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养我众将士—— by稼禾
稼禾  发于:2023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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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仗本该很快结束, 但草原部落如豺狼一样紧咬着肉,打死也不愿意退去。
燕家将士虽勇猛,可自来体魄强壮, 又有良马加持的草原人也并不是那么容易打的。这来来回回, 一打就是两个月。
转眼已经是除夕了。
这会儿该是各家各户欢欢喜喜剪窗花、贴对联的时候, 但城墙以内的百姓都知道这一场仗还没打完, 哪有那心情。
听说不仅仅是他们这边,隔壁乾州也战事胶着, 那什么神威将军还被砍断了手, 屁滚尿流地回他那京都的养老窝去了。
说是神威将军,在他们这儿就是狗屁!
这玩意儿之前过来守斜沙城, 结果城没守好反倒丢了几城。
当时他们这些人家里好多牲畜都抓去给这狗屁将军加餐。他要真的认真守城, 吃了也就罢了。
可城破了跑的时候反倒扔下他们, 比谁都跑得快。
斜沙城里的百姓当时可看得清清楚楚,这狗将军比来的时候都胖了。
好在燕家军又来了。
扯远了,反正就是……今儿这个年看样子不好过啊!
往年这会儿街上都跑着小孩了, 偶尔还有炮仗声传出来。大家也赶在天黑之前出去上上坟, 一年末尾了,烧点纸钱给地下的先人。
可战事焦灼了这么久,大家虽相信燕家军, 但也忐忑不敢四处走着给人添乱。
外城那边守着,斜沙城城门上也站了密密麻麻的将士。
大家伙也各个望着北边, 没人有过节的心情。
“郎君,这边屋子贴对联吗?”阿兴拿着对联过来。上面的墨汁瞧着刚刚干透, 字不像是阿兴的字。
戚昔竖抱着燕小宝, 目光落在那团圆二字上。过会儿他收回视线又摇了摇头:“算了。”
阿兴见他眉间的皱纹这两个月都快皱出来了,宽慰道:“郎君你放心, 主子定是没事儿的。”
戚昔点头,脸上也不见笑,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怕阿兴担心,他起了话:“这对联谁写的?”
“周子通。”
“他回来了?!”
“回来把府上的药草都拿空了。看今日除夕但府里空荡荡,写了几副对联叫我贴上就又走了。”
戚昔沉思片刻,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这会儿回来可能是燕戡那边想报个平安,毕竟人还有闲情逸致写几副对联。但正常人一般会想准是军营里的药材不够用了,战事吃紧。
“他倒有闲心。”
“也不能白费他这一番功夫,贴吧。”
阿兴一笑,重重点头:“诶!”
“汪!”大黑狗也乐呵,中气十足跟着叫。
小黑现在是大黑了,站好了有戚昔的大腿高。他甩着尾巴跟在戚昔身边,人走它也走,人停它也停,很有灵性的一条狗。
冬日站在门边也冷,戚昔抱着奶娃娃又回屋里去。
燕小宝坐在他腿上,大黑紧挨着脚下。
这狗不是尾巴搭在人脚背,就是脑袋搁在脚边,反正就是要挨着你一点。
等它舒坦地坐好了,眼睛就会上瞥,眼白露出大半,专注地看燕小宝。
至于燕小宝自然被大狗吸引,那小胖腿像螃蟹一样往旁边走着,硬是要往大黑背上踩。
小家伙又大了不少,一身蛮劲儿。戚昔带他经常制不住他,被弄出一身汗。
他被小娃娃闹得累,巴掌拍在他小屁股上:“小狗娃,你爹怎么还没回?”
“啊呀哒!”小孩脚丫子踩到了大黑的背上,乐呵呵地摆手。胖胖的手腕上红绳挂着金如意,肥肥软软的。
坐了一会儿,阿楮过来找燕小宝玩儿。戚昔就将他放在摇篮里,由着他俩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今日没下雪,院子里也清扫过。
阿兴端了凳子,拎着长长一条对联站上去,沿着门框仔细贴上。
戚昔出来给他掌着凳子,道:“常河他们今晚过来吃饭吗?”
“店里人虽然没以前那样多,但要是有下馆子的会喝到很晚。所以他们说不过来了。郎君你进屋里去吧,外面冻人。”
“我在屋里呆了一天了,起来站站。”
两人配合着将几副对联贴完。这晃眼一看,才有了几分过年的样子。
戚昔从天亮守着到天黑,等吃年夜饭了,依旧是阿楮、阿兴以及他自己三个人。
燕戡没回来,这个年就这么过了。
天冷,雪越来越厚。早上不铲雪,第二天能埋了半个墙壁。
随着角落里的雪堆越来越高,又化得越来越矮了。二月,这场战事终于收了尾。
“打赢了!打赢了!草原部落被大将军赶出了草原北五十里地!”
