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养我众将士—— by稼禾
稼禾  发于:2023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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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里的汉子们都往家里赶, 走到院子围栏外, 一看到坐在堂屋,一身黑衣不掩气度的戚昔心里边更是没底。
芳姑落在后面催:“小叔你们快点走啊,堵门了。我都看不见郎君了。”
“你个小妮子, 说什么呢。”
几个大人进屋, 也坐到了堂屋放上的板凳上。戚昔点头的问好,周家几个兄弟立马把人认出来了。
“是戚老板啊!”周定顺道。
一听这名儿,一家几十口竖着耳朵在屋里听的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戚昔浅笑, 也想起周定顺跟他换瓜的事儿。
“不知戚老板是来……”
戚昔没有直接回答,转而问:“你们应是吃过西瓜了, 味道如何?”
他一说,周家几人纷纷点头。
“吃过, 这瓜汁水多, 甜。吃起来脆口又不费牙,是好瓜。”
周定顺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跟着他爹一起在瓜地里乱窜, 现在也是个老瓜农了。
说起瓜的事儿一时停不下来,也犯了老瓜农的毛病。
“不过这瓜皮厚,籽又大又多。只偏中间的地方甜,靠着瓜皮半个巴掌的地方那甜味就下来了。”
他一说,周大哥也道:“我们从前去府城送货的时候有幸吃过一牙,叫寒瓜。”
“那瓜品相极好,虽说瓜皮也厚,但快比得上我们甜瓜了。”
周二哥点头:“不过那是在一家富商家里吃的。他说那东西还是底下的人搜罗上来的,就那么一个,金贵得很。”
周老爹到底年长,不像自家这些儿子脑子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他们叨叨了一通,看戚昔真的有在认真听,他也才缓缓道:
“老农年轻时候种瓜,也曾试过这瓜。”
“但种出来也不甜。一代比一代差。后没有种子,便一心伺候自家的甜瓜地了。”
戚昔过来,应该为的就是这西瓜。
正好他们去年也留了些西瓜种子,今年正打算再试试呢。
戚昔闻言点头,他道:“你们是种瓜的行家,此行过来是想请你们帮帮忙。”
“可不敢说什么帮忙,戚老板有什么事儿说就是。”
“想请诸位帮忙种瓜。”
“甜瓜都能被你家种到如今的程度,还能销往府城,这一事之上的就是戚某所不及。”
“我带了瓜种,种子直接给你们。”
“你们种,若成了,我帮忙售卖只占个两成跑腿钱。不成也算我的损失,还补你们那块地不种甜瓜的损失。”
“最主要的,我想你们帮忙培育出来更甜、皮更薄的瓜种。”
“若成了,到时候必当重谢。”
戚昔话落,堂屋里周家几个男人都傻了。
“那这、这好处都给我们了,你赔了怎么办?”周定顺结巴道。
戚昔笑道:“我知道育种是一件难事,早已经有这个准备。赔钱是正常的事儿,但这事儿总要有人开个头。”
且戚昔也希望斜沙城能多一个拿得出手的东西。
到那时,不论是种粮还是种瓜,亦或者种植蔬菜,大家都有过得更好的本事。
再有,菜蔬瓜果为民本,这些东西多了,大家生活也会越来越好。
他身处其中,自家也开着馆子,必定也跟着受益。
听他如此说,周家的人没多少顾虑了。
周定顺几个兄弟都看向周老爷子。
周老爷子点头:“行。”
戚昔早有预料,继续下面的话:“既然是合作,也要合作得有保证。我定了契,大家可看看。”
“当然,这瓜种的事儿我不会只找你们一家。若可以,我希望周老能帮我发动全村。”
阿兴将写好的契约递上去。
周家几个兄弟,周老大周老二以及最小的周定顺要做生意,都认得大部分字。
戚昔留着时间等他们细看。
不一会儿,老爷子听完几个儿子念完,道:“没问题。”
周定顺立马道:“那就签字摁手印吧。”
他拍拍胸口:“戚老板,我们跟着你做。”
戚昔:“考虑好了?”
