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夫证道后翻车了—— by小狐狸菌
小狐狸菌  发于:2024年0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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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殷一把摘下王八,悚然道:“在污秽之地里面??他疯了??”
时望秋在一旁听着,不由皱眉,开口道:“但曲复只是个医仙。”
“医仙又如何?借着诊脉的名头,将无情道仙君出卖给天欲道,难道就是医仙该做的事?”方九鹤往茶里加了一把果干,漫不经心地晃了两下,“医仙能救人,自然也能杀人……哦对了,山殷。”
山殷下意识应道:“在。”
“我手里的仙草灵药不多了,若是明尘再不醒……”方九鹤顿了顿,又改了主意,“算了,再等两日,也不急。”
“这怎么行。”山殷十分有远见地道,“等用完了再去买,万一那天集市上的草药不多,买回来不够明尘消耗怎么办?”
“那就让他反噬。”方九鹤非常之没良心,话音未落,自己就先笑起来,“你去吧。遇见什么事,就用玉佩找我。”
山殷摸了一下鸿雁玉佩,忽然想起什么,道:“糟了。”
“什么?”方九鹤没反应过来。
“钱。”山殷捏了捏瘪瘪的钱袋,又掏了一遍乾坤袖,哭丧着脸转过身,“就这么点,买不了多少仙草。”
方九鹤默了默,看向时望秋。
“……我也没钱。”时望秋摊手,“不过我会讲价,应当能多买一些回来。”
于是山殷就带上会讲价的时望秋出门了。
时望秋岂止会讲价。
一到集市上,他就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像在仙府里那样温吞无害,眼角眉梢都散发着神采,嘴角带着三分近亲的笑意,风度翩翩,谈吐得体,随便往人家跟前一杵,几句话就聊得如鱼得水。
仙都集市其实不太讲究钱财这种事,除非人家急着给天道交圆石,一般来说更讲究眼缘,看顺眼的白送也无妨。
时望秋一路走一路攀谈,那架势,和拈花惹草没什么两样,简直像只翩翩起舞的花蝴蝶。
“今日难得遇见仙友这般有趣的人,实在相见恨晚……”
“不打紧,这些东西你先拿去应个急。”
“仙友如今暂住明尘上仙府里?我府上还有不少灵参,明日一并给仙友送来。”
诸如此类的话,山殷跟在后面都听麻了,一脸灵魂出窍,木然地接过别人赠送的五花八门的仙草,然后塞进乾坤袖里。
一条街逛完,甚至没有花掉一枚圆石。
时望秋还要感叹:“我就说我很会讲价。”
山殷:“……嗯嗯嗯。”
山殷:“你在府里怎么不这样?”
“哪样?”
“就……这样。”山殷抽出一根带着小花儿的仙草叼在嘴里,冲他眨了一下眼,没模仿到精髓,活像在抽筋。
时望秋:“……”
时望秋:“因为沈微明不让我在家里这样。”
山殷说话比脑子快,张口就道:“可他已经死了……啊、对不起。”
“……没事。”时望秋好脾气道,无意地朝右一瞥,脸色突变,迅速拉着山殷躲到了一间铺子后面,压低声音道,“你看那边的那个人,是天欲道的桃煜上仙。之前潜入赏梅宴追捕过我。”
山殷愣了愣,小心地探头看了一眼,迅速缩回来,小声道:“我也认识,上回逛书肆遇见过,还拦着容昭不让走,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小心些,绕开他回去吧。”
“好。”
突然,一道慵懒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二位,在这里嘀嘀咕咕什么呢?”
两人皆是一炸。
山殷眼疾手快地将时望秋一把揽到背后,指尖似是不经意地擦过挂在腰上的鸿雁玉佩,色厉内荏地喝问道:“你想做什么!?”
与此同时,明尘仙府。
搁在桌上的玉佩微微亮起来,清晰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似乎是山殷和什么人起了争执。
方九鹤转茶盏的手顿时停住,无声无息地直起身,凑近了仔细地听。
听着听着,忍不住皱眉。
“……我自然知道时仙君是明尘上仙庇护的人,哪敢随意动他。”那道甜腻的声音笑吟吟道,“之时今日有事想见明尘上仙,想请山殷仙君引荐一番而已。仙君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呢?”