捷报传来,斜沙城的百姓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打完了。
将军府里,在床上玩儿的奶娃娃已经能从床头爬到床尾。戚昔将他戳倒,奶娃娃就躺着冲着他笑。
两个小酒窝深深的,小包子像沾了糖粒子的糯米团子,也变得甜滋滋。
戚昔瞧着他上下齐整的小门牙,给他擦干净嘴角的清涎,轻声道:“你爹要回来了。”
“哒!”
“不是哒,是爹。”戚昔眼尾一弯,也笑了。
知道打赢了,燕戡也没事儿,戚昔放心不少。
雪开始化了,之前耽搁的建工坊的事儿也该提上日程。
建造工坊需要找专门的泥瓦匠。从砌墙到上梁、铺瓦能拉出一个营造队伍来。
城里这样的队伍多,戚昔走访了几家,最后选定了一家在城里做得不是最久的,但技术最好、口碑也不错的。
二月初七,宜动土。
地上的雪还没化完,西边的房子就开始建了。
戚昔每日去那边看一眼,然后又去铺子里看看小孩最近的功课,再教燕二婶做几个菜。
现在几个相熟的邻居也都知道他住在亲戚家去了,所以戚昔每回从那边离开的时候也不用遮遮掩掩。
下午,他从宅子的后门进去。又带着小崽崽消耗掉他一身的精力。
天黑了没一会儿,自己也跟着困了。
住进将军府之后戚昔渐渐做梦少了,尤其是燕戡在身边的时候窝在他怀里。身边好似铸起了一座围墙,他安稳地待在墙里一觉从天黑睡到天亮。
前些日子提心吊胆,晚上没怎么睡安稳。这会儿精神松弛下来,就是燕戡不回来他的睡眠质量也比以前提高了不少。
夜色浓重,燕戡骑着马抹黑赶回来了。
他在另一个屋子洗澡,用澡豆狠狠搓了搓身上,洗去一身尘土跟血腥味道,然后才推开正房的门。
室内没点灯,但燕戡能畅通无阻地走到床沿。
他见到床上鼓起的被子,笑了笑,又撑着手低头细瞧戚昔的脸。好像瘦了点。
往常一点动静就惊醒的人现在也没醒,他轻轻掀开被子躺上去,侧身向里将戚昔往怀里搂。
鼻尖贴在了那头青丝上,燕戡才呼出一口浊气,闭上疲惫的眼睛。
这一仗之所以打这么久,有敌人难缠的原因,也有他想好好伤他们元气让斜沙城安宁个几年。
好在事情不出所料。
他安抚好了将士,这才回来。
燕戡单手搂着戚昔仍觉得不够,他干脆搂着人的后腰跟脖子将人抱放在自己身上。
戚昔睡得再熟也被他折腾得醒了。
身子底下硬邦邦的,他趴在燕戡身上硌得慌。
“你回来了。”戚昔低语,因着困顿声音软乎乎的。
“夫郎有没有想我?”燕戡贴着他脖颈轻蹭,长臂将人整个圈紧。像树藤绞杀一般,不分你我。
戚昔咕哝:“我想睡觉。”
燕戡嘴巴一瘪,转瞬眼里笑意有浓厚了几分。“我抱着,夫郎睡。”
“想下去。”
“不让。”
戚昔拧眉。他闭着眼睛偏了偏头,侧脸枕在燕戡胸口。
睡身上就睡身上吧,就当睡了张硬床。明日起来定有人会比他更难受。
冬日本就适合贴着这个大火炉,盼了许久终于回来了。戚昔还是忍不住有一点欢欣,抬手圈住燕戡脖子。
伴随着耳边的轻笑,他蹭了蹭燕戡,更安稳地睡了过去。
斜沙城里百姓的生活恢复如常。
但眼看着到春播了,大伙儿来不及庆祝又开始选种或买种,翻土等待播种。
早晨清醒来,戚昔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除了脑袋都像是被缠了一层布,完全动弹不得。
他睁开眼睛瞧着枕边人,又将自己的双脚从他沉重的腿下挣脱出来。
这人一去三个月,这会儿才回来。
戚昔也没想着起来,而是安静地窝着盯着他细看。
脸更粗糙了,成天在雪里打仗,原本看着就干燥的脸现是透着不正常的红。麦色的皮上顺着纹路裂开了几道细长的口子。
这是冻上了才有的。戚昔从前经常长,如今就记得起那种疼了。
除了脸,他耳朵上也是冻疮。两个耳廓上皆是红紫色的肿块。
胡子也长了,好看的薄唇起了一层皮,竖着的小伤口不少。
