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警察哪里能管家事?你让衡时给我出来!”女人疯了似的叫喊。
漓湾市的夏天依然热气熏天,邹北期从自己包里摸出一瓶水,递到已经满头热汗的衡榆手里,亲眼看着小姑娘喝了一口,朝他道谢。
“衡时来了也没用。”邹北期冷冷开口。
“你是谁?”女人用显得很无礼的眼神看他。
“不重要。”
衡榆想说什么,但听邹北期这么回答,又重新紧紧闭上了嘴。
“小孩子受不了的,先让她去休息。”邹北期劝。
女人几乎像是在破口大骂:“我们家的事你管什么!”
“闭嘴,疯狗。”
声音从邹北期身后传出,他回过头,看见衡时几步走过来,将他护在怀里:“陆依梅,能不能看看你自己现在的丑相多让人恶心?以为大闹一场我就会被你威胁?”
“你,你这个不孝子,好歹我十月怀胎……”陆依梅指着他,气结。
“生而不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衡时简直要发笑,很快转向身旁的保安,“报警了吗?”
保安点头,衡时伸手搂过邹北期欢迎来君羊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追雯雯的腰就要走:“去食堂吧。今天想吃什么?”
“衡时!你,你敢走试试……”陆依梅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折叠刀,眼看下一秒就要割到自己手上,邹北期下意识挣脱衡时伸手去阻止,刀锋反而轻轻划伤了他的指头。
“期期!”衡时连忙把人拉回自己身边,紧紧握住冒血的指尖,“陆依梅你发什么神经?”
似乎是连妇女本人也没想到会见红:“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非要过来……”
“够了。警察什么时候到?”
保安说是几分钟前打的电话,按照警方效率应该很快能抵达。话音刚落,警车的鸣笛声从不远处传来,衡时护着邹北期离开,临走时还不忘甩给陆依梅一个嫌恶的眼神。
警方一来,陆依梅也不敢造次。等走出好一段距离,邹北期回头望去,门口人群很快被疏散,四周又恢复平静。
“她那种人只敢吓唬,不会真动手。”衡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举起邹北期的指头仔细确认,见血自行止住、伤口也只停留在表层,这才稍稍放心,“就算她真的想自己找死,警方也会处理。怎么教你,你都不听。”
“吓到你了吗?”
“嗯。也怪我,那样都让你跑了。”
“不是,是我太冲动……”
“好了,先去我办公室,包一下伤口。”衡时带着邹北期走进其中一栋写字楼,乘坐电梯到达二十二层,最后拐进一间宽敞的办公室。
衡时的办公室布置得很简洁,只留有必要的家具,东西摆放得很整齐,也很干净。邹北期被示意在办公桌前坐下,他莫名有一种衡时在给自己打工的幻觉。
“手伸出来。”衡时从抽屉里摸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邹北期身上,“别再让我担惊受怕了。”
“下次不会了……”
“你这不像是知错的态度。”贴好创可贴,衡时没急着松手,“再有下次,我看好你。”
“我……”
“疼吗?”衡时话锋一转。
“不疼,没什么的。”
“我疼。”衡时轻轻拉过邹北期的手,贴在自己胸腔上,邹北期能感受到对方心脏有力的搏动,就像真的在向他诉苦一般,“我说过我在乎你。”
“……嗯。”
“想你多顾及我的感受。”衡时对上邹北期的目光,“照顾好自己,为你和孩子,也为我一份。”
邹北期脑子里乱乱的,像是所有思绪拧在一起熬成一锅热乎乎的汤,只会纯粹地发热。
他愣愣地点一下头。
“乖。”
邹北期的伤两三天就能好得差不多,但衡时还是非要让他把后花园的事暂且交给花匠打理。
又很不巧,邹北期今天给花匠放假。
“我来。”衡时拿过邹北期放在花园里的园艺剪刀。
“你会吗?”
“以前看爷爷做,懂一点。只是修剪枝叶?”
“嗯,那你试试。”
衡时说做就做,剪刀咔嚓几下,枝叶落了满地,修出来的草垛实在说不上好看。
好好的拍摄素材被衡时全毁了。
邹北期没忍住笑,衡时这才放下剪刀:“没有人能做好所有事。”
“我知道,但是你剪出来的真的难看。”
“……哦。”
“生气了?”
