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起身在燕戡唇角亲了一下,眼眸水润又清透。
燕戡眼神一暗,在戚昔退开的时候大手托着戚昔的后脑勺,更深地吻了过去。
戚昔闷哼一声,唇微微张开,抱住燕戡的脖子弯眼。
燕戡亲得急,一路往下,手紧揽住戚昔像是要将他揉碎在怀里。
戚昔笑着笑着,渐渐随他沉溺。
下午的时间就此消磨,戚昔侧靠在燕戡肩上,看他带着薄茧的手拨弄着他的衣带。他就像晒着太阳的猫,颇为舒适地将手搭在燕戡腰上。
依偎着,两人又渐渐起了话。
戚昔挠着燕戡掌心的老茧,道:“我打算再开个铺子。”
燕戡问都没问,直接道:“我在斜沙城倒是有两个铺面,夫郎不如去看看?”
“在哪儿?现在是做什么的?”
“在杨花巷。也没做什么,只是商队的落脚处,有时会售卖商队顺手从京都带过来的东西。”
杨花巷子在杨树巷的隔壁。戚昔几次从济安堂的杨树巷过,但他还一次没去过杨花巷。
“你那铺子都有营生了,我掺和什么。”
“什么你啊我的,我的就是你的。那铺子也没做什么,卖那些东西也占不了什么地方。而且那些东西卖不出几个钱。”
燕戡搂住戚昔的腰,布着一层薄茧的手轻轻在衣下摩挲。他亲了亲戚昔红润的耳朵:“当是为夫的一点心意,如何?”
戚昔咬了下唇:“好,找个时间去看看。”
戚昔的皮儿本就薄,燕戡看着他折腾自己的唇。
都亲得发红了,再咬下去就破了。
燕戡手指缓缓摩挲戚昔唇角,若即若离。
戚昔偏头:“不许亲了。”
燕戡笑了笑:“我也没亲啊。”
他严严实实地抱住戚昔,脸贴在他颈上,道:“就明日去看吧。正好没事。”
“好。”
戚昔换了一身低调的暗色衣服。衣服与燕戡身上的是一样的款式。但比起燕戡的一身黑,戚昔这一身更为精致地用金线绣了些精美的仙鹤样式。
走动间衣摆隐隐泛起流光,戚昔穿这件衣衫的时候就盯着燕戡瞧。
燕戡笑得不要脸:“为夫好看?”
戚昔:“不是没银子,作何要给我置办这么好的东西。”
他在府上一应的开销都是从燕戡的口袋里出的。尤其是衣服,偶尔就会换上一批。料子用的最好的,做工也应当费用不低。
燕戡搂住戚昔:“我乐意。我的银子不养夫郎养谁?”
“你想让我养谁?”
“夫郎好狠的心,竟然想跟为夫分得清清楚楚,还想让我养别人。”
戚昔听着他一连三句,话都不知道被他扯到哪儿去了。
他就不该跟燕戡提起这事儿。
戚昔率先走出府门,燕戡追上来还在耳边念叨。
戚昔扫了一下周围,勾着燕戡脖子拉下,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安静了。
杨花巷比杨树巷离府上还要近,位置在偏北的地方,但因为靠近东城,所以来往的人还是不少。
这边不像胡油巷那儿饭馆、小摊聚集。这里多是粮铺、油铺还有杂货铺。饭馆子不多见,偶有一两个。
街道宽敞,且来往的多是汉子。
戚昔一瞧他们的样子就知道都是做力气活的。身量高,身板宽,有的肩上还沾了米糠灰,瞧着都结实。
粮铺、油铺子都得卸货,加上这里还有几个商队,用人的地方多,汉子就多。
除了他们,还有粮油铺子吸引过来的妇人等等。虽不多,但加起来客流量不小。
“斜沙城人多的街就这么几条,若在杨花巷子开个卖吃食的铺子也不差。”
说着,穿过街口的几个商铺,到中间段的时候就是燕戡说的铺面了。
戚昔站定,头微仰。
连个名字都没有。
一个铺子顶他酒肆三个大。这不是铺面,该叫仓库。
两人并排进去,留守下来看铺子的两个人见状立马上前。
“将军,郎君。其余人不在,都去郎君的酒肆跑外送了。”大家若无事可做时,都会自个儿去挣点其他的钱。
两人都是魁梧大汉,军中出身。站在戚昔面前直接将铺子里的景挡了个一干二净。
“该做什么做什么,我们只是过来看看。”
“是!”
