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养我众将士—— by稼禾
稼禾  发于:2023年12月22日

关灯
护眼

“你书院里有一个现成的状元,让他来教。夫子既可以是夫子,也可以是学生。至于那些顾虑……”燕戡笑了一下。
戚昔觉得有些凉意渗透进皮肤,他搓了搓手臂。
“我一个武将,在读书人中可没他当朝状元,晋西魏家嫡子魏朝的名头好用。”
“一旦魏朝真教了人,那这些人就是他魏家门徒。不说府城,放京都你瞧一个谁敢惹。”
“什么状元?还晋西,那地方上百年的世家扎堆怎么可能……”
郭桉一顿,两个眼睛顿时睁到最大,眼球都能看清弧度。
“状元!!!!”郭桉直接狂喜震惊到破音。
“状元!魏夫子是状元!!!”
戚昔看着他都快激动得翻白眼了,忙扯了扯燕戡袖子小声道:“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
“不!我愿意!”
“就是他不教书当个吉祥物我也愿意!”
戚昔看他立马转变了脸色,不免道:“这事儿你还是别听他的,要是魏朝知道了自己身份暴露,说不定人就跑了。”
郭桉碰倒了茶杯,哆嗦着手收拾。面上似癫似狂,笑得像个傻子:
“那也没事儿!我杳寂书院可是当朝状元教过书的地方,谁敢看不起!”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啊哈哈哈哈哈!”
郭桉笑得吸了一口冷气,又止不住咳嗽。声音急促,眼泪挂了一脸。
燕戡镇定握了握戚昔的手,正经道:“夫郎瞧,这就叫乐极生悲。”
戚昔扯了扯嘴角,索性闭嘴。
魏朝也是郭桉招进来的,还是他自己安排吧。
燕戡却觉得说得不够的,继续幽幽明示:“魏朝教人多好,就是那些夫子们考不上,但总能学到点儿。他走了还能留下其他人来教一教剩下的学生。”
“郭山长,你说这样岂不美?”
“美!咳咳咳……美极了!”郭桉还在恍惚中。
他走来走去,头重脚轻好像踩不实似的。还直勾勾看着燕戡等着他多说一些。
燕戡不负他所望,继续道:“你这里是书院,也不能只收启蒙的学生。童生、秀才也可以收。只有有学生考出去了,你才不用每年花费心思招生招夫子。”
郭桉现在觉得燕戡的话非常对。
他心中澎湃,像烈火烹煮,又如海啸翻腾。他这个缩在井里的乌□□一次有了凌云之志。
“将军你放心!我一定让魏夫子留下!我要把我杳寂书院发展成为整个北地……”
“不!是整个京都数一数二的大书院。”
燕戡挑眉。
火候差不多了。
他起身,重重拍了下郭桉的肩膀:“那我就等着杳寂书院的那一天。”
郭桉跟打了鸡血似的愈发起劲儿。
他后退一步,端端正正给燕戡行了个大礼:“定不辜负将军所托!”
戚昔看不下去他继续给人画大饼,扯着燕戡袖子往外:“快下学了吧,咱们去接人。”
“郭山长,我们先走一步。”
“好,慢走,慢走啊!”郭桉追出去,看燕戡的眼神犹如看府城的藏书阁一般留恋。
将军不愧是将军,几句话就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室外,戚昔悄悄将攥住燕戡袖摆的手收紧袖子中。
“你真不怕把人吓跑了?”
燕戡笑得狡黠:“夫郎放心,他不会跑的。”
“你想他堂堂一个当官的状元,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京都,不就是不想搅那一趟浑水吗?”
“不去京都他也可以去斜沙城……”说着说着戚昔看向燕戡,停下步子。
“他是冲着你来的?”
燕戡眼中笑意一闪:“自然,可不要小看你相公我的威名。”
北地几城就属他这里固若金汤,也没京都那处伸来的乱七八糟的爪子。
虽苦了点,但比京都、比南边都要自在。
“他之前看见你的时候还那么惊讶呢。”
“他要面子,怎会想让我看到。何况……明明先看到的是夫郎。”
说着说着气势就沉了下来:“他要是敢跑或者不从,那更好办。威逼利诱,总有软肋。”
燕戡垂下眼睫,在眼睛下方留出一片阴翳。
戚昔看得肩膀抖了抖,松开燕戡袖子。怪不得刚刚觉得瘆得慌。原来身边的人打这么个主意呢。他是巴不得人跑了,然后就有正当理由下手。
清脆的铃声一下一下被敲响,不急不缓。
学生从学堂里涌出来。
他们大的十几岁,小的几岁。穿着白色麻衣圆领长衫,头戴方巾,身上侧挎着书袋。
两个课室相邻,一边出来的是大些的,一边是小孩。叽叽喳喳,嘻嘻哈哈。也有脆生生的给夫子告辞的声音。
温家姐弟现在不在一个学堂,他们出来之后聚集在一起,也都看见了广场上的两人。
“郎君,将军。”三人一同过来请安。
戚昔看着变化颇大的三人,眸光温和下来。
“今日开始放假?”
