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玫瑰花种或者幼苗吧?抱歉,我误会了。”店员恍然大悟,匆匆钻进店里找相应的货品,衡时对着他的背影,说了句没关系。
趁着衡时弯嘴角,邹北期举起相机按下快门。自从答应给对方拍照之后,他基本上都是随身带着相机。
比在医院门口笑得好看多了。
店员很快将幼苗和花种摆在两人面前,手上还有一本花卉图鉴,介绍不同花种幼苗所对应的玫瑰品种。邹北期视线落在店员翻出的粉玫瑰的那一页,花语介绍了好几行,但他只注意到两个:感激,喜欢你灿烂的笑容。
“就这个吧。”邹北期指尖压在页面上,阻止店员继续翻页。
以免自己笨手笨脚把花养死,邹北期决定多买一些花种。展出来的数量有限,店员钻到仓库里翻找,衡时也跟进去看。
出来的时候,店员手里一包花种,衡时则捧着一束粉白搭配的玫瑰。
“店里送的。”衡时将花递到邹北期手里,“你应该会喜欢,拿好了。”
他也没买多少东西,说店里送的谁会信。
邹北期悄悄抬眼打量站在一旁的店员,对方一语不发,只是笑得很微妙地望向他们两人,更坐实了邹北期的猜测。
“……很漂亮。”邹北期将花抱紧,心里像是被指尖戳了一下。
衡时替他把刚买的粉玫瑰幼苗和花种放进后备箱,随后坐到驾驶位上。
邹北期自觉地上车,拉开车门的一瞬间,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背后似乎有人在暗中观察他。
他猛地一回头,却发现花店旁的小巷子里,除了几缕偶然照进去的光线,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不上车?”衡时侧过脸看他,“有东西忘记买了?”
“不,没什么。”
应该是自己的幻觉。
邹北期这么想着,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我这周末有空。”衡时没急着发动车辆,反而不紧不慢地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两张电影票。邹北期视线凑过去,是什么爱情片的第三部 ,他对这个世界的电影不太熟悉。
至于为什么知道是爱情片,因为后面打了个括号,里面两个字:爱情。
“朋友买了票,没时间去看,送给我了。你有兴趣吗?”
“没有。”邹北期斩钉截铁地回答。
“可以拿去和朋友看。”
“没有合适的朋友。”邹北期思索片刻,答。
衡时冁然一笑:“我朋友说适合和先生一起去。”
邹北期有一瞬间觉得衡时是故意试探他,所谓的朋友存不存在都不好说。
“我不去。刚买了花种,我先种起来。”
“要帮忙吗?”
“不麻烦你,去工作吧。”
衡时脸色倏然不太好看:“我应该照顾你。”
“你也说过我胎儿已经稳定了,干呕之类的症状也没再发生,我可以看好自己的,况且还有谢医生。”
车子熄火了。
“邹北期,我从X国回来那天,你说你需要我的照顾,现在是什么意思?”
邹北期没想到衡时会在这件事上发脾气,一愣:“你和X国的合同延期,现在应该再好好做准备,我只是不想打扰你工作。”
“我说过嫌你麻烦了吗?”
车内静默一瞬。
“如果我在瑠江那晚说的话让你有压力的话,我收回。”
作者有话说:
明天晚上十一点半更。
第26章 电影院
邹北期对上衡时的视线,对方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灰了下去。他踌躇半晌,抓过衡时手里其中一张电影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陪你去。”
“我没有逼你。”
“我自愿的。”邹北期装模作样地在电影票上看了好几眼,“这部片子我听说过,想看很久了。”
实际上闻所未闻。
“嗯。”衡时失笑。
实际上衡时比邹北期想象得要聪明,在简单的小动作和话语当中,他不仅知道邹北期对这个系列的爱情电影并不熟悉,还知道用什么方式能够让对方对自己心软。
后来在邹北期被监视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无数次想自己掉进衡时的陷阱是不是一种必然。他重新回忆起和衡时相处过的每一个细节,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别无选择。
显然衡时做过功课,表示据网友所言,没看过电影第一部 可能会不太理解第二部当中的细节,于是询问邹北期要不要先在家里把第一部补上。
邹北期空闲时间很多,对于这件事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等衡时在家的时候,他被领到专门的观影室,据说是根据声学原理进行过家具选购和布置,只为了在听觉上达到最极致的体验,还有适宜的灯光和投影仪专门为视觉服务。
“坐这里。”衡时指了指观影室中间的沙发。邹北期乖乖地在其中一头坐下,看着衡时落座在他旁边,一通操作之后幕布上出现画面,开头是女主角走在繁华的都市中。
邹北期认真看完前半段,男女主角告白后还有一大半的进度条,他掐指一算,深感后面还要分手。
还没等他验证自己的猜测,淅淅沥沥的雨声传入耳中。窗帘合得严严实实,不掀开他也能猜到外面在下雨。
声响越来越大,几乎打扰到邹北期耳朵对电影的收音。衡时不由得蹙起眉头,说自己当时特地交代用隔音材料,也不知道为什么出了差错没装上,说要改日再找人加装。
“还要看吗?”
