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夫证道后翻车了—— by小狐狸菌
小狐狸菌  发于:2024年0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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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吻的悸动尚未完全褪去,偏偏容昭一本正经地问出这种话来,颇有几分勾引人的意味。
虽然本人肯定没那个意思。
见他没吭声,容昭以为他没听明白:“道侣相当于凡人之间的夫妻,双修就是圆房的意思。你想和我圆房吗?”
孟知凡:“……”
听起来更加勾人了。
“还太早。”他收起梳子,端来水盆,捞起容昭的头发泡了进去,“我们才认识多久,这种事不能随便许给别人。”
湿漉漉的发尾倏地从手里溜走了。
容昭转过头,似乎有些不解:“那又如何?”
孟知凡哑然。
须臾,他笑了一声,道:“凡人的寿命虽短,但也有四五十年。仅凭一两个月的相处,便轻易将这些年岁托付,未免太草率。”
容昭眼皮一跳。
听这话的意思,自己还得养个几年才能双修。
“道侣秘籍”里说,双修是最能增进感情的方法,一夜足以勾天雷动地火。
先前是觉得时机未到,但究竟什么时候合适,容昭又弄不清楚。今天这一口咬得他福至心灵,茅塞顿开,于是顺势将此事提出。
没想到竟被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绊住了脚。
那可不行。
容尊者是个很讲究效率的人。
所以当天夜里,穿着薄薄的单衣钻进了孟知凡的被窝。
孟知凡:“……”
容昭的头发带着刚洗过的皂角味,很好闻。
孟知凡起身下床,在柜子里翻出一床薄被,回来将容昭卷了起来。
容昭:“?”
此时已是后半夜,今日又是走丢又是落水的,孟知凡倦意浓重,不太想与容昭纠缠,于是敷衍地拍拍那卷被子,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他:“即便要圆房,也得挑个黄道吉日。尊者这般随意,莫非不是真心?”
容昭沉默了一会儿,卷着被子翻了个身,没再烦他。
翌日清早。
山岚雾蒙蒙地笼罩着小院。
孟知凡屋前屋后找了两圈,没找着容昭。
他直觉不大对劲,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昨夜说过的话。
好像……也没有很伤人。
兴许是有事出门了吧。
厨房还剩些食材,孟知凡拣了几根菜叶,给自己煮了碗素面,心不在焉地吃完了。
午时,容昭还是没回来。
夜幕四合。
容昭依然不见踪影。
……又过了一日。
容尊者风尘仆仆地落在山头,袖口还沾着一块不大明显的血渍。
门边栽种的灵草一见着他就兴奋起来,吱吱叫唤个不停。
听见动静,孟知凡抬头望了望,扔下花铲。
“……回来了?”
容昭随意应了一声,丝毫没觉得自己不声不响消失两天有什么不对,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本厚厚的老黄历。
“拿去。”
“黄历?怎么突然想起买这个?”孟知凡擦擦手上的泥,接过来翻看了几眼。
所有宜婚嫁的黄道吉日都被折了个角。
“你要的黄道吉日,都在上面了。”容昭拎起储物袋抖了抖,抖出了绸花红烛、红缎被、银酒具、婚服、冠冕……等等诸如此类一堆大红喜庆之物,“还有凡人圆房用的东西,也都在这了。”
孟知凡:“……?”
“还有花生桂子红枣……”容昭继续抖储物袋。
“等等,你等等。”孟知凡终于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哭笑不得,上前按住他的手,“你……”
容昭抬眸。
乌黑的眼眸里没有太多情绪,无波无澜,透着难以言说的执着。
孟知凡被他看得微微一顿,话锋一转,问道:“你真那么想要一个道侣?”
“想。”
“道侣该做的事你都会做?”
“会。”
“可前日你就忘了。”
“什么?”
“没和我说一声就出了门,一走就是两日。”
容昭品了品,好像是在责备自己。
顿觉不悦,冷冷道:“本尊者想去什么地方,与你何干?”