“是。”
温嫦已经像个大姑娘了,也是一身书生服,头发都扎了上去,瞧着比谁都利落。
戚昔在他们出来的时候观察了下,书院里女孩不多,四十个里只有五六个。
她们都比温嫦小,好像也听她的话。出来的时候那些小姑娘跟温嫦打招呼,温嫦还会像个大姐姐一样叮嘱她们路上小心。
至于两个小的,温仲隐隐有小古板的气质,温圆也规规矩矩不是那个缩在阿姐阿兄身后的小奶娃了。
风大,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燕戡道:“走吧。”
三姐弟以为是戚昔过来办了事儿顺带叫他们,不过这样也值得他们开心了。
当戚昔跟燕戡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大门口的时候,孙文卿跟魏朝一同停在屋檐下。
“魏夫子。”
“孙夫子。”
外人面前,魏朝始终是端着的。眼见戚昔要离开了,他追上去几步,目光定定瞧着燕戡的背影。
后背凉幽幽的,燕戡想也知道是谁。
他回过头去友善笑了笑。
魏朝瞬间头发微微炸起!
每次燕戡对他笑就没有好事!
果不其然,学生走完,郭桉匆匆找过来了。他东拉西扯说了一兜子的话,最后表明来意。
魏朝一听,立马沉了脸色。
好你个燕戡,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将他的老底儿都抖了!还要借他的名头让那些夫子回来。
回来也就罢了,还要自己给那些老头子授课!
这如何能忍!
他气得直接甩袖,凤眼竖起冷光乍破:“不干,谁出的主意你找谁!”
郭桉被他看着脖子一缩,但早已经豁出去脸皮,怎么着都得把人拿下。
“将军应当是乐意的,但我总不可能让将军来教人习武?”
“您也是书院的夫子……斜沙城的学生念书难啊,就当是……”
魏朝绕开他走,又被郭桉拐了弯儿拦住。魏朝气急,这辈子他就遇见两无赖,如今这郭桉算一个。
他一把抓住郭桉往边上过来的人推去:“别找我,你找孙文卿去!”
孙文卿稳稳当当接住郭桉,将人扶好了,又端端正正给郭桉行了一礼:“山长,我只是个秀才。”
“哎!”郭桉看着他幽幽叹气。
“你说好好的乡试你为什么不去考?小心你爹又找到书院来!”
孙文卿:“不会。”
说完他也走,瞧着步履稳,但略有些着急。
后头郭桉的声音又急切传来:“魏夫子,魏夫子……”
到山脚下,见那两人被魏朝缠住。他眸光一闪稳步下台阶。
学生已经被来的家中长辈都接走了,路面雪上有纵横交错的车辙印。还有唯一一辆没有走的马车。
孙文卿下到最后一层台阶,等与人对上视线,才整了整衣服,行了一礼。
“将军,戚老板。”
燕戡正被魏朝烦得不行,只冲着孙文卿颔首,不得不与人掰扯。
而被叮嘱了好几遍不能理会魏朝的戚昔坐在马车里微微掀开帘子等着他们掰扯,见孙文卿过来,友好地也回了一礼。
魏朝见了,试图越过燕戡:“戚公子,你厚此薄彼!”
燕戡怒目而视:“你闭嘴!”
“我凭什么闭嘴,姓燕的,本少爷又没跟你说话,你闲事管得倒挺宽。”
“姓魏的,我夫郎你也敢开屏,我看你是不想活命!”
“……”
一旁吵吵闹闹,戚昔歉意地对着孙文卿笑了笑。
孙文卿正想着要怎么留下合适,就听见魏朝道:“不仅如此,本少爷明明在这个地方呆得好好的你为什么一来就掀了我老底,你怎么不让孙夫子去啊!”
