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很冷。”
“戴着手套,不冷。”
“另一只手没有。”衡时视线落向那只裸露在寒风中已然通红的手,“像在飞机上那样,握着。”
邹北期没有拒绝,冰凉的手就这样和衡时的紧紧相牵在一起。衡时的掌心依然温热,他真想问问对方是不是制暖机转世。
衡时的手掌不断摩擦着他,从简单的相牵慢慢变成十指相扣。
“这边很多情侣过来。”
声音很近,似乎就在旁边。邹北期忍住没去看,而是默默留意他们的谈论。
“看那对,感情很好吧,堆雪人也要牵手,连体婴儿似的。”
“这叫粘人。”
邹北期暗自轻笑,衡时就算粘糯米也不粘人,更不会粘他。
“不是情侣。”
衡时似乎注意到两位路人的发言。
“结婚了,是夫夫。”
作者有话说:
或许你发现我提早更新了(搓手)
关于雪祭参考过百度,看过一些北海道那边的视频和照片qwq我个人不是很了解,只是浏览过网页,然后自己编了一下。
实际上是四章合起来,因为三章只有九千字(抹眼泪)
邹北期冁然一笑:“你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衡时不回话,像是不想承认这个词能够用在自己身上。邹北期没多在意,自顾自捧起挂在身上的相机,对着那一对粗陋的雪人按下快门键。
镜头逐渐偏移,落在衡时身上。和那天在公司园区门口不同,衡时今天穿着长风衣,带着一条和邹北期相似——或者可能是同款的黑色围巾,与身后的雪景相衬得正好。
“那边是雪灯。去看吗?”衡时侧过脸问他。
雪纷纷扬扬地落在衡时身上,甚至连睫毛上都有小雪片。邹北期下意识用食指指腹替对方拂去,衡时像在酒店睡着时一样,长而微翘的睫毛微微颤抖。
“去。”
衡时将手套摘下来,重新套回邹北期掌心。
邹北期跟在衡时身后走着,不远处隐隐约约透出微光,走近才看清是雪灯,沿着道路两旁不停往远处延伸。灯是由雪堆积出来的外壁,中空的地方放上一盏小灯,就像白房子里藏着一点家中温暖的灯火。
他没忍住蹲下身仔细看,这才发现雪做的灯壁上用小字刻着制作者对未来的心愿,上面写着,希望家人安康,幸福顺遂。
“怎么这么认真?”衡时在他身边蹲下,顺着对方的视线一同望去,显然也看到了雪灯上写的愿望。
“衡时,”邹北期迟疑片刻,还是没忍住好奇心问出口,“如果是你,你会许什么愿望?”
“新药顺利上市。”
果然是工作狂。
“除了这个?”
“希望你能平安。”衡时似乎还想接着说什么,但嘴唇还是恰在此处合拢。
邹北期怔了一下。
也对,他肚子里是衡时的孩子,他平平安安的,孩子才能顺利降生。
“你想许什么愿望?”衡时反问他。
“爸爸早日康复,家里人都不用再受苦,孩子能健健康康出世。”
“嗯。”衡时顿了顿,“你考虑好了吗?孩子出世后的打算。”
邹北期被衡时的话一瞬间扯得思绪微沉。衡时第一次在后花园提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想为时尚早,还可以好好考虑,可却不想一晃眼三个多月过去,他还停留在要是衡时和谢景渊看对眼,自己就默默收拾包袱走人的想法。
“邹北期?”
“啊,嗯。”邹北期知道,叫全名就是在说正事,他不好不答,“没什么必要的话我会离开,这是我暂时的决定。”
“是吗。”衡时的语气就像和雪揉在了一起,冷的。
“你看上去态度很奇怪。”
“没有,你的错觉。”衡时站直身体,看着蹲在地上像个小蘑菇似的邹北期,柔软的发丝上落满了雪花,他伸手拍了拍。
邹北期抬脸看他。
“该给你买顶针织帽了。”
“我不喜欢,有耳罩就可以了。”邹北期小时候头发少,一戴冬帽就像没头发似的,被小同学嘲笑了好几天。
“头发上全是雪。”
“你不也是吗?”
