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婚约—— by一个米饼
一个米饼  发于:2023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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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言一边吐槽一边笑得开心,沈青釉看着他的笑脸皱了皱眉,抬手就要把吹风机的插销拔了。
许嘉言说:“不过老马已经60多岁,快70了,能跟我一起出去的机会也确实没多少,而且他还晕车,出个门实在太受罪了。”
许嘉言话音刚落,发现沈青釉转手又把吹风机的插销插了回去,疑惑问道:“怎么了?”
沈青釉淡定地说:“没什么,刚刚插头有点短路。”
短没短路许嘉言没有注意,继续跟沈青釉聊着他跟老马的趣事,他今天晚上好像特别开心,直到吹完头发躺在床上还在继续跟沈青釉说着。
当然,大部分都是许嘉言在说,沈青釉时不时回应几句。
零点左右。
许嘉言终于困得闭上了眼睛,他在睡梦中还记得不能挤到沈青釉,所以一个劲儿地往床边扭,沈青釉靠在床头静静地看了他几秒,起身下床,将他往床的中心挪了挪,又注意到他身上的那件洗得快要破洞的跨栏背心。
沉默良久。
拿起手机,面无表情地搜了搜同款。

第16章
购物网站上的老头儿背心数不胜数,沈青釉神情不变地看了一会儿,直到听到许嘉言翻身的动静,才猛地停下手指,盯着手机屏幕皱了皱眉。
他似乎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反应过来将手机放到一边,回到床上,准备睡觉,
谁知还没躺下,就发现刚刚还睡得笔直笔直的人有了一丝丝偏航,他没怎么在意,抬手关灯,刚要闭上眼睛,就发觉胸口一沉,一条胳膊趁着浓浓夜色堂而皇之地压在了他的胸口上。
沈青釉一怔,抬手将那条胳膊挪走,不出两分钟,那条胳膊竟然又大咧咧地甩了过来,这次甩过来的力度还有点大,砸在沈青釉还算厚实的胸膛上面,砸得他还有点疼。
沈青釉无声地合了合眼,再次冷静地将那条手臂挪走。
结果挪了一次没用,两次没用,三次没用……
如此循环了七八次,那条胳膊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还拽来了几个帮手?
沈总裁活了28年,从来没在任何事上如此被动,他此时就像被粽子叶紧紧包裹的粽子馅儿,许嘉言那两条胳膊两条腿,则像绑在粽子叶上的细麻绳。
加上现在气温不高,树屋面积又大,房间里面即便开着空调,也没热到要穿裤衩背心的程度。
许嘉言自己睡惯了,又不习惯长袖睡衣的束缚,一年四季都是这样的短裤汗衫,对于温度的调控,大抵就是夏天盖得少一点,冬天盖得多一点,如今躺在树屋的大床上,即便盖着厚厚的被子,依旧觉得有点冷,幸好被子里面有一处暖烘烘的热源,他自然要想尽办法奔那热源而去。
沈青釉被他绑得实在无法入眠,只好费劲地挣脱钳制,反客为主,将他整个人按在怀里。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睡梦中的许嘉言有些错愕,他安静了几秒,想要下意识地挣动,见动弹不得,便破罐子破摔,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睡了下去。
沈青釉刚要松一口气,就听到怀里那人轻轻地喃了几声,他没有听清,便侧着耳朵,屏住呼吸,又听了听。
许嘉言应该是在做梦,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美事,低喃之间,竟然还偷偷地笑出声来。
沈青釉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听到他说:“一个小时800……”
“嘿嘿,一个小时800……”
是在说酒会那天兼职模特的工资?