孟知凡没说话,伸手捏起那块沾到血渍的袖口,用手指搓了搓,放在鼻尖底下一嗅。
果然是血。
“因为我会担心,不知你是否平安。”他道,“容昭,道侣是会互相牵挂的。”
容昭指尖微微一颤。
那个心狠手辣震断了自己右手经脉的掌门,也曾慈眉善目地对着即将下山游历的爱徒说过这样的话。
当时的自己,好像也有那么一瞬的艳羡过。
很模糊了,也记不清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出云派灭门的那一夜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原是这样以为的。
容昭歪了一下头,略显疑惑。
原来……
年少不得之物,比怨恨还要长久。
他没有被困在情绪里太久,只失神了片刻,很快便抽回衣袖,不咸不淡道:“以本尊者的实力,还轮不到你来担心。”
说罢,撇下满院的喜庆之物,回屋换衣服去了。
进屋前,容昭毫无征兆地停住了脚步。
似乎只是心血来潮,又似乎是心底某块尘封的记忆被触动,情难自已。
他回过头,神色有些不太自在,很轻道:“那就多牵挂本尊者一点,我会待你好的。”
容尊者说到做到。
从那天起,他没再催促过孟知凡和自己双修。
孟知凡想要什么,容昭就给什么。
各派仙门惨遭打劫,所幸无人伤亡,丢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春去秋来,转眼便是一载光阴。
今夜与平时不同。
屋里只点了一支红烛,昏暗得恰如其分。
混着酒香的吻温柔缠绵,衣料摩挲沙沙作响,容昭垂着眸子半靠在床头,胳膊松松地搭在孟知凡肩上,敞开的衣襟里肤色如玉。
他没有出声,连细微的闷哼都没有,只是看着伏在身前的孟知凡。
若非素来冷淡的眸子泛着湿润红意,肌肉时不时绷紧痉挛,还有那唇瓣上不明显的隐忍齿痕,
几乎要错以为容尊者铁石心肠,面对人间极乐之事都不为所动。
须臾,抓着孟知凡肩膀的手倏地收紧。
“……够了。”他闷闷道,声音里夹杂着压抑不住的轻喘颤抖,“别耽误时间。”
孟知凡抬起头,扣着他的手腕,将人轻轻拽到身下,俯身吻住。
容昭尝到了一股淡淡的膻/腥味,同时身上的最后一件衣物也被胡乱扯去,扔在了床下。
他仰起头,用力按住孟知凡的后颈,回报以充满了欲/念的凶狠撕咬。
“容昭,别咬。”孟知凡轻车熟路地安抚着暴躁不安的修士,手指划过柔软的小腹,稍微摩挲了两下,“别紧张……莫怕。”
那块的皮肤白皙到近乎苍白,被摩挲过的地方立刻泛起桃花似的浅粉,向四周蔓延开去。
“我没有怕。”容昭有点不舒服地皱起眉,“你怎么这么多话?双修是再正常不过的修炼途径……”
他忽然闭上嘴,扭头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再正常不过?”孟知凡伏在他耳边轻声细语,温情款款,手指却不留情面,“难不成尊者也曾借此道修炼?”
容昭眼睫颤抖得厉害,被逼得有些气急。
他修的是无情道,哪来的双修!
果然是自己这一年纵容太过,才让凡人蹬鼻子上脸,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正胡思乱想着,忽然一阵难以形容的灭顶快感袭来,他一个没留神,轻哼出声。
“嗯……”
这一声又软又轻,与往常的清冷嗓音不同,尾音的调拐着弯上扬,夹着几分勾人的媚意。
孟知凡怔了怔,旋即扣紧了交握的十指。
“容昭,容昭,”他用力吻着容昭的唇,辗转反复,低声喃喃,“你知不知道你……”
容昭什么也没听见。
他被吞没了。
夜色很深,也醉人。
屋里并没有太多的动静,除了那张吱嘎聒噪的床,就只有此起彼伏凌乱的呼吸声、仿佛茶水煮沸的咕嘟水声。
孟知凡本就克制而温柔,更别说容昭也相当挑剔。
容尊者不允许其他出格的姿势,也不许凡人弄出些什么花样,更不许索取无度,除了最开始那一声轻哼,没再发出过声音。
帐幔温柔地低垂着,遮掩着春色。
纤长的睫毛逐渐被汗水濡湿,裸露的身躯汗湿得发亮,在昏黄烛火下泛着玉般温润的色泽,随着动作颠簸起伏,如满枝梨花,轻颤如雨。
直至蜡烛燃尽,方才尽兴。
容昭有些疲惫地推了推孟知凡。
“够了。”他道,“去洗吧。”

“哗啦——”
井水浇在孟知凡宽阔的肩背上,淌过数道还带着血珠的抓痕,打湿了缠在篱笆上的几朵夕颜花。
院子里繁花似锦,幽香浮动,和一年前光秃秃的简陋小院大相径庭。
如今这小院也有了自己名字,就挂在门口。
淬玉居。
这木牌还是容昭亲手刻的。
几个月前。