孙文卿敛眸,见缝插针:“孙某只是秀才,当不得教那些举人老师。”
魏朝正在被人出卖的气头上,甭管什么人就怼:“谁叫你不去考!”
说完,魏朝忽然停下。
马车旁有一瞬间的寂静。
燕戡理智回归,满怀恶意撞了一下魏朝的肩膀,撞得人腿下打滑直接摔了个屁股墩。
燕戡上马,看戚昔疑惑便替他问孙文卿:“为何不去?”
孙文卿袖中的双拳紧握,再有定性,想到从前的事儿也忍不住的咬牙。
戚昔看了燕戡一眼。
燕戡忽然想到杳寂书院与东山书院的仇怨,他停下卷马鞭的动作,打量了孙文卿几眼。
原来是抱着目的接近的。
不过他本来承诺了为书院解决这些事儿,这事儿理应当管。
他手往膝盖上一搁,随意却自有一番压人的气势。
“还想考?”
“不。”孙文卿指甲掐到肉里,当听到燕戡询问之前,他以为他只是想报仇,早断了考学念头。
可此时此刻,他内心深处还是抗拒脱口这一个字。
燕戡笑了一声,但脸上并没有笑意。“不说实话那就没得谈。”
孙文卿紧咬住后槽牙,终究是抗拒不住内心道:“……想考,还想、报仇。”
魏朝也顾不得失了面子而恼怒,抱着双臂打量着这人。
他不是个傻子,结合以往每次燕戡出现的时候都能看见着冷冰冰的书呆子,再看他傻站在马车前,他立马想通了关窍。
“可以啊,连我都利用了。”
孙文卿冲着他拱了拱手,并不反驳。
“外面冷,铺子里去说吧。”戚昔发话。
燕戡没什么表情,只道:“那就酒肆。夫郎坐好,走了。”
马儿转个弯往西边胡油巷子走。温家三姐弟缩在马车角落不说话,看着戚昔思考事情。
马车后隐隐听见他们最是重礼仪的魏夫子不顾君子端方,吼道:“这么多雪!姓燕的你倒是载我们一程啊!”
话落,孙文卿从他面前走过,魏朝哪顾得上形象,问:“你,走着去?”
孙文卿看了他一眼。
第一次见面,他就看出了魏朝与他不同。那富贵权势里养出来的人是他最避之不及的人。
他拱手:“谢谢。”
孙文卿转身就走,雪地而已,走多了就习惯了。
魏朝:“孙文卿!你倒是慢点!哎哟!”
茶壶上桌,戚昔两人下了马车,剩下的温家姐弟让马车将他们带回去。
他们入桌没多久,孙文卿搀扶着手撑着腰的魏朝进门。
戚昔:“摔了?”
“戚公子……”魏朝往凳子上一坐,颤颤巍巍冲着戚昔伸手。
结果啪的一下被燕戡一巴掌打了个红印子。
“燕问荆!”魏朝忿忿。
其他几桌人看来。
在京都,在南地,从来都是别人顾忌他魏朝的感受,他顾过谁。
“动手是吧,燕问荆,你……”
“闭嘴吧你。”燕戡往魏朝麻筋上一点,当即酸爽得他龇牙咧嘴,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戚昔看了一眼燕戡,对魏朝建议道:“杨树巷子安大夫的手艺好,建议你去看看。”
转头对上燕戡委屈的一张脸,戚昔赶紧闭嘴。
“戚公子……”魏朝看着燕戡慢慢悬空起来的手,紧闭嘴巴往一边倒。
今日之仇,他来日再报!
戚昔给面色苍白的孙文卿倒了一杯茶,道:“先喝茶暖暖身子。”
客人还有几个,等他们走了再说。
孙文卿动作稍滞,僵硬地拿起杯子。垂着的眼睫压住已经平静的眸子,他哑声道:“谢谢。”

时候不早, 天色暗下来之后雪地路不好走,所以客人们坐得差不多也就结了账离去。
知道他们有事情要说,常河关了铺子门, 又带着铁树去了后院。
如此, 这一方铺子里, 只剩下他们四人。
雪又飘了起来, 风声呜咽,吹着窗纸扑簌作响。
孙文卿瞧着那微微飘动的帘子, 渐渐说出了自己的事儿。
他有读书天分, 十几岁才开始念书,两三年便是童生, 随后又得了秀才。哪怕是考取举人, 他也自认为能手到擒来。
当时年少轻狂, 心中自有一股傲气。
他知晓民为邦本,也见识生民疾苦,更是含着一腔为民请命, 为国效忠的抱负。
可谁曾想, 出了斜沙城之后,那理想中的一切全如镜中花,水中月, 虚无而已。
“朝廷无为,官官相护, 上行下效,何其荒唐!”