沈青釉还未在心里吐槽他是个财迷,又听到他含糊不清地说:“5个小时……够请沈青釉吃饭了……嘿嘿……应该够了……”
一个小时800块钱,5个小时就是4000块钱。
沈青釉再怎么能吃,也不会在一顿饭上吃掉这么多钱,更何况许嘉言的这笔钱来得并不容易,一个小时的费用说起来不少,但是在接近零度的气温下硬生生地站了那么久,再多也就不觉得多了。
他还记得酒会那晚许嘉言拿到工资的第一时间就要请他吃饭,也还记得他带着许嘉言去广宁巷买衣服时,他看向街边小饭店的那份踌躇。
在许嘉言第一次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已经跟爷爷奶奶询问过许家的背景。
说是背景,其实就是平凡的小康之家,小康都有些勉强,顶多算是不太拮据。
可这份不拮据,要看放在什么地方。
县级城市的消费水平和A市这种超一线城市还是没法比,沈青釉本以为他赚到这笔钱的第一时间会用在找房子上面,或者存起来为自己换一套价位差不多的西装,却没想他根本就没有为自己做任何打算,完完全全、分文不差地,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或许他在接受模特那份工作之前就已经把工资分配好了,如果没有出来玩,他大概会选择一个高档的餐厅,如今出来玩了,他也为自己订了这一路上最好的酒店。
他已经将他能力范围之内最好的一切摆了出来。
可他为他做的那些事情,顶多算顺手为之。
毕竟4000块钱对沈青釉来讲不多,但对许嘉言来讲,却着实不少。
沈青釉逐渐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能够隐隐约约看到许嘉言沉睡中的睡颜。他的美梦似乎没有做完,嘴角上面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突然,不知梦到了什么,那道弯弯上扬的嘴角往下撇了撇,略有些委屈地哼道:“奶奶……我是男孩子……我不想穿裙子了……”
秋日夜长。
许嘉言大概做了三四个梦,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他依稀记得,睡梦中,他走在广阔无垠的雪地里,厚厚的积雪淹没了他的小腿,就快要将他的双腿冻僵的时候,一个巨大的暖手宝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个暖手宝差不多有城墙那么高,四四方方的形状,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长着一张跟沈青釉一模一样的脸?
暖手宝的热源不断地向外扩散,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地往暖手宝的身边靠,那个暖手宝周围似乎有着什么奇怪的气场,每当他想要靠近,那股气场就会将他弹回来,他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一个劲儿地往气场里扑,扑了不知道多少回,整完准备放弃的时候,那个暖手宝突然冲敞开了怀抱,将他揽入了怀里!
许嘉言一边回忆梦境,一边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伸完才惊觉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房间里,急忙放下胳膊往旁边看看。
旁边没人,沈青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只留下一套昨晚穿过的睡衣,规规矩矩地叠放在枕头旁边。
许嘉言恍惚了一会儿,立刻下床找人,结果浴室没有、阳台没有、泛着浓浓咖啡香气的厨房也没有。
他顶着一脑袋张牙舞爪的头发,穿着裤衩背心,想要出去看看,刚要推开木质的房门,就看到沈青釉抢先一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早餐盘。
许嘉言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早上八点半了,他平时很少睡懒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梦里的那个特大号暖手宝太暖和,才让他一觉睡到天色大亮。
沈青釉见他如此清凉地站在门口,淡淡说道:“先去穿衣服。”
许嘉言连忙应声,想去换衣服又想先帮沈青釉接托盘,左右空手忙活了一会儿,还是快步走到行李箱旁换了衣服,又寻着沈青釉的脚步一起去了厨房。
厨房的咖啡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煮好了,原木色的早餐盘上面放着两份荞麦面包、原麦贝果、几个碱水团子,以及一份鹅黄色的奶酪酱,和一份切好的远远就能闻到香气的橙子片。
饮品只有一杯温热的牛奶。
沈青釉把牛奶递给许嘉言,自己则喝着那杯还冒着热气的浓黑咖啡。
秋日天短,到了八点以后太阳才从东方升起,树屋的厨房就在东边,此时明晃晃的日光从窗户外照进来,刚好照在餐桌上面,照在那份形状精美的橙子片上。
许嘉言喝了一口牛奶,偷偷地观察了一番沈青釉的穿着,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镶白边的户外冲锋衣,进门的时候将冲锋衣脱了挂在门口,露出了一件黑色的圆领T恤。
T恤是长袖的,刚好适合现在的温度。
头发也不像平时梳理得那么整齐,额头随意垂落几缕碎发,让他看起来更加年轻。
许嘉言一边偷偷看着,一边掩饰性地喝着牛奶,直到沈青釉放下手里的咖啡对上他的目光,才迫使他的眼睛慌忙地转移阵地,他本想找个话题打破现有的宁静,却发现眼前多了一张餐巾纸。
许嘉言略有些茫然地抬头,见沈青釉轻轻地点了点嘴角,才意识到自己喝牛奶的时候沾得满嘴都是,此时正像一个滑稽搞笑的白胡子老头。
他一时之间有些不好意思,擦干嘴巴冲着沈青釉展颜一笑,说道:“我昨天晚上没有踢到你吧?”