容昭在储物袋里翻出了一块不知何时塞进去的木料,打磨光洁,色泽鲜亮。但没有灵气的凡木,在修士眼里就是块柴。
于是容尊者就把它塞进了灶膛。
险些烧糊了一锅粥。
好在孟知凡及时发现,用烧火钳拣了出来。洗净晾干后,又拿木炭在上面写了三个字,挂在门口的灵草上头。
孟知凡的字其实很漂亮,飘逸有风骨,哪怕用木炭写字有点不太好使,依然赏心悦目。
容昭站在门口,端详片刻,指尖一勾,细丝从袖中灵活钻出。
只听“嚓嚓”几声,木屑剥落,露出新鲜的木芯。
落在木料上的刻字呈现出不受束缚的美,可以说和孟知凡写的完全没什么关系。
孟知凡闻声过来看了看,没说什么,只是拿来木炭,将刻好的字重新描了一遍。
两人肩并肩站在门口欣赏了片刻。
“本尊者的字好看吗?”
“好看。”孟知凡牵起他的手亲了亲,睁眼说瞎话,还说得像模像样,“尊者若是有空,能不能教我写这种字?”
容昭满意地“唔”了一声。
“改日教你。”
幸亏容尊者没什么耐性,教了两天就不教了,否则孟知凡的一手好字难逃此劫。
那块刻着淬玉居的木牌,如今正在夜风里发出扑棱棱的声音。
夜里的井水很凉。
容昭腰酸腿软,浑身都乏得很,迷迷糊糊地坐在冲凉小板凳上打瞌睡,又被擦过脸颊的冰凉棉布惊醒。
他眨了眨眼睛,很快清醒过来,拿过棉布自己擦。
孟知凡就坐在一旁看他。
过了会儿,轻轻问道:“有没有哪里觉得疼?”
“没。”
“要不要我来……”
“不要。”
容昭不肯让孟知凡帮忙,磕磕绊绊弄了半天才收拾干净,起身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孟知凡伸手去扶,不由分说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容昭顿时觉得自己被看轻了,有点不高兴,皱眉道:“放我下来。”
“我抱你回去。”孟知凡将他抱得更紧了些,俯身轻语,“我知道你不疼也不难受,不用别人帮。但这是道侣应该做的。”
容昭安静了。
“道侣应该做的”,仿佛是某种降服修士用的咒语,通常情况下都会管用。
容昭放松下来,软绵绵地挂在孟知凡怀里,等被抱到床上的时候,已经睡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孟知凡给他掖好被子,亲了亲额头,忽然想起一年前某人非常嚣张地说自己不需要睡觉,忍不住闷闷地笑了一声。
笑完后,也轻手轻脚地躺进了被窝。
容昭睡得很沉,呼吸匀长,身上散发着一丝井水的凉意。两人紧挨着的地方起初冰冰凉的,很快就暖和起来。
孟知凡睁着眼,望着头顶新换的合欢花帐子,思绪乱飘。
刚刚……他和容昭有了肌肤之亲。
修士的脾气很硬,但抱起来却很软,轻轻一掐就会留下印子。
还有顶进去的时候那一声轻哼,像有火在心里燎过似的,烙下又烫又麻的疤痕,逐渐化作隐秘的欲壑,滋生出望不见底的贪婪。
孟知凡翻了个身,将容昭揽进怀里,碰了一下唇。
自从双修后,容昭发觉孟知凡似乎不太一样了。
他没有办法形容这种变化。
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话做事都温温柔柔,喜欢牵手,喜欢亲吻,望向自己的时候眼睛里盛满了明亮温暖的光。
但如今,好像掺进了一点蜂蜜似的甜蜜黏稠的东西。
若让方九鹤来形容,就是“栽了”。再具体点,就是“栽得彻底”。
可惜一年过去,容尊者对于情之一字的理解没有丝毫长进。
唯一的进步,大概就是过去这一年里,不怎么看那本无情道心法了。那本心法上翻来覆去就是那句“成仙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对于如何培养道侣感情只字不提。
容昭实在读不出什么东西来,只能改去钻研那两本“道侣秘籍”,努力到书页都被翻卷了边。
容尊者坚信,这一年来,孟知凡对于双修的态度变化,从抗拒到默许,全仰仗于自己潜心苦读“道侣秘籍”,因此十分小心地保管这两本书。
但他不知道,大约在半年前,他匆忙下山去的时候,两本秘籍都忘在了桌上,还是摊开的,被收拾屋子的孟知凡给瞧见了。
不同于无情道心法这种需要运用灵力才能查看的书,秘籍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起初,孟知凡并没有注意到书的内容,就是帮忙顺手合上。
但合上以后,露出的封皮上赫然写着:如何轻松俘获道侣芳心。底下还压着一本,封皮上写的是:一百日速成恩爱道侣。
孟知凡:“?”