“我不冷。”
“那就一起白头,挺好的。”邹北期刚说完这句觉得有些怪,想想又换了种说法,“一起淋雪。”
衡时失笑。
“走吗?去看别的灯。”
小路很长,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头。邹北期观察着沿路的雪灯,兴致却蓦然被一阵小孩的哭声打断。他下意识侧过脸问衡时:“你听到了吗?”
“嗯。”
“我去看看。”
衡时似乎想拦他,但还是没伸手,由着对方踱步到一个趴在雪地里的小孩跟前蹲下身。
邹北期打量着那个可怜兮兮的小男孩,大约八九岁的模样,浑身脏兮兮的,这么冷的雪天却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大得显然不合身的长袖,旁边还摆着一只破碗,里面有几张零钱。
他下意识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套在男孩身上替对方保暖。“小朋友,你怎么了?”
“我好冷,我没有钱买过冬的衣服。”小男孩立马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邹北期此刻离得近了,才认真观察起对方的表情,这才发现不对劲。
这不像是被冻坏了的脸色。除此之外反应太快,邹北期的话刚问出口,小孩的眼眶就红了,像是刻意装可怜给他看的。
邹北期立马要把自己的围巾抽回去:“小朋友,我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辈子,回去找爸爸妈妈,或者去公益机构,那才是真正能帮到你的。”
小男孩显然不会听他劝,他伸手扒拉住那条围巾,就是不让邹北期收回去。
邹北期正想再说些什么,男孩却蓦然大声嚎哭起来,震得他耳朵简直要发聋。周围的行人渐渐围拢过来,看着他和小孩低声议论着,邹北期不用想也知道,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他就是在欺负小孩。
“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抢围巾。”
“小孩都只穿这么点了,该不会是家里人虐待孩子吧?”
邹北期知道解释没用,他正想自认倒霉,干脆就松手放弃,衡时的声音却恰在此时在他耳边响起。
“小孩,”衡时口气里带着嫌恶,“怎么回事?”
“这是我的围巾……”男孩带着哭腔开口,一副惨兮兮的模样。
衡时冷笑一声,运动鞋鞋尖踢了一下放在地面上的破碗,东西立马躺倒在地,零钱撒了出来:“有钱买围巾还在这里要饭?”
“我捡的!”男孩哭叫。
“捡的就不是你的,”衡时指了指邹北期,“怎么,物主来了还不肯还?知道不问自取视为偷吗?”
旁人的舆论倒向另一边,男孩陷入窘况,也就没脸再留住那条围巾。邹北期将东西收进手中,衡时则指了指男孩旁边的雪地:“暖水袋掉了。”
男孩立马回过头去看,发觉自己被骗,正打算朝衡时发飙,人却早就已经走远。
“没事?”衡时摘下自己脖颈上的围巾,围在邹北期身上。
“怎么会有事?又没有打起来。”
“我是说你心里难不难受。”
邹北期愣了愣:“你来了就还好。”接着扯了扯自己脖子上衡时的围巾,说他手上有,让衡时自己围着保暖。
“你的脏了,扔了吧。”
“洗干净就好。”
“我不想再看见它。”
邹北期知道衡时不是那种有钱就随便浪费的人,因此他不理解为什么衡时会因为一条围巾发这么大的脾气。他没有回话,沉默地想了片刻,和平时衡时打钱他下单不同,围巾是衡时特意挑了给他买的,他当着对方的面送给别人,难怪衡时会不太高兴。
“我没多想。”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邹北期看得出衡时的愠怒,但在不知情的人眼里看来,对方就是一副比平静还平静的表情,“旁边就是服装店,甚至你可以报警,你有更好的方式。”
“对不起。”
“我说了,我没怪你,错的是骗子。”衡时顿了一下,“还有我。”
“……不是的,衡时,就算我情有可原,你也完全可以生我的气。”
“……”衡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抽过邹北期手里的围巾,抛进旁边的垃圾箱,“还是扔了吧,我给你买新的。”
“你不冷吗?”