他在府城书院学业拔尖, 竟有人私下找来让他帮忙在乡试作弊。他不从, 却被抓住下了狱。狱中折磨三月,还是夫子奔走他才得以出来。
事后他暗中打听, 被夫子阻拦。
这才知道原来是知府所为。
呵!堂堂知府需要他一个偏远地方来的秀才帮自家子孙作弊!
滑天下之大稽!
他想告,但求助无门。恩师看不过他如困兽挣扎,便与他秉烛夜谈,一一道明了如今朝堂与地方局势。
所以他离开了府城,回到了斜沙城。
回来之后,他想着自己还年少。待政治清明,总能再考。愤怒至极又觉得或者一直当一个秀才,在斜沙城怎么也养得活自己。只是家中父亲会失望罢了。
但当回家告知父亲之时,他听到将军府开始管农事。从中他忽然抓住了一丝希望。
他是秀才,虽放在其他地方不起眼,但却是斜沙城难得的秀才。
他要是入将军府做事,父亲便少些失望。
又或许,他还能借将军府的势,将来为自己洗去那段狱中耻辱。
后来听说将军府里传出来越来越多利民的事儿,他坚定了接触将军府的决心。
直的不行,那他就绕圈子。
当看到书院重开,他就知道机会来了。郭桉之父郭繁的那段往事,他从自己夫子口中了解过。
照着郭桉的秉性,绝不会在决定散了书院的时候短短几月又重开。而重开,不是书院山长换了人就是背后一定有支撑。
所以他试着去了。
郭桉知道他与东山书院,与府城那边的恩怨是哦他自己说的,所以他也提出了自己担忧之事。
但郭桉却极为笃定地告知他,不用畏惧。
郭桉一直未出斜沙城,能让他面对府城东山书院说出如此之话的人,在斜沙城找不出第二个。
如此,留在书院当夫子便是他的机会。
他抓住了,也如愿见到了燕戡。顺带还多了一个之前混迹京都官场的魏朝。
说完,他不由得自嘲一笑。
“先前将军问如何不去考,这便是缘由了。”
他现在与东山书院那些有钱有权的纨绔,与知府对立,这样的自己,他们如何能让他顺顺利利地进去考试。
听他说完,在坐的几人面上都没什么变化。
因为不论是不怎么注意这些事儿的燕戡,还是身在其中的魏朝,都或多或少听说过类似的事情。
说来可笑,在大顺朝,这样的事儿屡见不鲜。
魏朝长在京都,耳濡目染,已经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他心中没什么波动,反而还有心力借此挑衅地看着燕戡。
“还以为你这大将军当得多称职,如此看来也一般。”
“我乃武官,这话该给你自己。”
既然人都求到自己面前了,没道理不管。燕戡道:“三年后你放心去考,定不敢有人拦着你。”
有燕戡这句话,孙文卿知道这事儿就妥了。
他倏尔起身,朝着燕戡行了个大礼。“谢将军!”
燕戡摆摆手:“回去吧,不早了。”
孙文卿点头。他看着定坐在桌边,年年护着斜沙城的人,不免道:“文卿虽力量微薄,但若将军以后有需要,文卿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他便开门离去。
许久,沉默下来的魏朝忽然笑了一声。“燕将军一句话就收买了人心啊。”
燕戡抓住戚昔的手,睨他:“还不是你们朝官不作为,不然他一个书生如何需要求到我一个武官身上。”
魏朝一噎。
燕戡丝毫不顾及魏朝的心情,直白问:“你还不走?”
“来者是客,戚老板开店的如何能赶客。”
戚昔避开他的视线垂眸,看着勾着自己手指的玩儿的手掌。
真是,两个人斗嘴还要拉上他。
幼不幼稚。
“郎君,用饭了。”常河撩开帘子出来。
魏朝抖了抖衣摆站起来:“正好,我也饿了。”
燕戡身子一歪,熊抱住戚昔:“夫郎,赶走他。”
戚昔艰难偏了偏头,对常河道:“多加一副碗筷吧,有客人。”
“好。”
魏朝得意挑眉。
燕戡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戚昔拍了拍肩膀上的大脑袋:“开门做生意的,不好与人交恶。你大方点,去洗手用饭吧。”
魏朝:“走吧,戚老板。”
燕戡拉着戚昔站起来,看着魏朝那副嘴脸,路过他时忽然曲肘撞了他一下。
“嗷!”魏朝痛呼。
“戚老板,你男人也太小肚鸡肠了!别跟他了,跟……”
燕戡忽然抽出鞋子上的匕首,阴恻恻道:“跟什么?”
