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养我众将士—— by稼禾
稼禾  发于:2023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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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戡眯眼,气势陡然一沉:“你什么都要抢?”
“那你把戚昔给我当……”
“啊!!!!!!!”
痛呼惊扰雪夜,连睡熟的戚昔都被这凄惨的惊叫吵醒。有些渗人,戚昔下意识往燕戡怀里滚。
结果枕边人却不在。
戚昔纳闷,穿上衣服飞快出去。
此时的杏林院,周子通捂住阿楮的耳朵,语气凝重道:
“看吧,为师不骗你。他俩待在一起的时候最好不要凑过去,这会儿就是跟他们没关系的狗路过都要被骂上一句。”
戚昔到了杏林院的时候,燕戡正抱着自家崽子哄睡。
桌旁,魏朝抖着手不知道在写什么。
转过头,屋檐下走出来的师徒两人惊恐未褪。
“刚刚出什么事儿了?”
“夫郎。”燕戡听声儿便出来将戚昔拉到屋里,“你怎么起来了?”
“听到一句叫声。”
魏朝正一腔委屈没处说,戚昔一来他跟找到靠山似的立马道:“燕戡打我!手断了!”
燕戡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转头对戚昔笑道:“没有的事儿,你看他那胳膊腿儿我稀罕打吗,一拳头人就没了。”
戚昔目光扫过桌上的信纸,约莫猜到了。
两人多年的相处模式如此,戚昔也不好说什么。只抱过睡得迷糊还要向着他伸手的燕小宝,道:“我先带小宝回去了,你……你也悠着点。”
燕戡脸一垮。
魏朝得意地冲着他挑衅一笑。
戚昔走后不久,又是一声被堵住了的痛呼。
看了全程的周子通啧啧直叹:“还是那么暴力,那么讨打。”
燕戡年少时的性子便如此,能动手绝不动口。如今早已不是少年人,那般直接的性子也变了不少。
但偏偏魏朝嘴贱又喜欢招惹,挨打也是他自找的。
戚昔走后没多久,燕戡也拿着信走了。
而周子通那被阿楮收拾得极为暖和的卧房也被魏朝给占了。
不得不跟阿楮挤一个屋的周子通骂骂咧咧:“怎么刚刚没把他打死,这会儿仗着脸皮厚占了我的地儿!”
阿楮只觉得大人真的好复杂。
师父刚刚还怕呢,现在就敢骂上了。
魏朝就这么在府上住下了,宅子里热闹得很。当燕戡跟魏朝对上的时候这份热闹尤盛。
不过入了冬,燕戡往大营那边跑得勤。
戚昔也忙着几个铺子的事儿。
俗话说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两个主子不在,魏朝在府上过得堪比在自己家一般,招猫逗狗,滋润得不行。
连燕小宝都跟他亲热了起来,还被哄着叫他爹。
被燕戡遇到一次,挨了一顿打。至此之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让燕小宝叫爹的决心就这么起来了。
亲爹不行,那就干爹。
见到燕戡也不躲了,偏要燕戡点头答应自己给燕小宝当干爹。燕戡不同意就威胁说他去找戚昔。
没办法,然后燕小宝就多了一个倒贴的干爹。
忽略燕戡跟魏朝的“愁怨”,燕小宝能多一个人带他玩儿也不错。
打打闹闹几日,戚昔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便问了之前燕戡找的人。
第二日,那人就出现在了柒年酒楼。
“郎君。”
戚昔诧异:“老莫?”
老莫冲着戚昔笑笑:“是我,主子叫我过来跟着你学手艺。”
戚昔看向身旁的燕戡。
不上山了?