“不至于。”衡时将落下的枝叶清理好,“明天让花匠来吧。”
事实上是花匠来了也没法修好形状,只能等枝叶长长再剪。邹北期耐不住无聊,上网寻找漓湾市内合适的摄影地点,最后被一张荷花池的照片吸引视线。
他翻动下面的评论,这才知道照片拍摄的地点是漓湾小学,只要在门口登记身份信息就可以来访。
邹北期趁着空闲,坐在车后座让小李开车前往小学,还没等车子发动,衡时打开车门挤了进去。“可以了,开车吧。”
“你怎么也来?”
“小学生很淘气,一不小心会撞人。”
邹北期才意识到这一点,可能他碰到过的小孩都太乖才会放松警惕。
别墅离小学不算太远,驾车二十分钟左右能到。衡时先下车,朝车内的邹北期伸手。
“挽着我,像看摄影展那时候一样。”
邹北期老老实实挽住衡时一边胳膊,在门口处登记好信息进门。现在恰好是下课时间,小孩子们到处奔跑嬉戏,精气十足。
门口有校内地图,邹北期看半晌没理清楚。衡时拍下一张,略扫几眼便指出一个方向:“荷花池往这边。”
是邹北期无法理解的方向感。
衡时没带邹北期走错路,一路上时而左拐时而右拐,依然顺利抵达正确地点。
“真的没来过?”
“没有。我说过了,我是初中开始上学的。”
邹北期捧起相机,找准合适的角度按下快门键。正当他打算换一个视角继续拍摄的时候,镜头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不由得停下脚步。
衡榆正趴在荷花池边的栏杆上,看着水中的其中一朵盛放的荷花发呆。
似乎是注意到他人的视线,衡榆蓦然转过头,向邹北期用力地挥手:“嫂嫂,我在这里!”
“衡榆啊。”邹北期走上前没忍住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能叫你小榆吗?”
“可以呀,爸爸妈妈都叫我小榆。”衡榆很快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衡时,眼睛盯着那张冷冰冰的脸,半天没想出来该不该反应,最后悄悄躲到邹北期身后,露出一只眼睛观察着衡时。
邹北期见状失笑:“没事,他不凶你。”
衡榆听邹北期这么说,依然没有要接近衡时的意思,衡时也自然对小姑娘没什么兴趣。
邹北期回过头和女孩子搭话:“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还行,”衡榆顿了顿,“老师教的都不难,爸爸生病了,妈妈要照顾他,没空理我,都是舅舅来接我放学的。”
“舅舅对你好吗?”
“好呀,我经常去舅舅家玩,可是舅舅每天都要上班,好忙好忙,不怎么能陪我玩,连家长会都去不了,说出差不能不去。”衡榆委屈巴巴地撇嘴。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诚规制药的项目有关,邹北期想。
“家长会一定要来吗?”
“老师说最好能来,实在来不了老师就找时间和家长打电话,”衡榆有些不快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可是其他同学都有大人来,我也好想有哦……”
“那嫂嫂帮你去好吗?”邹北期蹲下身和孩子平视。
衡榆的眼睛里立马闪光:“真的吗?”
“假的,”没等邹北期回答,衡时就在一旁替人开口,“他的身体不适合一个人过来。”
“怎么啦,嫂嫂,你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就要好好休息,不可以乱跑的,我可以让老师给舅舅打电话。”衡榆拉了拉邹北期的衣角。
小姑娘嘴上这么说,眼神里却还是难□□露出失望。邹北期始终是不忍心,理解衡时担心学校里人多,自己也必须要对肚子负责,想来想去只冒出这么一个想法:“我让小李送我?”
“司机就是司机,这不在他的工作范围内。”衡时微一蹙眉,“我去开。”
邹北期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真的去?”
“我不去能怎么样?你这么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没人开家长会的人是你这个小朋友。”衡时微不可察地叹口气。
可怜兮兮?有吗?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衡时要去给衡榆开家长会,正好提前适应一下带崽生活。“工作那边没问题吗?”
