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养我众将士—— by稼禾
稼禾  发于:2023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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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斜沙城靠近边境,一墙之隔就是百年战场。
这里常年风沙肆虐,民生艰苦。不过有大将军燕戡守着,倒也和乐。
一年前,城里来了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少爷,买下个酒馆子。
斜沙城里的人都笑:小少爷五指不沾阳春水,哪里会做什么生意,最后指定赔得倾家荡产。
可谁知小酒馆里酒香菜美,还售卖各式各样新奇玩意儿。
大家好不容易跟着大将军种地日子富裕了,结果年末了尽花在了他家酒馆。
众人望着已经把东西卖到京城去的小酒馆,羡慕又自豪:“城里的银子全装少爷兜里了。”
有人见到那寸步不离小少爷的人,暗笑:“不止,将军怕是也……”
燕家军右手肘子左手西瓜,黢黑的脸上挂着笑:“将军入赘多好,咱以后就再也不缺粮了。”
戚昔看着这群能吃的货,抖了抖自己衣兜。
两袖空空。
呵,才赚来的银子又没了。
大将军燕戡站在城楼上,身后是绿油油的地,城外是绵延草地。他心虚:“夫郎,还要地吗?我给你打来。”
燕家小豆丁一左一右抱着两条大腿儿,紧盯着那还不属于自家的地盘,狠狠点头:“要!打!”
ps:种田、经营,生子。

黄昏,阳光尽散,余热烘烤着街道。
晚霞漫彩,祥云如带。两只燕子划空而过,轻快鸣叫几声,落在茂密的树上。
忽然,一声含着笑意的吆喝乍响,燕子惊飞。
“大将军成亲咯!”
唢呐声声,锣鼓喧天。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从东街走到西街。
打头的矫健的黑色大马身上挂着红团花。
它不耐烦地抖动耳朵,给了吵到他的人一蹄子,接着继续悠悠哉哉甩动尾巴前行。
马屁股后头,是八抬的大花轿。
随着轿门被颠起,隐约能透过一道缝,看见里面身穿嫁衣的新娘子。
身量高,身形薄。唯一露出来的一双手格外纤长。
轿子外,喜钱一波一波地撒着。
幼童追着队伍边,笑着呼喊,蜂拥来接。
紧跟着他们身旁的父母边喝边护着,逮到了乱跑的小崽子也只是笑骂上两声。
他们弯下腰来将那小手里拿都拿不住的东西兜住。
转眼瞧见那神气的大马,脸上的笑意不约而同地落了下来。
暮色黑沉,金乌彻底落山。
将军府里的大红的灯笼闪烁着更为热烈的光,连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也染了一层喜庆的红。
前院拜堂的唱喝声止,紧接着是流水宴席。客人们推杯换盏,喧嚣热闹。
紫竹院。
银月下竹影婆娑,偶有隐匿在石墙草阶的鸣虫叫唤几句。
入了生长着茂密竹林的院子,一眼望去,便是门大开的正厢房。
屋檐下挂着红绸,一左一右两个大红灯笼高悬左右。
屋子里,桌上的龙凤烛烧得正旺。
上面还搁着点心、酒壶、酒杯……原模原样,还没有人动过。
铺着鸳鸯薄被的床外侧,堆积着桂圆红枣之类的果子。里侧,一身红衣的男人坐靠在床头。
他身量高大,容貌俊朗。
长腿一曲一伸,自然舒展。本是随意靠着,却仍如打盹的虎豹一般,叫人望而生畏。
若是将他眼睛上的红绸拿开,露出那双眼,气势又会升上一升。
一旁窗被敲了两下,有人小声道:“主子,人来了。”
燕戡剑眉微蹙,挪动着躺了下去。
不多时,门外传来放低的脚步声。
“快点,少……小姐累了。”
“香叶姐姐,你、你慢点儿,别把小姐摔了。”
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搀扶着人进门。
入了内室,两人瞧见那床上躺着的人,眼皮子一跳。立马垂下头。
她们动作轻巧地将手上的人放在床沿坐着。