“明尘他闭关了。”
“闭关?到底是闭关了还是……”那人的声音转了几转,悠悠道,“出事了呢?”
听到此处,方九鹤抄起玉佩,披衣出门。
此人不简单。
他的目标已经不是落单的无情道了,而是情劫未过的明尘。
容昭身上的迷障也极有可能是他种的。
山殷他们遇到大麻烦了。

集市不起眼的角落里。
桃煜堵着两人,笑吟吟地问道:“闭关?到底是闭关了还是……出事了呢?”
山殷攥紧了指尖,正要开口,忽然一只手从身后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此事与你无关。”时望秋自然而然地接过话来,气定神闲,“倒是上仙,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曲复呢?死在污秽之地了?”
桃煜眯了眯眼睛,笑得更加柔媚:“曲复有其他事要做。”
“那就是死了。”时望秋也报以微笑,“这倒不错,省得上仙亲自去找,死得还轻松些。至于你——”
他伸手摘下山殷腰间的玉佩,冲桃煜晃了晃:“你猜,明尘上仙还有多久能赶到?”
桃煜的神色有些变了,不过也只是一瞬。
前些日他感觉到迷障发动,又见明尘仙府被结界护得严严实实,十来天过去都没什么动静,寻思着明尘是不是为了救人将自己搭进去了。
曲复那边催自己又催得紧,于是守在附近想赌一把。
如今听时望秋的意思,他们两个是明尘放出来的饵,而自己却是那条上钩的鱼。
桃煜不动声色地搓了搓指尖,须臾,侧身让出一条路来,摆出一副非常好说话的样子:“既然明尘上仙不愿意见我,那我自然不好强求。”
山殷下意识地就想走。
时望秋微微一动,拦住他,不紧不慢地继续道:“不是说想见明尘上仙么?上仙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至于肯不肯见,那是你自己的事。山殷。”
山殷听不懂这样的交锋,干脆就老实地杵在一旁不吭声,乍听见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应道:“哎。”
“你要的茶叶还没买,走吧。”
山殷:“?”
这样好的机会竟然不走?
山殷有点急。
但他又不能当着桃煜的面拆时望秋的台,只好闷声不响地被牵走。
走着走着,两人居然真的进了家茶叶铺子。
“你到底……”山殷忍不住开口。
“嘘。”时望秋制止他,随后低声解释道,“桃煜被我那番说辞吓唬住了,但没完全唬住,如果我们立刻露怯离开,根本就等不到方九鹤来。这里人多,我们隐匿气息从后门走,看能不能甩开他。”
山殷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
他闭上嘴,点点头,跟着时望秋一路东躲西藏,顺利离开了集市。
“总算甩开了。你再用那块玉佩问问,方九鹤他到哪了?我们回去的路上应该能遇见……山殷?”时望秋停下脚步回头,只见山殷稍稍落后几步,神色犹疑地按着胸口,不由问道,“怎么了?”
“我……我这里难受,有点痛,说不上来……”山殷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突然一把摘下鸿雁玉佩,塞进时望秋手里,急切道,“我们走得太顺利了,不大对劲。这个你拿着,去找方九鹤。我们分头走!”
“来不及了。”甜腻的嗓音响起,轻浮的桃粉色翩然而下,桃煜转动五指,欣赏着指间缠着的一根淡红丝线,“真没想到,山殷仙君竟然会有一根心弦丝。心弦作曲,让我来听听……”
桃煜拨弄了一下那根丝线,好像真的听到了什么似的,笑意加深:“倾慕之曲,真是动人。只是这心弦丝的颜色有些淡,莫非仙君尚在渡情劫?这儿有现成的可用,曲复还非要我冒那么大的险,引明尘去污秽之地,真是糊涂。”
山殷僵硬地站在原地。
桃煜就在自己身后,可自己却动弹不得。
那根细丝似乎牵住了他的心,只稍微动一动,就痛得想死过去。
时望秋站在三步开外,盯着桃煜手上的淡红细丝,脸色惨白。
这是天欲道寻踪和控制的手段之一,但对无情道和情窍未开的人是不起作用的。他没想到心弦丝竟然会在山殷身上起效果。
山殷塞给自己的鸿雁玉佩和方九鹤那边早已断联,怎么叩击都没有回应。
思绪一瞬百转千回,他想到在渡情劫的方九鹤,又想到天天送这送那嘘寒问暖却死活不开窍的山殷,然后回转到眼前一筹莫展的绝境。
他似乎总是遇到只差一点的事,很多很多个只差一点堆在心里,日积月累,积成一堵又厚又硬的壁障,诸多遗憾被困在里头,既出不去,也放不下。
今日也一样。
“辛苦山殷仙君和我到污秽之地走一趟了。”桃煜亲昵地拍了拍山殷的肩膀,“若是能顺便引来明尘,那再好不过了,曲复也不必每日在我跟前聒噪。”
“放开他……”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厉喝骤然响起!