“看啊,说什么还是听得清的。”
邹北期话音刚落,屋外骤然响起一记惊雷,声音震耳欲聋得仿佛直接劈在别墅外墙。他身体下意识一颤,衡时伸手轻轻扶住对方的肩膀:“怎么样?”
“我没事。”邹北期并不是害怕打雷,只是骤然而来的一声巨响让他不由得一惊。
衡时抬起两只手掌,轻轻覆盖在邹北期两侧的耳朵。人手的皮肉隔音效果并不好,但也聊胜于无,窗外的雷声到他耳朵里微弱许多。
掌心的温度滚烫,仿佛顺着耳际烧过邹北期的皮肤。他和衡时对上视线,勉强能听见对方翕动的嘴唇发出的声音:“不要害怕。”
“我没怕……你可以放手。”
“等等,外面还在响雷。”
目光仍然彼此纠缠,只不过半个瞬间,邹北期居然不敢再看衡时的眼睛。
他感受到衡时的双掌微微一动。
连仿佛要震破天际的雷声也陷进这份粘稠得让人窒息的温度里。邹北期忽然会思考衡时在想什么,是真的害怕他被雷声惊扰,还是希望沉默的触碰往后延续。
衡时从来没说过喜欢他或者是爱他,仅有一句在乎和偏心的乞求。邹北期微不可察地吸入一口凉气,抓过衡时的腕强行将那双手撤走。“没有雷了。”
“嗯。”衡时难得有些讪讪,“继续看吧。”
邹北期嘴上答应,实际上心思完全没在电影上,只记得最后男主角占有欲太强,居然想要将女主角强行留在身边,造成了一场爱情悲剧。
这样不健康的情感注定不会长久,得到这样的结局也是理所应当。邹北期想。
电影院空调温度低,衡时将特地带上的外套披在邹北期身上,拉好拉链,像是担心对方肚子受冷。
邹北期想起衡时说孩子孕三月就开始成型的事:“他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吗?”
“还没这么快。听觉神经开始发育,但整个听觉系统还没有建立起来,不用担心电影的声音会打扰他。过几个月听觉发育好就不要来了。”
家里的投影仪只能看上映过的电影,最近的新作品只有枪版,看这种偷跑出来的录像显然不是好文明。
衡时包了VIP厅,不用担心会有谁吵吵闹闹地打扰到他们。邹北期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待遇,简直想岔开腿一个人坐好几个位置。
“随便坐。”
邹北期闻言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衡时在他身旁落座。实话实说,这个系列电影第一部 邹北期就觉得没好看到哪里去,衡时居然还要花钱带他来看第二部,他深感现在坐在影院里的是两个冤大头。
刚看三十分钟,邹北期就有些昏昏欲睡。他以前看电影都是见网上好评多才去跟个风,踩雷次数很少,这还是他第一次被片子无聊到绝望的地步。
果然还是那个定律,系列作越出质量越低,第一部 还能看个乐,第二部除了颜值基本上没什么可取之处。
邹北期刚偏头就对上衡时的视线,像是早早就等着他似的:“我去一趟洗手间。”
“要陪你吗?”