沈青釉吃着那份没什么味道的原麦面包,“没有。”
许嘉言又问:“那我有没有挤到你?”
沈青釉说:“没有。”
“这么厉害?!”许嘉言似乎对于自己昨晚的表现十分吃惊,开心地说:“那就好,看来我超水平发挥了!”
沈青釉没有说话,只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暗暗揉了揉眉心。
两人吃完早饭,按照计划好地路线,前往距离酒店500米左右的森林公园。
估计住在这里的游客大部分都会去森林公园转悠一圈,酒店特意在房间里面准备了一些去公园里面游玩的必备物品,比如雨衣、雨靴、登山杖等。
森林里面的湿度较大,即便没有下雨,穿行在丛林之中也会弄湿衣服。
许嘉将两件一次性雨衣装到背包里以备不时之需,又看了看自己穿来的帆布鞋,坐在门口的鞋凳上面,找了一双鞋套,套上一双经过高温消毒的黄色雨靴。
沈青釉穿着防雨防滑的登山鞋,倒是不用再特意换雨靴,他站在门口等了许嘉言一会儿,等他换好鞋子,抬手将挂在门口的那顶他送给许嘉言渔夫帽摘了下来,戴在了许嘉言的头上。
许嘉言还坐在鞋凳上面整理裤腿,察觉到沈青釉帮他戴了帽子,抬起头对他笑了笑。
沈青釉盯着他的笑脸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酒会那天晚上,你是为了我才去兼职模特的?”
许嘉言明显一怔,迟疑了半晌才说:“不是啊,我就是为了赚钱。”
沈青釉说:“赚钱是为了什么?”
“赚钱当然是为了……”许嘉言瞬间有些卡壳,飞快地忽闪了几下眼睛。
他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只好逃避地将眼睛垂了下去。
他想有所隐瞒,可是真相确实如此,一个小时的费用对他有着极大的诱惑,但是当众穿裙子的那种羞怯感,也让他的十分挣扎,两厢拉扯,想要好好回报沈青釉的那份心情还是占了上风,甚至在他还没有拿到工资之前,他就开始设想这笔钱应该怎么用了。
沈青釉在他面前蹲下,帮他整理着帽子上的系绳,沉声说道:“许嘉言,我们认识快半个月了吧。”
许嘉言想了想来时的日期,如果四舍五入一下,确实有半个月,他应了一声,又听沈青釉说:“那能不能不要再跟我这样见外了?”
许嘉言还未出声,沈青釉又说:“你以这样的盛情款待我,我又要以什么样方式回报你?”
许嘉言急忙摆手:“话不是这样说的,明明是你先对我好的,我才……我才想要回报你。”
沈青釉说:“那回报之后呢?”
“之后……?”
“你要跟我断绝往来吗?”
许嘉言忙说:“不是不是,我没想要跟你断绝往来,我就是觉得,我不能单方面接受你的付出,虽然我们两个有婚约在身,但那只是长辈们的口头约定,你不需要……”
沈青釉似乎并不想从他口中听到关于婚约的事情,直接略过这个话茬,继续刚刚的话题,“人情往来,都是有往有来,我不认为我对你浅薄的付出,可以得到你如此盛大的回报。既然你之前想要跟我清算清楚,那现在我也要将这份溢出来的回报还给你。”
沈青釉明明是蹲在他面前跟他说话,可眼睛里的那份笃定精明,像是直接将他拉到了谈判桌上。
许嘉言觉得自己可能是哪一步走错了,他好像不应该跟一个商人算得这么明白,“真的不用。”
沈青釉没有理他,从鞋凳旁边的一个小柜子上拿下来几张纸。
许嘉言微微一瞥,第一眼就瞧见那白纸黑字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租赁合同”。

沈青釉抽出其中的几张纸递给他,“租赁合同。”
许嘉言略显疑惑地接过那份合同,慢半拍地说:“我知道是租赁合同……是租哪里的合同?”
沈青釉说:“我家。”
许嘉言震惊:“你家?你要出租房子?”
沈青釉说:“有什么不妥吗?”