燕戡看懂戚昔眼神,点头:“另有他人去。”
物以稀为贵,山上那些新玩意儿都拿出去了。做多了容易暴露,一年一批就行。冬日更是不用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上山那些人抗议,明年不想要老莫给他们做饭了。
他本来想找其他人的,是老莫自己找上来的。
说在山上的时候见识了戚昔的手艺,想学,但又不好开这个口。
信任的下属都求到自己这里来了,加上戚昔又需要,
燕戡顺势而为,就让他来了。
这样也好,做吃食生意的,配方重要。是自己人也不会泄露出去。
人既然来了,戚昔先让他在铺子里跟着周田先熟悉熟悉铺子。
下午后,戚昔烧了烤架,带着人从选材切肉开始,一步步教人。
这会儿新鲜菜少,也就能烤个萝卜或者韭菜叶子。肉倒是不少,鸡肉、羊肉皆可。
戚昔抱着要教人许久的心思,老莫也学得极为认真。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
而燕戡放心地将戚昔留在斜沙城,便往大营去了。
这一个冬季过得最安稳的冬季,没有打仗,也没有雪灾,没有缺粮。
只是暮冬的时候知府被抄家了。家里收罗出万两黄金,传遍了整个斜沙城。
大家伙吃肉喝酒的时候都在说着这事儿。
盘山村,孙家。
当知道孙有余听到这事儿当饭桌上闲聊时提了提,才发现自己儿子眼中发红。
孙有余有心问,但孙文卿却说没事儿。
自己的儿子自己哪里不知道,孙有余当即悬着心去打听。最后问到郭桉那里,逼得他说,才知道自己儿子遭遇什么。
好好一个秀才,清清白白的读书人却因为不替考的事儿被抓到牢里。遭毒打,吃馊饭,夜里与老鼠虫子作伴,还被逼着磕头,舔……
孙有余气急,胸口一闷,直接晕了过去。
孙家兵荒马乱,好在孙文卿教书有月银拿得出治病钱。堪堪过了这一劫。
经此一遭,孙有余再不敢压着自己儿子做他不想做之事,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而孙文卿也决定好继续在书院教书,温习功课下一次再上场。
他得考,不然秀才而已,实在渺小。
为民也好,为报恩也好,还是为自己也好,都得考。

今年的春节过得格外的热闹。
养牲畜的人家养的鸡鸭羊尽数能卖出去, 种粮食的人家粮食增产,仔细照料出来的菜蔬也在集市跟食铺里卖出了个好价钱。
荷包里有余粮余钱,寻常人家也愿意买一条鱼或猪肉、羊肉祭祭一年难得沾染荤腥的五脏庙。
馋酒的, 去酒肆打点高粱白跟果酒, 家中谁人都能沾到。
再舍得点的, 便一大家子进城, 去那家中小辈念叨了许久的柒年酒楼吃上一顿。
虽肉疼,但吃得肚儿溜圆。心里边也美了。
若像城里有些余钱的, 平日用在柒年酒楼酒肆也不少了, 到了除夕或是春节,更要来上一顿最好的。
上等的酒, 每日限量的烤肉, 再有满桌的羊肉。吃上大半天, 也是好不快活。
不仅农户,商户过完这个节,关起门来盘了盘手上的银子。
嚯!比往年多挣了一倍!
不过转头算算今年的开支, 又是扼腕苦笑。挣了一年的银子, 冬日一来,尽数花在了戚家的酒馆。
还有冬日那新开的铺子,那涮肉烤肉一组合, 三两天不吃就馋得慌。
如此一来,一年下来手里存着的, 好似还比往年少了些。
各家都是如此,算了账后捧着银钱暗想着不要再去柒年酒楼。结果娘子或者老伙计一喊, 立马抄了银子屁颠屁颠跑出去。
边走不忘说:“快些快些, 晚了没位置了。”
这个春节斜沙城过得尤为热闹,鞭炮声一直持续到元宵后。
冬雪消融, 转眼便是来年。
被积雪盖了好几个月的土地冒出新绿,春意上枝头,饱满的树芽钻出嫩叶。
休养了一个冬的土地重新被农人翻耕出来,等待播下种子。
杳寂书院。
眼看着明日就要开学了,郭桉站在书院门口左等右等,也不见早该来的两个夫子。
去年的日子过得比以往都好,所以好些人家都愿意送适龄的幼童来上学。
杳寂书院的新生人数真就破了一百。
郭桉还等着魏朝帮忙吸引几个夫子回来呢,可都这会儿也不见人,他怕人干脆不来了。
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回去立马换了一身衣裳,关了书院大门就下山去找人。
此时的将军府。
绚烂的春花被一盆又一盆地搬入府中,从门口到院里,姹紫嫣红,富贵雅致。
原本粗狂的宅子倒是因为这一装扮而多了京都富贵人家宅子的精致。
燕戡肯定是没闲钱做这事儿的。戚昔务实,银子也不会花在这些地方。
夫夫俩一边喝茶一边晒太阳,看着那身后跟着燕小宝,还将阿兴跟另一个和他差不多同龄的小厮指挥得起劲儿的人。
戚昔靠在躺椅上,微抬手将扇子挡在自己头顶。
他嗅着淡淡的花香,偏头看向一脸心疼又妒忌的燕戡,弯着眼睛道:“咱们这地儿是不是该改姓魏了?”