大丫鬟打扮香叶直起身,悄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接着拉住还在给新娘子调整姿势的小丫头往外室去。
“小姐饿了,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食,端一些过来。”
“是。”
小丫头跑远了,香叶看了眼立在门外的几个丫鬟,镇定自若地摆手:“累了一晚上了,去歇着吧。”
“是。”
支走了人,香叶转身。一滴汗水从额角滴下。
香叶胡乱擦了一把,握了握拳头,快步走向桌子。
清亮的酒落入杯底,香叶颤抖着,将准备好的东西倒入酒中……
戚昔有意识的时候,正口渴。
当唇角贴来水杯时,他下意识地吞咽。
酒入喉咙,缓解了干渴。意识也逐渐掌控身体。
听到那远离的脚步声,戚昔还以为是医生。他张了张嘴,又有些自厌地重新闭上。
遇上滑坡还能活,也是他命大。
好在还有些存款,应该能支付得起医药费。
靠着身侧的东西缓了一会儿,戚昔恢复些力气。睁眼,入目却与想象完全不一样。
他疑惑地拉下头上的红布,入眼,是古香古色的房间。
没有白得发亮的病房天花板,也没有窄小的病床。
戚昔蹙眉。
他看着手心的盖头,缓慢移动有些沉重的脑袋。转眼见床上躺着的男人,戚昔一惊。后退了大步。
闭眼当病人的燕戡听到动静,在心底一叹。
看来是不愿的。
戚昔心脏砰砰直跳。他掐紧手心,猛烈的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
是真的。
他死了,又……活了。
但这屋子里的摆设,明摆着不是什么现代。
他往远离床边的地方走了几步,欲开门,一股喷涌而来的灼热席卷而来。
腿一软,戚昔差点跌落在地。
药性发作得快而猛烈。
戚昔紧撑着门,咬住牙关才不至于让自己失态。
“戚二小姐。”
床上,本该躺着的人一脸艰难地撑着胳膊坐起来。下肢僵直,脸上憋出的汗大滴大滴滑落。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副命不久矣的病相。
而本该看到这精彩表演的人却惊疑地抗击着药性,没看见他的表演。
但戚昔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无措一瞬,干哑着嗓子道:“放我走。”
燕戡挑眉,放弃痨病鬼似的作态,翻个身对着床外侧:“你不是戚二?”
戚昔不言。
理智在崩断的边缘,戚昔试图拉开门自救。但手上软趴趴的,怎么都无济于事。
他敲门,白皙的手被木板弄得通红。但门外没人。
“你是谁?”燕戡听他不动了,又问。
戚昔脑袋无力低垂,后背紧紧贴着门争得一点凉意。头上做新娘装扮的发饰被他晃落,青丝垂了满背。
嫁衣裹着瘦削的肩背,胸前平整,脖颈修长。加上燥热席卷全身,戚昔喉结时而滚动。
只要不是个眼瞎的,定能认出他是男是女。
但恰巧,床上那就是个眼瞎的。
戚昔不管他,克制着用最后的理智思索。接着,直接朝着那床上的模糊影子去。
到最后几步,身体几乎是摔倒在床上。
戚昔先是觉得硌。
因是腰侧堆满了花生桂圆,他毫无理智地将东西划拉下床。
侧脸挨着的微凉绸衣,却又让他觉得舒服极了。
“你干净吗?”
“接受男人……”这话有些难以启齿,但脑子即便是崩断,也得问。
燕戡垂眸,红绸挡着眼睛,却好似看着趴在自己胸口的人。
他察觉到身上的人气息不稳。
但霜雪一样的气息并没让他将人直接从身上摔下去。反倒是是好整以暇地问道:“被下药了?”
耳边微痒,戚昔的眼里弥漫出浓厚的水汽。他微恼。
“你!”
抖得人极了,燕戡嘴角扬起一抹笑:“我们老燕家一辈子就娶一个,你说我干不干净。”
“你要给我当男媳妇,也不是不可以。”
听到想听的话,戚昔理智彻底崩断。
热潮排山倒海而来,戚昔眼睛渗出泪花。已经忍得快要炸了。
他从不委屈自己,就像现在。
唇相贴,触感皆是柔软。头一次被霸王硬上弓的大将军燕戡一僵。
没等他适应适应,身上人的动作更大了。
大将军心中轻叹一声。
罢了,男媳妇就男媳妇吧。
“主子,这、这……这不是戚家大公子吗?!”窗口,顶着窗户的人惊愕道。
转念一想,不对,主子不是说要骗夫人的吗?怎么还打起来了呢!