两人退开,一人坐在柜台前,一人去收拾堆积在空地上的货物。
这地方虽是个铺子,但着实像个大仓库。
没名字不说,里边儿也是空荡荡的。除了一个收账的柜台跟后头的货架,中间一大块的地方就零散放着些麻袋。
没有桌椅,更莫说什么装饰。
面积大倒是大,桌子若用那种吃烧烤的小桌,摆上二三十桌都没有问题。
前面一览无余,燕戡等他看完就带他去后头。
后厨很大,锅碗瓢盆都齐全。不过看着不常用,好些都落了灰。后厨开了门通往后街,若嫌地方小,后街也可以利用一点地方。
“像冬日的时候就在里面烤,夏日的时候去后巷去前街都可以。巷子里有吹来的凉风,很是舒爽。”
燕戡牵着戚昔的手又打开连接后厨的另一扇门。“若是要放东西,这里还有一间大库房。”
这个屋子燕戡就没带戚昔进去,只站在门边看。
库房里都是灰尘,也是没有用过。
“若是夫郎不用,这铺子放着也是放着。至于商队的东西放在对面就行,夫郎过来也看见了,那里面也东西不多。”
戚昔确实有些心动。
一同看完,他迎着燕戡希冀的眼神,笑着点了点头。“好,那就谢谢……”
“相公。”
两个字他说得很轻,要不是燕戡耳力好险些没听到。他矮下身,耳朵凑在戚昔跟前逗他:“夫郎最后喊的什么?为夫没有听见。”
戚昔伸手轻轻推开他的脸,红了耳朵尖。
他绷着声道:“没说什么。”
“我不信,夫郎再说说,这次我肯定仔细听。”
戚昔微恼,脸红了个透。他小声谴责:“你明明听见了!”
瞧着把人逗急了,燕戡忙低下声音搂着人哄:“好,听见了听见了。”
他在戚昔脸上亲了一口,他家夫郎养得好,面皮细腻又软乎。忍不住,燕戡又抿了一下。
“夫郎再叫一声好不好,我想听。”
戚昔揪住燕戡的衣服,脚趾紧紧蜷缩。憋了一会儿,脑袋往燕戡肩上一撞。
“喊不出来了。”
燕戡遗憾叹气:“好吧,总有机会。”
现在还在外面,他做不了什么。真是可惜了……
看完了这个铺子,又去对面那个转了转。这个小些,但也比酒肆大不少。里面堆积的东西倒是多了,都是商队的一些家伙什。
“还是对面的那个好,这个太小了。”
“差不多。”
“不行,夫郎合该要最好的。”
看完铺子,两人又一起逛了逛杨花巷。巷子打头的是粮油铺,尾巴里是几个商行的驻地。中间段夹着几家卖吃食,卖茶水的。
虽是人来人往,但妇孺来这条街总是走得快些。
无他,这些汉子看着唬人。一拳头下去人都可能没了。
考察完铺子,戚昔又和燕戡回了一趟自家酒肆。
不过是继续沿着杨花巷子往东边走,再拐弯往南,中间路过杨树巷,再从胡油巷子的东边进去。
路上算不上绿荫环绕,但小树苗都铆足了劲儿好好长。
斜沙城里虽大致看上去依旧灰扑扑的,但若细看,一条条巷子里,路两旁翠意点缀,多了几分新意。
天热,拇指大小的黑色鸣蝉背着透明的羽翼趴在树叶间,肆意拉长声音嘶叫。
走过几条巷子,戚昔跟燕戡耳膜鼓噪,也都出了一身汗。
上酒肆问了问如今的情况,又将菜单调整了下。
如今西边菜地出产的蔬菜愈发的多,但海棠商队那边不仅是番茄,辣椒等其他菜蔬也大量买走。
戚昔叮嘱常河看着用量,这些蔬菜最多吃到七月末,剩余的就不卖了。
添了几道夏日开胃的凉拌菜,戚昔跟燕戡留下来吃了一顿午饭。考校完铁树的功课,戚昔忽然想到一件事儿。
他问:“想不想去书院上学?”
小孩站在戚昔跟前,闻言一愣。随后捏着手认认真真思考了会儿,随后急忙摇头。
“不愿意?”
“嗯!大哥哥我喜欢算数,喜欢大哥哥跟常河哥哥教我认字,但是我不喜欢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
“宋俭哥哥给我看我学堂里要学的书,他一念我就困,不喜欢。”
戚昔看向常河:“有这事儿?”