许嘉言说:“没有没有。”
那一个月得多贵啊?
他刚想翻开合同看看沈青釉的房租定价,就发现这份合同上面的甲乙双方都已经就位了。
甲方当然是房主沈青釉,而乙方则是房客许……许嘉言?!
许嘉言猛地一怔,不可思议地将合同拿到距离眼睛5公分的地方仔细查看,确认内容没有看错之后,诧异道:“我是乙方?”
沈青釉点了点头。
许嘉言说:“可是你家房子我租不起啊!”
哪怕只是把二楼的那间客房单独租给他,以沈家的居住条件以及地理位置,他都租不起。
沈青釉说:“当然不是以直接货币的形式租给你,你还需要付出一些人工成本。”
“人,人工?”
“对,我今早搜了搜关于东区的房租价格,确实不在你的心理承受范围之内,我们暂且不谈婚约问题,单从你爷爷和我爷爷的关系来讲,足够让我以三折的价位租给你。”
“三折?!”
“你爷爷很小的时候救了我爷爷一命,你不知道吗?”
许嘉言说:“知道,奶奶跟我说过,好像是沈爷爷小时候掉进冰窟窿里了,是我爷爷把他救上来的。可那是我爷爷做得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青釉说:“我现在所住的那套房子,严格来讲,是通过我爷爷当年的根基,才促使我如今有能力买到。如果没有我爷爷,那么现在住在那套房子里的人,不知道姓沈,还是姓王。”
话是这么说,可是……
“可是,就算打了三折,我也付不起你家的房租啊。”
“所以我刚刚提到了人工成本。”
许嘉言想了想,“人工的话,我能做什么?”
沈青釉见他略有松动,乘胜追击,“房子那么大,只有王姨一个人在负责,她的主要工作是做饭,打扫这方面不归她管,平时的打扫都是交给小时工,一个小时800……”
沈青釉没有说完,许嘉言立刻说道:“你骗人,A市的消费水平虽然很高,但只是负责清洁卫生的小时工一个小时100块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大部分都是在50块左右,一个小时800那是我穿着裙子站在户外兼职模特的钱。”
沈青釉眨了一下眼,没想到眼前这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木匠,脑子转得还挺快,他非常严肃地考虑了一会儿,“如果你想穿着裙子在家里打扫,我不介意。”
许嘉言听完他的话,竟然也跟着沉默下来,半晌才偷偷地说:“那会不会有点变态?”
沈青釉跟他对视几秒,掩着鼻子咳了一声,“我说了,我不介意。”
许嘉言冲着他“嘿嘿”笑了一下,低头翻了翻合同,合同上面的内容跟沈青釉说得差不多,大概就是以三折的价格把他现在所住的那间房子租给他,支付不起的部分可以按照小时工的计薪方式抵扣,而他所要做的工作就是在闲暇的时候打扫房子、清理庭院,虽然以沈家的面积来讲,这些活全部干下来也并不轻松,但是许嘉言还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但他和沈青釉这样来回来去地互相回报,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
沈青釉看出他在思考,问道:“你现在住在我家,有什么不方便吗?”
许嘉言摇头,“没有。”
“那你上次突然想要找房子,确实不是因为我的行为让你觉得不舒服,只是单纯地不想麻烦我太多?”
许嘉言点头,沈青釉对他向来礼数周全,自身涵养也非常好,他确实只是单纯地觉得太麻烦他了,所以才想尽快搬出去。
沈青釉说:“既然如此,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如果平白借住在我家让你觉得很有压力,那么现在你付了房租以及劳动,应该可以抵消掉你内心的不安。反正你都是要找房子,住在熟悉的人这里,总是要比住在刑案现场或者酒鬼隔壁来得安心。”
许嘉言听他说完,略有些惊喜地问道:“我们现在算熟人了吗?”