好奇心驱使下,他拿起那本《如何轻松俘获道侣芳心》,开始翻阅。
看得出,容昭真的很努力。
这本书里提到的所有蠢事基本都被干了一遍。
比如约会的时候假装崴脚。
比如怎样心机地让对方错用自己喝过的茶盏,再假装惊讶羞涩。
可惜容尊者学艺不精,又很有自己的想法,干出来的事南辕北辙。
比如好几次两人一起下山闲逛的时候,专挑崎岖不平的小路走,还偷偷试图绊倒孟知凡,想在对方身上制造出崴脚的效果。
孟知凡一度以为他想谋害自己。
再比如,某天淬玉居里所有的茶盏都神秘失踪了,只留下一只明显用过了的白瓷盏。
孟知凡没法,那天只得用饭碗来装茶喝。
所有的饭碗也不见了。
……原来是从这本书里学的。
读完整本《如何轻松俘获道侣芳心》以后,孟知凡给原模原样地放了回去。
他本就对容昭怀有十分的宽容,现在又加了十分。
两人的感情再次突飞猛进。
准确来说,是孟知凡单方面的猛进。
能够在短短一年内达成双修,此书确实功不可没。
今日容尊者闲着没事,又在翻《一百日速成恩爱道侣》。
常看常新。
话虽这么说,但容昭感觉这两本道侣秘籍已经派不上用场了,里面的花样都被他用了个遍,需要再去山下买新的。
但之前卖给自己秘籍的那家书肆被人砸了,据说是因为卖假书。
他听见孟知凡在喊自己吃饭,随意应了声,起身过去,顺手把书塞进了储物袋。
午饭是回锅肉和凉拌茄子,还有冰镇酒酿丸子当做点心。
容昭尝了尝酒酿丸子,觉得不够劲,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壶紫苏酒,还给孟知凡倒了点。
午饭后没多久,屋门便紧闭起来。
屋子里放了两盆解暑的冰,还是难消燥热,两道身影在床上纠缠得难分难舍。
容昭闭着眼,用力仰起脖颈,汗水淋漓。
紫苏酒的醉意在唇舌间打转。
他很喜欢这种晕乎乎的感觉,混乱且不清醒,放任快意在身体里乱撞。他会去亲孟知凡,勾着后颈,让鼻尖亲昵地碰在一起。
只有在这般极度的混乱之下,容昭才能感受到那充盈胸腔的、呼之欲出的某种强烈情感,里头混杂着贪恋、不舍、还有心脏被捏住般的难过,不知是痛苦还是欢愉,心悸到五脏六腑都纠成一团,紧紧收缩着。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会感到十分满足。
所以容昭很喜欢和孟知凡做。
淬玉山上没有其他人,容尊者又没什么忌讳。
平日里会在古树下,溪流边,干燥的山洞里,厚厚的草藤上,甚至是映着夕阳的悬崖边。
最后孟知凡用衣服裹着抱他回去,再舀上一瓢井水,轻轻地替他浇洗。
很凉快也很舒服。
这样关起门来反倒是最无聊的一种。
冰块融化成水,濡湿成一滩,却并不消暑,反而让人黏糊得难受。
容昭被额角流下的汗水糊得睁不开眼。
孟知凡咬住他的耳垂,低低道:“想什么?”
“在想……想能不能去外面。”容昭说话的时候又被顶了一下,差点咬到舌头,“……热。”
他不是很想动用灵力,因为醉意会随着灵力的运转一块儿被驱散。
“想去哪?井边?”