丑是不丑,但越看心里越不舒服。
短短三个月,人起码沧桑了五六岁。
他揪着燕戡的衣服埋头藏在他胸口,心里乱糟糟的。
早在他抽腿的时候燕戡就醒了。他只是不动,想看看自家大公子想做什么。
结果就指着自己这张不堪入目的脸看了又看。燕戡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睁眼。
他在想要是被嫌弃了他指定抱着人让他看个习惯。
好在自家大公子不是个重色的,看完了也没有推开他。像猫一样又窝了回来。
燕戡翻个身将人抱得紧紧的,燕戡还闭着就在傻笑:“夫郎……”
“别动。”戚昔偏头躲开,掌根抵着他的脸怕弄到他的伤口。
燕戡一顿,委屈:“夫郎不能因为我毁了容就……”
戚昔捂住他嘴,清冷的眼中闪过无奈:“不嫌弃,怕弄开伤口。冻疮很疼。”
燕戡一笑,手臂用力收紧将人往身上一抱:“我不怕,好久没抱夫郎,给我好生抱一番。”
戚昔挣脱不开,只能趴在他身上,由得他将自己当个大娃娃又摸又蹭的。
等衣衫凌乱,脖颈跟胸口的皮都被蹭红了,戚昔瞧着他耳朵出了血这才连忙抵着他的下巴制止。
“起床,上药。”
燕戡笑眯眯地亲了一下戚昔掌心:“不想起。”
“那你就别起。”戚昔反手拉开腰后的手臂,又按着燕戡的肩膀借力,自个儿跨过他下了床。
披着衣服刚将手塞进袖子里,燕戡掀开被子走了过来。
系衣带的手被燕戡拨弄下,他自个儿站在面前垂着眼睛细致系好。
戚昔瞧着他小臂上狭长的一道刀口,眉头紧拧。“都这样了你还闹腾。”
“小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夫郎皱眉做什么,都不漂亮了。”燕戡抵着戚昔的眉尾点了点。看蝴蝶似的颤动的睫羽,他情不自禁地凑近亲了一下戚昔的眼皮。
“是不是心疼为夫了?”
戚昔拉高他的衣袖,看清刀口全貌。心上酸麻,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说完,他眸光微凉,抛下燕戡独自开门出去。
“郎君,热水打来了。”阿兴守在外面,盆儿里水冒着白烟。戚昔接过,道:“去找找有没有擦拭冻疮的药,还有涂抹刀伤的药。”
阿兴:“是。”
回身进屋关了门,见燕戡在穿衣服,戚昔干脆先去自己洗漱。等肩膀一重,那穿好衣服的人趴在肩头。
戚昔转个身,手抬着他的下巴。“去把胡子刮了。”
燕戡可怜兮兮:“手疼……夫郎帮我。”
戚昔揪了下他胡子,面上跟结了一层霜似的,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
燕戡跟尾巴一样跟着戚昔,眼底露出笑意。
不是生气,是在心疼自己。
没了胡子,燕戡一张脸露出全貌。整个一糙汉子样。
戚昔站在人跟前,手把着燕戡的后颈让他低下头,另一只手拿着帕子先把细碎的小胡渣擦了一遍。
“等会儿上点药,好好养养。不然每年冬天来一遭,反反复复也好不了。”
燕戡搂着戚昔的腰,偏头在戚昔唇上啄了一口:“夫郎真好。”
戚昔抿唇,自动屏蔽燕戡这些肉麻的话,又去换了一盆热水给他再擦脸。
等阿兴把冻疮药送来,戚昔将人按在凳子上。
燕戡将人一拉,圈在自己腿间将人抱了个满怀。
“抬头。”
“抬着呢。”
戚昔手指沾了药膏细细涂上,指腹挨着燕戡耳朵。他笑了一声要躲。
“夫郎力道重些,痒得很。”
“忍着。”戚昔面无表情道。
阿兴木着脸听自家主子说的些无赖话,对天翻了个大白眼。待里面没声儿了,他敲了几下门:“主子,郎君,用膳吧。”
戚昔:“这就来。”
出了门,见阿楮也来了。他穿着一身黑白配色的小袄子。脖子上围了一圈白色的兔毛围脖,衬得那张小脸圆乎乎的看着更好摸。
“将军,郎君。”阿楮规规矩矩请安。
戚昔:“你师父呢?”