“好了。”
周老爷子黝黑的脸扬起笑道:“不瞒戚老板,我们今年本来也想试试的。如今有你帮忙,这事儿就更好做了。”
戚昔点头:“好。”
阿兴看了戚昔一眼,又将准备的另一张纸拿出来。
戚昔道:“我之前在西边种瓜,这些是我之前自己跟农户们摸索出来的西瓜的喜好跟一些注意事项。”
“只是一些浅薄的东西,多的还是要靠你们。”
周老爷子见戚昔态度真诚,也承诺:“你放心,我们会尽力。”
“不过我们种甜瓜的时候,是代代从几十种瓜种里找出来的好苗……”
戚昔没想到这一块,立马道:“我们会让人去搜罗其他瓜种给你们。”
“之后也会派专门的人过来配合你们做事。若有需要的,告知他一声便可。”
“好。”
阿兴去马车上拿下来种子交给他们,道:“后头可就麻烦诸位了。”
周老爷子笑道:“你放心,村子里的人我也会叫着一起帮忙。”
谈妥了这事儿,戚昔闻到厨房传来的肉香。
不是逢年过节,村里人家寻常也只是在农忙时候沾点荤腥。周瓜村人日子过得好也不是顿顿吃肉。
戚昔不好凑这个热闹,等周家请来村长族老仔细商议过这事儿,都得了周瓜村人的认同。
签了契,戚昔立马带着阿兴走了。
周定顺站在门口看着远去的马车:“你瞧瞧,戚老板多客气。”
周大哥拍拍他的肩膀:“肉咱们吃吧,戚老板交代的事儿我们还得好好忙。”
“怕什么,村长跟族老们都认可的事儿,相信过几天就要聚集全村开会说这事儿了。”
回去的路上,戚昔又不得不再颠簸一次。
“郎君,为何我们不请农人去我们地里帮我们种呢?”
“这事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呢。总不能让他们一直不顾自家的地。”
“且没地方了。西边那些地今年要全部用来种菜。”
现在没有后世育种的那些设备,只能靠着农人总结经验,不然就是一个凑巧发现曾今没见过的新种。
周瓜村已经有培育甜瓜的经验,自然是个好选择。
而且他们种的甜瓜不错,没道理为了还不成熟的西瓜种植而放弃甜瓜。这样就舍本逐末了。
这事儿交托出去,戚昔也不能全部当甩手掌柜。
以后还得时不时来看看。
“回去招呼个人来这边看着。”
“是。”
马车行驶到东边城门门口,远瞧着一人牵着黑马与穿着甲胄的常海在说话。
阿兴眼睛一亮,咂摸过来冲着后面道:“郎君,主子来接你了。”
戚昔被马车颠簸得精神不济,面色微白。反应了下阿兴说的什么,才掀开帘子往外看。
城门巍峨,经历了风霜显得有些的肃穆。
两扇铁门大开的城门口,燕戡背对着的这边不知道跟人说着什么。
玄风撅着蹄子,见了戚昔试图扯出燕戡手中的缰绳。那么大的马竟然显得有些可爱。
但戚昔没有笑的心思。
他放下帘子坐回去,脑袋偏靠在后背软枕上。
没一会儿,马车停下。
面前的帘子掀开进来一人。速度过快,正打算下去的戚昔被他冲得往后倒。
戚昔下意识圈住人。
燕戡一手搂住戚昔的腰,一手撑着车厢稳住。
帘子在身后飘然落下,外面阿兴招呼了一声,马车继续走。
燕戡反身坐好,掐着戚昔绷紧的腰往怀中搂了搂。刚好把住的那地方摸着手感好极了。
他爱不释手,指腹便一直停留在那截腰窝处细细摩挲。
春衫薄,滚烫的温度传到腰上,戚昔痒痒。
他推了推,燕戡手才规矩不动。
燕戡抬起戚昔的脸:“难不难受?”
戚昔拉下他的手,下巴往燕戡肩上一靠,没什么精神道:“一点点。”
燕戡顺着戚昔的后背,两人胸膛紧贴,心跳合二为一。
亲了亲戚昔的耳后,燕戡道:“要不以后骑马去?”
戚昔偏头躲:“不会。”
马车驶入城里便不再颠簸,戚昔窝在温热的人肉垫子上,好歹是舒服了。
“不会我教你。”
“明日有空,要不要学?”
“哪来的空,棉花种子你还没拿出来呢。”
戚昔曲着腿跨坐在燕戡腿上,趴在他肩膀歇息够了,才撑着坐直身子。
燕戡微抬下巴,见戚昔一脸为他考虑的认真样子,不免笑着亲了亲他还微白的唇。
亲上去了才觉得一下不够。猫叼着肉似的,磨上去不放。
“正好东西我带回来了。那明日不去,后日去?”
