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婚约—— by一个米饼
一个米饼  发于:2023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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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言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田格纸,纸上写着一串座机号码,号码下面标注了一个日期,距今已经有32年。
他把这张纸规规矩矩地收起来,提着行李站在客运站的出站口,怕挡住别人的路,又往靠边的地方挪了挪。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冲他走过来,问道:“请问,您是许先生吗?”
许嘉言点头,“我是,请问您是……”
西装男说:“我叫林川,是沈先生让我过来接您的。”
“沈……”
“沈青釉。”
“啊,不好意思,我那天在电话里没听清他的名字。”
“没关系,这是您的行李吗?我帮您提上车。”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
“没关系,车在停车场,您跟我来。”
许嘉言推脱不掉,只好把行李递给他。
说起来惭愧,活了25年,许嘉言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客运站,客运广场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昂首挺胸走路带风,他紧紧地跟在林川后面,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跟丢了。
林川似乎发现他有些紧张,刻意放缓脚步,来到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前帮他打开后排的车门。
许嘉言感激地对他点了点头,略有些拘谨地坐到了车里。
这辆车很好,哪怕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也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它的舒适度有多高。
林川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打开一段舒缓的音乐,礼貌地说:“许先生,请系好安全带。”
许嘉言微微一怔,反应过来才拽着安全带往身上套,“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了……”
林川说:“没事”,等他系完安全带又说:“您可以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是沈总的助理,您可以叫我小林,也可以叫我林川。”
许嘉言双手拽着安全带,端坐得像个小学生,听到林川这么说,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确实有点紧张。”
林川也跟着笑了,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道:“您是第一次来A市吗?”
许嘉言点了点头,又意识到他正在开车可能看不到,开口说:“是第一次来。”
林川说:“A市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您闲暇的时候可以到处看看。”
“嗯,我听说这里有一个很大的木雕博物馆是吗?”
“木雕?”
“嗯。”
“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您对木雕感兴趣吗?”
“我,我就是干这个的。”
“您是木雕师?”
“不是,谈不上,我……就是个小木匠。”
林川点了点头,怪不得方才帮他提行李的时候,看到他的双手有些粗糙,“是个很厉害的职业。”
许嘉言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不知道……沈先生是个怎样的人?”
林川想了想,“算是个比较严肃的人吧。”
“严肃?”
“他是我的老板,顶头上司,工作狂,反正我入职这么多年还没见他笑过,每天板着一张脸,一副生人熟人都不要靠近他的样子。”
许嘉言更为紧张地拽了拽安全带,“这么可怕啊。”
林川觉得自己有些失言,又往回找补找补,“不过他除了有些严肃以外,也没有什么别的问题,或许你们相处久了,会发现他不一样的地方。”
许嘉言说:“那冒昧地问一句,您在沈总身边工作多久了?”
林川说:“3年。”
3年?!
3年都没见老板笑过,那这位老板得严肃成什么样?
许嘉言一瞬间觉得自己不应该过来,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张田格纸,有些后悔联系这位沈先生了。
林川开着车一路前行,带着许嘉言穿过大半个A市,来到一栋别墅前。
这栋别墅建在A市东北角的一座半山腰上,三层高,带一个很大的庭院,庭院里面有花有草,还有一个玉石雕刻的喷泉,许嘉言站在喷泉旁边反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这里是私人庭院,而不是他们县城中心的那个小公园。
林川见他下车之后就有些呆呆地,喊了一声:“许先生?”
许嘉言急忙应道:“我在。”
林川帮他提着行李,“您先在客厅等一会儿,沈总还在办公,等他忙完,他会下楼见您。”
许嘉言点头,跟着林川一路进了别墅大门,坐在沙发上。
林川看起来很忙,把他送来以后,接了一个电话便急匆匆地走了。
许嘉言只好一个人坐在客厅等着,本以为会等很久,没想到几分钟之后,三楼的楼梯上面就走下来了一个人。
那人很高,从三楼一步步走下来,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许嘉言随着他一点点靠近,也跟着莫名地站了起来。
如果没有猜错,这位应该就是说在电话里联系的那位沈先生了。
“你好,沈青釉。”
“你,你好,我是许嘉言。”
“请坐,喝些什么?”
