那不可一世的杨舒景竟然在一瞬之间换了一副嘴脸。
向嫆对小助理点点头,笑容温暖美好:“你就是新来的助理吧,你叫陶……什么来着?”
小助理愣愣地看着向嫆,那笑容仿佛融化进了心里。
她赶紧埋下头,小声回答:“陶融融。”顿了一下,又道,“融化的融。”
“我们名字里竟然都有‘rong’,真是有缘。”向嫆眯起眼笑。
陶融融只敢点头,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向嫆大小姐……比她想象中完美多了。
现在,陶融融还是有点怕杨舒景,但也不得不推开办公室的门。
“怎么样了?”杨舒景大喝一口咖啡,重重把杯子摔在桌上。
陶融融垂眼,那杯子还是向嫆给杨舒景挑的。
“他们还没有出来。”
“怎么还没出来?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帮我看着他们?”杨舒景不满地拧着眉头,“陶融融,我就是看你听话才把你留在这里的,你现在怎么连个人都没给我看好?”
杨舒景是“病急乱投医”。陶融融听话会做事,不代表她是个完美的“潜伏者”,况且画廊会议室的隔音极好,她就算趴在门缝里也听不出个所以然。
陶融融扯扯嘴角:“杨总,Lily姐看到我了。她让我转告你,让你在这里静候佳音。”
“静候佳音?!”杨舒景拔高了声音,鼻子又渗出一点血迹,“我看Lily也是翅膀硬了想要出去单干了是吧?好,现在除了嫆嫆,你们所有的人都和我唱反调!你呢!陶融融!你是不是也想和我对着干?我就说刚才的咖啡怎么那么苦,你是不是成心给我穿小鞋啊?!”
陶融融轻微地皱了皱眉,她咬着唇,不敢多说一个字。
因为她听到向嫆的脚步声。
“舒景,你和融融生什么气啊?”向嫆实在没想到,杨舒景竟然也有这样怒火冲天的一面,“我知道前几天的事情让你心里不痛快了,但那始终是我爸爸妈妈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你要是实在觉得不舒服,我陪你出去走走散心,能帮你就帮你,不要再气自己。”
杨舒景哪想到向嫆这么快去而复返,脸上不自然地笑了笑:“嫆嫆,吓到你了,你知道我正因为杨持的无理取闹烦着呢,小陶端来的咖啡又实在太苦,一时间有些没控制住情绪。”他说着,竟然对陶融融笑了一笑,“小陶,真是抱歉了,你辛苦一天了,今天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陶融融依然垂着头,没有搭话。
走出门后,她依然能听到向嫆安慰杨舒景的声音。无可否认,那些温言细语像一根根绵密的银针,在她心上扎了一次又一次。
会议室外,时不时会有一群人经过。
工作在这时已经成为了一个趁手的话头,但谁都心知肚明,他们的心思都被那个姓易的青年勾过去了。原因无他:长得实在太好看,气质实在太超然。
他们交换着眼神,心照不宣。
那个易先生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会让身经百战的Lily姐露出那样激动不已的惊喜神情?
而杨持,又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杨舒景为什么又在百般阻挠?
关于杨持和杨舒景的对决,真的分出胜负了吗?
约莫半个小时后,从会议室里走出一个明艳的女人。
Lily对着众人招手:“都进来,临时开个会。”
安盈一进门,正对上男人冷淡的目光。
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近乎确切的猜想,而这一切,都被Lily画上了一个完整的符号。
“这位是‘Y先生’,想必诸位已经或多或少知道过这个名号……”
安盈庆幸着长舒一口气。
她偷偷看着杨舒景,对方的脸色和她想象中一样降至冰点。
“之前因为种种原因,Y先生——也就是易先生,暂时未能和我们达成协议……”说到这句话时,Lily的眼神有意无意瞟过杨舒景,对方的脸上一黑。她视若无睹,继续道,“但是经过杨持的努力,易先生已经答应和我们向风画廊签约,今后至少三年内,易先生的画作将由我们画廊经手售出。”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前排的杨持身上。
居然是杨持?!