戚昔手指戳在燕戡面皮,将他咬着自己唇瓣的嘴推离。他抿了下湿润的唇,道:“一旦开始,哪是一两日能弄完的。”
燕戡将戚昔一搂,脑袋拱在戚昔颈窝,哼哼唧唧:“这不行,那不行,那夫郎干脆走着去。”
戚昔鼻尖被燕戡的头发弄得发痒,他微微别开头。“习惯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燕戡鼻尖贴着那细腻的颈皮嗅,又看见上面被自己磨红了的地方牙齿痒痒,唇贴上去细细地抿。
戚昔腰上一软,颤抖着试图推开人。
燕戡将他两只手往后一抓,又亲又细细地咬。“夫郎的事能有小事?”
戚昔哪还有心思跟他谈,脖子那块皮肤敏.感,燕戡又喜欢动嘴。
他眼尾一红,只能闷在燕戡肩上轻轻喘气。
偏生还是在马车上。
“燕戡,你……”
燕戡抿了一口软肉,松开。扶着戚昔的腰将他抱好,看他发怔的眼神,又追着眼尾的红亲了亲。
马车也停下,燕戡先一步从车上下去。
戚昔落后一步,见人在车边冲他抬手。他盯着人,还是将手放了上去。
燕戡搂着戚昔的腰一转,衣摆飞舞划过半空,轻柔飘落。
回过神人就已经面对大门口站着了。
阿兴赶了马车走,门口只剩下他们两人。
燕戡揽着戚昔的腰笑,结果被恢复了力气的戚昔逮着腰上的肉捏了下。
燕戡讨饶闪躲,捂住戚昔的手。
“我错了夫郎。”
“哼。”
从大门进去,得益于魏朝的辛劳跟银子,宅子里是百花争艳,蜜蜂都比往年多了不少。
衣摆掀起一抹淡淡的花香,戚昔踏过院门门槛。
视线晃了一圈,燕小宝不在这边。
戚昔正出去要找人,哪知腰上一紧,熟悉的力道将他压制在了院门上。
“燕……”戚昔抬头,燕戡那张俊脸就逼近过来。
唇上一软,戚昔看着那粘稠漆黑的眼神,有些紧张。
戚昔抓住燕戡的胳膊,被他紧贴过来的身子逼着不得不后仰。
“燕戡你松开,我去看看小宝。”
燕戡贴住戚昔的唇不动,呼吸交缠在一起。
“夫郎回来就看他,是我不好看吗?”
戚昔知道他又无理取闹了。
不过该推开还是得推开,这还是白日,又在门口。
戚昔手上还没用力,燕戡犹如预料,握住他的手腕夹在臂弯。
两人额头抵着,靠在院内紧紧关了一扇的门上。
戚昔感受到男人的渴.求,眼睫乱颤。
可燕戡又只盯着他,唇贴上来也不动。
戚昔心底一叹。
自己耍无赖就算了,还要他跟着学。
他启唇,咬住燕戡的唇瓣。看到那黑沉沉的眸子里闪过兴奋,戚昔牙尖一用力。
燕戡轻嘶一声退开,戚昔立马趁机拉开他的手臂跑掉。
燕戡呆立在原地,待看不见戚昔的影子才摸了摸唇角。手上沾了一点点血。
燕戡低笑了一声。“惹急了还学着咬人了。”
眉梢一挑,燕戡快步跟上去。
杏林院。
周子通这院子还是热闹。
春日了,屋檐下的药炉子又咕噜咕噜冒泡泡。
燕小宝被奶娘看着在跟阿楮玩儿游戏。周子通也在,但中间还多了个大人。
戚昔快进门的时候燕戡追上来往他肩膀上一挂,委屈地开始控诉。
戚昔偏头,轻轻在他脸上贴了下。
燕戡眼睛一亮,顿觉满足。
他牵上戚昔的手,嘴角的笑都落不下来。
不过转眼看见杏林院里坐在屋檐下悠悠哉哉喝茶的人,脸顿时垮了。
“魏朝,你怎么回来了?”