“不可能。”燕戡下巴往戚昔肩上一搁,直勾勾盯着魏朝,“明日书院上课,他一走我就把这些东西卖了,银子定入了我的囊中。”
戚昔:“这可是你家燕小宝说要的,搬了也不怕他伤心。”
“那就不搬,他那花占了我的地儿得给我交租地费。”
戚昔瞧着他愈发黑沉的脸色,轻轻笑了出来。
春日晴好,阳光暖和,不知自己何时也如燕戡一般生了这逗人的心思。看他脸色变来变去,也心中愉悦。
招呼完两人将这些盆栽好好安放,魏朝满意地拍拍手,往石桌边一坐。
燕小宝迈着小短腿颠颠跑到他身边,甜甜叫了一声干爹。
魏朝就跟的被糖哄了的蜜蜂一样,巴巴地贴上燕小宝,笑眯眯地给他抱上凳子,又是倒水又是搽汗的。
比他自己两个爹都做得熟练。
燕戡:“燕小宝,你亲爹还在呢。”
燕小宝捧着茶杯长睫一扇,奶声道:“爹,不、不醋窝。”
燕戡老脸一红:“谁醋了!”
魏朝得意,将小孩抱在腿上:“你就是醋了!小宝跟我亲。”
燕戡冷声:“明日教书了吧,让阿兴把你东西收拾了,你该去书院住着呢。”
“不去。”
“我花费了大精力布置出来的宅子,想让我走,没门儿!”
阿兴长吁一口气,胳膊肘撞了撞一旁魏朝的贴身小厮魏小知。“走,没我们的事儿了。”
魏小知人如其名,娃娃脸,矮个头。小小一只,瞧着才十七八岁,实际上也二十多了。
“主子没让,不能走。”
“走吧,你主子忙着斗嘴呢。”阿兴轻松钳制住魏小知的脖子将人拉走了。
路过院外,门房匆匆过来。
阿兴放下勾着人的手停下,问:“谁来了?”
“郭山长。”
阿兴眼珠一转,多半是过来叫人的。“我去说,你叫人吧。”
“是。”
这边阿兴说完,魏朝一脸不乐意,正道:“就说我不在,我先去躲一下。”
他刚站起来还没出院子,就看到院子门口站着的一脸笑意的郭桉。
郭桉:“魏夫子,去哪儿啊?”
燕戡勾唇:“郭山长,进来坐啊。”
说完他看向魏朝,笑道:“魏夫子也坐,人家山长都见到你了,也不好说你不在了不是?”
“燕戡你!”
魏小知瞪大眼睛看着阿兴,他说呢,还没通报为什么就要叫人进来!
原来是让他主子跑不了!
好阴险!
“主子,是阿……唔唔。”
阿兴捂住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魏小知的嘴巴:“忙了那么久定是口渴了,少说话啊。走走走,咱们去喝茶水。”
阿兴拎着人走了。院子却里因为燕戡的那句话而显得分外尴尬。
魏朝双手握拳,手紧了又松。
目光一定,落在燕小宝身上。打不了燕戡只能揉捏他儿子。
燕小宝却当他干爹跟他玩儿,脸都被搓红了。
解了气,魏朝看那一脸看戏的两口子,又起了郁闷。
他对郭桉道:“明日我定会准时去。”
“嘿嘿……”郭桉倾身,直勾勾看着魏朝笑。好好一个书生,竟因那几分笑而显得分外猥琐。
戚昔抿着茶,遮住翘起的嘴角。
燕戡拿过他手里的扇子,贴心地打在戚昔头顶。
郭桉笑得谄媚:“魏夫子,还有一事,不知可不可以……”
“不可以!”
燕戡一脸不认同摇头:“这就不对了,魏夫子既为状元,那就是天下学子之表率。既是表率,那偶尔传道授业,解学子之困正是你之责啊。何必推脱。”
郭桉一看燕戡帮他,立马接住他的话:“是啊是啊,届时大家都会感念魏夫子的大恩大德……”
两人一唱一和,就是要魏朝用他的状元名头招夫子。
戚昔换个角度站在魏朝那边想,好像这两人做的事儿确实不怎么道德,魏朝愤怒是理所当然。
愤怒的魏朝巴掌拍桌,笑得阴险:“有个条件。”
戚昔迟滞一拍,眨眼。
这笑得一脸我有阴谋诡计的样子,莫非被逼疯了?