这个曾经连向繁出马都不能谈下来的签约,竟然真的让杨持这个新人拿到手了?!
在众人瞩目之下,杨持只觉得心跳加速,他深呼吸,以众人眼中“举重若轻”的姿态,朝着大家点点头。
只是这样一来,更显得杨舒景脸色差劲。
有几个嘴碎的眼神交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杨持真的峰回路转了?
杨舒景“不负众望”地打断了Lily:“Lily,我认为,将一个集体的荣誉归于个人身上,是极不妥当的行为。”
这一发言总算易寻笙看了看杨舒景。
室内安静下来。
向嫆极有涵养地浅笑道:“舒景这段时间以来也是为了和易先生签约的事情东奔西走,如今易先生愿意加入我们向风画廊,我们的心情都是一样激动不已。今后还请易先生多多指教。”
这一番话巧妙地将杨舒景方才带来的尴尬化解,向嫆的确配得上向家大小姐的身份。
至少在明面上,杨舒景的发言有了一个体面的解释,看上去并不是那样难堪。
杨舒景自知应当收敛心思,只要能让易寻笙的签约到手,那到时候数不尽的商单就会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腰包。至于是谁拿下的易寻笙,有那么重要么?
但四周传来的目光充满了戏谑和审视,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是的,都知道,从一开始,易寻笙就打算和向风画廊签约,但和他见了一面之后,易寻笙却临时毁约。
每个人都对这件事缄默不语,闭口不言,可每个人的眼神都好似在嘲弄着杨舒景的“没本事”:到手的鸭子都能飞了,实在是不可思议。
杨舒景站在光下,他的面孔隐藏在阴影里。
他的眼神犹如阴毒的蛇,冰冷而黏腻。
“我很开心,杨持先生能为我们博得易先生的青睐……”他不由自主地开口,“只是杨持先生,在半个小时前,已经不再是我们画廊的员工。”
平地一声惊雷!
向嫆惊讶后,狠狠拽了拽杨舒景的袖子。
这无疑是给杨持一记狠狠的耳光。
但同时,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杨舒景是绝对不可能给杨持任何翻身的机会,包括这一次,他知道,但凡能做大做强的销售人员,都和高端客户拥有一定的粘性,很多时候,比起信任某个品牌,高客们往往更加信赖销售人员本身。
但杨持和易寻笙,没有这么高强度的粘性关系。
如果有的话,易寻笙就不会连杨持的电话都没存上一个,“临时”上门要和杨持谈谈。
杨舒景也在赌,这一次,赌的是易寻笙这个古怪、难以捉摸的性格。
他绝对不可能为杨持出头……
“那就算了吧。”
易寻笙开口了,他的眼神淡淡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不远处的杨舒景身上。
“易先生!”Lily有些着急,但同时,却有种释然之感。
“我的画,并非什么落不得俗的东西,卖画,当然是要卖的,人都是要吃饭的。”易寻笙往后微微一靠,眼神宛如睥睨众生,“但是我现在,”他手指着杨持,“只让他,卖我的画。”
杨舒景死死扣住桌沿,他的五脏六腑仿佛都在激荡着。
易寻笙懒懒地开口:“既然你们开除了他,那我……”
“还没有开除!”
一道清亮的女声强势地插入!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答案:安盈。
“按照正常的离职流程,解雇杨持先生需要提前进行书面通知,并由杨持先生亲自签名确认。现在,这门手续尚未履行,杨持先生依然是向风画廊的一员。”安盈站起来,她面容甜美,表情严肃,每个字掷地有声,依稀能窥见其姐安霆的影子。她手掌颤抖,但她并不惧怕,她明白,这便是从姐姐的庇佑下,走出去的第一步。
安盈看着杨舒景,以微笑结束这场“辩论”:“杨总,杨持先生能力卓越,既然能得到易先生的认可,想必之后,一定能为我们公司贡献出更大的力量,不是吗?”
杨舒景双手成拳。
那耳光没有打给杨持,而是狠狠扇在他脸上!