“放开他!”
人未至枪先到,一点银光破空而来,挟着尖锐的风声,直冲桃煜脑门!
要不是桃煜躲得快,脑袋瓜子恐怕当场就被开瓢了。
淡红丝线刹那断开,山殷晕头转向地踉跄了两步,被一杆雪亮的红缨银枪轻轻挑起,丢到了时望秋怀里。
方九鹤来得很急,只用一根绸带匆忙将长发束起,碎发凌乱地刮在脸颊上,眼神却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真当我死了不成?”他语调依然是那样的不经心,轻轻的,却含着令人胆寒的杀意,银亮的微晃枪尖指着桃煜,“阴沟老鼠,也敢来动我的人?”
桃煜仓促地退了两步,指间又泛起浅浅的红色,心弦丝柔软地蔓延开去,还没来得及搭到方九鹤身上,就被一道雪亮的寒芒铿然斩断。
“收起你那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方九鹤嗤笑一声,甚至没有动,环绕周身的强劲刀势刹那亮了一瞬,仿佛沉睡的凶兽久违地露出了爪牙,“本仙修杀戮道的时候,你还是个捧着春宫图册脸红、乳臭未干的毛小子。”
“哦,是吗?”桃煜收回手,若有所思地盯着被斩断的心弦丝,又看看方九鹤,“方才它往你身上去了,真是巧了啊……”
“我的心弦丝从不出错,”他颇有深意地朝山殷瞟了一眼,又看向方九鹤,目光流转,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看来二位的感情甚笃,可惜啊,其中一个偏偏在渡情劫,注定不能善终。只是不知……谁是谁的情劫呢?”
山殷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方九鹤直接一枪捅了过去。
“看来是上仙的……情劫、哎哟……”桃煜这一下躲得狼狈,五指一张,心弦丝如网刹那展开,带着迷人眼的缭乱红芒,堪堪抵住袭来的银枪,“杀戮道就是不得了,仙元散乱成这样还能出招,只是,你能撑多久?”
方九鹤冷笑一声:“杀你足矣!”
方九鹤说到做到。
沉寂百年的红缨银枪久违地见了血。
他带着伤病,不能久战,一杆银枪舞得密不透风,疾如骤雨,杀意凛然。
论硬碰硬,天欲道只是徒有其表的花架子,无怪平日里只敢用邪魔外道的法子阴人。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桃煜的气海就被一枪捅穿,仙元尽废。
“你……”桃煜捂着腹部跪倒在地,鲜血从口中滴答淌下,大概是心有不甘,须臾,癫狂般地低笑起来,“杀戮道竟会有情劫……哈哈……情劫……”
方九鹤不想听他的疯话,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带上山殷和时望秋,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明尘仙府。
仙府有明尘亲自加固的结界庇护,很安全。
刚进门,方九鹤便踉跄了一下,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眼前一黑,险些栽进山殷的怀里。
“方九鹤?方九鹤!!”山殷简直惊慌失措,“你怎么样了?我去找明尘……不不、不对,明尘还没醒。我扶你回去休息,方九鹤,你别吓我……”
回到熟悉的仙府,时望秋终于从劫后余生当中回过神来,偏头看向两人,欲言又止。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挑这个时候打扰为好,又闭上了嘴。
山殷扶着方九鹤回屋,将他扶到榻上,手忙脚乱地翻了翻今天新收到的草药,挑出几样眼熟的就要熬了给他喝,被方九鹤拦住了。
“别瞎忙。”方九鹤病歪歪地倚在榻上,虚弱得好像风一吹就要散了,“我没事,陪我会儿就好。”
山殷犹豫了一下,把窗关好,回到榻边坐下,努力输送一点聊胜于无的仙元过去。
迟钝的脑子少见地灵光了起来,桃煜说过的话在耳边嗡嗡回响,震耳欲聋。
“情劫,你在渡情劫吗?”山殷握着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你不是说在渡生死劫……”
“……”方九鹤闭着眼,没理他。
“你的情劫在谁身上?”山殷觉得心里酸酸的,莫名其妙就很难过,“桃煜说……”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方九鹤睁开眼,打断道,“我累了,要休息。”
“在我身上对不对?”山殷不是傻子,桃煜那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可方九鹤宁愿拖着,拖到快死了,也不愿承认情劫落在了自己身上,也不想和自己渡情劫。
他越想越觉得难过:“为什么不和我说?有天道的赐福在,情劫一过,你的伤病就能好了……”
“山殷。”方九鹤抽回手,朝着窗外看去,“我真的累了,你少说两句。”
山殷呆呆地看着他。
从侧面看去,方九鹤的嘴唇很薄,也没什么血色。那双细长的丹凤眼里既没有自己,也没有窗外的景色,盛不进什么,一瞧就是个薄情的面相。
看着看着,山殷突然道:“为什么不行?”