燕戡掀眸:“说。”
“你们做的事儿我也要跟着。”
“我们做什么事儿了?”燕戡端出一副不懂的姿态。
“不出我所料,你们今年要推广棉花,要种土豆,要扩大生意……我都要参加。”
读书人重名,他也重。但他不仅仅要名,也要利。跟着燕戡做生意或许会亏本,但跟着燕戡媳妇那肯定不会。
他可知道海棠商行那些从戚昔这拿的东西卖了多少银子。
燕戡无情驳回:“你想得美。”
魏朝耍赖:“你们不带我玩儿我就不干!”
“魏夫子……”郭桉为难。
魏朝:“求我没用,燕戡要答应,那我就干。”
郭桉看他态度坚决,又委屈巴巴看向燕戡:“将军……”
燕戡额头青筋跳:“你当我做这些事儿是玩儿的。你想掺和就掺和?”
魏朝摸摸鼻子。
这就恼了?
他底气更足:“不行就没得商量。”
燕戡五指握得咯吱响,戚昔怕他给自己弄骨折了,忙握住燕戡的手。
他瞧着男人手背上的青筋,指腹按了按,道:“别冲动。”
他看向魏朝:“我们想想。”
魏朝大方一笑,伸手做了个请。
回到屋里,燕戡阴沉的脸色一变,平和得仿佛跟刚刚不是一个人。
戚昔的正打算跟人好好说说呢,见他如此,笑了一声。
“你故意的。”
燕戡低头,鼻尖贴了一下戚昔鼻尖。笑得跟个老狐狸似的。“夫郎冤枉。”
戚昔正色:“你想好了?”
“要夫郎同意才行。”
“魏朝家大业大,魏朝手里又有人脉又有钱。他插一手进来,反倒是我们行事能便利得多。”
戚昔手臂一抱,背脊抵在门上。
“嘴上说着要我同意才行,看着是问我,结果还要给魏朝说好话。”
燕戡一顿,面上有点挂不住。
他将笑得人面红耳赤的戚昔往怀里一揽,仗着抱着的时候戚昔不抬头就看不见自己而遮掩住不自在。
戚昔手指戳了戳燕戡的腰,道:“别扭得很。”
又说了几句,戚昔才道:“行了,外面的人应该等得不耐烦了。火候差不多了。”
燕戡闷咳了几声,当刚刚的事不存在。开门出去。
“如何?”
魏朝刚刚还紧张盯着门,见门打开立马坐下,腿一翘,手捏着摇椅上的那把扇子装模作样地敲着桌面。
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
燕戡面无表情,声音微凉:“好,依你所言。”
“口说无凭,立契为证。”魏朝像斗胜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
燕戡:“不立。爱信不信。”
魏朝撇了撇嘴,自个儿嘀咕:“有人见证,不怕你反悔。”
郭桉嘿嘿笑着,明明还算年轻的脸上莫名慈祥。“那就……”
魏朝将扇子一扔,恨声道:“走!”
“诶!”
没一会儿,魏小知跑过来见自家主子不在。一问,忙拎起衣摆追着过去。
“主子!你可等等我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别再丢下我!”
阿兴笑着立在原地,冲着燕戡行了个不怎么像的礼:“主子。”
燕戡下巴一抬:“跟上,务必让魏朝把找夫子的这件事儿办妥了!”
阿兴:“是!”