燕戡被身上泥鳅似的人磨得心浮气躁。
他咬牙道:“滚!”
“是!”
“不是!主子,您先慢着别让夫人进去,我给您拿点东西。您别伤着!!!”
燕戡一把拦住戚昔的腰,将人紧紧禁锢在身上。
“阿兴!”
“到!”
戚昔被迫停下。他红着眼睛不满,张嘴,一口咬在了燕戡脖颈。
燕戡深吸一口气,从齿缝里挤出话来:“给老子快点!”
“嗷!主子,你得让我找找,之前也没说夫人是男的啊!”
被翻红浪,桌上的龙凤烛亮了一夜。
卯时,天还没亮。
戚昔翻个身,浑身的酸涩感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他迷蒙地睁开眼睛,睡着前的记忆尽数袭来。
戚昔一动不动,抿紧唇,捋着思绪。
很显然,他跟男人成亲了。但看昨晚的架势,肯定不是自愿的。且成亲的对象不是自己。
既然如此,这地方他也待不得。而回去,他并不想。
从前是孤身一人,来了这里,他也依旧可以一个人活。
他的脑中并没有原主记忆,也不想花费精力去假扮别人。扮一辈子很累,且若是被认出来是假的,放在这里,他极有可能被当成邪物烧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前如何,今后还是如何。
待想通,戚昔睁开眼。
察觉到身侧人的呼吸,他抬眼看去。
男人长得很好,五官英挺,浓眉星目。只昨晚拉下红绸,所见的眼睛暗淡,少了几分神采。
戚昔举起手,看着缠绕在手腕上被抓得皱巴巴的红绸,解开。
他起身下床。
所幸昨晚男人克制,倒也没伤着。
他撑着身子,看地上一片泥泞的衣服。转而面不改色地走到男人的衣柜处,翻找出衣服穿上。
待转身,床上的人也已经听到动静,坐了起来。
“还早。”燕戡声音暗哑,透着晨间刚起的性感。
“不早,我要走。”
路过铜镜前,戚昔看到里面人的模样。是自己的脸,一模一样。
他目光移开,心无波澜。
转而翻出一块布搁在凳子上。
燕戡彻底醒了瞌睡。
“回伯府?”
戚昔手上一顿。他看向男人,问:“我能回吗?”
“能,只要你想。”
“不过你在伯府待着应当没有这里带着舒服。”
燕戡说得随意,但戚昔听出了他话里的底气。
戚昔:“不想。”
“那就待在将军府?当自己家,不会亏待你。”
戚昔沉默,目光自男人看过来的眼眸划过,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
他抿了抿唇,果断道:“昨晚的事儿当没发生。”
燕戡一顿,头微点。“好。”
他往外挪了挪:“还早,再睡会儿。天亮了我派人送你走。”
“不用。”
“你现在让人送我出去就行。”
燕戡动了动手指,烛光下,脸部轮廓分明。
“好。”他道。
天没亮,一辆马车出了将军府,往民乐坊而去。
“夫人,到了。”
阿兴跳下马车,将凳子放好。
戚昔下马车,将包袱背在身后。“谢谢,叫我名字就好。”
“好的夫人。”
戚昔站定,看着面前十七八九岁的少年。清润的眸子里好似覆着层霜。
“我与你们家主子的事儿只是一场乌龙。”
阿兴挠挠头,脸上的笑收起。
他委屈道:“戚少爷。”
他们家主子是那么随便的人嘛。
不和心意的,任他长得多好看,声音多好听,你看看他家主子会碰吗?
要真是戚二小姐,少爷早一个人挺尸到天亮了。
戚昔不知少年发呆想些什么,他只道:“就此别过。”
“别啊,少爷。主子让我帮你把事儿办完了才能回啊!”阿兴追上去。
耐不住阿兴死缠烂打,最后戚昔还是跟着他换了银票,买了合身的衣服,最后再找了个客栈。
房间里,戚昔看着外面大亮的天。对还守在门口的人道:“这样你家主子可以放心了?”