“不用,这里离洗手间很近。”邹北期觉得去解决问题都比看片有意思。
影厅里黑黢黢的,邹北期打开手机手电筒走出去,转身直走几步就到了卫生间,人居然意外很多,他严重怀疑其他人和他看的同一部片子。
门口有人在排队,邹北期很自然地排过去,身后立马又排了人。他也不关心身后是谁长什么样,自顾自地探头探脑,看还有多少人轮到自己。
队伍前进得很快,邹北期三两下解决完,正要回到影厅,却蓦然被人在身后拍了一下肩膀。他下意识回过头,陆非凛正站在卫生间门边,手里是一根不知道被掐灭了多久的烟。
邹北期下意识愣住:“你为什么在这里?”
“看电影啊,电影院又不是你家开的。”陆非凛莫名其妙地笑。
“不是特地找我?”
“我承认我有事找你,但准确的说,是找衡时。你知道,他根本见都不想见我。”陆非凛将没抽完的烟随手揣进衣兜,“这几天我都在关注你们的动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跟你说几句。”
邹北期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花店门口注意到的人影可能不是幻觉。“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知道衡时的父母是谁吗?”
邹北期没想过会在这里提及这个话题,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只是僵硬地摇了摇头。
“想知道就跟我到边上说,衡时那边随便找个理由,就说厕所人多在排队。”
邹北期踌躇片刻,还是掏出手机给衡时发了消息,随后跟着陆非凛到一个人烟稀少的角落里。电影院公众场合,不至于出什么事。
“我姐,我姐夫就是普通的打工人,住那种破破烂烂的小区,你应该知道,在小学那边。”
那一带邹北期不曾涉足,但姑且也有耳闻,据说那一头政府正在着手推进小区危房改造。
“姐夫是在工地干活的,前阵子不小心摔下来,伤得很重,现在到处借钱凑医药费。”
“所以,你是来替他们要钱的?”
“想多了,我跟他们的关系也没多亲。”陆非凛冷笑,“我只是告诉你这个,好让你和衡时有个心理准备。”
“你的意思是?”
“我姐之前在网上发布求助信息,但曝光有限,效果不好。你最好去搜搜那个帖子,内容很离谱。”
说到这里,陆非凛报了一个社交平台的名字,只可惜帖子标题他记不太清:“之前在病房,听到她说想拉下脸来跟你们借钱。”
自己当初把发病的儿子扔在孤儿院不管,现在自己病了,看儿子过得好就来找儿子要钱?真的能做出这种事吗?
陆非凛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要钱还好,就怕她要不到想办法闹事,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疯起来就是个泼妇。”
邹北期脑海里难以控制地浮现一些狗血电视剧的桥段,譬如互喷骂街的场景。衡时的话,应该不至于到此种地步。
“你为什么告诉我?”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知道会比较好。”陆非凛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往吸烟区的方向走去,“你也可以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就这样。”
邹北期站在原地,脑子里努力消化着方才陆非凛告诉他的信息。还没等他思绪多游动片刻,身后蓦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期期。”
“衡时,”他下意识回头,“我解决完了,一会就回去。”
“你说人很多在排队,可是卫生间这边很空。”
“刚才人多。”
“刚才人也不多,没有队伍。”
邹北期心下一紧,连忙找补:“我是在里面排……”
“你跟陆非凛在说什么?”衡时脸色难看得像是一片沉重的阴云。
邹北期无话可说了。
他不清楚方才的事该不该告诉衡时。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衡时不爱听父母的事,更何况现在对方心情显然降到谷底,以免火上浇油,要说也不应该是现在。
“问候几句,没什么的。”
“问候?什么问候要十来分钟?”衡时冰冷的指腹抚摸在邹北期的鬓角,刺得后者几乎发抖,“期期,为什么为了他骗我?”
第27章 妹妹
“我承认不是问候这么简单,但是瞒着你是有原因的。”邹北期连忙解释,“我和他说的那些话,你应该不太想听到,至少现在不想。”
“那就不用说了,跟我回去。”衡时依然趁着一张脸,以不容反抗的力道抓过邹北期的手腕。
邹北期被握得发疼,几下挣扎无果:“太紧了,你稍微……”
衡时手上更加用力,硬生生将邹北期的后半句话给截断。
两个人重新回到影厅,电影仍旧在播放,衡时暂且松开手,视线直直落在大屏上。
邹北期在衡时面上依然能捕捉到愠怒,估计对方心思已经不在片子上。
他不是不理解衡时,先不说自己私自和对方看不顺眼的人接触,他确确实实对衡时撒了谎。
“衡时,对不起。”邹北期伸手拉过衡时的白衬衫袖口。
“说句对不起就算了?以为我的原谅这么廉价?”