“……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陪你过情劫?”山殷不知哪来的胆子,趁方九鹤虚弱,揪着衣襟将人转过来,质问道,“你是不是嫌我傻气?”
方九鹤怔愣半晌,忽然失笑,漫不经心地拨了拨他的手指:“对。撒手。”
山殷不撒手。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方九鹤狗眼看人低,心里一股气憋着,浑身血液轰轰地直往脑门涌。
终于忍不住霍然起身,抓着方九鹤的衣襟微微一提,俯下身去。
嘴唇相碰的刹那,两人都懵了。

山殷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吻住了一片薄薄的树叶,干燥而粗糙,微微发着颤,偏偏又沾染了一丝羊乳的甜香。
山殷忽然觉得方九鹤那种奇怪的喝茶习惯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这么想着,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方九鹤浑身一哆嗦。
尚未平复的仙元轰然震荡起来,蛮横地乱搅一气,本就伤痕累累的五脏六腑顿时雪上加霜,再加之先前郁结在心里的那口气一下没上来,刹那间嗓眼涌上一股腥甜。
他猛地推开山殷,趴到榻边咳出一口血,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直接昏了过去。
山殷被吓坏了,简直六神无主,抱住他拼命输送仙元,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稀里哗啦。
期间方九鹤被吵醒了一次。
“你……哭什么哭、哭丧?”他吃力地睁开眼,瞧见趴在自己身上哭成花猫的山殷,无可奈何,气若游丝道,“我还没死……仙元、收起来,再这样下去会伤到你的根基……咳咳……”
山殷的哭声一下收住了。
他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有点不太相信地拍了拍方九鹤的脸,确定还活着,抽噎两下,慢慢收起仙元,带着浓浓的鼻音控诉道:“我不就、就亲了你一下……至于气得吐血吗?”
方九鹤:“……”
山殷胡乱抹了一把脸,委屈唧唧地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蠢货?”
方九鹤:“…… ……”
方九鹤觉得一定是自己这辈子造的孽太多,才会被山殷克到。
他觉得头有点疼,很想睡一觉,然后如愿以偿地又晕过去了。
这一晕,便再也没醒过。
明尘一回来,整个仙府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方九鹤虽然人还在昏迷,但伤病没有再恶化,脸上的血色也养回来了一点。
山殷搬了把小凳子守在旁边。
他想了两天两夜,终于想通了导致方九鹤昏迷不醒的主要罪魁祸首应该是桃煜,自己顶多就是不小心把人给气得吐了点淤血,于是稍觉宽心。
只是仍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服方九鹤和自己渡情劫,因此变得格外沉默。
明尘以元神入迷障施展万物生,本命剑也被暂时留在了容昭的灵台里,而后又耗费了大量仙元去救方九鹤,有些伤了元气,需要暂且休养一段时日。
反倒是容昭没受什么伤害,从迷障里出来后,精神抖擞地连着熬了两个晚上,把送给明尘的礼物做好了。
玉牌上没有刻辛苦临摹很久的“孟孟”,而是一个龙飞凤舞的“尘”。
这个尘字的写法,是在幻境里时明尘教他的。
容昭觉得刻这个更合适。
他拎着玉牌和自己腰上的信物比对了一下,十分满意,溜进明尘静坐休养的屋子,悄摸把礼物挂在了明尘身上。
然后被捉住了手。
容昭:“?”