“不冷。天很晚了,回酒店吧,你需要早点休息。”
酒店房间有暖气,邹北期将自己身上的御寒装备一件一件脱下来,最后只剩下一件米白色的毛衣。刚在床头坐下,他收到盛晚钟发来的消息,是每个月的定期转账还钱。
盛晚钟:【玩得还开心吗】
邹北期:【嗯,挺好的】
盛晚钟:【我今天去看林回汐母女俩了,好多热心人士来看望,我都快挤不进去了!】
【小姑娘比我一开始见到的时候精神多了,林回汐好像也回到工作岗位,不过她担心她看护女儿的时间少了,还有就是那个人渣会不会趁她不在来病房这边搞事】
【北期,最近没什么麻烦吧?】
邹北期:【我没有,你放心】
“早点休息。”衡时坐在自己床上,望向对床的邹北期,“看你一直在打字。”
“刚刚盛晚钟说林回汐要去工作,担心自己没时间看孩子,还有前夫可能会来找麻烦。我想我能不能帮上忙。”
“回漓湾再说。你现在和我旅游,正是放松的时候。”
“嗯。”邹北期只好暂且放下这件事,准备洗澡入睡。他打算给自己和盛晚钟的对话收个尾,对方却猝不及防地抛出新话题:【你老公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
邹北期:【什么?】
盛晚钟:【他不是去X国和那边的药研基地了吗?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提前回国,谈合同的事直接延期了】
邹北期:【……】
衡时当时是怎么说的?其他人能处理那边的事。
盛晚钟:【怎么这个反应?】
【不会是你老公回国没回家吧?】
邹北期:【睡了,晚安】
“衡时。”邹北期给手机锁屏,抬脸对上衡时的视线。
“怎么了?”
“你和X国谈合同的事为什么延期?”
衡时沉默很久,久到邹北期以为充盈暖气的室内悄悄结冰。
“我担心你。谢医生说你疼得厉害,我怕你像之前那样出了什么意外,是不是流了,怕你会死。”
邹北期正想说什么,衡时打断了他。
“我承认我在乎你,至少现在,是第一位。”
“这是……”
他是衡时的第一位。
邹北期甚至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无数可能性,也许是因为孩子让衡时产生幻觉,又或者正是因为孩子他才会是第一位。
“你能明白吗?我的先生。”衡时慢慢踱步到邹北期面前,他似乎是想握住对方的手,但思前想后还是换成将指尖点在邹北期无名指上的婚戒,“我想要你的偏心。”
衡时望着他的眼睛,那种眼神和往常不同,既不是冰冷的,也不是嘲弄,而是裹挟着某种柔情的认真,就像软绵绵的白云一本正经的挂在天空。
是一种容易让人陷进去的神情。
邹北期别开视线。先生,这个词不知道多少次被衡时提起,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如此与众不同。
“你好像谁都关心,街边不认识的小孩也关心,旅游放松还要关心林回汐的事,”衡时指腹在戒指上轻轻摩挲,“可我是你的先生,不应该分到更多吗?”
邹北期没想过衡时还会向别人乞求些什么,他有钱,有事业,如果需要一个不错的配偶应该也能轻易找到。
他曾经向衡时借钱,对方讥讽他身上没有哪一块值得他需要,可现在他却用仿佛被忽视、被抛弃的口气,企图向他求得天平的倾斜。
“我没有不关心你。”
“那就不要在和我旅游的时候想着别人。”
邹北期沉默片刻:“是盛晚钟偶然和我提起,我才……”
“那就先别看他的消息,回漓湾再看。”
“万一有急事怎么办?”
“他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有什么事非要你不可吗?有急事就找警察。”衡时方才的温和瞬间消失不见。
“我知道了。”邹北期想了一下,握住衡时的手腕,“我会学着偏心你的。”
对方的要求很合理,毕竟是他的先生,道理上说应该有优先权。
衡时毫无预兆地沉默,邹北期对上他的目光,无来由地想起在碎阳底下轻轻晃动波纹的湖水,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
“能吻你吗?”
“……啊?”邹北期以为自己听错了。
衡时冁然而笑:“我想亲孩子。”
这种事并非没有过,毕竟是动机单纯的父亲对孩子的宠爱,邹北期没什么理由拒绝。“嗯。”
邹北期还没到显怀的时候,衡时缓缓地将手贴在他的肚皮上,依然显得平坦。
隔着衣服布料,指腹轻轻扫过几回,衡时才半跪在床边地板上,抬头恰好吻到邹北期的小腹。他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邹北期没忍住出声:“可以了,孩子感受到了。”
“那你感受到了吗?”