“家长会什么时候?”衡时目光淡淡扫向衡榆。
衡榆瑟瑟发抖地回答:“周……周日下午两点。”
邹北期连忙揉揉衡榆的脑袋以示安慰:“别凶小孩子。”
“我没凶。”
“嗯……”好吧,确实也不算凶,“但是你看,小榆都不敢和你说话。”
“那是她胆子小。”
“……”邹北期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腹部,希望他肚子里的宝宝以后不会也躲在他背后,不敢上前接近他另一个爸爸。
衡榆还畏畏缩缩地藏在邹北期身后。邹北期轻轻带着小女孩上前靠近衡时:“快说谢谢哥哥。”
“谢谢……哥哥。”衡榆一边说,还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衡时的脸色。
衡时没回话。
至少没像上次一样说不是你哥之类的冷情话了。邹北期觉得也没什么不好,小孩子本来就没做错什么。
衡时:【人有点多。旁边的家长想和我聊育儿经,我搭不上话。】
邹北期早上特地发消息问衡时家长会的情况,看着衡时的回复没忍住轻笑出声:【那你怎么办,不是很尴尬吗。】
衡时:【他问我怎么教小孩子学习,我说没有,孩子自己学的。】
【我只是告诉他,我平时怎么照顾你。】
邹北期:【……我不是你的小孩。】
【他这么问,小榆成绩很好?】
衡时:【算好。】
【你也很好。】
邹北期:【把我当小孩子评价?】
衡时:【随便你怎么想。】
故意卖什么关子。
衡时结束家长会之后向邹北期汇报行程,说自己要直接赶回公司,晚上才会再回别墅,让他照顾好自己。
邹北期还以为衡时会因此耽误不少工作,要在研究室加班到很晚,结果对方居然在正常下班时间到家,还赶得上一顿热乎乎的晚饭。
“老师找过我,说衡榆很好,学习方面没落下过,还向我简单了解了家庭情况。”衡时在邹北期对面坐下,“我不太方便说,只说自己是衡榆的哥哥,亲生的,她有点惊讶,说我看上去比衡榆年纪大很多。”
“说你像衡榆的爸爸也会信吧?”
衡时一顿:“我显老?”
“是显成熟。”邹北期对天发誓这是真话。
“所以你也觉得我像你爸爸?”
“不是。”邹北期无语,居然还记得这句,重来一次他一定在睡着前往自己嘴里塞包子,阻止说梦话。
“我像什么?”
邹北期知道衡时爱听什么:“我的先生。”
“不是像,再说一遍。”
“是我的先生。”邹北期第一次觉得这句话烫嘴,都烫到他耳朵尖上了。
“乖。”衡时表情柔和,显然对邹北期方才的回答很满意,拿起筷子正要用餐,却远远听到大门的门铃被摁响:“我去客厅看看。”
邹北期没忍住好奇心,跟着走过去。只见别墅大门被保姆打开,门口站着穿平常衣服的衡榆,小姑娘今天放假,估计是去哪里逛了几圈。
“进来。”衡时语气平静。
衡榆刚进门,下意识又凑到邹北期旁边,将手里紧紧攥着的小东西塞进对方手里。邹北期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是两根绳编的手链。“这是送给嫂嫂和哥哥的,我做了一整天呢。”
“很好看,谢谢小榆。”手链确实做得很精细,换邹北期自己来可能还做不了这么好。
邹北期将其中一根交到衡时手里:“你也说谢谢。”
“……谢谢。”衡时居然难得有些别扭。
“因为哥哥帮我开了家长会,所以不用谢的。”衡榆也少见地对着衡时露出笑脸,“是不是有好多同学趴在窗户偷看呀?他们说我爸爸好帅,我跟他们说是哥哥。”
邹北期失笑,衡时显然有些应付不来,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指着沙发:“坐那边。”
“小榆自己过来的吗?你怎么会来这里?”邹北期问。
“妈妈带过我来一次,我就会了,我会自己坐地铁呢。”衡榆一副炫耀的神情。
“小榆很厉害。”
邹北期刚夸完这句,就听衡榆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的肚皮,邹北期将视线转向衡时,递过去一个眼神。
“都进来吃饭。”衡时说着,交代保姆往饭桌上添一个碗。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衡榆很快就扒完一碗米饭,还要让保姆再加一碗米。邹北期坐在旁边没忍住出声:“慢点吃,别急。”
“嗯!”小姑娘用力地点头,“嫂嫂身体好一点了吗?”