魏朝这几日身心俱疲,懒得理燕戡,他挪着椅子换个面,继续晒太阳。
燕戡见人不跟自己呛声,唇角勾了勾。
正正好,被戚昔看见。
戚昔摇摇头。
燕小宝见到戚昔也不玩儿了,飞快捣腾着小短
腿朝着戚昔飞奔而去。
像一只胖嘟嘟的小鸭子。
吧唧一下,撞到的却是自己大爹的腿。
小身子反射性地往后倒,但两只小手却把跟前的腿抱得紧紧的。
“这么想爹?”燕戡将他拎起来坐在手臂,笑着调侃。
燕小宝见抱错了人,也露出一口小白牙笑。
笑完了转个头,直接冲着戚昔张开小手。从始至终,目的不变。
“爹爹~”
叫得可软糯了,听得人心肝儿颤。
戚昔看着他额头浮上来的一抹红稍稍皱眉。
他手心捂上去,燕小宝两个圆眼睛跟着转上去,两个小肉手盖在戚昔手背。
“嘿……爹爹爹爹~”
戚昔给他揉了揉,轻声道:“成天这样撞,傻了怎么办?”
“不啥。”
燕戡也道:“傻不了,皮实着呢。”
一家三口亲亲热热,一旁咸鱼瘫的魏朝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头来,一脸羡慕嫉妒地看着。
他眼里有探究,不过被他藏在眼底。
奶娃娃与燕戡小时候的大差不差,但眉眼也有戚昔的影子。他心里早就有一个猜测,不过过于荒谬,他没问。
目光扫过燕戡唇上那伤口,燕戡心一梗。
哎!烦。
魏大少爷用扇子盖住自己的脸,摇动躺椅。
他就是过来躺躺,这讨人厌的人又秀到跟前来。
他好好一个大少爷,怎么日子还没燕戡这个莽夫过得好呢!
都快嫉妒了!
大少爷不理人,两人间这炮仗就点不起来。
所以院子里气氛还算平和。
燕小宝如愿从自己大爹手里爬到了戚昔怀中。他亲亲热热地抱住戚昔脖子,像乳燕似的。
周子通拎着装药的食盒出来,扫了院中已经坐下来的两人一眼,食盒放下又回去叮叮咚咚不知干什么。
再出来时掠过燕戡,手一抛,一个白色瓷瓶从他手中扔出来。
燕戡顺手一捞:“什么?”
周子通指了指嘴角。
燕戡抿唇,细微的刺疼让他反应过来。
脑袋一偏,冲着戚昔缓缓扬起一抹笑。
“夫郎瞧瞧,我嘴角怎么了?”
戚昔目光一闪,面上清冷,可耳垂透红。
坐在戚昔怀里的燕小宝拉着燕戡衣服,仰着脑袋看。他嘴巴一瘪,替他爹道:“疼窝……”
他举起自己之前抹了药手指:“嗡嗡咬窝。”
燕戡:“不疼。”
他将瓷瓶往戚昔手里一塞:“夫郎帮帮忙,我瞧不见。”
戚昔抿唇,伸手打开瓷瓶。接着捏着燕戡下巴一抬,跟调戏似的。
反倒是燕戡没料到,动了动。
然后就被下巴上的拇指下压按住,药粉覆在了的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上。
“呼——呼——”
大的擦药,小的还鼓起腮帮子吹。
燕戡嘴里沾了一点药粉,垂眸就捏住了小不点的嘴皮。然后收回眸光落在近处戚昔的脸上。
看他长睫低垂,鸦青的发丝贴在面上。好看的唇抿着,细看,脸上好似也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燕戡惊奇,松开呜呜叫的燕小宝的小嘴巴。手指碰了碰戚昔的脸:“夫郎有酒窝。”
戚昔退开:“没有。”
“有。”
燕戡自己没酒窝,但戚昔有。
他算是又找到了一个燕小宝与戚昔相似的地方。
两人旁若无人地秀恩爱,魏朝看得磨牙。
偏生头上遮阳的扇子被拿走,正要怒呢,对上自家小厮晒红了的圆脸。
跟苹果似的,看得他口渴。
“少爷,我给你扇。”魏小知道。
“少爷不热,但少爷渴了。”
少爷竟然没有赶他走!
魏小知眼睛弯成月牙:“那我给少爷沏茶。”
魏朝摆摆手。
跟前的魏小知一走,光又迷了眼。
魏朝轻啧一声,他家小厮脑子有缝,做事缺根筋。把他扇子也拿走了。
春日阳光好,剩下的大半个下午,一屋子人聚在一起晒太阳。
晚间顺带露天吃了场烤肉,喝得微醺才回去睡觉。
次日,一大早上,斜沙城里有铜锣敲响。
各个村子里,村长也挨家挨户找去。
告知他们有事通知。
愿意去斜沙城的跟他一起去,不愿意的等着他回来再说。
一听这话,准是要说什么大事儿了。
燕戡跟戚昔起来吃早饭,一大桌子刚好凑满了八个人。
饭后开始,魏朝就一直跟在夫夫俩身后。
“你不上课?”