“啊,不用不用,我不渴。”
沈青釉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转身去了沙发后面的岛台。
许嘉言紧张地清了清嗓子,看着他的背影大气都不敢出。正如林川所说,这位沈先生看起来非常严肃,英俊的五官像艺术品一样雕刻在线条分明的脸上,睫毛很长,鼻梁很高,说话的声音沉而有力,像是邻居老马那张有些年份的古琴,弹起来“铮铮”悦耳,听起来心旷神怡。
只不过许嘉言现在根本没有时间研究是他的声音更加好听还是老马的古琴更加美妙,他紧张得根本坐不住,看着站在岛台旁边取杯子的沈青釉说:“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吧。”
沈青釉正在帮他倒水,白色的衬衫袖口卷起两褶,露出了一块看似价格不菲的腕表。他看向许嘉言,问道:“为什么回去?”
许嘉言说:“因为这件事情突然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我……要不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回去再想想别的办法。”
沈青釉拿着水杯来到他身边,抬起一只手示意他坐回沙发上,许嘉言接过水杯,看了一眼放在门口的行李,又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
沈青釉说:“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许嘉言沉默了一会儿,“暂时还没有想到,其实我这次过来也只是想麻烦您跟我拍一张照片,这样我就可以先发给我奶奶看看。”
沈青釉坐在他的对面,“那现在照片还没拍,为什么急着走。”
因为你看起来有点吓人,这能说吗?
许嘉言没出声,低着头看着杯子里平静的水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沈青釉气场这么凌厉的人,明明两个人也没说什么,甚至沈青釉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他都想赶紧提着行李走人。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现在能一起拍张照片吗?”许嘉言小声说。
沈青釉说:“一张照片可以解决问题吗?”
许嘉言说:“应该可以吧,只要让我奶奶看到照片和结婚证,就能证明我们两个在一起了。”
沈青釉说:“这算是欺骗老人吗?”
“不是不是。”许嘉言抬头,刚好撞进沈青釉的眼睛里,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好像挂满了璀璨星斗的深邃夜空,许嘉言看呆了几秒,急忙把目光挪到一边,“也不能说是欺骗吧,主要是她的要求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咱们两个见都没有见过,如果真的因为长辈们的约定结了婚,那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不公平。”
沈青釉说:“那你打算去什么地方找结婚证?”
许嘉言说:“我可以去网上买个假的,到时把我们两个的照片贴上就可以了。”
沈青釉点了点头,“或许你的方法可以,但现在你还不能走。”
“为什么?”
“自从你上次联系我之后,我家长辈也知道了你的存在,他们现在希望我可以代替他们完成当年和你爷爷奶奶订下的约定。如果你没有喜欢的人,并且对同性婚姻不反感的话,我们两个可以试着交往看看。”
“交,交往?”许嘉言吓了一跳,问道:“你要和我交往吗?”
沈青釉说:“不可以吗?你提着行李过来,是打算在A市待一段时间?”
“嗯,毕竟我跟我奶奶说是过来结婚的,如果回去得太快,怕她会起疑心。”
“那刚好。”沈青釉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暂时住在我这里,我家长辈知道你今天到,过几天应该要来看你。”
“可是我……”
“还有什么疑问吗?”
“交往的事情……”
“这件事情不强求。你可以先住在这里,如果后续两家长辈真的需要我们结婚,你也可以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认识一下我是什么样的人,到时是走是留,全看你自己的想法。”
许嘉言考虑了一会儿,“那……那我可以多住几天吗?我这次来A市也想找找工作,等我找到工作,立刻就会搬出去。”
沈青釉说:“好。”过了一会儿又问:“你看起来很怕我?”
许嘉言眨了眨眼,“也不是……就有一点。”
沈青釉问:“为什么?”