“不……”
阿兴看戚昔那张要冷下来的脸,忙转个弯儿:“可以了,可以了。”
“那戚少爷你好好休息,要有什么事儿,您去将军府。或者您在外面玩儿够了,回来就成。”
“还有,玩儿可以,别把我家主子忘了啊。”
“我家主子今年都二十四了,您是第一个碰他……”
戚昔听他越说越离谱,他忙道:“知道了,快走吧。”
阿兴扬起笑,乐乐呵呵道:“好嘞,那戚少爷,我就先走了。”
“好。”戚昔看着下楼一蹦二跳的少年,抬了抬声音道:“谢谢。”
“少爷甭客气。”他回头,冲着戚昔露出一口白牙傻笑。
脚下趔趄,手往边上一伸,轻巧抓住栏杆。他扬声道:“玩儿够了早点回来啊。”
戚昔转身不应。
越跟他说,他越来劲儿。
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顺带把采买的东西收拾好。戚昔打开门,走了出去。
“客官……”掌柜在柜台打着算盘。见了这神仙似的人,疑惑喊了一声。
戚昔:“不住了,房费不用退。谢谢。”
待人离开,掌柜的撇了撇嘴,嘀咕:“定是哪家富贵窝里出来的。”
出了门,戚昔直奔民乐坊里,找到之前支开阿兴找好的商队。
京都的商队有很多,走南边儿的,走北边儿的,各道都有。
要走远路,跟着有经验的大商队最为合适。
而他找的商队是几个商队里看着人多,也最安全的。
队伍里的人都是彪形大汉,瞧着会武。且都目光清明,走路笔挺,行事作风也颇为豪爽。有些像行伍里的人。
“客官东西买好了?”
领头的见戚昔一来,立马大步迎上来。
他一只手逮住戚昔肩膀上左右两个包袱,轻松提了起来。
戚昔:“劳烦了。”

燕家人口简单,最上头的就剩燕戡祖母。
其两子,也就是燕戡的父亲与二叔早已战死沙场。而燕戡的母亲,早年间因燕戡父亲去世而受了打击,一病不起,也跟着去了。
剩一个长辈就是燕戡的二婶文秋。
再下来,就是孙辈。
二房的燕衡是孙辈的老大,燕戡排行第二,下头还有一个小妹,是燕衡的亲妹妹燕如杉。
大哥燕衡早已成婚,与大嫂何氏育有一女。今年五岁,名叫燕飞飞。长得跟玉团似的,玉雪可爱。
遗憾的是,四年前,大哥也在战场上受了伤,如今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所以燕家虽是名满天下的武将世家,但人丁单薄。如今支撑门户就靠着燕戡。
成亲第二日一早,本该是新妇给长辈请安的时候。
燕家老太太跟一众人等了又等,没等到新妇,却等来自己的孙儿下地了。
吓得一屋的人惊愕得站起来,愣愣地看着慢步走来的人。
“孙儿啊……”燕家老太太眼中噙着泪,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
燕戡心中一痛。
他温声道:“祖母,阿兴之前都跟你说了,我好着呢不是。”
“好,是好着呢。”满头银发梳得整整齐齐的老太太抹了把眼角,小心翼翼地端详着燕戡。
“有用,定是我养着戚伯爷家早日嫁过来妩儿有用。”
燕戡心中一叹。
他确实受了伤,又中了毒。不过没到死的地步。
正值边境那边打完胜仗,皇帝召见,所以他不得不回。且以这种方式回来。
但他也正好可以以此为由,暗地里做些事儿。
以防万一,他连家人都瞒着些。只让阿兴告诉祖母不用担心。但没想到祖母关心则乱,让人……让人冲喜。
想老太太一生磊落,独独这一件事儿做得不怎么厚道。
他祖母愧疚,他也不忍她自责过久。好在目的也差不多达成,时机也算成熟,不然他还得在床上躺上一躺。
“祖母,您慢些。”燕戡改为搀扶着老太太。
老太太牵着燕戡的手,这会儿看着能走能笑的孙儿,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她看着燕戡道:“可让府医看了。”
燕戡:“看了,养养就好。”
老太太点点头:“那便好。”
“你俩虽说早年间订了婚的,但妩儿这时嫁过来,总归亏待了她。你可要好好待人家。”
二婶文秋见两人走近,站起来,看燕戡现在好好的,常年愁苦的脸上多了些喜色。
“快坐。”
“二婶,您坐。”
二婶文秋笑着,手上挂着佛珠。
她环顾一周,道:“戚妩是不是还睡着,要不今儿这事儿就免了。”
老太太定了定神:“也是,昨儿个忙了一天,该让她好好休息。”
说着,便要起身。
燕戡扶着老太太的手,面上收了笑:“祖母,您坐着。”
接着,他看向另几人:“二婶,大嫂,你们也坐。”
小妹燕如杉坐不住,眼睛往外探。“二哥,你起来的时候就没叫叫阿妩。”
其他人不像燕小妹这么心大,看燕戡的脸色,纷纷安静下来。
燕如杉左看右看,终于是在燕戡的注视下,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燕戡:“与我成亲的,不是戚二小姐。”
老太太:“不是!”