“我已经是副山长了,课不多,闲。”
燕戡瞧着他得意的嘴脸,将装了棉被的包袱往他身上一扔。“行,那你就帮忙抱着。”
种子,棉被,棉布。他们甚至好专门找了一副弹棉花的工具。
收拾好了之后,用马车运到东边城门口。
东门宽阔,到下午,城楼下以及聚集起密密麻麻的百姓。
原定的时辰一到,从大营赶来的焦西河被拎上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就不得不说介绍起这棉花来。
“现在正是春耕,咱也不耽搁大家的时间。这次为的就是这棉花的事儿。”
“至于棉花是什么,让我先给大伙儿讲讲。”
他拿出几枝已经干枯的植株,边说边展示。
“棉花比毛褐保暖,可做被子,也可以用来织布做衣服……棉被棉布就在我手上,等会让大家摸摸看。”
城楼底下,过来的百姓听得清清楚楚。
“这棉花真是真的?”
“这还有假,瞧瞧他手上拿的。”
“那说这些是想让我们种吧?”
“你不愿意?”
“免费的,如何不愿意。”

早在去年, 棉花的事儿就已经传遍了斜沙城。
大家为了发财,上山下地搜罗稀奇古怪的东西拿到斜沙城里说是棉花。
这会儿见大营那边拿出来了,城楼下吵吵嚷嚷, 一时间如逛菜市。
人群前清理出来一片地, 那已经被裁成一截的棉布还有一床棉被被放置在前方的桌面。
要摸要看的排队, 挨个来。
这是新奇东西。
要大家有那个底气去种, 还是需要增加一点信服度。
而对棉花早有期待的农人看着那白白的东西,都怕自己粗糙的手将棉被挂起丝。屏住呼吸, 摸得小心翼翼。
燕戡跟戚昔守着种子, 站在不起眼的角落。
人多,守着城门的兵将被调出来的维持秩序。
等来的人尽数感受了一遍, 焦西河道:“棉花你们也看了, 棉布也摸了, 可好?”
“好!”
“好极了!”
城楼下,声如洪钟,大家眼睛晶亮。哪里想到这次过来会有这样的惊喜。
“好, 我们现在手里有棉花种子。若是要种的来大门口领。但种子珍贵, 我们不白给。一斤种要十文。”
对于一亩地的棉花种子来说这点钱不多,但种子珍贵,就怕大家随意应付, 种出来不尽人意还浪费种子。
焦西河话一落下,城楼下寂静, 落针可闻。
大家脸上都是意外。
没人想到还要要银子。
老一辈的先反应过来:“种子这个价……也不贵。先听完再说。”
有的人被村长压着,按耐疑问等着。
但人多也总有那么些喜欢占便宜的。
当即, 人群中出现了几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吊儿郎当, 听着声音都是流氓样子。
“要钱啊!”
“前面的种子都没要钱,这个怎么就要钱了!难不成前面做的那些就是为了这次的事儿!”
“王大彪你说什么呢!将军是这样的人吗?”
那被点了名儿的人不觉得问题, 反倒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
他颠着腿,歪着头,斜眼看人:
“我说错了?”
“前头的菜种都可以送,为什么棉花就不送了。”
“反正他们这些官老爷也不缺这么点钱,手指缝里漏一点出来就够我们这些寻常老百姓吃一辈子了。”
他还笑嘻嘻地问后头的人:“大伙儿说,对不对啊?!”
“哈哈哈哈,对啊!”有人出头,陆续又站出来几十个。
戚昔寻声看去,哄笑的人还不少。
大都是青壮年。酒糟鼻,大油头,龇着黄牙。站没站样,腿一抖一抖的像坏了不停抽动的机器。
“冬子!你站起来做什么,给我坐下!”
鲁冬甩开自己村长的手,仗着站起来的人多,底气十足地笑嘻嘻望着城楼:
“楼上的将军啊,我觉着我大彪哥说得对,你们不差这点儿钱。漏点出来给咱穷苦老百姓,怎么了!”
“就是,怎么了!”