许嘉言说:“你……给我的感觉有点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
“嗯,你很像……我高中时期的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
“不不不,也不完全像。”
你可比他严肃多了。
许嘉言连忙解释,“只有一点像,反正我上学的时候挺怕他的……”
沈青釉听他说完,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我先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许嘉言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看起来一早就收拾好了。房间里一尘不染,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宽大的落地窗使整个房间通透明亮,整洁的大床上面铺着一张天蓝色系的床单,床单上放着两个靠枕,靠枕之间还放着一只挂着标签的毛绒小熊。
沈青釉说:“我不太清楚你喜欢什么颜色,就让林川选了对于男孩子来讲适配度比较高的蓝色。也不清楚你喜欢睡软床还是硬床,所以选了一张软硬度比较适中的床垫,那只小熊是在公司楼下的商店看到的,觉得和你很像,就让林川买了回来,你如果喜欢就放在这里,不喜欢就拿到外面。”
许嘉言急忙说:“喜欢喜欢,太麻烦您了。”
沈青釉说:“没事。”又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你先简单收拾一下,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去处理。”
沈青釉走后,许嘉言站在房间里发了会呆,这位沈先生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虽然看起来确实比较严肃,气场也比较骇人,但说话做事却很周全,能够看出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
许嘉言行李不多,没有什么收拾的必要,他站在床边拿起沈青釉买的那只小熊,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这只小熊哪里像他,仔细想了想,才想起他给沈青釉发过生活照,那张生活照上面他戴了一顶黄色的帽子,而这只小熊的两只耳朵中间也戴了一顶。
说起来有点好笑,他和这位沈先生虽然不认识,但在两人还没出娘胎,甚至在双方父母还没怀孕的时候,就已经被双方的爷爷奶奶指定了婚约。
两家长辈关系很好,好到要盖一床被子,吃一锅饭,只是后来沈家因为生意原因离开了老家,自那之后就跟许家联系得少了。
直到半年前,许嘉言的奶奶摔了一跤,才旧事重提,找出了那张写有沈家电话的田格纸,据说纸上的电话是沈家抵达A市之后,特意打电话留给许家的,本意是希望两家经常联系,但许爷爷有自己的小心思,沈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早就跟他们不是一个阶层,他不愿让旁人觉得他们跟沈家关系好是为了攀附人家,所以哪怕沈家留了电话,他们也没再主动联系过。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两家的联系也就越来越少,最后随着许家的一次搬迁,两家人算是彻底断了关系。
这次拨通了久违的电话号码,也是因为许奶奶意识到自己年纪大了,不一定哪天就一个跟头摔死了,她不想让许嘉言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留在世上,于是想尽一切办法开始催婚。
许嘉言从小无父无母,是被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爷爷前几年因病去世,如今只有他和奶奶两个人相依为命,他很想完成奶奶的心愿,可在他看来,结婚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如果两个人之间没有相对匹配的感情,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走到一起。
更何况他根本没谈过恋爱,哪里有合适的对象结婚?
眼看许嘉言一天一天地拖下去,许奶奶实在没有办法,就把沈家的电话翻了出来,告诉他,他跟沈家的后辈有个婚约,让他尽快来A市结婚。
且不说结婚与否,光“指腹为婚”这个事情放在现代社会来讲就像一个笑话,随口说说还行,真的让两个从来没见过面的人步入婚姻的殿堂,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为了安抚住奶奶的情绪,许嘉言还是拨打了沈家的电话,本以为过了这么多年那个号码早已经成了空号,却没想一打就打通了。许嘉言把自己的情况以及婚约的事情告知了对方,希望对方可以帮帮忙,至少先把奶奶蒙骗过去。
只是没想到沈家的长辈也还记得这件事,甚至希望沈青釉帮他们履行承诺?