“就……就井边。”他抓住孟知凡的肩膀往外推,咬牙道,“你别……嗯、别动了,我自己能过去。”
“你站得起来?”孟知凡没松手,托起他的腰,半哄半骗温声道,“还是我抱你过去吧,像这样……”
容昭挣脱不得,眼尾红痕湿润,身子颤抖得愈发厉害。
孟知凡将他托起来抱住,正要往外走,忽然惊觉某处一凉,低头一看,绕指柔不知何时缠在了上面,锋利无比。
孟知凡:“……”
容昭:“松手。”
孟知凡松手了。
片刻之后,容昭背靠着水井,抓在井沿青砖上的手用力得青筋凸起。
绕指柔被凡人给没收了。
他也不清楚怎么被骗走了,只记得被亲了两下,然后……好像……便舒服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山殷无聊到快把明尘仙府的花草给薅秃了。
“为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地瞧着明尘的本体,问方九鹤,“一年了,为什么明尘的化身还没死??”
这个月是山殷帮忙守明尘本体,所以方九鹤拎了个小炉子过来煮茶喝。
他添了一勺水进去,悠悠道:“急什么。等死了自然会回来。”
“那可是天煞孤星。”山殷强调道,“什么活物落进他手里,都会变成死的。”
“但肉身灵芝却好好地活过了一年。”方九鹤搁下勺子,抬眸瞟了他一眼,“对此山殷仙君有什么高见吗?”
山殷:“……”
“再说,天煞孤星这种说法……”方九鹤挑了支细长的棒子,伸进茶汤里搅动了一下,又丢了点瓜子果仁进去,“其实就是他命格太煞,大多数凡人受不住罢了,明尘的化身又不在此列。而且那点煞气,比得过污秽之地的煞气?”
山殷闷不做声。
片刻之后,茶汤沸腾,瓜子果仁随之翻滚起伏,散发出好闻的香味。
方九鹤又取了盏羊乳出来。
山殷眼皮一跳,不假思索地伸手,“啪”一声,抓住了他的手腕。
方九鹤:“嗯?”
“这茶……是我送你的云北白毫,很难得。”不论看过多少次,山殷始终没法接受他那奇怪的煮茶配方,“能不能别加羊乳?”
“不能。”唯独这件事方九鹤绝不让步,又摸出一包砂糖,故意气他,“本上仙还要加糖。”
“你——”
“别恼,等会分你一盏。”方九鹤道,然后把羊乳和砂糖一股脑倒了进去。
山殷差点跟他打起来。
淬玉居的篱笆又往外挪了挪,辟了块地方出来养鱼。
两人一起下山买了些鱼苗,还顺便捎了几株花苗回来,栽在塘边。
孟知凡手把手教容昭怎么喂鱼,怎么栽花。
容昭弄得满手都是泥,额角汗涔涔的,心里略微升起了些躁意,忽然眼前出现了一碗加了冰块的绿豆汤。
“要喝吗?”孟知凡替他抹去鼻尖的一滴汗珠,“要喝张嘴。”
容昭张嘴。
瓷匙盛着清透的汤汁,还夹着几粒软糯的绿豆,送进他嘴里。
微风拂过,带来一丝沁人心脾的凉爽。
“好喝么?”
“好喝。”
容昭几乎忘了自己还要证道。
他整日与凡人厮混在一起,做以前从来没做过的事,钓鱼喝茶赏花赏雪,牵手拥抱亲吻做爱,有人陪伴有人牵挂,淬玉居里有一盏不歇的灯等着他回家。
和孟知凡呆久了,容昭恍惚有种错觉,好像……自己也拥有了年少艳羡之物。
他不太确定,于是趁着孟知凡在做饭的时候,溜进厨房,站在背后偷偷去勾孟知凡的手指。
孟知凡回头:“嗯?”
容昭眨了眨眼睛,须臾,道:“孟知凡。”
容昭很少叫自己的名字。
孟知凡感觉有点不妙,将锅里的菜铲到盘子里免得糊了,擦擦手,皱眉道:“怎么了?”
“如果我死了,尸身被送回淬玉山,头也没了,手也断了。你也会哭吗?”
孟知凡:“???”
“我以前……”容昭顿了顿,大概是凡人的脸色实在太难看,稍微小声了一点,“见过出云派有个弟子就这么死了,很多人都围着他哭。”
孟知凡心头吊着的那口气骤然一松,接着被气笑了。
“尊者,”他明明在笑,声调也很温柔,却不知为何让容尊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要是哪天死了,我就披麻戴孝给你哭上三年,然后一头撞死在你坟前。如何?”