戚昔扶额。
算了,由着他们自己玩儿吧。他抛下两人先一步进去。
“常河,咱先吃,不管他们。”
“是!”
吃饭人多,还有客人,所以他们洗完手是在前头铺子里吃的。
八人桌上坐了七人,魏朝单独一方。
桌上的菜做得丰盛,有板栗红烧肉,椒麻兔丁,锅包肉,酸辣白菜,清炒萝卜丝。
这些菜色在以清淡为主的京都鲜少能吃到,所以魏朝毫不客气,吃饭跟在自家一样。
不过人多虽看着热闹,但气氛却莫名凝滞。
铁树啃着卤鸡腿儿,看看魏朝又看看燕戡。他觉得有点像他跟朋友闹别扭的时候,都不说话。
原来大人也会这样吗?
常河摸了一把他的脑袋:“看什么,快吃。”
铁树摇了摇脑袋,继续啃鸡腿。
一顿饭吃得宾欢主不欢,魏朝心满意足捂着肚子告辞。见外面停着马车,他毫不犹豫当着阿兴的面儿爬上去。
“走吧,将军府。”
“魏公子……这……”
魏朝端起架子,温润笑道:“来者是客,你要替你将军赶我?”
阿兴扯了扯嘴角:“要不我先去请示一下将军?”
魏朝:“行,那就一起等。”
燕戡牵着戚昔出来,木着脸看着马车上死皮赖脸的人:“阿兴,将他扔下去。”
“燕问荆你敢!”
他虽这么说,但知道燕戡还真的敢。
魏朝紧抓住车厢,威胁道:“我没留处,来前我还问了你祖母,她说的可以住你那!不给我住我就回去告诉祖母!”
燕戡:“呵。”
戚昔也惊讶,都能跟燕戡祖母说得上话了,两人的关系比他想象的应当是更近。
不过让不让魏朝住进府中还要看燕戡的决定。
戚昔没吱声,阿兴也僵硬地站在马车下看着他主子不敢动。
往年两人你打我,我收拾你的,他们这些跟班都不参与。毕竟怕阎王爷打架,小鬼遭殃。
阿兴不敢上前动魏朝。
燕戡咬紧了后槽牙。“好啊,你要是敢来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就不关我的事儿!”
“没事儿!出事儿了我给祖母写信就是。”
戚昔看着燕戡吃瘪,瞧着他气狠了的模样有些心疼地拉了拉他的手。
“回去了。”
燕戡委屈,脑袋往戚昔肩上一靠。“夫郎……”
魏朝翻了个白眼,又兴冲冲地叫阿兴驾车。让燕戡吃瘪他就高兴。
阿兴左右为难,还是戚昔道:“你先送他吧。我们走着回。”
“是。”
阿兴拉着马儿转身,快速往府上赶。
外面冷,站一会儿就冻人。戚昔拉着燕戡也往将军府走。
路上滑,戚昔走得小心。
燕戡郁闷完了,捞起戚昔背在背上。
戚昔也乐得不用自己走,老老实实趴在他背上。顺带拢了拢自己的大氅将他也盖着点儿。
想到燕戡之前说的耳朵痒,戚昔手掌轻轻盖在他耳朵上。
燕戡蹭了蹭,心里面的不舒服瞬间散去。
燕戡笑着:“夫郎……”
戚昔:“嗯。”
戚昔趴在燕戡肩上想着刚刚魏朝的话,他疑惑道:“你们两家的关系很好?”