燕如杉:“什么!”
燕戡顺着呼吸微微急促的老太太的背,道:“确实不是,戚妩并没有嫁过来。”
“那是谁?”二婶眉毛一垂,面上看着更苦。
燕戡喉结滚动,那名字在唇舌间滚了一圈。
他道:“戚昔。”
“戚昔?”
“戚昔!!!”
“二哥你说的是戚家那个一直见不到人,传言但只会在晚上出去偷鸡摸狗,逛花楼,名声比烂鸡蛋还臭的纨绔大少爷戚昔!”
燕如杉一双杏眼瞪得大如铜铃,声音能传二里地。
燕戡眸色微沉:“你也说那是传言。”
“可大家都知道啊。”
“那谁亲眼看见了?”
燕如杉摸摸鼻子,不敢看他二哥的眼睛。她嘟囔:“怎么还护上了,难不成你真要这个男媳妇儿。”
燕戡:“他走了。”
“啊?”燕如杉呆呆转头,看向边上与自己同样震惊的大嫂。
敢情好像也不是人家自愿的。
“那……你们?”大嫂迟疑,“你们这算什么?”
“这简直,这简直欺人太甚!”老太太往桌上重重一拍,“伯府那些个条件我们都答应了,人他却自己悄悄换了!”
“若是不乐意,早该提出来。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老太太一直是个要强的,从当姑娘时候,到嫁入燕家这么多年,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众人一见她气狠了,立马围过来。
顺气的顺气,说话的说话。
“祖母,我二哥不还没说完嘛。您别着急,要着急也是我们先急。”
“我们燕家就没给人欺负过!”
“要是他们不给咱一个交代,就是我,也要拼上去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亏戚妩在二哥好着的时候天天上们送殷情,二哥哥长二哥哥短的,比我叫得还亲近。”
燕如杉越说越气,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脚下一跺,撸起袖子往外冲。
“亏我当她是最好的朋友。”
“我……我砸了他府门!”
“你说什么!”老太太一脸恨铁不成钢,捂着心口的手一巴掌拍在燕如杉的背上。
“姑娘家家的,怎的如此粗鲁,边儿去。”
“诶!”燕如杉委屈巴巴地后退。
二婶转动佛珠,说话轻飘飘的。“这可怎么办,可怎么办。”
“好好的亲事,好好的喜事。”
“老二在这时候醒,那老祖宗认定的媳妇……”
“行了行了,老二家的,别在我老婆子耳边念了。”老太太拍着胸口,气得脸发红。
“坐下,都给我坐下。”
老太太想着老二媳妇说的话,又转头看着自己一脸镇定的孙子。
“你怎么想的?”
“他要走,就让他走了。”
老太太没好气道:“谁问你这个,问你戚家戚二姑娘。难不成你还真想要个男媳妇!”
燕戡真就想了想。
也不是不行。
总比哭哭啼啼,又摆了他燕家一道的戚二姑娘好。
不过有些事,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
“祖母,亲事是我不在的时候您定的。人我没见过,我也不想见。”
老太太板着脸:“那就退婚。让他明恒伯府给个说法。”
二婶冷不丁插话:“那戚大公子?”