邹北期这才想起衡时提过自己身体不舒服的事。“好多了,小榆不用担心。”
“那嫂嫂多来学校陪我玩呀。”
“他自己不去学校。”衡时插嘴。
“为什么,嫂嫂是不是不喜欢学校?”衡榆想了一下,“那嫂嫂以前有没有好好上学呀?”
“当然有,都好好毕业了。”邹北期上学时候的事在原书全然没提过,但估计至少应该顺利完成了学业。
“嫂嫂以前是乖小孩呀。不像我看到有些高年级的同学,都递情书谈恋爱了,我告诉舅舅,舅舅说这是不对的,我是好孩子,不可以学。”
“嗯,舅舅说得对。”
“你呢,”衡时视线落向邹北期,“上学有没有谈过恋爱?”
这怎么就把话题转到他身上了。
邹北期十多年求学生涯认识过不少人,虽然原本的自己不像现在长得这么夸张,但也算得上清秀,吸引过几个追求者,但都拒绝了。“收过点情书,没别的了。”
“不喜欢?”
“嗯。”
“那还收情书?”
“有些是偷偷塞抽屉里的,退不回去,有些我……没好意思。”邹北期动作停了停,“别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个。”
“哦。”
衡时答完,默不作声地吃饭。
邹北期一怔,怎么这也能闹小脾气?
“嫂嫂,”衡榆咯咯地笑起来,凑近邹北期开口,“哥哥这样是不是叫吃醋?”
小小年纪懂的还挺多。
没等邹北期想到怎么回复,衡时就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先出了声:“嗯,那你要怎么办?”
“是不是要亲亲啊,我看电视剧里的人亲亲都会很高兴的。”衡榆一脸单纯地来回扫过两人的脸。
“啊……”邹北期连忙转移话题,“不可以什么电视剧都看的,爸爸妈妈和舅舅没有告诉过你吗?”
“我不是故意的,都是舅舅没关电视就睡了。”
陆非凛还真不靠谱。
“那你要亲亲吗?”衡时嘴角一弯。
衡榆认真地看着邹北期:“我很乖的,我会躲到桌子底下的。”说完小小的身躯还真的蹲了下去,顺带捂耳朵。
邹北期:“……”
衡时一动不动,装作没事人的模样对上邹北期的视线:“别让小孩子一直蹲着。”
第30章 换睡裙
邹北期呆愣地看着衡时好一阵,确认对方没有要放过自己的意思,只好热着耳朵,拉过衡时的一只手,递到自己唇边。
衡时的视线紧紧锁在他身上,相比起方才的淡漠,眼神里显然多了些渴盼的意味,并非是小孩对甜食的期求,而是某种更具掠夺性的渴念,像是不满足于一个这样的吻,更需要的是吞食和侵占。
但是人并没有动,似乎邹北期觉察到的视线只是幻觉。
衡时的掌心比他曾经触碰过的每一次都要滚烫。他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亲吻过任何人,只会生涩地将自己的嘴唇印在衡时的手背上,很轻,仿佛落下来的只是两片羽毛。
一瞬间,手里的那只掌心微微一颤,像他的心房。
他抬起头,望向衡时的时候面上早已红了一片,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模样,惹得对面的人要微不可察地避过他的视线,不紧不慢地抽回手:“衡榆,起来吃饭。”
衡榆乖乖从桌底回到座位上,视线往两人面上迅速一扫,意味深长地轻笑两声:“我开吃啦。”
“嗯。”衡时见衡榆动筷子,自己却拿起桌面上的手机,在桌子底下摆弄。
邹北期的手机振动。
衡时:【你那样子看我,很漂亮。】
邹北期:【……】
衡时:【吃饭。】
邹北期:【哦。】
什么乱七八糟的。
胸腔里面也吵得乱七八糟的。
吃完晚饭天色已晚,邹北期让司机尽早把衡榆送回家,于是问了一句小姑娘家庭地址。
“爸爸妈妈在医院,我现在住舅舅家。”
“舅舅不是不在吗?”