沈青釉隔着渔夫帽拍了拍他的脑袋,起身说道:“我不会让陌生人住在我家这么久。”
两人在门口聊了将近半个小时,出门的时候太阳已经转到了九点钟的方向。
山风刺骨,相比山下的温度低了至少3、4度,许嘉言穿着昨天带来的那件卡其衬衫,外面套着行李箱里的那件夹棉外套,穿着雨鞋,戴着渔帽,手里拎着一个小桶,一路上兴致勃勃地前往他们今天上午要去的第一个目的地。
森林公园很大,有树木盘根错节的原始部落,也有如油画一般清新浪漫的泉水小溪。
这里最出名的一处风景要数藏在树林深处的一口“五彩池”,池子不大,却清澈见底,水面上漂浮着色彩缤纷的秋日落叶,数不清的花斑鲤鱼在落叶下穿行,打远处一看,好似一幅饱和度拉满的风景油画。
许嘉言做攻略的时候看了很多图片,如今身临其境,不禁发出一声声抑制不住的赞叹。
相比海边,就他自身而言,肯定更喜欢森林,但当时考虑到能让沈青釉玩得开心,就将自己的喜好排在了后面,没想到沈青釉对于去海边的兴致不高,竟然选择来了山里。
许嘉言感到庆幸的同时,更加卖力地给沈青釉介绍这座森林公园的有趣之处,他提着捞鱼的小桶去五彩池附近的小木屋里买了一包鱼粮,分给沈青釉一些,又给自己留了一点。
池子里的鱼儿不知饿了多久,随着鱼粮从两人手中撒出,纷纷从四周围聚过来,挤走了漂浮在水面上的树叶,任树叶如一支小舟飘荡到池水中间。
沈青釉似乎也被眼前的景色吸引,安静地喂了一会儿鱼,说道:“水面这么浅,这些鲤鱼到了冬天怎么办?”
许嘉言说:“这里的水不浅的,只是因为水太清了,所以才能看到底。而且到了冬天,这里的景色就更好看了,到时这个池子会结冰,漂浮在池水上面的树叶和浮萍就会像标本一样冰封在冰面里,非常好看。”
许嘉言撒完自己手上的鱼食说:“而且关于这个池子,还有一个特别美丽的传说。”
沈青釉见他兴致高昂,随着他的话茬问道:“什么传说?”
小许木匠瞬间化身小许导游,假意举着一个导游常用的那种麦克风说:“相传,这片森林里面曾经住着一个森林之王,森林之王外出征战的时候不小心受了重伤,刚好倒在了五彩池的旁边,碰到了一位正在浣纱的仙女……”
许嘉言还没说完,沈青釉便煞风景地打断,“仙女还要自己洗衣服?”
许嘉言说:“为什么不能自己洗?”
沈青釉说:“竟然已经是仙女了,应该有法术吧。”
许嘉言说:“或许她的法术不能洗衣服?”
沈青釉认真地跟他探讨,“连洗衣服这种日常的事情都解决不了,那这位仙女修炼成仙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她可能是……她或许……”许嘉言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既然都是仙女了,为什么还要自己蹲在池边洗衣服这种设定。
难道是为了体验生活?或者是有什么其他的隐情?
他刚要帮着这个传说填补一下漏洞,就见沈青釉站在池子旁边,微扬着嘴角,似乎是想看看他到底能编排个什么理由。
许嘉言突然意识到他可能是故意的,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不知从哪一刻开始,始终严肃认真、面无表情的沈青釉在他面前稍稍地灵动了起来,这种灵动并不是说他的表情变多了,而是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只是稍微严肃了一点的普通人,这个普通人会说、会笑、会跟他谈判、会跟他理论。好像跟他刚来A市那天所见到的气场强大的沈总相比,变得不一样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变熟了吗?
许嘉言莫名地开心,说道:“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仙女在这里救了森林之王,不仅为他疗伤,还帮他躲过了敌人的追踪,而森林之王在养伤的过程当中,自然而然地爱上了仙女,仙女也对他暗生情愫,在他对她告白的时候,坦然地接受了他的求爱!”
沈青釉说:“就这样完了?”
许嘉言眨了眨眼:“完了。”
非常俗套且老掉牙的故事,沈青釉本以为能在这个故事里面听到什么新意,结果非但没有,还被他一早猜中了结局。
他喂完最后一粒鱼食,跟许嘉言问了下一个要去的地点,刚走过那间卖鱼粮的木屋,就听许嘉言跟在后面念叨,“虽然故事没什么新意,但是寓意是美好的啊,森林之王和仙女在一起之后幸福美满,还在他们定情的地方盖了一间小木屋,一起生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们的寿命抵达尽头,一起化作了一对石雕,被后人供奉起来,将他们视为爱情的象征!”