话落,屋里几个人通通看向燕戡。
燕戡想着今日早晨与戚昔的对话,声音微低:“他不愿。”
“那你愿?!”燕如杉一惊一乍。
老太太瞪了这个姑娘不像姑娘的小孙女。“都十六了,还这样。”
燕如杉嘿嘿一笑,央着燕戡:“二哥,你说啊。”
燕戡闷咳了声。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一面之缘而已。”
“那……你终归是醒了。”老太太说着说着气也消下大半来了。他拍拍燕戡的手,“该谢谢人家。”
燕戡:“嗯。”
老太太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只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祖母就一句话,男也好,女也罢。你好好的,祖母就安心了。”
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了,早年丧夫,中年丧子,老年又看着大孙子瘫在床上,二孙子差点也丢了性命。
于国而言,他们燕家世代尽忠,战死沙场是至高荣誉。可于小家而言,男人一个个的去,叫他们这些当媳妇当祖母的看着。那是难受得心如刀绞。
如今只要不是跟命相关的,其他任何事儿她早已看得开了。
名声也好,子孙也好。这短短的一辈子,过得平安喜乐了,才是重要的。
燕戡瞧着老人鬓角边地银丝,轻声道:“祖母放心,孙儿都晓得。”
老太太欣慰,拍拍他的手:“晓得就好。”
吃过饭,老太太催着燕戡回去休息。
人一走,她放下筷子。老太太周身的气势一变,说话跟扔冰刀子似的,凌厉不已。
“阿棠啊,走,跟祖母去一趟。我倒要看看,这明恒伯父是怎样欺感欺辱我燕家的。”
大嫂何棠棠温婉点头,轻声道:“祖母,可要叫周叔他们。”
“叫上。”
二婶看着婆孙俩风风火火出去,慢悠悠转动手腕上的佛珠,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燕如杉忙不迭起身,衣袂纷飞,跟大花粉蝶似的。“祖母,等等我啊!我也去!”
三人一走,留下二婶文秋跟五岁的燕飞飞。
燕飞飞扬起包子脸:“外祖母,我也去啊。”
文秋捧着她小脸,哄道:“乖,咱不去。咱去看看你爹爹,一个人躺了这么一会儿了,该不舒服了。”
“好,看爹爹!”
紫竹院。
日头升上来,夏末时节,温度依然不低。
院中紫竹上的鸣蝉声声不断。
一到已经换了被子的婚房里,燕戡往凳子上一坐。道:“戚少爷那边如何?”
“已经出城了。”阿兴从窗户跳进来,脑袋上插着根竹叶,随着他的动作摇摇晃晃。
“不过我还看见一个人跟着夫人。”
燕戡倒了一杯茶水,贴近唇边。见他半晌不说,没好气地道:“谁?”
“还有,别叫夫人。”
阿兴垂头,一把薅走头上的竹叶子。
“哦。”
“那人是伯府的人。应当是夫、戚少爷的父亲,也就是戚大爷的小厮。他认识我,见我跟在少爷身边。只落在后头远远看着,没一会儿又回去了。”
燕戡:“戚家大爷……”
多少年没听到这名头了。
在他小时候,这京都算得上温润君子,有经事之才的人,戚家大爷是一个。
“对,明恒伯府的爵位本该是戚家大爷的,但后来傻了,这爵位就落到了他家二爷头上。”
燕戡嫌弃:“用你说?”
阿兴可怜兮兮:“嗷。”
燕戡:“不管如何,别让伯府的人去打扰戚昔。”
他不愿意回去,他就帮他一把。也算对昨天怠慢了他的补偿吧。

“难不成,大将军被冲没了!”
百姓惊愕,继而悲痛。那可是为了他们大顺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啊!
一时间,所有见了燕家队伍的百姓都跟了上去。大家伙儿都沉默不语,渐渐的,人越来越多。
将军府的人只当他们是来看热闹的,也没驱赶。
换做是其他世家侯爵,如此事情必定是恨不能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是丢面子的事儿。但是对于草根出身的燕家,无所谓。
他们在京都立足,靠得不是面子,是当家主子一刀一刀在战场上拼下来的。
而且这事儿是伯府的人做得不光彩。他们燕家行得正,坐得端。
正好,也叫百姓们看看,这明恒伯府的人,都是个什么东西。
老太太的轿子一停下,伯府的门房一看架势不对,立马给打开了门,顺带支使着人去通知主人。
伯府后院。
当家的二夫人年晴正在品着燕府送过来的茶。
他们伯府三房嫡系,大房的被三房的毒傻了,三房的被逐出家门住到庄子上去了。这爵位,也就自然落在他们二房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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