“我需要感受到什么?”邹北期知道自己耳朵红了。
衡时捏了捏邹北期发烫的耳垂,仿佛在无声回答邹北期方才的问题:“很晚了,睡吧。”
邹北期根本睡不着。
他紧紧裹着小棉被,悄悄侧过脸去看衡时,像是打翻了一锅汤,他用手指沾过塞进嘴里,乍尝是甜的,甜着甜着又多了其他形容不出的味道,最后邹北期彻底分辨不出这是甜汤还是旁的什么汤。
能吻你吗?
邹北期其实听清了。
“我……误会了吧,意思还是想吻肚子?”
放在一旁的手机因为收到垃圾短信而亮起屏幕,邹北期正好看一眼时间,凌晨零点多,对于他这位孕夫而言已经太晚了。
随便什么,管他衡时吻肚子还是吻什么乱七八糟的,为了孩子,就算是亲玉皇大帝他也得睡。
遗憾的是,深度睡眠不是邹北期想有就能有的。第二天他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起床,成功引起衡时的注意并得到一阵慰问,最后被对方硬压回床上多睡一会。
两个人在瑠江市游玩五天才启程回漓湾市。临走之前,衡时开着租来的高档轿车,载着邹北期到本次旅途的最后一个站点,步行街。
步行街在漓湾市也有,但漓湾市有漓湾市的风格,蒸腾着夏天的热气。瑠江市的步行街被冰雪覆盖,邹北期戴着手套也没忍住将自己的两只手掌互相摩擦。
“冷就把手给我。”
邹北期怔了怔:“……不用。”
衡时没再勉强,陪着他并肩走过长街,刚在雪地上留下脚印,又被身后的ЬΕībeí行人踩散。
邹北期视线扫过周边的商铺,发现自己好像看什么都是衡时的吻,只有看到服饰店里的围巾,他才回过神来。
他答应过衡时学会偏心。
“你等等我。”邹北期抬手朝衡时打了个手势,随后径自朝服饰店走去。
邹北期挑挑拣拣找了家看上去比较高档的店,担心小少爷嫌弃,要了里面最贵的款式,是酒红色的围巾,同样的款式买两条,其中一条还特意让店员包好,说是要送人。
他刚抱着礼品袋要离开,转头就碰见衡时站在门外弯着唇角看他。
“我让你等我的。”
“不放心你一个人,这里人很多。”
“嗯,我没事。”邹北期将手里包装好的围巾递出去,“给你的,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给自己也买了一条。”
为什么要特地买两条同款,邹北期也说不清楚。
可能是最近比较能代入先生这个角色。
“可以拆吗?”
“嗯。”反正估计也早就看见了。
衡时小心翼翼地把包装盒拆开,不像其他人那样暴躁地将丝带扯破或者包装纸撕烂,而是很耐心很规整地拆。
酒红色围巾终于露出真容,衡时想也不想就将这条可能价格还没到他上一条零头的围巾围在脖颈上:“我很喜欢。”
“感觉和你这身搭配不太衬,要先取下来吗?”
“不用,我冷了。”
前阵子还一件毛衣一件风衣地站在雪地里,今天气温比起之前略升,衡时说冷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你也戴吗?”
“嗯?我戴你的。”邹北期指了指身上的黑色围巾。
“难得买了。”
这个理由说服了邹北期,换条围巾也不费事,他将黑色围巾取下来,衡时替他套上酒红色的新围巾。
“你很好看。”
邹北期无来由地心悸一瞬。
“怎么……突然这么说?”