“你想要什么?”
衡时视线久久停留在邹北期面上:“抱我一下。”
“只是这个?”
“这是最便捷的安慰人的方式。”
邹北期起身站到衡时面前,遮挡住身后的电影画面。他俯下身,两只手轻轻圈在衡时腰上。
“坐下。”
“坐?”邹北期环顾周围,实在想不明白衡时让他坐的到底是哪里。直到他被轻轻搂住腰,被对方带着坐在大腿上,他才反应过来,面上一热。
“我……不太习惯。”
“那就学着习惯。做容易做到的事是得不到我的原谅的,期期。”
邹北期两条腿别扭地跪弯在衡时双腿两旁,整个人形成跪坐的姿势,电影院的座位很软,不会让他感到不适。
腰上被两只宽大的手掌掐握,指腹隔着薄薄一层布料微不可察地摩挲着,邹北期觉得自己脸上热得要融化。
他下意识在衡时怀里动了动,往后退一小段距离,却被对方摁着腰往回拉:“别动。”
“抱歉。”
“为什么紧张?孩子都有了,我们之间是这么生分的关系吗?”
“……”
邹北期放在衡时腰上的手失去了动作,只是无力地搭在那里。他只和衡时对上一瞬间的视线,就被那难以形容的眼神逼得侧开目光。
像是要将什么融化,又像是无声的掠夺。
衡时一只手挪到他的背,将他压向自己:“为什么不看我?”
“……眼睛疼。”他不敢说,是怕自己会被吸进去。
“睡吧。”
“跪着睡不着。”
衡时调整他的姿势,现在是侧身坐在对方怀里,脑袋恰好能靠在衡时胸前:“这样?”
“嗯。”邹北期合上眼,显然他毫无睡意,耳边残留的温度还在炙烤着他。
他不安地稍微扭动身体,衡时觉察到他的动静,抬手抚摸邹北期的发顶:“睡不着?”
“……嗯。”
“电影太吵了吗?”
“应该……”是心太吵了。
“那我们回去。”衡时将邹北期抱回原本的座位,自己收拾起东西。
“你原谅我了?”
“我狠不下心来发你脾气。”
邹北期胸腔里更吵了。“你之前还和我吵架。”
“以后不会。以后如果是你的错,只要你和我道歉,我都原谅你。”
“像刚才那样道歉吗?”
“不一定。”衡时意味深长地笑,又摸了摸邹北期的发顶,“走了。”
邹北期没有陆非凛的联系方式,在电影院很多细节没来得及了解。
他不是衡时,没有办法替代对方做出任何选择,但也有他能够做的事。
邹北期思前想后联系盛晚钟,问有没有办法了解到夫妻二人的详细情况。没过几天盛晚钟给他发来几张在医院的照片,床边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守着浑身插满管子的病人。另一张是妇女牵着一个看上去八九岁左右的小姑娘,走在路边。
盛晚钟:【男的在工地打工,意外摔了,在重症监护室,很严重,叫衡正风。他老婆是旁边那个,叫陆依梅,在酒店当服务员。剩下那个是他们的女儿,衡榆,刚上小学二年级。】
邹北期没想到抛弃衡时之后,这对夫妻还生了一个女儿。
盛晚钟:【对了,你说那个网上求助贴我也找到了[链接]】
邹北期点进去,帖子开头表明发帖人是患者的妻子,接下来叙述有关患者的情况,内容到这里一直很正常,直到最后一段陆依梅提起自己有个儿子,在本市知名制药企业当高管,赚了钱之后对家里不管不顾,实在没办法才在网上向热心网友求助。
果然底下的评论有人注意到这点,纷纷指责儿子的不是,甚至有人开始猜测这位知名制药企业的高管的真实身份。
尽管没有指名道姓,但根据患者儿子这层亲缘关系,姓衡,本市知名制造企业,高管,有心人都能觉察出指向性很强。
邹北期几乎要把手机捏碎。原本看到照片他还有些微的同情,到这里就算是他也很难再生恻隐之心。