明尘睁开眼睛,低头看了一眼挂在腰上的精致玉牌,只觉天底下再好的宝贝都比不上这块东西,胸腔仿佛被什么充盈,无限膨胀起来,心脏在里头轻轻地飘乎乎地浮着,像乘着一块绵软的云。
他把人拉进怀里,亲了一口:“很好看。”
其实只要是容昭送的,哪怕是块烧柴片子他都能闭着眼睛夸。
容昭也觉得很好看。
他赖在明尘怀里,不安分地东蹭西蹭,有心想做点别的,又思及明尘伤了元气正在休养,不得不作罢。
明尘将人抱住,将下巴放在他的头顶,时不时轻蹭一下那柔软的长发。容昭捞过自己的辫子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连时间都变得静悄悄的。
过了会儿,容昭稍稍仰起头,开口道:“山殷最近好像不太高兴。”
“嗯。”
“为什么?”
“大概……”明尘想了想,觉得其中的缘由不太方便细说,说了容昭可能也不懂,便笼统道,“为情所困吧。”
容尊者“哦”了一声,低头盯着自己手里的辫子尾巴,若有所思起来。
他觉得朋友之间应该相互帮助,排忧解难。
容昭找到蔫蔫的山殷,单刀直入地问道:“你喜欢谁?”
山殷懵了一下:“啊?”
“明尘说你为情所困。”容昭神色认真,“你喜欢谁,我去帮你绑回来。打不过的话,就喊明尘一块儿去。”
山殷愣了半天,回过神来,蔫唧唧道:“不用,就方九鹤。”
这回轮到容昭呆住了。
他琢磨了一会儿,迟疑道:“可你们是朋友。”
“是个屁!”山殷恶狠狠道,大概也是憋了许久,越想越委屈,一把薅住容昭就开始哭诉,“方九鹤他明明在渡情劫,却偏说自己在渡生死劫,硬生生拖了几百年,拖垮了身子也不肯松口!你猜为什么?就因为他的情劫在我身上,他、他嫌我傻气!!”
容昭呆滞。
这样纠缠的关系对于容尊者来说过于复杂了,于是第一反应就是想找明尘问问该怎么办。
但山殷拽住了他的袖子,不让他逃走。
“你说这人是不是活该!?我实在气不过,气不过就、就亲了他一下!结果他恼得不行,还吐血晕过去了,我……我……呜呜……”
说着说着,山殷悲从中来,抽噎了一下,顺手拉起容昭的袖子擦了擦眼泪。
容昭“啪”地抽回了自己的衣袖。
“呜……对不起。”山殷改用自己的袖子擦,靠着墙根蹲下,看起来十分无助,“我不想让方九鹤死。”
容昭琢磨了一下,须臾,和山殷一起在墙根蹲了下来:“方九鹤和你渡情劫,就不会死?”
“对。”山殷也是病急乱投医,“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答应和我做道侣?”
一说起道侣,容昭就明白了。
容尊者觉得在这方面自己经验十足。
“跟我来。”他起身,拉着山殷穿过长廊,来到花园的亭子里。
明尘在屋里正打坐着,察觉到动静,一抬眼,就见容昭带着山殷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他左眼皮跳了一下。
容昭把人摁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自己到对面坐下,神情肃然。
见到这样的架势,山殷不由燃起了一丝希望。
“要怎么做?”
“先要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把方九鹤关进去。”容尊者对朋友倾囊相授,有理有据地道,“他生病了,跑不掉的。然后你也住在那里,每天都送他礼物,他就会做饭给你吃。白天的饭可以不吃,但是夜宵一定要吃,吃完以后你就亲他,然后夜里和他睡在一张床上。”
山殷掏出笔开始记录。
“他喜欢养什么你就给他养什么,要多顺着他一点。我还有两本道侣秘籍,等会儿默出来给你……唔?”