阿楮:“师父还没有回来。”
燕戡出了门不像在屋里那么黏糊,只拉着戚昔的手走在他的身侧。他道:“那边受伤的将士多,他还要忙一阵才能回来。”
戚昔点头,牵上阿楮的手往饭厅走。
屋里炭盆已经撤了,穿得厚实也没觉得多冷。
早上吃得简单,现磨的豆浆,酥脆还带着热度的油条,黄韭炒鸡蛋,还有白菜肉馅儿、梅菜扣肉馅儿以及豆沙馅儿的包子。外加一碟咸菜。
用完早饭,几人身上都出了些汗。
戚昔垂下眼睫,由着燕戡给他沾了沾额角。他想着燕戡最近不在家,跟他道:“工坊选了位置,现在还在修,我等会儿要出去一趟看看。”
燕戡手停住:“好。可要我一起?”
“不用,你在家好好休息。”
戚昔一走,燕戡去了书房。阿楮找燕小宝玩儿去了,阿兴轻手轻脚推开书房门,走到燕戡身边。
“主子。”
燕戡靠着椅背双目望着窗外。天光落在他的脸上,那剑眉紧蹙,黑沉的眸子透着几分疲惫。
“算算我名下还有多少银钱可以支使。”
阿兴抠了抠手:“倒、倒也不用算。您之前买粮的时候名下一个子儿都没有了。现在兴许邱管家给您赚了些,但光是那修渠建坝的,您还倒欠着三千两呢。”
搞工程的又不是随便在地上挖出几条沟就好了,请人要花钱,材料要花钱,占了田地的要补钱……
虽说修到一半打仗去了,但欠的银子还是不能抵消的。
见燕戡眉头越皱越紧,阿兴鼓足勇气问:“主子,还差多少两?”
“两千两。”
“那主子您刚好凑了个五出来。”阿兴搓搓手,他眼珠子一转,小声提议道,“要不咱们问郎君借点儿?”
当初娶妻的时候,燕家给的彩礼不薄。只银票就有五万两。
虽然不知道伯府给了郎君多少嫁妆,但当初郎君要走的时候,主子将嫁妆以及带回来的彩礼里的现成银票全塞给了郎君。
现在郎君又做生意,还不用像自己主子一样自己掏荷包垫布将士们的抚恤银跟月钱。可比主子厉害。
“这样做虽然不怎么好,但就是借、借点,周转过来就立马还。”
“不可。”燕戡想都没想就拒绝。
“先去信问问邱管家那边的情况。能匀出来一点是一点。这事儿不许跟郎君说。”
阿兴垂头丧气:“知道了。”
戚昔去的时候,铺子里的客人只有两三桌。常河在一旁打算盘,小孩坐在他身边拿了个小算盘跟着打。
现下没有板栗再送过来,库存清空之后,门外卖板栗的摊子也收了回来。
方俏儿跟燕二婶在后院,戚昔听声是在炒菜。
“郎君来了。”
“大哥哥!”小孩见了戚昔立马笑。
过了一个年,小孩像淋了春雨的笋,一下蹿到了戚昔胸口往下的位置。现在站在柜台边不用垫着脚也能看清上面的东西。
“郎君。”常河道。
戚昔走到柜台边:“最近生意如何?”
“都开始春耕了,来的人少了些。外送的单子也比以往少了一半。”
“现在不仅仅是我们家店铺有外送。做吃食的,做粮铺的,只要能负担得起的,都有。不过老食客让主子多添些菜单子,嫌不够。”
戚昔手搁在柜面上,翻看账本。
瞧着那从十月入账的大几十两对比前头一个月的十两。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他合上账本问:“铺子里的酒还有多少?”
“四个大酒坛子。来客少了,负担半年没有什么问题。不过秋收的时候可能打酒的人会多。”
戚昔点点头:“铺子里先酿着,等酒坊建好了之后这边就轻松一点。”
他沉思了一会儿,道:“现下喝酒的虽然没有多少人,但铺子也不能空着。之前答应客人的阳春面就做起来吧。”
常河眼睛一亮。
阳春面他可是吃过,虽然做法简单,但郎君做出来的跟他们自个儿做出来的味道就是要好不少。
常河:“但只一样会不会单调了些?”
“胡辣汤。”戚昔想过要卖朝食的话,一定要加上这一碗胡辣汤。又香又辣,一碗下肚能快活一整天。
“何为胡辣汤?”
“吃了你就知道了。暂且就加上阳春面、胡辣汤。”
“刀削面!戚老板,这不得加个刀削面!”那边客人吼了一声,显然是时时刻刻注意着这边。
“戚老板要做朝食,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戚老板,我瞧着你之前那一盘饺子也不错。”
“对对对,还有那羊肉汤!”