在这个会议室里,杨持没有说一句话,却将他打得落花流水。
他看向杨持,对方还是那样宁静如水的眼神。
像是一座巍峨不动的大山。
他无法呼吸。
作者有话说:
小笙有喜欢的人,但不是持哥

“易先生,我想……”
“你想问,我为什么同意了?”易寻笙淡道,“我做事全凭高兴不高兴,同不同意签约你们画廊,也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情。”
杨持沉默了片刻,又道:“易先生画技卓然,为人随性,所以我才更想知道缘由。”
杨持不认为自己有全然能打动易寻笙的资本,虽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但是其中一定有具有决定性的因素在起作用。
只是这个因素……是什么?
是一件事?还是因为……一个人?
杨持在大脑里不断地搜寻整合信息。
在忽然之间,他想起了在艺术馆那日发生的事情。当时,他从洗手间回到了陶艺室,站在门口的男人……
“是有缘由。”意外地,易寻笙没有否认,“我想让你把我的画,卖给一个人。”
杨持没有说话,他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猜想。
易寻笙转过头,静静看着他。
“孟家的大少爷,孟堪。”
果然如此。
陶艺室门口他看到神秘青年,就是易寻笙。
当时,为什么易寻笙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要峰回路转同意签约?为什么要指定杨持将画作卖给孟堪……这一切,都如迷雾重重。但杨持极有分寸感,话问到这里,他能完成最开始给孟堪立下的承诺,已经足够。至于其他种种,那便是易寻笙和孟堪自己的事情,他无权追问。
既然双方合作已经谈拢,易寻笙也不必再多留。
杨持将易寻笙送出门,却看到对面步行街的长椅上,坐着一名年轻的女孩,杨持认得她,正是杨舒景的助理,陶融融。
陶融融低垂着头,手上捧着一束鲜花,但由于距离太远,杨持无法辨认出花的种类。
“不用送我。”易寻笙戴上墨镜之后,更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杨持微笑道:“我就送到这里,易先生。”
易寻笙招手喊了一辆出租车,临上车前,忽而转头问杨持道:“你准备用哪一幅画去找孟堪?”
原来易寻笙也会在意这个。杨持不假思索:“《童年》。”
“《童年》?”易寻笙挑了挑眉,“那是我早期作品。”
杨持的选择出乎他的意料。
易寻笙这类天才,自然不认为自己早年的作品会逊色于成熟的中后期,但在大多数评论家的眼中,早期未成名创作的东西,便没有后期那般具有商业价值,自然投注的目光更少。
但显然,杨持有自己的想法。
“《童年》创作于您的十六岁,这是个孩童和成年人交汇的时间点,因而‘童年’也便十分遥远。它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您并未使用太多的高超技巧,就将大人和孩子们在荒原上热烈奔跑的形象勾勒出来——虽然他们赤裸着双脚,荒原茫茫,日光昏沉,但只要有人奔跑、前进,那便依然充满了‘生’的希望。对于每个人来说,童年不是固定不变的某类印象画。但万变不离其宗,无论童年的客观环境是好是坏,它都是一个人最有生命力的时期。作为我个人而言,我非常喜欢这幅画。同时,以我对孟先生的了解,他也应当会喜欢。”
“你说,他会喜欢?”易寻笙的表情细微变动了。
杨持点头道:“是的。”
易寻笙沉默几秒,随后看了一眼杨持,关上车门,遥遥离去。
望着消失在视线中的汽车,杨持总算松下了紧绷的肩膀。
现在他拿到了易寻笙的“独家授权”,只要和孟堪进行交易对接,那和杨舒景对赌这件事,就能圆满落幕。
“杨持。”
向嫆从画廊出来。她穿着典雅的香槟色裙,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十足的大家闺秀模样。
“向总。”
“私下里,你就不用叫我‘向总’了。”向嫆笑笑,看着杨持脖子上的伤痕,“怎么样,现在还疼吗?”