“有,宋俭一放假就往咱铺子里跑。看铁树在在习字,兴冲冲地回去抱了几本书来说要教教他。结果这孩子……”常河一想到就呵呵笑,“没过五个数,眼皮子就睁不开了。”
“脑袋还撞了个包嘞。”
戚昔想着学堂里能学的铺子里这么多人也能教,只不过没有那么系统,也不是应试。
他摸了摸小孩脑袋:“真不想?我想听心里话。”
铁树摇头,他掰着手指道:“我觉得大哥哥、常河哥哥、俏儿姐姐还有燕奶奶都会好多好多东西,这些本事比我在学堂里坐着念书要学得快得多。”
燕戡:“他不去就不去吧,自己教也差不到哪里去。”
戚昔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以前将他不当小孩看,可现在面对教育问题,又觉得小孩自己做决定过于草率。
戚昔一时难办。
燕戡牵上他的手:“就这么着了,该回了。”
出了门,燕戡松开戚昔的手。走远了,他才道:
“莫说念书,他现在这一手拨算盘的手艺都是常人想也不敢想的。”
“夫郎已经帮了他够多了,至于其他的,尊重他的意愿吧。若是之后他反悔,又不是不可以再送去。”
戚昔听他一点拨,立马想通了。
“也行,那就随他吧。”现在打算盘珠子这手艺都够他在斜沙城找个活计养活自己了。
有立身之本,戚昔也安心。
南北大道宽阔,这会儿热,路上堆积着修路的材料。
一路忽略各种或好奇或友善的眼神,两人看着那已经要修通了斜沙城的路,心情颇好地回到府里。
这会儿吃过饭的燕小宝已经午睡,不在这边院子。
进了屋,戚昔将将歇下,燕戡就裹着热气挨过来。粗糙的指腹滑过脸颊,戚昔眼神询问。
“晒红了。我去找周子通拿点药膏擦擦。”
戚昔一把抓住他的手:“哪有那么精贵。再说才出去,走了一遭不累?”
戚昔倒上一杯茶塞在他手里,道:“歇会儿吧。”
燕戡笑了笑:“这有什么累。”
虽是如此说,但还是乖乖坐着喝了两杯茶水。
房门大开,凉风送进来,出了一身汗的戚昔眯了眯眼。目光落在那院墙上挂着墨绿色波纹的青皮大西瓜上,喉结微滚。
“今年的西瓜长得好。”
“可不是,之前那个要是不急着摘,还能长。”
戚昔摇头:“我去摘一个放井水里,晚上吃。”
“哪里用得着夫郎。”
“阿兴!”
“在!”阿兴的声音从外面响起,他正好捧了个大西瓜进来。
“郎君!花婆婆说西边地里的瓜熟了!昨晚有偷瓜的小东西跑瓜田里啃坏了好几个。”
“啃坏了的呢?”
“还在那儿呢,他们让我问问能不能带回去。”
“可以是可以,但叮嘱他们不能吃。山林里的动物不知道吃了什么,上面会染上脏东西。”
“诶!”阿兴乐颠颠地将西瓜跟刀放桌上,“那边送了四五个过来,我放了两个在水井里。”
阿兴匆匆来又匆匆走,他忙着回去啃他的瓜。
歇了一会儿,身上没那么热了,两人才冲了个温水澡睡午觉。
这房子冬暖夏凉,戚昔穿着一身单薄的亵衣靠在燕戡怀里。
燕戡扇着扇子,见戚昔闭着眼睛昏昏欲睡,情不自禁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
亵衣领口松,藏不住那如玉的锁骨还有梅花似的红。
燕戡撩开戚昔肚子上的衣摆,指腹压在那已经快要看不出来的疤痕上。他把住那一截细腰轻轻摩挲。
不枉费他缠着人上药。
戚昔本来好生睡着,但身上总有令人痒痒的小动作,像虫子爬似的。
他艰难地掀开眼皮看了燕戡一眼,身子一滚,蜷缩起来背对着他。
跟燕小宝四仰八叉的睡姿大相径庭。
燕戡这下不得不认,自家没第二个小戚昔。
连生气都无声无息,乖极了。
燕戡勾住他绸缎似的泛着光泽的发,又揽着人抱回。亲了亲戚昔额角,他哄着:“好了,不弄了。”
戚昔这才乖乖揪着他不系好的衣服,脸靠在麦色的胸口睡去。
天虽然热,但这般靠着他睡得安稳。
午觉醒来,奶娃娃也过来了。
外面暑气大,两人都在屋里逗崽。桌上放着切好了的西瓜,皮厚瓤红,瓜子儿大颗大颗的。
“要是皮儿薄一点就好了。”
燕戡笑道:“慢慢来,总能种出来。”
“那不知还要多久。”
戚昔吃完手里的瓜,皮儿被燕戡拿去。“还吃吗?”