人群中,杜属善,文村长等等,好些在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杜属善黑了脸:“听听这说的,狼心狗肺的东西!”
各个村子的村长脸色也难看,尽数指挥着村子里的青壮年想将站起来出头的人摁下来。
但这些傻货还当这样多神气,撇开压上来的人继续胡咧咧。
燕戡与戚昔站在一起,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位置在角落,倒少有人注意到这边。
城楼上,焦西河看着出头的几人,气笑了。
“哦,老子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东西直接送给你,你哪来的脸呢?”
“你是老百姓,老子难道就不是?”
“爱要不要,不要我还省着自己种。”
没料到焦西河反驳,王大彪跟鲁冬大几十个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将军不可啊!”
人群里有认识这些人的,恨声道:
“王大彪,你给老子坐下!”
“鲁冬!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
戚昔扯了扯燕戡衣摆,见人群逐渐混乱不免拧眉。“不阻止就打起来了?”
“放心,有人看着。”
燕戡目光幽幽落在那几十人身上,他忽然抬起嘴角笑了笑。
看来是他之前不花银子的东西给多了。
他连带手下的兵在这些人手里跟泥菩萨一样,没了脾气还能任由他们揉圆搓扁。
魏朝从对面围观够了,走过来。
他扇子打在掌心一和:“要不要把人抓出来打一顿?”
燕戡:“你来就是当打手的?”
“自然不是,本少爷才没那么闲。”魏朝看了眼他身旁的戚昔,了然嘀咕:“原来怕毁形象啊。”
也不知道谁,遇到不顺心的最喜欢动手了。
戚昔注意到那出头的几人被同乡亲的人拉不下去。他们嘴上骂得越来越脏。
是个人总有脾气,更别说这群人看着就是故意来捣乱的。拉扯之间,真就打了起来。
戚昔往前几步,被燕戡拉住手。
戚昔回头:“里面还有老人小孩。”
“没事。”
话落,动手打人的一个不落被抓了起来。
燕家军以绝对的力气反剪住人。
顿时,起哄的几十人像被穿住鱼鳃的鱼,再怎么扑腾也挣脱不了。
甲胄的碰撞声敲击着,这些闹事的人全被压到前头来。
王大彪挣扎着嚷嚷,红着眼睛带着恨意看人。活像被刨了祖宗的坟。
骂人不起作用,又对压着他们的将士拳打脚踢。下了死劲儿,一脸混不吝,瞧着好不厉害。
燕戡眯了眯眼睛,看着自家将士腿上的脏灰。
他拍了拍抓着自己衣角的手。
戚昔放开。他敏锐察觉燕戡气压有些低,忍不住提醒:“你悠着点。”
燕戡笑了笑,从角落里走出来。
他浑身气势陡然一变,眼睛沉得凝住。
刚刚还嚷嚷当官的抓老百姓,对燕家军又是打又是骂的几十人见到燕戡,犹如被掐住了脖子,眼露惊恐。
那些百姓也看过来,纷纷朗声道:“将军!”
这下好了,见过他的没见过他的都知道燕戡长什么样了。
燕戡手往下压了压。
转头,他看着这几十人。
常海跟在燕戡后头,早看不惯这些人对他的兵又骂又踹。
他这会儿笑呵呵的,扫了一圈被抓起来的人,壮似惊讶道:“哟,这不是府城里的王堂主吗?好久不见,怎么来斜沙城混了?”
王大彪如何听不出常海话里的嘲笑。
燕戡面前他不敢言,愤然别开头。
常海眼色一冷,在燕戡耳边压低声音道:“去年棉花的消息传出来,这群千堂会的四处打听,将山都翻了一遍。”
“打头的这个是个副堂主,私下里做买卖人的生意。但是前头知府的侄子,在牢里呆了几天就出来了。”
千堂会。
燕戡倒没听过这个名儿。
从前没见过这人,应该是前头那知府被抓了,跑回来的。
不过买卖人口,这可是死罪。怪不得这当口敢出头,死罪都能捡回一条命。相必是傲气惯了,也潇洒惯了。
燕戡:“你们想让我继续白送?”
王大彪听燕戡发话,不得不露出一个谄媚讨好的笑:“将军。”
燕戡嗤笑一声:“不是看不起当官的,现在又是什么样子。骨气呢?”
“要什么骨气。刚刚是小人口不择言,将军大人……”
燕戡忽然从边上将士手中抽出刀,架在了人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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