“我一个人也会好好做作业和睡觉的。”衡榆认真地说。
家里没大人,邹北期始终放不下心。他下意识将目光投向衡时,后者静默片刻才开口:“我让保姆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快谢谢哥哥。”邹北期弯起嘴角一笑。
“谢谢哥哥!”衡榆高兴地伸手去拉衡时的衣角,衡时没把小孩推开,但也没过多回应。小姑娘见自讨无趣,就从自己带过来的小书包里摸出一副小积木,抱着凑到邹北期跟前:“嫂嫂,想你陪我玩这个。”
“好啊,去楼上玩。”邹北期接过小孩手里的积木,“这么重的东西,怎么随身带着?”
“没有随身带着,这是舅舅给我买的,我刚去快递站取的呢。”
邹北期带着衡榆上楼,二楼基本上是房间,三楼才是各种功能室。他带着衡榆推开娱乐室的门,说是娱乐室,但衡时没怎么布置过这里,除了一张地毯、几个装饰摆件就什么都没有。
衡时默默跟了上来。邹北期将积木摆在地毯上,按照说明书和衡榆一起摆好,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始抽动其中的积木条,看谁会先让这栋积木大楼倒塌下来。
邹北期眼角余光扫到默默坐在一旁观看的衡时:“让哥哥也一起来玩好不好?”
“好呀!”
“我不玩。”衡时淡淡地。
“小榆让你来了。”邹北期微不可察地皱眉,简直就像对着幼儿园里硬是不吃胡萝卜的小朋友。
衡时没法,只好凑到积木跟前,学着邹北期刚才的样子抽出一块积木,结果大楼瞬间就倒塌了一半。
“哥哥好笨哦。”衡榆没忍住笑。
邹北期不忍心让游戏结束得太快,指了指还完整的另外半边积木:“哥哥才第一次玩,再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抽这边。”
衡榆点点头表示同意,接着从中抽出一块积木,安全。
邹北期也抽了一根,平稳。
衡时抽一根,倒了。
“哈……”邹北期没忍住轻笑一声,衡榆也毫不客气地跟着笑。衡时面不改色地展开说明书,按照上面的指示开始摆弄地毯上一摊乱糟糟的积木:“再来一次。”
衡时看上去笨手笨脚,好几次把积木摆错位置,邹北期看不下去才插手和他一起摆。想不到平时在研究室做实验的手,在面对益智玩具的时候显得如此笨拙。
“哥哥弄倒的就让哥哥摆,嫂嫂帮他不公平。”衡榆撅起嘴。
“一会小榆输了,我也帮你好不好?”
“不准食言哦。”衡榆这才满意地微微一笑,“嫂嫂,洗手间在哪里呀?”
衡时继续手里的动作:“出门左转。”
“等我回来哥哥要摆好!”衡榆开玩笑地说。
“不会。”衡时依然不紧不慢地摆弄手里的积木,“去吧。”
衡榆临走还不忘朝衡时吐舌头:“坏哥哥。”
娱乐室只剩下邹北期和衡时两个人。衡时依然总是摆错积木,邹北期就将他放错的小块抽出来重新放置,偶尔不小心擦过对方的指尖,还会微微发烫。
“不是这样。”邹北期再一次从衡时掌心里抽出积木条,手指无意间摩擦,正要像游鱼一般匆匆溜走,却被衡时骤然合拢的掌心连同积木一起握住。
邹北期几乎心脏骤停:“衡时?”
“你讨厌这样吗?”
“你是说——”
没等邹北期把话说完,衡时的脸一寸一寸地朝他凑近,随距离放大的不仅仅是对方的五官,还有不断提高的呼吸的温度。
邹北期说不清自己哪里在发颤,心脏,脑,还是嘴唇。撑在地上的手不自觉地往后一退,好不容易拼起来的积木大楼倒了一半,他这才想起他们方才在做什么。
“期期?”衡时没有急着吻下来,似乎是在观察邹北期的反应。
这句称呼到了邹北期耳朵里就像蛊惑人心的咒语,他一瞬间扫过衡时的眼睛,觉察到对方落在自己面上、像是融化的糖一般粘稠的视线,下意识侧过脸:“小榆……一会回来了。”
邹北期没喜欢过谁,他就像初入桃源的外人,陌生而又慌张,说不清是惊是喜。
“嗯。”衡时知道进退,邹北期这样的反应,他不会继续下一步。
场面降温的时间点恰到好处,衡榆从门外推进来,看着地毯上比之前离开时更混乱的积木皱了皱眉头:“你们是不是瞒着我又偷偷玩了一盘?”