“围巾很合适。”
“谢谢。”客观评价,这很正常。
步行街很漫长,走到尽头几乎花了一早上的时间。前往漓湾市的航班在下午起飞,邹北期在衡时的陪同下登机,刚到座位上就没忍住累得睡了过去。
邹北期睁开眼的时候,衡时正将他横抱在怀里,准备落地。
“我可以自己走。”
“醒了?”衡时对上怀里人的视线,“行李有专人帮忙取,你可以再睡一会。”
“不用,放我下来吧。”他可不想就这么成为整个机场的马戏团猴子。
衡时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地面,最后乘坐上早已等在停车场的小李的车。
重新回到熟悉的别墅,邹北期第一反应是瘫在沙发上好好休息。
旅游有时候很废人,更何况是他这个身体条件没这么好的孕夫。
他随意刷着手机,无意中看见和盛晚钟的聊天框,这才想起林回汐的事。
邹北期就这件事和衡时当场谈几句,最后决定过阵子要是有时间,就亲自去中心医院看望,了解情况。
“你不生气了?”
“没生气过。在瑠江和你这么说是因为……我不大高兴而已。”
“那现在……”
“我知道你放不下心,我陪你。”
夫夫两人抵达病房的时候,床边恰好只有林回汐在,没有其他好心人来看望,小姑娘在床上睡得正熟。
“北期,衡先生。”林回汐连忙打招呼。
“听说你回去工作了?”
“嗯,毕竟那边的事不能耽搁,还好用过一段时间药,状态好了很多,不用我怎么担心,医院还有医生护士看着她。”林回汐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就是担心护士那么忙,有时候可能没那么关注到。”
“你前夫那之后还来过吗?”
“没有了,但我就是担心以后还会不会……”
“不会来。”衡时毫无预兆地出声。
邹北期正要问你怎么知道,但想来衡时本人之前因为那人受伤,想必是用某种手段彻底解决了问题。
“衡先生怎么……”
“他说不会就是不会,放心。”
林回汐听两人这么说,终于落下心头大石。她拿起床头一盒蛋挞要请对面的人吃,打开盒盖恰好只剩两个。“你和衡先生一人一个吃了吧?”
邹北期一手拿着一个蛋挞,想了想将完整的一个递到衡时面前,自己留着有些碎饼皮的一个。
衡时伸手接过,指尖在一瞬间触碰,他似乎觉察到对方还在他的手指上轻轻摩挲而过。
有点痒,温温热热的。
好奇怪。
邹北期尽力忽视掉那种感受,几下将手里的蛋挞吃了个干净,衡时在一旁提醒:“今天不能再吃甜了。”
“哦。”像被妈妈管束的幼儿园小朋友似的。
“你们很关心彼此。”林回汐在床另一边轻笑道。
“是吗?”衡时将蛋挞的锡纸托扔进垃圾桶,“我还想请教林小姐,怎样能让伴侣多关心自己。”
“北期喜欢你自然就会关心你了,是想问怎么增进感情吧?婚后情趣也很重要,送礼,出门约会之类的都可以。”
衡时向林回汐道谢,紧接着牵过邹北期一只手,贴在自己胸前:“期期,想去哪里约会?”
作者有话说:
明天日三QAQ存稿说它已经不行了。
“……”邹北期本意只是想拒绝衡时的邀约而已。
病床上的小姑娘翻了个身,没多久就缓缓睁开眼睛。大抵是心知这种话题不适合被小孩子听见,无论是邹北期还是衡时都没有再延续刚才的对话。
邹北期连忙满眼带笑地和小姑娘打招呼,女孩子看到他来似乎很高兴:“是你呀,期期哥哥。”
“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妈妈告诉我的,你上吃给我送好吃的饭,我记得你。”说完小女孩的视线落到衡时身上,“叔叔也来了。”
邹北期愣了愣:“你认识他?”
“认识啊,叔叔给我钱买好吃的,说我不吃好妈妈会担心,期期哥哥也会担心的。”小女孩顶着一张大笑脸,“我还不知道叔叔叫什么呢,你和期期哥哥是不是好朋友呀?”
“嗯,我叫衡时。”衡时还是用一如既往的神情和态度点头,一点没有要亲近孩子的意思,让邹北期很难不担心以对方的亲和力能不能教好他肚子里的宝宝。
“叔叔你姓衡啊?好特别,我都没听过。那我叫你衡叔叔吧!”