沈青釉已经走出将近100米了,听许嘉言说完,突然停下脚步,“什么的象征?”
许嘉言说:“爱情啊。”
怪不得,刚刚那间建在池边的木屋除了卖鱼粮还卖红绳,沈青釉刚刚没仔细看,此时转过头才发现,木屋后面还有一棵很粗的树,树上红绸飘扬,估计都是什么信男善女过来求姻缘的。
他挺严肃地问道:“准吗?”
许嘉言被他问得一愣,“什么准吗?”
沈青釉看了一眼那栋房子。
许嘉言说:“不知道,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我看攻略的时候,确实看到有一位旅行博主说他在这里挂了一次红绳,回去的第二个月就遇到了现如今的太太……”
不知为何,许嘉言总觉得沈青釉对于方才那个俗套的传说又有了兴趣。
他突然想起了沈青釉那份奇特的爱情观,好言相劝,“沈先生,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要依靠玄学,你如果真的想求姻缘,还是要改变一下方式方法,毕竟我觉得爱情这件事情,还是需要过程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他的劝说,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
森林公园里面有一片很大的未开发过的原始树林,树林里古木参天,树藤缠绕,即便到了秋季,也是绿意葱葱。
前几天刚下了场雨,树林里又湿又滑,进林子之前,许嘉言把一次性雨衣套在身上,知道沈青釉穿了冲锋衣不太需要,便把帮他准备的那件留在了桶里。
两人顺着一条柏油小路一路前行,走着走着,柏油路消失,只剩下几条连接树林用落叶铺成的泥土小径。
这几条小径通往一个纯天然的菌子园,里面有各种各样可食用的菌子,可以随便采捡,带到酒店烹饪。
许嘉言拿着小桶的目的就是为了捡菌子,小桶里面还放着两双一次性塑胶手套,以防捡菌子的时候弄脏手。
树林里菌子很多,许嘉言害怕自己捡到有毒的,每发现一个,都要拍照搜图,看一看能不能吃。
沈青釉见他如此谨慎,说道:“这里对游客开放,应该不会有毒蘑菇。”
许嘉言蹲在地上捡起一个胖墩墩的红菇,慎重地说:“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万一捡到有毒的吃坏肚子就不好了,我小时候就吃过一次毒蘑菇,吃完了整个人醉醺醺的,去医院躺了好几天。”
他确定眼前这株红菇可食用后,开心地放进桶里,站起来问沈青釉,“你小时候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沈青釉并没有跟他一起参与捡蘑菇这项幼稚的活动,只是一直跟在他的后面,看着他蹲下站起,站起又蹲下。
“没有。”
“没有吗?每个人小时候都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啊。”
沈青釉顺着他的话茬想了想,“确实没有。”
许嘉言说:“那有没有印象特别深刻的事情?比如不小心吃到毒蘑菇之类的。”
沈青釉说:“没有,我不喜欢吃蘑菇。”
许嘉言更不可思议了,“一件都没有吗?!”
沈青釉说:“没有。”
许嘉言说:“没有被鹅追过?没有被狗咬过?没有在1千米考试的时候摔过跟头?也没有在翻墙逃课的时候崴过脚?”
沈青釉说:“没有。”又静静地瞥了他一眼,问道:“你逃过课?”
许嘉言不好意思地笑道:“逃过两次,第一次很顺利,第二次就崴脚了。”
沈青釉问:“逃课去做什么?”
许嘉言说:“打电动啊,当时我们学校附近开了一个电玩城,我是陪乔木森去的,但是我打得不太好,去了两次就没再去过了。”
好像无论外表看起来多么乖巧的孩子,都会做出一些不太符合自身形象“离经叛道”的事情,许嘉言逃课这件事,如果他自己不说,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虽然他当时也是被乔木森硬拉着去的,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还是去了。
当然,逃课这种行为并不提倡,但也算是为许嘉言丰富多彩的青春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崴脚之后,打了一个星期的石膏。
“你呢?逃过课吗?”许嘉言又看到一个形状完好的菌子,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沈青釉依旧跟在他的后面,“没有。”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并非沈青釉敷衍,仔细想来,他的学生时代确实没有什么事情让他记忆深刻,或许不仅仅是学生时代,他的前28年,除了工作对他来讲还有些意思,其他的事情都是可有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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