容昭搓着鸡皮疙瘩,眼睛倏地一亮:“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孟知凡扶住他的肩膀,调转方向,轻轻把人推出了厨房,“锅都要被你问糊了。去,外面等饭吃。”
容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没再闹腾,很耐心地坐在院子里等饭。
日子就这么平静如水地一天天流淌过去。
经年积攒在心里的怨恨日渐淡忘,吞吐着戾气的陈旧伤疤被悄然掩去,似乎已经弥合痊愈,像糊了一层纸,再一笔笔涂抹上明艳的颜色。
乍看之下也花团锦簇,明艳热烈。
可惜纸终究是纸,脆弱得经不起一点风雨。
今年初秋的雨来得有些早,山路被浸泡得泥泞又潮湿。
容昭坐在树下,身上未沾泥水,周身隐隐泛着一圈灵力的光。
他低着头,专注地整理着绕指柔,一根一根地将缠绕在指尖的细丝捋开,就像杀人前要把刀磨快一样。
远远的,孟知凡撑着一把青伞,深一脚浅一脚地找了过来。
“容昭——”
容尊者一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掉了遮雨灵力,等孟知凡走到近前,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
“下雨了,不放心你。”孟知凡将伞遮在他头顶,垂眸看了看他手里的细丝,“要出门杀人?”
“嗯。”容昭捏起一角刚刚弄湿的衣摆,不太熟练地岔开话题,“我衣服脏了,先回去换。”
孟知凡看穿了他的把戏,笑了一声,没戳穿他:“好。”
回到淬玉居,孟知凡找了套干净的衣服给他。
“要去杀什么人?”
“仇人。”
在容昭口中,要杀的都是仇人。
孟知凡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没有做声。
容尊者向来不善揣测沉默背后的意义,也从不揣测。今日不知怎地,突然敏感起来。
他敏锐道:“你不喜欢?”
孟知凡斟酌了一下字句,摇头道:“谈不上喜欢厌恶。”
这一年里,他断断续续听闻关于容昭过去的只言片语,没觉得天煞孤星并没有传闻那样的可怕,只觉得可怜。
他也知道容昭为何不断地杀人。
目之所及皆是厌憎,这世间的善意对容昭无比吝啬,更是以无穷的恶意将他流放于尘世之外。
容昭心里有恨,便觉得世上人人面目可憎。
光想想就令人心疼。
但这不是他的错。孟知凡想。
至少不是他一个人的错。
容昭却会错了意。
他莫名烦躁起来,一甩袖子,用绕指柔捆住孟知凡,再一勾手指,猛地将人拽了过来。
“你觉得本尊者杀孽太重?”一声闷响,他将孟知凡重重地抵在门板上,冷然的嗓音中透着一丝急于澄清的迫切,“你以为为何没人敢来淬玉山抢你?本尊者杀了许多人,白骨垒成尸山,才有了这么一块清净之地。你住在这里,既不用抢也不用杀人,要什么就有什么,却来与我说这些虚仁假义,和那些人……”
容昭顿了顿。
他觉得孟知凡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不可以这么说。
没有比孟知凡更好的凡人了。
这么一想,容尊者更加烦躁了,眼神逐渐阴郁。
“我知道,我都知道,”凡人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所以也不觉得你杀孽重。容昭,你先放开我。”
容昭依然拧着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杀杀杀杀的戾气。
缠在身上的细丝却老老实实撤去了。
孟知凡揉了揉手腕,低头去吻他。
容昭想躲开,又被捏着下巴捉了回来。
喉结被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容昭下意识张嘴,发出一声气音似的轻嗯,接着尝到了孟知凡的味道。
甜的,似乎刚吃过什么点心。
“容昭,”孟知凡吻着他,将他抱到床上俯身压住,在耳边轻声诉说道,“我没觉得你不好。从来没有。”
他没说太多。因为太复杂的,容昭也听不明白。
这句容昭听懂了。
他伸手勾住孟知凡的脖子,仰头回吻,用牙齿撕磨着,直到尝到令人满意的甜腥味。
但还觉得不太够,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从孟知凡口中听到什么。正思索着,忽然腰间一轻,腰带被扯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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