戚昔摇头:“够了。”虽然他喜欢,但吃多了他担心自己肠胃受不了。
话音落下,沾着水的帕子就盖在了手上。
戚昔看着一双交叠的手,配合着摊开手心:“明日我想去卖瓜。”
燕戡:“铺子里卖?”
戚昔抓住燕戡手指:“我想去集市上卖。”
“为何?铺子里不好?里面的人不是更买得起。而且外面热……”
戚昔捂住燕戡说个不停的嘴。
“光是我知道西瓜,或者我种不行。我想推广,集思广益出良种,或许高手在民间呢。”
“总得让大家伙儿尝尝才能激起大家热情,就当……打发时间了。”
燕戡掐着戚昔的腰将人搁在腿上。
“如何?”戚昔松开捂在燕戡嘴上的手,双眼明亮。
燕戡偏头咬了下戚昔的脸,长叹一声道:“谁叫我妻管严呢!”
戚昔笑意染了眉梢,这次换唇贴上。
“乱说。”被夺了呼吸时,他囫囵道。
第66章
清晨, 东方朝霞如绸,橘黄色的长长一线缀在天边。太阳还没出来,几车刚刚摘好的西瓜被送往集市。
七月的瓜果多。早市街道两边, 有山民摘了山上的野葡萄、野猕猴桃齐整堆放在摊开的麻袋上;
有村民自家种下却舍不得吃的红番茄, 一粒粒垒好放在垫了麦秆的篮子里;
还有果农拉来的一整车带来甜瓜……
一条道上满是瓜果味道, 香气四溢。随意看一眼便惹得人口舌生津。
而当一车青皮且有墨绿色波浪纹的西瓜送入人声鼎沸的集市时, 众人安静一瞬,又立马热闹讨论起来。
一婶子正捡着果农摊位上的桃子, 闻声看去:“戚老板又送来个新奇。”
卖桃子的果农帮他称好几个桃, 笑着道:“可不是。听说西边那一片的地都是他请人种的,全是些稀奇东西。”
果农称了重, 道:“五文。”
婶子拿出一个墨绿色荷包, 点了五文钱递过去。然后匆匆跟着人群走。
她倒要看看, 这卖的又是什么。
这个天儿早上不冷,大家又习惯早起。所以这街市上人满为患。
有住在城里就为了一口新鲜早起买菜的,也有外面村子里为了挣点儿贴补家用的钱而走了一两个时辰上街卖菜的。
戚昔两人来得不早也不晚。一条大道上, 人挤着人。稍不小心就会撞到这人背的篓子或勾住那人提着的篮子。
阿兴赶着马儿, 好不容易找了个靠里面的地方停下。西瓜也不卸下,就放在那加了围栏的板车上。
“郎君,真卖五文钱一斤?”
戚昔抱了个稍微小一点的放在搭好的板子上, 道:“已经不算便宜了。”
正常来说,斜沙城大多数水果也都二三文一斤。要是像苹果、大枣这种各家各户门前都种了, 多得吃不完的,那就是一文一斤或一文两三斤贱卖。
考虑到成本还有斜沙城民众的购买力, 五文一斤还算可以。
见他们说完话, 跟来的人立马问:
“小郎君,这卖的是什么?”
“西瓜或者叫做寒瓜, 跟甜瓜差不多。”戚昔利落地切开手上的瓜,先分作一半。青皮遮掩住的红色瓜瓤跟黑色瓜子当即露了出来。
“又是红色儿的!”
“戚老板这跟那番茄是不是一个味儿。”
戚昔:“不是。”
他专注又将这一半分成一牙,最后切成三角形一块的小块。
“诸位尝尝便知。”
阿兴见状,立马分发下去。
“此乃西瓜,味甜水多,清凉解渴。”阿兴笑嘻嘻道。
众人热情瞬间拔高,居然还可以分吃!
“戚老板大气!”人群中不知谁喊。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大家纷纷伸手去取。
可等捏在手里了,又争相去看旁边的人吃没吃。那挎着篮子装了两个桃子的婶子也拿到一块。
她看了一眼一身黑衣坐在板车后头的人。
戚老板跟神仙似的,酒肆生意做得那么好,总不能卖个瓜坏了自己的名声。
她嗅了嗅这红红绿绿的玩意儿,味道清香,比甜瓜少了一份浓烈的甜。也不是一个味儿。
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一口咬下去。
脆爽,清甜。那汁水瞬间顺着咬了的瓜瓤处流下来。只一口,她眼睛一亮。
“多少一斤来着?”