此时,孙文卿已经背着行李到达了杳寂书院。他顺手将一个冬天没住人的屋子给收拾了。
又从后山收拾到前院,已经是下午。
他正疑惑为什么山长还没有回来,大门就被一群人推开。
魏朝被呼呼啦啦的一群人簇拥着,一脸冷然。像山里豹子似的,恨不能伸出獠牙将周遭的人给吞了。
孙文卿将自己备用的山门钥匙交给其中的郭桉,被他推回。“你就拿着。”
说完,他打量了孙文卿一圈,忽生感慨:“孙夫子啊……”
“山长。”
郭桉看着面前这个最有可能考上举人的年轻人,伸手抢过他手中的扫帚,又将他往魏朝那边推了推。
“快去,以后跟着魏夫子好好学。争取再给咱们书院争口气,考个进士回来。”
孙文卿看着魏朝投来的冷光,平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扬起一抹笑。转瞬即逝。
“好,多谢山长。”
他当着那凉飕飕的目光对魏朝行了一礼:“以后还请魏夫子多多指教了。”
魏朝咬牙。
耳边嘈杂的声音与莫名烦躁的心情提醒他,他好像被燕戡坑了。
他状元名头拿出来了已经收不回。
但那些事儿让不让他一块儿做,都是燕戡那不要脸的一句话的事儿。
魏朝的名气无疑是大的,偏远在斜沙城的各位夫子虽然没见过他,也知道他的大名。
他愿意倾囊相授,这些年纪都不小了的夫子们纷纷报以感激之心。
至于当郭桉提出让夫子们重新回来教书,大家最多也只考虑了一会儿便答应下来。
而他们手里的学生,自然也跟着夫子回到了书院。
这一下,书院从百人又增加到五百。
瞧着不少,但这五百几乎是方圆五十里的所有在念书的学生。
学生齐了,夫子也到了。
书院还有晋西魏氏与当朝大将军两个镇院之宝。一时间,杳寂书院好像又恢复到从前那般热闹。
早春,天将亮未亮的时候依旧很冷。
戚昔被燕戡从被子挖出来,迷迷糊糊套上衣服。
朦胧中听到门轻轻响动,含着晨间雾气的冷气一吹,戚昔一个激灵,缩了手脚睁开眼睛。
燕戡见他像雪地里怕冷而蜷缩手脚团成一团的猫似的,笑了一声。顶着戚昔受惊的眼神,他道:“夫郎不是说的与我一起晨练?”
戚昔后知后觉想到那是自己在山上说过的话。
他动了动腿,燕戡便将他放下。
“来吧。”
燕戡见他答应得干脆,拉着戚昔的手走到空地。“那夫郎先绕着院子走几圈,随后我再教夫郎一套拳法。”
戚昔点点头,然后打着呵欠开始绕着院子走。
小院面积大,戚昔看着燕戡从的放武器的架子上抽出一把红缨枪,脚下一重,接着便耍了起来。
长枪重,戚昔曾今试过。但落在燕戡手里像轻飘飘的芦苇杆一样,被他耍得游刃有余,虎虎生威。
戚昔看着,困意彻底散去。
走过两三圈,自觉身体热了。
燕戡也将耍了一刻钟的红缨枪放下。
招来戚昔,他在前领着,一边解说一边让戚昔跟着做。拳法简单,动作间并不见凌厉,但一套下来,戚昔额角也出了细汗。
第一次晨练不可太过,第一遍当是让戚昔先熟悉,之后再慢慢练习。
接着燕戡让戚昔继续绕着院子走,自己又打起了拳。
日光在晨练中破开云层,霞光万丈。
晨间的水汽也渐渐散去,戚昔迎着朝阳眯了眯眼,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轻松了些许。
锻炼使人愉悦。
两人冲了个澡,随后叫上燕小宝一起吃完早饭。
书院的事儿自然有郭桉操持,如今春来,最重要的事儿当是春播。
两人各有各的事儿忙。
燕戡去大营,戚昔叮嘱了两句,也就先去了西边菜地。
天气好,燕小宝不愿意留在家里,所以戚昔将他一块儿带了去。
虎啸村的村民勤快,这会儿山间的坡地已经翻耕得差不多了。地里不仅有他雇的老人、妇人,连在他工坊里上工,这天正值轮休的一些年轻壮力也在帮忙。
“戚郎君来了!”
坡地上最先看到戚昔的人一声吼,其余人都停下了动作,跟戚昔打了个招呼。
感受到四处来的善意,燕小宝尾巴一翘,傻乐呵地喊:“婶、奶、蜀~”
又见到燕小宝,大家都笑开。
那么一个长得跟娃娃似的,喜欢笑,又嘴巴甜的小娃娃没有谁不喜欢。
大家也都围拢过来,一边等着戚昔说今年的安排,一边逗娃娃。
“今年的种子多,我打算把整个这边的地都拿出来育苗。育出的菜苗卖一部分,剩下的全部种上。”
文村长看了一下戚昔脚边装种子的袋子,起码二十几斤。
“那这边的地怕是不够。”
戚昔笑道:“看能卖出去多少吧,多了的话也不会浪费,送到其他地方去种。”
北地那么多将士,这些蔬菜就是全拿过去种了,也不够他们吃的。年前时候焦西河还问自己要菜种呢。
“行,郎君你想到这层面就行。”
“那就不耽误大伙儿,继续做吧。”
“好,戚郎君忙着。”
从西边离开,戚昔径直去了酒坊。
酒坊彻底建好了,门口高高挂起一个柒年酒坊的牌匾。整条巷子里弥漫着烤酒的香味儿,一闻,人仿佛都要跟着醉了。
戚昔抱着燕小宝,捏了捏他的小脸问:“闻不闻得来?”