他不知道陆依梅这么写意欲何为,是想博眼球还是想靠舆论向衡时施压,尽管目前热度低迷,但根据网站自己提供的数据统计,浏览数有逐日上升的趋势。
盛晚钟:【就,我没别的意思啊,你突然让我了解这两人,然后刚好姓衡……不会是……】
邹北期:【抱歉,我不方便说】
【总之,这件事谢谢你】
盛晚钟:【哎行,没事】
邹北期对着帖子沉思。这些言论暂时威胁不到衡时,但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到时候要不要摆出其他事实反击,这些不是邹北期能替衡时做决定的。
还是要告诉衡时这件事。邹北期这么想着,一直在找时机开口,可衡时这段时间连过夜都在严心,他很难见到对方。
每次只要衡时在别墅多待一会,一到复工就必然要在研究室过夜,果然项目的事一忙起来就不是邹北期所能想象。
邹北期没等到衡时有空,反而先等来了一位别墅的不速之客。
拉开门就看到一个摸约八岁多的女孩子站在门口,身上穿着校服,看上去有些紧张,声音也有些发颤:“请……请问,衡时住在这里吗?”
邹北期有种不祥的预感。“是。但他现在不在,我帮你联系一下他,看他有没有空来见你。请问你是?”
“我……我是他妹妹,我叫衡榆,榆树的榆。”
也算是意料之中。邹北期手指动作一顿,很快又开始在聊天框内打字,衡时消息回得很快,说自己现在在车上,马上就能到别墅。
“他很快就到,先进来坐。”
“谢谢。”衡榆刚走进别墅,视线就没忍住在里面乱晃,“哥哥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吗?”
“不是的,还有很多保姆阿姨,有时候也会住在这里。”
“那你是保姆叔叔吗?”
“……”邹北期顿了一下,“我是他先生,就是……他跟我结婚了的意思,就像你爸爸和妈妈一样。”
“啊?那你就是我嫂嫂了,我都不知道哥哥结婚了呢。”
为什么他就非得是嫂嫂,不能是哥夫呢?
算了,就他那细胳膊细腿小白脸,在街上抓十个人问,十一个人都会说他像嫂嫂。
衡榆看什么都很新奇,果然是小孩子心性,就连张稍大的柔软沙发也能吸引她坐在上边动来动去,眼睛还落在液晶屏电视上:“嫂嫂,你家电视好大。”
“乖,以后你也能买。”虽然父母不是什么好人,但小姑娘才几岁,不懂事,纯真的眼神一望过来,邹北期就忍不住心软。
他正要抬手摸摸衡榆的脑袋,门却恰好在此时从外被推开。衡时眼神不善地盯着沙发上坐着的陌生小女孩:“来干什么?”
衡榆似乎被衡时的眼神吓到,下意识往邹北期的方向缩。“我……爸爸妈妈让我来找你……”
邹北期拍了拍衡榆的肩膀以示安抚,接着递给衡时一个眼神,无声地传达一句“她还是个孩子你别这么凶”。
衡时显然不听劝,坐在沙发上将邹北期拉到自己身前:“说。”
“妈妈说爸爸病了,要哥哥帮忙才能快点好起来。我不知道是什么病,妈妈凶我,我就问舅舅,舅舅只告诉我好得很慢。”
“你妈在做什么白日梦?回去。”
“我……我不知道……”衡榆简直要哭了,还是邹北期凑到她跟前小声安慰她,说哥哥只是心情不好,平时没那么坏的。
“嫂嫂骗人,哥哥凶死了……”
“我不是你哥,他也不是你嫂。”衡时朝保姆打了个手势,让她们送衡榆出门。
衡榆满脸委屈:“你凶我,妈妈会说你坏话的。”
“随便。”
小姑娘就这么被带出别墅,邹北期目光下意识落在刚刚合上的门扉:“她自己一个人能回去吗?”