杨持愣了两秒,这才反应过来向嫆问的脖子上的伤口。一想到此事,他的心情也略微地沉下去。
“向总,如果你是来问罪的话,我想我没有可以……”
“不是的,杨持。”向嫆脸上浮起歉色,“我不是来问罪的。”
杨舒景和杨持不对付,这件事她的确已经明显感受到了。但是她并非因为和杨舒景关系特殊就不辨忠奸,杨持的为人她看在眼里,况且现在,竟然能说服易寻笙和画廊签约,想必杨持比并非等闲之辈。
更别说她听到了杨持和易寻笙的谈话,杨持的发言令她另眼相看:杨持是个有想法的人,这种“有想法、会思考”超脱大多数人的观念,接近于“直觉”。
不论是作为销售人员,还是单纯作为从事艺术行业的一员,这种直觉都极为稀缺和珍贵。
“我想,你和舒景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无论你们哪一方因此受伤或是埋下心结,都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我相信,无论什么样的误会,只要你们肯好好谈一谈,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
杨持没接话。
他总不能说他和杨舒景之间没有误会,有的只是杨舒景对他的怨恨吧?就连杨持自己都想不明白,杨舒景对他的怨恨何至于此呢?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去深究杨舒景心境的心情了。
杨持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小时候的事情他不去计较,并不代表他就能一直容忍杨舒景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现在杨舒景唯一能牵制住他的,只有傅掩雪。
“谢谢向总的好意,但是我想,不论是我,还是杨总,我们现下都没有坐下来谈心的心思。”杨持垂眸,谢绝了向嫆的邀请。
向嫆却喊住了杨持:“杨持,先别走。”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请帖来,是杨舒景和向嫆的订婚宴邀请函。
但是没有写时间。
“你不愿意和舒景谈谈,我也不想勉强你。”向嫆温柔笑道,语速有些快,但是并不妨碍她的千金仪态,“我出于个人私心,有一件事也想拜托你。”
杨持盯着那张请帖,没有接住。
他总觉得有人看着他,于是抬起头,却看到对街的陶融融。
女孩也在注视着这一切。
“这是……”
“我希望你能出任我和舒景订婚宴的策划。”向嫆开门见山,“杨持,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我?”杨持不可思议,“向总,您身边能人巧匠应该多如繁星,怎么会选我来担任这个职位呢?我一来没有任何策划经验,二来也并非专业出身,三来我和杨总之间……这件事,我想您还是另谋高人吧。”
“杨持,你低估你自己了。”杨持的拒绝并没有让向嫆生气,或者说,杨持的拒绝更显得对方不骄不躁,更让向嫆安心,“我说过,我非常欣赏你的工作态度,同时,你对易先生画作的观点我也非常赞同。我认为我们在艺术方面的想法应当能达成一致,同时我也认为,我们有机会合作。”
她一面说,一面将邀请函放在杨持手中。
“这里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我希望能收到你的消息。”
向嫆说完便离开,杨持站在路边,捏着手上的邀请函,心中五味杂陈。
他对向嫆没有任何偏见,甚至对这个不偏听偏信、打算委以他重任的领导心怀感激。但正如他方才所言,他一来没有此类项目的策划经验,二来杨舒景和他现在的关系,他也不太想要和杨舒景打照面。
不过,既然杨持要订婚了,那傅掩雪知道这件事吗?
按照杨舒景的性格,一定要邀请傅掩雪过去“撑场子”的,可傅掩雪愿意吗?
杨持自嘲,不知为何,他有些期待看到傅掩雪的表情。
看到喜欢的人和别人言笑晏晏碧影成双,傅掩雪有应当是什么滋味呢?
或许,只有那个时候,才能满足杨持心中升腾而起的扭曲快意……
他不愿意面对这样的自己。
爱一个人应当令对方全然圆满才是,他为什么变成了如今这样?
可他无法忽略鼓胀而起的心。
当傅掩雪和他享受一样痛苦的时候,才是他们灵魂最为靠近的时候。
杨持离开画廊时,天色将晚。安盈提出要送杨持一截,杨持婉拒,后又感谢安盈在会上的仗义执言。安盈只是笑道回道:“你别忘了,杨持哥,最开始你到画廊来,我给向总打了包票的。要是真想谢谢我,就请我吃顿饭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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