一瞬间,许嘉言觉得这位沈先生跟他简直同病相怜,明明是长辈们没经他们允许擅自作出的决定,最后竟然要他们两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来承担这种莫名其妙的结果。
许嘉言打开行李箱,把洗漱用品拿到卫生间,看了一眼时间,从房间走了出去。
这会儿已经晚上七点半了,他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沈青釉没有叫他吃饭,他第一次登门拜访也不好意思提,站在房间门口徘徊了半天,走到楼下,想出去找点吃的。
他记得林川说过,沈先生很忙,估计这个时候也没有吃饭,只是不知道他的口味如何,有没有忌口,许嘉言一边想着一边去门口换鞋,结果鞋子还没穿上,就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个身穿橙色针织衫的中年女性,她有一张圆圆且富态的脸蛋,左手提着一个行李箱,右手拎着一大包蔬菜。
许嘉言对她眨眨眼,小声说:“您好?”
中年女性忙说:“您好您好,您是许先生吧?”
许嘉言说:“是,请问您是……”
中年女性说:“我是王姨,刚从山庄那边过来了,您饿了吧?真是太抱歉了,我过来的时候先去了趟菜市场,回来的路上有点堵车。”瞧着他正在穿鞋,又问:“您这是要出门啊?”
许嘉言有些懵懵地说:“我出去找点吃的。”
“哎呀,找什么吃的,快快快里面坐,我现在就去给您做饭。”王姨手脚麻利,先将行李箱放在一边,又提着菜篮子进了厨房。
许嘉言看着她的背影迟疑了一会儿,换回拖鞋,来到客厅。
客厅里能听到厨房“哗啦啦”的水声,许嘉言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不自在,起身来到厨房门口,问道:“王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王姨扭头看他,手上切菜的动作却没有停,“不用,您去歇着,给我十几分钟,保证让您吃上晚饭。”
许嘉言说:“不着急不着急,您慢慢做。”
王姨抱歉地说:“确实是我来晚了,老先生昨晚就让我早点出门,是我忘了这边容易堵车,不然我先给您拿些点心垫垫胃吧。”说着放下菜刀要往外走,走到半路又拍着脑门说:“瞧我这记性,沈先生自小不喜欢零食,家里应该没有准备,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先吃我这个,我这个是早上刚从山庄那边拿来的饼干。”
王姨说着,从菜篮子里翻出一包蛋黄苏打,递给许嘉言,许嘉言本不想要,却架不住她的热情,只好接了过来,对她说了声“谢谢”。
王姨说:“不用谢,以后就由我在这儿照顾您的饮食,您有什么喜欢吃的,跟我说就行了。”
许嘉言忙说:“我不挑食。”
王姨说:“那太好了,您都不知道,沈先生从小口味就刁,这不吃那也不吃的,可难捉摸了。”说着似乎又怕沈青釉听到,抻着脖子往厨房外看了看,示意许嘉言帮她保密。
许嘉言立刻意会地点了点头,问道:“您是沈先生请来的......阿姨?”
王姨说:“算是吧,其实我已经在山庄做了二十多年了,今天才算正式调过来。”
“山庄是......”
“锦绣山庄,就是沈家的老宅子,沈先生的父亲和老先生还有夫人都住在那边。”
许嘉言捏出一片饼干放进嘴里,看了看厨房里的环境,厨房一尘不染,看起来没怎么用过,王姨用的所有东西似乎都是新买回来的,包括油盐酱醋,甚至还有炒锅、锅铲。
“沈先生不做饭吗?”
“哈哈,他哪里会做饭啊。”
“那他不在家里吃饭吗?”
“不在,他应该都是在公司吃饭,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他是不会在家里开火的,这房子也空了好长时间,他没怎么回来过。”
“那他现在......”