戚昔穿得是一身窄袖,衣摆也短,类似胡服极为方便。
他看着阿兴那边一扫而空的西瓜,又顺手切了一牙。边道:“五文,一个瓜十斤不到。可买一半,也可买一牙。”
“那我来一半!”这婶子立马道。
她家住在城里,男人是铺子的管事。一个月能上几次酒馆,也偶尔馋了点戚昔铺子里的菜外送。
所以这瓜她能毫不犹豫开口买。
戚昔闻言点头,随手挑了一个中等的。
一半四斤多,戚昔给她放在篮子。“四斤二两,二十一文。您头一个,抹个零头收您二十文。”
“好好好!”这婶子被戚昔一笑闪了眼睛,又听着省了钱,当即乐乐呵呵点钱。
有了开头,剩下的尝过了的一半觉得贵了,一半当即喊道:
“小郎君,我要一牙!”
“我要一个!”
“给我来两个。”
一时间,这西瓜摊子好不热闹。
今日燕戡没来,不是他不想来,是临时有事儿来不了。
戚昔忙碌之余还记得出门前那人耷拉个脑袋像失宠的大狗子,好不可怜。
然后戚昔一个心软,被他摁在床上欺负了大半个时辰。不然为什么会到集市晚了些。
卖东西的活儿他做得利落,兴许是幼时为了生计卖得多了。过了这么多年头也没有生疏。
一到这集市跟变了个人似的,一直浅浅笑着,话虽然依旧不怎么多,但也跟客人有来有往哄得人高兴。
一会儿的时间,车里的西瓜快速减少。
等太阳高高挂在了斜上空,车里还剩下最后五六个。
戚昔一早上没停,亲眼看着集市上的人来来往往。
来时人挤人,也不过一个时辰,这会儿都提着满满当当的篮子或背着盖了麻布的篓子,缓缓散去。
阿兴累得气喘吁吁,他屁.股墩往板车上一坐,吁了口气。
“卖个东西没想到这么累。”
戚昔扫了一眼脚边堆着厚厚一层铜板的盒子,道:“确实不轻松。歇会儿吧。”
戚昔将台上剩下的一牙没卖出去的西瓜分成两半,递过去一半。
阿兴接住,立马红着眼睛啃。
甜甜的汁水入喉,顿时消暑。
阿兴迎着太阳大口大口吃着,看得这一批晚回去的人纷纷咽了咽口水。
“老板,我……”那姑娘一跺脚,咬咬牙道,“给我来半个!”
戚昔放下西瓜,抬头。
摊位前的姑娘立马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戚昔。好生……好生漂亮的郎君啊!
刚刚可以免费尝西瓜的时候她挤不进来,所以也没看见戚昔。
“咳咳!”
“姑娘,诚惠二十五文!”阿兴看着戚昔递过去的瓜这姑娘始终不接,大声提醒。
漂亮郎君被挡住,芳姑当即后退一步。
她不好意思别过头,红着脸着急地找荷包拿钱。
“二、二十五文,给。”
“瓜您拿好,慢走。”阿兴笑嘻嘻道。
芳姑又挪开步子从阿兴肩膀上的空隙看了戚昔一眼。一下对上戚昔那双浅淡的眸子,脸一红,匆匆离去。
“嘿!怪不得主子将郎君看得这么紧。”阿兴小声笑道。
零散又有客人来问价,西瓜分开也卖出去两个。还剩最后三个时,暑气上来了。
阿兴脸上的汗水大颗大颗往下掉,出门忘了带水,他干着嘴巴哈气。
戚昔也用帕子擦了好几次额角,道:“阿兴,回吧。”
“好!”剩下三个不卖,正好拿回去吃。
阿兴赶着马儿,迫不及待归家。
路过街头,正好遇到也打算走的卖甜瓜的瓜农,那面上晒得古铜的汉子将他们叫下。
他不好意思搓搓手道:“戚老板,我能不能、能不能跟你换瓜。”
怕戚昔不同意,他声音猛地提高,粗粝黝黑的手拍了拍自己身侧黄色的瓜:
“我这甜瓜可好,肉多味甜,也是今儿才从地里摘的。三、三个换你一个可好?”