“这么小的孩子肯定是妈带过来的。”衡时语气冷冰冰的,“懂得来就懂得怎么回去,不用你操心。”
“你对小孩子也太苛刻了。”
“是对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小孩子。”衡时一只手轻轻贴在邹北期的小腹上,“孩子最近好吗?”
“很乖,没动静,也没不舒服。”邹北期连忙从这个话题绕出去,“先不说这个,我之前就想告诉你,你父母的事。”
“之前?陆非凛和你说的就是这个?”
“……对。你妈在网上发了帖子,有一些指向你的不好的言论。”
“我看过,没什么。”衡时抬手轻轻抚摸过邹北期头顶略显凌乱的发丝,“不要担心,交给我都能处理好。”
邹北期望向衡时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很柔和,和刚才面对衡榆时仿佛不是同一个人。“你不会原谅他们。”
“这辈子都不可能。我生病的时候他们没有为我花过一分钱,现在想我出钱给他治病?”衡时嗤笑,“爷爷给我留下的钱,他们不配。”
“没有家人从来没觉得寂寞吗?”邹北期随口问。
“不会,”衡时视线久久停滞在邹北期的眼睛上,像是恨不得望清对方的深处,“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邹北期几乎忘记呼吸。
“我想和他成家。”
“是……是吗。”
邹北期生硬地避开衡时的视线,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没等对方反应,他从沙发上起身:“我去后花园看看花。”
心跳是一场暴风雨。
他沿着走道通向室外,听不到风,也听不见花枝摇曳的声音,仿佛自我隔离出一个世界,炙热的轰鸣拨动着他的每一根听觉神经。
果然如衡榆所说,母亲在网上继续发表有关衡时的“坏话”,诸如亲生儿子不给医药费白眼狼之类,相关言论持续发酵,甚至引起了小范围的话题热议,看得邹北期简直火冒三丈,三番四次举报给管理员删除都失败。
“只挑对自己好的说,明明你有自己的原因。”
“没关系。”衡时顺了顺邹北期的头发,当事人倒是一脸轻松无所谓的模样。后来邹北期才知道衡时找人公关,直接将自己洗成了一朵柔弱无助的白莲花——虽然本人确实没做什么,但这力度多半有点夸张。当然,内容将矛头指向陆依梅,衡时的身份本来也没亮明,只是以化名出现。
于是舆论风向逐渐转舵,大部分网友改变自己原先看法,但仍有一部分坚守原地。邹北期明白网络上大部分人都无法深刻理解事件,加上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性,有不同的意见很正常。由于此事没有再对衡时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邹北期在衡时本人的安慰下不再在此纠结,至于治病的事,只能看夫妻两人自己的造化。
“明天也不回别墅?”邹北期合上笔记本电脑,一般没什么必要他都会减少和电子产品的接触。
“嗯,公司那边忙。”
“我抽空去看你吧。”
“怎么了?不用太奔波劳累。”
“给你拍照。”
“可以偶尔来。”衡时弯一下唇角,“提前告诉我,我带你进园区。”
鉴于自己在园区确实会迷路,邹北期老老实实听话,过几天就在让小李开车之前给衡时发去消息,说自己现在出发。
衡时:【好,我等你。】
车子很快停在园区门前,邹北期刚要下车,手方搭在门把上又蓦然停住动作。园区门口似乎聚集了不少人,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到喧闹声。
“小李,把车开近一点。”
邹北期渐渐看清状况,一名妇人牵着一个小女孩跪在地上,口中凄厉地呼喊着什么,显得歇斯底里。旁边的女孩只是紧紧抿着嘴,低着头沉默地望向地面。其中有穿着制服的保安企图把人拉走,女人却始终死赖在原地:“衡时人呢?见不到他我不会走的!你有没有良心?”
他心下一紧,这才发现妇人带着的女孩子是衡榆。
“好像有人闹事,邹先生,你还要去吗?”小李看着后视镜中的雇主问。
“没事,我下车去看看。”
“衡先生交代过的,您怀着孩子,务必小心。”
邹北期一拉门把,两脚落地:“我知道,谢谢。”
不少路过的员工远远地围观门口,保安仍然没放弃将人带走,一抓妇人手臂,对方就呜哇乱叫说什么欺负她一个弱女人,无法只好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