“啊,对。”邹北期莫名有种做贼心虚之感,“我输了,我来摆。”
“我不信,你肯定又是在帮哥哥摆。”
“真的,是我弄倒的,不信问哥哥。”
“我来摆。”衡时抽过邹北期手里的积木。
邹北期将积木取回来:“你摆一晚上都摆不好。”
“你们好像在谈恋爱哦。”衡榆歪了歪脑袋,“我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
“……没有。”
“嗯。”
邹北期:“……”
本来就是陪衡榆玩的积木,现在反而把小孩赶走多少不太合适。邹北期凑到衡榆面前说了几句好话,这才把小姑娘哄回来接着玩了几轮。
“不早了,小孩都去睡觉。”衡时一边收拾积木,一边扫了衡榆和邹北期一眼。
“知道了。”衡榆显然有些意犹未尽,但也只能跟着保姆乖乖下楼。
“还有你,小孩。”
邹北期:“……”
他哪里像小孩了,分明只是肚子里有一个。
算起来邹北期怀孕已经差不多有四个多月。肚子是不知不觉大起来的,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腹部显然隆起来一块,平时有些衣服不太能穿,譬如他现在的睡衣衣摆就被撑起来,显然不太合适。
“之前给你买了睡裙放着,以后换那个。”衡时说着替邹北期打开衣柜,从角落里摸出之前在服装店买的裙子,摊开在邹北期面前,“选哪条?都不喜欢的话可以再买。”
邹北期揉了揉太阳穴,这一天果然还是来了。
“那个。”邹北期按照自己审美,选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虽然实际上他哪条都不想穿。
“嗯。”衡时将另外几条挂起来,“衬衫这种就不要再穿了,现在虽然显怀,但肚子还不算很大,宽松的T恤也还可以穿,记得选低腰的裤子。”
“我知道。”
“试一下合不合身。”衡时指了指那条被邹北期看中的白裙子,“我先出去。”
邹北期对着裙子认真地做了片刻心理建设,最后还是脱下睡衣换了上去,对着镜子一照,简直比铅笔套了个圆珠笔笔帽还奇怪。
他连忙别开视线,觉得自己穿裙子的时候还是少照镜子为妙。
“能看看你吗?”衡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让衡时看自己这副怪相?邹北期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我不好看。”
“不会。”
看都没看就说不会,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空气沉默片刻,衡时又说了一句:“我不会说难听的话。”
“我……”邹北期一阵踌躇。
“不好意思吗?因为第一次穿?”
“嗯。”
“没关系,慢慢你会习惯的。”衡时语气带着些安慰的意味,“我先下楼,一会来吃早餐。”
“等等。”
邹北期转念一想,反正等以后肚子越来越大,连T恤都穿不了的时候,他估计还要穿几个月的裙子,早晚要见衡时。
“你开门进来吧。”邹北期深吸一口气,道。
第31章 宴会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邹北期不自在地站在衡时面前,分明穿着这个世界里十分常见的孕装,他却感觉自己像没穿衣服似的,也不知道该摆一个什么动作,只是随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很好看,第一次见你这么穿。”衡时随意坐下在邹北期床边,朝自己的先生招了招手,“过来这边。”
邹北期乖巧地凑过去,在衡时旁边的床上坐下。
衡时一只手贴在他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隔着一层布料,指腹轻轻摩挲,蹭得邹北期有些发痒:“宝宝能感觉到吗?”
“嗯。”衡时冁然一笑,“这个月孩子会生长得很快,听力也慢慢形成,能听到你的心跳声和血管流动的声音,慢慢会接收到来自外界的一些信息,但……他也许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能体会到其中的情绪。不要去噪音太大的地方,会吓到宝宝。”
“我知道。”
“你也摸摸孩子。”衡时牵过邹北期的一只手,贴在小腹上轻轻一寸一寸地抚摸。邹北期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自己肚子里钻进了一只小精灵。“感觉……很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