甜瓜价也不是很便宜,三文或者四文。瓜比西瓜小点,但三个换一个,可见老板诚心。
戚昔:“两个就行。只剩下就三个瓜,你自己挑。”
阿兴乐乐呵呵牵着马,有甜瓜吃了。
“谢谢戚老板!”
戚昔的酒现在在整个斜沙城都出名,他家有贵的有便宜的,但味道对比其他家,都不错。寻常人家有要打酒的便经常去他家。
所以这酒肆虽然换了掌柜,但李老头几十年积攒起来的老顾客依然光顾着酒肆。
瓜农也一样。
要种出好瓜不易,起早贪黑收拾瓜地一身疲惫。晚上喝点小酒能睡个好觉,身上也轻松些。农忙时节他也多在戚昔的酒肆打酒。
所以不止城里人,村子里能喝点酒的多数也认得戚昔。
知道戚昔只是面冷,不然瓜农还不敢壮着胆子提这个事儿。
瓜被选了一个走,瓜农也挑了两个大甜瓜过来。
双方欢喜,阿兴回去都哼起了小曲儿。
东边土地最多的大村叫周平村,又叫周瓜村。
村里种瓜多,且周为大姓,所以叫着叫着有了这个别名儿。
周定顺黝黑的脸上挂着笑,散集后他又赶着驴子拉着没卖完的瓜去各个巷子、村子又吆喝了一阵,终于在黄昏时刻回到了村子。
余霞成绮,红橘色的晚霞在天边交相辉映。大片大片如油画渲染的霞光之下,片片瓜地里同色的甜瓜匍匐在藤下,犹如黄金疙瘩。
此时毛驴拉着的木板车里只剩十几个小甜瓜。甜瓜藏在干草里,中间还围了一个青皮西瓜。
周定顺赶着小毛驴一直沿着瓜田中间的泥土路往村子里去。
周平村祖上就开始种瓜。北地粮食不丰产,周家先辈靠着不断耕耘,种瓜也能养活一家老小。
到如今,周平村的瓜越来越好,甚至还能卖到府城去。所以周平村是斜沙城几十个村子里有名的富村。
村里不说家家户户盖了瓦房,但也有一半。
村里人日子能过,也生得多。十个八个有,五个六个的更多。
这样一代又一代,周平村人丁兴旺。即使参军战死的不少,如今村中仍有好些青壮年。
村里的姑娘、小子也是其他各个村子人眼里的香饽饽。到了年纪,姑娘、小子家的门槛都快被媒婆的门槛踏破。
周定顺的家是三间青砖大瓦房外加祖宅没有拆的两间土屋。
他家八十岁的爹娘尚在,兄弟六口也没分家。底下儿女一家三个乃至五个。是真真正正的几十口大家子。
一家子经营着几十亩的瓜地,日子比其他人好过些。
毛驴哼哧哼哧穿过村中土路,见着周定顺的人都要问一句:“周老六,今日瓜可好卖?”
周定顺答:“好卖好卖,明儿再去。”
到了自家房子,那土房子上头的烟囱里已经飘起了炊烟。
毛驴叫着,也将家里的姑娘小子们叫了出来。
“爹!”
“小叔回来了!”
“小叔小叔!可有瓜吃!”
周家的孩子有大有小,大的已经成家,不是在家跟着侍弄瓜田就是去外面卖瓜。
小的就由家中半大小子和姑娘带着。
叫他小叔叫得最积极的就是他大哥家最小的女儿芳姑。如今也十五了。
瓜有时候卖不完,剩下的要不个头小,要么品相不好。这时候大家长周老爷子才会让小辈吃这些瓜。
至于地里的,那就确实像对待金疙瘩一样动都不敢动。那边还专门搭了茅屋,每日去人守着。
“小叔!西瓜!”芳姑不等小毛驴站定,立马凑上去撩开干草。见到那整一个的西瓜顿时惊得张大了嘴。
周定顺笑:“你也知道这是西瓜。”
“爹!爹吃!”周定顺的小儿子穿着个开裆裤,手举着比他手大点的三角西瓜过来。
“你们也买了。”
周老爷子扛着锄头回来,闻言道:“小妮子舍得花那几个钱,为了一口吃的,存了好久的压岁钱都给霍霍完了。”
芳姑笑得眼睛像月牙一样弯弯的:“那不是老板好看,比故事里的狐狸仙还迷人呢。一不小心就买了。”
“你这小妮子。”周奶奶进了院子,一巴掌拍在她手臂,“多大人了,嘴巴还这么不着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