“他现在搬过来了,以前都是住在公司的休息室,毕竟上下班方便,这里环境虽然很好,但离公司挺远的。”王姨将青菜下锅,看许嘉言还在门口站着,说道:“您先去餐厅等着吧,这儿油烟大,菜马上就好了。”
许嘉言拿着王姨给的蛋黄苏打来到餐厅,扭头看了一眼三楼的方向,他不知道沈青釉具体在哪个房间,也不知道沈青釉是否还在这栋房子里面,或许在他整理行李的时候他就已经出门了,又或许他一直没有出来,始终待在房子里。
王姨把饭菜端上来的时候沈青釉还没有出现,许嘉言说等等他,王姨却说不用等,说沈先生忙的时候最讨厌别人打扰,他如果饿了,会安排她单独做饭,不用为他担心。
晚上十点,三楼的灯亮了。
沈青釉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咖啡杯。他准备去客厅的岛台后面煮一杯咖啡,却看到餐厅的灯还亮着。
按照正常的工作时间来讲,王姨这会儿已经下班了,应该不会待在里面,沈青釉煮好咖啡,拐到餐厅门口,本想看看是不是王姨忘了关灯,却发现餐椅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天下午才抵达A市的许嘉言。
许嘉言闭着眼睛,一只手放在餐桌上面,一只手撑着下巴,他看起来很困,不停地打着瞌睡,灯光照在他白净的脸上,将他的五官完全呈现在沈青釉的面前,和他发来的那张生活照一样,弯弯的眼睛,秀挺的鼻梁,看起来完全不像25岁。
突然,许嘉言的下巴从手中滑落下来,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他睁开眼一瞬间就看到了沈青釉,急忙站起来说:“沈先生,您忙完了?”
沈青釉道:“你怎么在这里?”
许嘉言说:“等您吃饭啊。”
“等我?”
“对啊,王姨说您一直在楼上忙,所以我想等等您。”
沈青釉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把咖啡杯放在餐桌上,“现在已经十点了,你一直在等我?”
许嘉言说:“没有没有,我提前吃了一点。”
沈青釉皱了皱眉,他方才就注意到餐桌上的饭菜,四菜一汤,看起来根本没有动过,“你吃了什么?”
许嘉言总觉得他的脸有点黑,小声说:“蛋黄苏打。”
沈青釉问:“饼干?”
“嗯,咸咸的,还有一点甜味。”他不想再跟沈青釉讨论这个问题,赶紧端起桌上的汤说:“这个有一点凉了,我去热一下吧。”
沈青釉说:“我去吧。”
许嘉言惊讶:“你会用天然气?”
沈青釉反问:“为什么不会?”
“王姨说你平时不做饭的,我还以为你不怎么会用厨房里的东西。”
“不至于,简单的厨灶还是能操作明白。”
沈青釉端着汤来到厨房,直接将汤锅放在厨灶上面,又看了看餐桌上另外的四道菜,分别拿过来加热。
许嘉言跟着忙前忙后,但实际上也没帮什么忙,直到十几分钟之后,饭菜热好,两人才再次坐回餐桌。
许嘉言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等着沈青釉拿起筷子夹了第一口,才紧随其后地吃起来。
“王姨厨艺好棒!”
沈青釉说:“她有特级厨师证。”
“特级!?”
“嗯。”
“那怪不得。”
许嘉言眼睛很亮,每吃到一口好吃的东西,里面的光就像星星一样闪来闪去,沈青釉说:“下次吃饭不用等我了。”
许嘉言说:“那怎么行,我一个外人,哪有主人不上桌,我就自己吃起来的道理。”
沈青釉说:“你不一样。”
许嘉言眨了眨眼:“哪里不一样。”
沈青釉说:“无论你是怎么想的,至少在我看来,你都是以我未来结婚对象的身份居住在这里,不是普通的外人,不需要过分拘束。”

许嘉言突然想起他对于“指腹为婚”这件事情并不反感,不禁说道:“沈先生,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沈青釉说:“你问。”
“您对指腹为婚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看法?”
“就是……明明是自己的婚姻,却被别人提前安排好了,不仅没有选择的权利,还要跟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组建家庭,您不觉得反感吗?”
沈青釉喝了一口咖啡,面无表情地说:“不觉得。”
许嘉言诧异,“为什么?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您真的可以接受和一个陌生人在一起吗?”
沈青釉说:“为什么不可以?即便最开始是陌生人,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久了,也就熟悉了。”
“话是没错……但您不觉得两个人结婚还是需要一定的感情基础,要彼此认识了解之后,再慎重考虑是不是能够进入婚姻的殿堂……”
“太麻烦了。”
“啊……?”