“原来是衡先生,她说是好心的叔叔,我以为是社会上的爱心人士……谢谢。”林回汐反应过来。
“没什么。”
邹北期没来由地注意到另一个细节:“他和我差不多大,也可以叫哥哥。”听上去好像他和衡时差一辈似的,还挺不习惯。
“可是,他就是像叔叔啊。”
邹北期:“……”
他不能笑。
其实衡时也就二十八的年纪,说长得显老固然不可能,但和邹北期相比,衡时身上的气质更显得沉稳,穿上西装就更是如此。在瑠江市穿常服的时候,倒是显得有几分少年气。
其实想来也有邹北期太显小的原因,他穿运动装出门,说是高中生也有人会相信。
林回汐赶紧挽回局面:“快叫衡时哥哥。”
“好吧,叔叔,我今天开始叫你衡哥哥。”还挺不情不愿的。
邹北期侧过脸去看,衡时似乎没把这件事放心上,保持着礼貌且疏离的神情看着另外三个人。女孩子话很多,小孩总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病床边热热闹闹的,只有衡时有一搭没一搭地嗯嗯几声。
“……”邹北期摸了摸肚子里的孩子,深感爱的教育只能靠他自己了。
走出病房的时候是傍晚,夏天的夜色来得很迟,尽管已经晚上六点,太阳依然很烈。衡时撑开一把黑色的遮阳伞挡在邹北期头顶,慢慢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小孩子都这样吗?”衡时蓦然开口。
“怎么样?”
“太活泼了,我……不知道怎么反应。”
邹北期没忍住笑,不是不喜欢,是应付不来。“你以前没接触过小孩子吗?”
“我没上过小学,也没有和小孩子交过朋友。”衡时顿了一下,“治好病之后,爷爷给我找家教补课,后来托关系把我送进初中。唯一有交流是在医院哄小孩子吃药,但我哄不好,后面还是医生护士帮忙接手。”
“你笑着跟他们说俏皮话就行了。”邹北期像是引导小孩子张开嘴看喉咙的医生,弯起嘴角笑了一下。
衡时跟着翘唇角,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懂了,衡时是想笑才笑得出来的类型。
“你笑得很好看,怪不得小孩子那么喜欢你。”
邹北期心脏毫无预兆地停跳一下:“你也还好。”
不是强行笑以及不是冷笑嗤笑讥笑的时候,衡时笑起来还是很帅的,放到他们大学那是能三头两天上表白墙的水平。
“嗯,我也喜欢。”
邹北期彻底怔在原地。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也喜欢笑。”
“……”故意的吧。
衡时难得在家,见邹北期下楼,问对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没有,在家安心养胎。”邹北期直觉和所谓的约会有关,虽然不知道他和衡时有什么可约的。
“出门对你没有坏处。”
“我可以在后花园晒晒太阳。”
“我陪你。”
后花园的盆栽们长得日益茂盛,邹北期像往常一样,顶着早晨温得恰到好处的阳光照顾他的花花草草。他特地多看几眼衡时送的那盆玫瑰,自从上次浇水失手之后也没什么异样,反而长得更艳丽。
“喜欢?”
“挺好看的。”
“店里新进了很多品种,下次带你去买。”
“好啊。”邹北期一开始是为了照片才开始照顾这个后花园,久而久之也对花草树木本身培养起了感情,谈起漂亮的盆栽花也难免兴致勃勃。
“你答应我了。”
邹北期一怔。
等一下,这难道是约会?他答应衡时去约会了?
男人真狡猾。
不答应也答应了,邹北期只好老老实实坐进轿车副驾驶,看着衡时将车导航到花店门口。还以为对方会带自己到什么豪华高档园艺店,结果只是一间普通的小铺面。
“这家店开了很久了,之前店的主人是爷爷的朋友。”衡时解释。
“你爷爷也养花草吗?”
“嗯,在后花园。”
邹北期愣了一瞬,后花园之所以这么久无人打理,是因为之前是爷爷在这里栽种花草,主人去世之后自然就荒废。衡时也许是工作忙没想起这里,又或许是不想因为后花园想起伤心事,鲜少踏足。
店员热情地朝他们两个人打招呼:“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两位?”
“我先生想看看玫瑰。”
“是要送给你先生吧?”店员立马推荐了好几束包装精致、捆好的玫瑰花,还一本正经地介绍了不同颜色玫瑰的花语,说都很适合送给爱人。
衡时没忍住笑:“我先生是想养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