燕小宝点头:“闻!”
戚昔笑着跨入酒坊之中。
酒坊去年扩建了一番,进门就是个大空地,上面摆满了空的酒坛子。坛子分两边,一大一小,上面都有一个七字。
酒坊内建筑分两列,由连廊连接。
一边酿白酒,一边做果酒。
现在酿造白酒的工艺大家已经熟悉,也在不断的改造过程中。而果酒只有一两种可以量产,其他的依旧在摸索。
戚昔没有惊动任何人,在里面走了一遭。
隔着生产间的门,里面每个人都穿着统一服装,口鼻跟头发都捂在布中。
他们动作不说绝对规范,但至少找不到错处。一个房间一个程序,制酒的速度也快。
酒坊很大,若将后面窖酒的地方圈起来,相当于一个中学。这一片都没什么人家与住户,空寂得很。
走完一遭,戚昔又悄悄离开。
如今酒坊产量上去,只白酒一月能出产千斤。再不说果酒的量。
“府城也有咱们的酒了?”戚昔问阿兴。
“有。不过他们都是从海棠酒楼拿的。”
戚昔点点头:“那该改一改合作模式了。”
酒的利润高,戚昔虽然卖的五十文一两,但在海棠酒楼面前依旧算不得什么。
若合作模式变不了,也是时候自己打造一个产业链了。还有家要养,燕戡那边也顾忌着数万将士,吃钱厉害。他不想一直做供应商户,这样赚不了大钱。
不过这个先不着急,春播为重。
“之前你说的种瓜厉害的村子,今天下午去一趟。”
“是,我这就回去准备。”
春日忙着育种,不仅仅是蔬菜,还有水果。
回府上吃了个午饭,哄着燕小宝睡了再放在周子通的院子里,奶娘也看着。
下午,戚昔就坐上马车去东边。
路面化冻,修路的跟修沟渠的现在还没开始。怕也要等春播完了之后才有时间。
过了平坦的一截,后一截路颠簸过去。
戚昔面色有些发白,但没反胃感就已经是被颠得有些习惯了。
周平村,或者叫大家叫习惯了的周瓜村。
这边的村子明显与之前去的梢山沟跟野树弯村不一样,地平,一眼望去皆是开阔厚实的土地。
地里有农人忙着干活,宽阔的路面上还堆积着刚刚清理出来的杂草堆。叶子还嫩绿,根上站沾着湿润的泥。
村子里虽过得好,但最多有个驴车。没有谁家有马车。
所以马车出现在路上的时候就引起了注意。
周定顺从地里直起身。
“爹,是不是谁家亲戚?”
“我活了大半辈子了,除了见马车拉货来的,没见谁家亲戚还有马车。”
斜沙城可穷,各家祖孙几代都在这个地方,也没见哪家有买得起马车的亲戚。
不说车厢,就是那一匹养得油光水滑的大马在斜沙城也得卖个十几两银。算马贩子手里尖尖儿上的马了。
“干活吧,今年还得种西瓜呢。”
“诶!”
这边刚弯下腰没多久,家里的芳姑就跑出来喊:“阿爷,小叔!来客了!”
“你们快回来啊!”
周定顺看向他八十岁的老爹:“爹啊,别家没有,咱家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什么富贵的亲戚?”
周老爷子啐他:“真当你爹老糊涂了!个臭小子!”
“快走吧,不知哪里来的客,可别让人等着急了。”
周定顺心中惶惶。
别是什么盯上周家瓜种的人。

周家的宅子宽敞, 但人也多。
戚昔马车停在他们院子门前,说明来意,周家的人就将他们迎了进去。
周家六兄弟都是村里有名的能干人。家中几十亩的瓜田被侍弄得尤其好。
戚昔来之前也打听过, 所以直奔他家。
正巧, 进门就遇到之前卖西瓜的时候看见的姑娘。她头上用布巾包好, 一根长辫子从浅青色头巾下拿出来, 放在肩侧。两个眼睛干净水灵,见着人痴痴地看。
这姑娘就是芳姑了。
戚昔冲着他点头, 芳姑脸一红, 当即跑了出去:“我去叫阿爷!”
芳姑从家里冲了出去,还没到田边就咋咋呼呼地大了嗓门喊。这下可好, 全村人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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