“什么你们,是我们。”
燕戡叹道:“咱爹跟他爹交好,娘从前也跟魏婶婶来往颇多。”
“不过后来我爹娘去了,他娘也没了。两家就此断了一段时间。魏叔……后宅乱,又另娶,他后来也跟魏叔闹僵。”
“他不要我们去他家,也就只有他偶尔会过来看看祖母。”
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戚昔明了。
“你们一同长大,只是相处方式与寻常的朋友不一般罢了。”
“谁跟他是朋友。”燕戡颠了颠背上的人,笑道。
戚昔蹭了蹭燕戡暖融融的颈窝,轻轻捏着他耳垂也笑:“死鸭子嘴硬。”
“像你那样直接坑人家的,不是敌人就是朋友。若真是敌人,他刚刚连马车都爬不上去,更莫说扔了。”
而若是朋友,就一定是很要好,似亲人般随意的朋友。
“损友也是友。”
“不是,夫郎看错了。哪有朋友惦记着对方夫郎的。”燕戡沉着一张脸,想着这事儿就来气。
戚昔一顿,道:“我能看得出来他对我没意思。”
最多只是像看见路边好看的花儿,起了招惹一下的心思。但这也是在不知道自己是燕戡另一半的前提下。
至于后面几次,就纯粹是故意的。目的是招惹燕戡。
戚昔抿了抿唇,抱紧燕戡的脖子。他侧耳听见燕戡沉稳的心跳,道:“这事儿确实是他做得不对。”
燕戡:“自然。我就没有做错过。”
戚昔好笑:“我拿他对比你了?”
“不对比也肯定是他错。”
戚昔手掌盖在燕戡喉结上,感受到他说话时手掌那处传来的震动。他轻笑一声,枕在燕戡肩上看着他的脸。
他好像又发现了燕戡的另一面。
在朋友前的另一面。暴躁,嘴毒,傲娇又幼稚,势必要压对方一头。跟在他面前的黏人、体贴处处不一样,也与他在下属面前的沉稳不同。
这样的感觉很新奇,也让他生气了更多对燕戡的探索欲望。
“夫郎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困了?”
“有一点。”
“那我快些。”
“还是慢些好,容易摔。”
进府上后,燕戡直接进院子。至于将魏朝安排在哪儿他半点不过问。
那人自会找让自己舒服的地儿,自来熟一样。
回到府上当晚,燕戡写了一封信。正打算送往京都,想了想,又放了信出去。
“阿兴,把魏朝叫来。”
“是。”
阿兴刚走个几步,燕戡又沉着脸将他叫住:“他在哪儿,我自己去。”
阿兴:“在杏林院。”
今晚杏林院格外热闹,燕戡过去的时候满是奶娃娃“咯咯”的笑。
燕戡开门进去,就看见在榻上他家那大胖小子被魏朝那狗东西跟搓汤圆似的又挠又搓。
“燕小宝!你怎么还没回去睡觉。”
“哟!这谁啊。”魏朝将燕小宝抱起来,跟护他自己崽子似的,还一脸防备盯着燕戡。
“爹嗷!”
“爹爹,爹爹!”燕小宝眼睛闪着光。
燕戡:“你爹爹睡了。”
魏朝抓着燕小宝的手指着燕戡:“他是你爹!”
燕小宝伸出另一只手展开向着燕戡:“爹!”
燕戡拎起小崽子往手臂上一坐,目光绕了魏朝一圈。爹不爹的自己没长眼睛,这都看不出来。
他嫌弃人,但目光却没从他身上移开。
魏朝被他看得后背一凉,顿时警惕:“有事?”
“帮个忙。”
“不帮。”
“不帮也得帮。”
阿楮见他们好像气氛不对,赶忙跑到另一个屋去将自己的师父拉出来。
哪知周子通一踏进屋里,瞅见这两人聚在一起脚下忽然停住,反手拎着阿楮就跑了。
“师父!”
“乖徒儿,他俩的事儿咱们寻常老百姓不掺和。”
周子通的声音隐隐约约。
当事人毫不顾忌。两相对峙,少许,燕戡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反手摁住魏朝,直接拿了笔墨压着人写信。
魏朝脸按在桌子上,单手反剪,气急败坏:“燕戡,本少爷跟你势不两立!”
“好生叫你写你不写,非要动武。总不能让你白住在这儿,就当这事儿是交房费了。”
“写不写?”
“你答应的事儿关我什么事儿!本少爷死也不写!”
桌边扶着凳子的燕小宝仰头看着他俩:“爹啊!”
燕戡动作顿了顿,他看向燕小宝道:“小孩家家看什么,转过头去。”
“燕小宝是你亲儿子?”
燕戡目光幽幽:“写不写?”
魏朝扯了扯嘴角:“不……嗷!疼疼疼……”
“最后问一遍,写不写?”
魏朝很有骨气,坚持了五秒钟道:“写可以,燕小宝要给我当儿子!”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