沈青釉靠在椅背上,面部表情和下午相比没有一丝变化,他似乎真的不太爱笑,谈及婚姻和感情的问题也很公事公办,“你不觉得从相识相知,到恋爱结婚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吗?”
许嘉言说:“不会啊,我觉得这个过程很重要。”
沈青釉说:“无论有没有这个过程,最终目的都是要结婚。”
“可……”许嘉言一时语塞,想了想说:“所以你并不觉得跟我这样一个陌生人结婚有什么不妥?”
“不觉得,这件事在很大程度上,帮我省去了不少时间,而且我的长辈也希望我可以完成他们的心愿。在我看来,这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许嘉言无法理解他的想法,继续问道:“所以无论我是许嘉言或是李嘉言再或者是王嘉言,只要有婚约的话,都可以成为您的结婚对象,对吗?”
“可以这样说。”
“我跟您的想法不太一样。”
提及自己的想法,许嘉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想了想,还是直白地说:“其实我对婚姻还是挺向往的,我很希望我未来的对象是一个我喜欢又喜欢我的人,而且他不会是李青釉也不会是王青釉。”
“他只可能是沈青釉,独一无二的沈青釉,我喜欢的沈青釉。”
许嘉言说完这话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发现沈青釉的眼睛一直落在他的身上,急忙说道:“我就是打个比方,没有别的意思!”
沈青釉依旧没什么表情,看着他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淡淡地说:“请坐。”
许嘉言只好又坐了回去,无力地解释:“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希望您不要误会。”
沈青釉点了点头,再次拿起筷子。
两个人第一次一起吃饭气氛还算融洽,虽然他们对于感情、婚姻的观点不同,但也只是互相讨论,没有相互批判。
吃过饭,许嘉言跟着沈青釉把用过的碗筷拿到厨房,他白吃了人家一顿,总觉得过意不去,于是主动提出洗碗,却被沈青釉告知家里有洗碗机,直接把碗筷放进去就可以了。
许嘉言觉得有点遗憾,看着洗碗机,一副想要取代它的模样。
沈青釉观察他片刻,问道:“明天有什么安排。”
许嘉言立刻说:“找工作,我来之前在网上看了几份工作,准备明天过去看看。”
沈青釉说:“那你早点休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或者找王姨。”
许嘉言说:“没有没有,我自己可以。”
两人又简单说了几句,先后上楼,许嘉言回了二楼的房间,沈青釉似乎又去了三楼的书房。
第二天一早。
许嘉言拿着打印好的简历,坐着公交去了几家提前约好的公司,说是公司,其实就是几家跟雕刻相关的手作店。许嘉言面试之前也做了一些功课,但跑了几家都觉得他不太合适,这些手作店除了有雕刻项目,还有陶艺、绘画等一系列课程,他除了雕刻不会别的,在众多的求职者中不占优势,也不算突出。
许嘉言的雕刻手艺是跟着许爷爷学的,许爷爷活着的时候在他们县里开了一家小店,平时雕些木头、石头,承接一些定制家具、摆件的活计。那时店里的生意还算不错,虽然赚不到什么大钱,也够他们祖孙三口的吃穿用度,后来随着时代发展,手雕工艺慢慢落寞,速度和精确度都比不上机雕,来定制的人也就少了。许爷爷去世以后,店里的生意更是一天不如一天,直到许奶奶突然摔到,许嘉言才意识到不能一直在家里守着了,他必须出来赚钱,有了足够的存款,才能更好地以防万一,给奶奶养老。刚好奶奶也催着他来A市结婚,他就等奶奶恢复得差不多以后,将奶奶暂时托付给邻居照看,一个人拎着行李跑了过来。
面试接连碰壁,让许嘉言有些挫败,他看着手机里记录的最后一个面试地址,暗暗地给自己打了打气,拿着简历找了过去。
最后一家公司是一个古玩店,招聘简介上面写着要招一位有雕刻经验的工作人员,但更多的时间还是负责看店、销售,许嘉言对于古玩的了解不算太多,面试人员虽然对他很有好感,但出于综合考虑,还是先让他回去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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