容昭感觉自己的后领被人提起来了。
回头就见明尘看着自己,似乎有点想笑,又似是无可奈何。须臾,瞟了山殷一眼。
山殷读懂了这个眼神的意思,麻溜地收起笔滚蛋了。
容昭皱眉,不服气道:“本尊者没有胡说。”
“我知道你没胡说。”明尘笑起来,松开他的后领,“但山殷和方九鹤的情况不同,不能这样照搬,会出问题的。”
容昭默了默,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问道:“我做得不好,所以山殷不能学?”
“当然不是。”明尘凑近过来,在他唇上轻轻贴了贴,“你做得很好,不然孟知凡怎么会愿意给你守寡三年再一头撞死在墓碑上。”
容昭狐疑,似乎还要再问什么。
明尘聪明地岔开了话题:“至于山殷,你不用担心。我和时望秋商量过了,一点小小的误会而已。等方九鹤醒来聊一聊,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哦。”容昭默了默,觉得明尘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了,于是关心起其他事情来,“那你的情劫过了吗?”
“……没有。”
“为什么?”容昭不解,伸手拨弄了一下挂在腰上的信物,“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我们不是两情相悦的道侣吗?”
“是这样的。”明尘眼神柔软下来,又闪过一丝忧虑,“但是……天道没有承认,我不清楚是哪里出了差错,我与你两情相悦是事实……”
“为什么要天道承认?”容昭打断道,“不用它承认,我们也是道侣。”
说罢,他又想了想,一抬手,握住从袖子里蹿出来的绕指柔,“唰”地凝成莹蓝长剑,认真地向明尘提问道:“那个天道,能杀吗?”
明尘:“……??”

青天白日的,窗外轰隆炸了一声响雷,似乎很是愤怒。
明尘望了一眼,没当回事,顺手就把窗给关上了。
“可以是可以,但这种话以后不能随便乱说。”他揉了揉容昭的头发,“心里想想就好,天道很小心眼的。”
窗外的雷声更加愤怒了。
容昭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以你现在的实力,能杀吗?”他又问。
明尘没有敷衍回答了事,仔细思索片刻,道:“等再渡几次劫,或许可以一试。不过如今的天道还算恪尽职守,没什么必要。”
外面隆隆隆的雷声都快把仙府吵瘫了。
容昭皱起眉,捂住耳朵。
明尘见状,在门窗上落了隔音咒,又取出一碟点心给容昭吃。
“不必理会。”他安抚道,“你不做逾矩之事,天道就只能干瞪眼。”
房屋开始隐隐震颤。
容昭挑了一块奶黄点心,抬头望了一眼微震的房顶,边吃边评价道:“小心眼。”
“嗯。”明尘支着下巴,专注地看着他吃,似乎在看什么极为有趣的事,“要喝茶吗?”
“要。”
明尘又去倒茶。
容昭捧着茶盏喝了一口,尤惦记着杀天道的事,不知瞎琢磨了些什么,须臾,道:“方九鹤教我的东西,我都已经会了。”
“嗯?”
“那我什么时候能证道杀戮?”
“证道需要一个契机。”
“什么样的契机?”容昭推测,“要杀很多人吗?可本尊者已经杀过很多人了。”
明尘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垂下眸子,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点心:“杀戮道并非单纯的滥杀。自然,寻仇也不算在内。”
容昭:“?”
容昭没听懂。
明尘也觉得有些奇怪:方九鹤什么都教了,却独独没有教容昭领悟杀戮道的内核。难道是时机还不成熟?
“想一想方九鹤。”他暂且放下疑惑,循循善诱道,“你觉得他如何?是个什么样的人?”
“方九鹤也这么问过我。”容昭思忖,然后重复了一遍当时的回答,“他就是病歪歪的,不太经打。嗯,还喜欢吃甜的。”
明尘:“……”
看来方九鹤已经碰过壁了。
“是勇敢无畏,将生死置之度外;是以杀止杀,恨不能荡尽天下不平事。”明尘提醒。
容昭皱眉思索片刻。
“你说的是方九鹤?”他不太确定道,“不是别人?”
明尘:“…… ……”
明尘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教了。
“没关系,”见明尘一直没有说话,容昭善解人意地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你不是杀戮道,不会教很正常。”
“我是不修杀戮道,但并非……”明尘有点头疼,“那方九鹤当时是怎么和你说的?”
“他让我回去再把书看一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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