“上次摊的饼子也不错!”
戚昔摇摇头:“小本生意,哪里能做到这么多。且要是诸位不买账我可不就亏了。”
“怎么会!戚老板我成天上你家铺子吃可就等着你上些新鲜东西。自然,现在的菜味道也不差,可每回看你们吃,我们也馋不是!”
戚昔笑了声。从府里出来就一直绷着的脸这才如初雪融化。
众食客心神一恍。
酒肆里酒好喝,菜好吃,连老板也长得着实不差。就是不知道自家姑娘有没有这个福气!
戚昔敛了笑,手指在柜台上一点:“早上就加上这两道,牌子你找时间挂上去。”
“行。”
交代完前面,戚昔又得去后头教燕二婶做。阳春面简单,掌握好煮面时间,各种料下得也不复杂,把握好度便行。
胡辣汤燕二婶倒没听过,也没做过。连京都都没见得有卖的。她好奇道:“那扎嘴的汤能好喝吗?”
戚昔浅笑:“与南边的粥比起来,算各有风味儿吧。冬日喝正好。现在做来虽晚了些但也不差。”
戚昔这边教着,常河也将明日上新写在板子上摆了出去。
“当家的,戚老板也要做朝食了。”宋四娘心里一咯噔,心上泛出一抹愁。
戚昔短短一年把铺子做成现在这个模样,她也像见着自家小辈成才一样,打心底里高兴。
可高兴归高兴,偶尔也会愁一下。
你说对门那馆子生意那么好,要也做包子了,是不是他们这生意也摆不下去了。
这不,现在真就要做朝食了。
宋四娘心里复杂。她信戚昔人品,可又真的没法不担心自家包子铺。
宋仓看着灶里的火,稳声道:“做就做吧,也是人家本事。”
“咱开了这么多年了,老顾客攒了不少。铺子里卖的肯定是好的,咱这又不值几个钱。买的人不一样,没多大影响。”
“你安心些。”
宋四娘真细细想了一下。
她往宋仓身边一坐,笑道:“也是。”
宋仓瞧她不愁了,憨厚的脸上也显露出笑意。

第53章
听说李家酒肆要卖朝食, 许多来喝酒的熟客念着铺子里吃食的味道第二日早早就到了店里。
客栈关掌柜就是其中一个。
他成天守着自己那老旧客栈,也没什么事儿做。干脆来戚昔这里捧个场。
“一碗胡辣汤。”
胡辣汤一早便做好,正开店门的时候客人上门直接盛进碗里就可以直接端出来。还是热乎的。
方俏儿放下大海碗:“客官慢用。”
大海碗里放着个勺子。
关掌柜搅了搅, 一时眼花缭乱。木耳、粉条、豆腐丝、香菜……这怕不是一盘菜?
他试着吃了一口。
里面勾了芡, 黏糊糊的。是咸的, 还有一股胡椒味儿。
这一碗下的料不少, 初尝起来有点奇怪。关掌柜捏着勺子去看其他食客。
吃阳春面的倒是吸溜几下吃得香,那味道他闻着也不免口舌生津。
喝胡辣汤的有大半, 都是头一次吃。零星几个有些怕入口, 大多一勺接着一勺看起来没半点不适应。
“喝胡辣汤适合就着小油条,隔壁的包子、馒头也不错, 关掌柜可以试试。”
戚昔放下赠送的萝卜泡菜。小小的一叠, 里头的腌萝卜像胭脂一样红, 被切成指甲盖大小。
一上桌就飘着一股酸香。
关掌柜捡了一块入口,咂摸着自然搅拌着胡辣汤喝了一勺。
关掌柜笑看戚昔:“倒是比以前更有活气了。”
戚昔:“托您的福。”
关掌柜起身:“那你帮我瞧着点,我去买来。”
铁树一直在店里守着, 这会儿听了有跑腿的活计, 立马到关掌柜身侧。
“客官可要买包子,小店可帮跑腿。”
关掌柜低头,哼笑一声掏出五个铜板搁在小孩手中。“要两个馒头。”
“好嘞!你稍等。”
小孩一跑, 关掌柜感慨似的对戚昔道:“你店里这小二倒勤快。”
戚昔只笑笑:“胡辣汤免费续,您慢用着。”
关掌柜摆摆手:“忙你的去吧。”
瞧着戚昔进了后头, 关掌柜想着之前,又忽然一笑。
原先见着戚昔的时候只当他是个金兔子, 好生伺候着。现在看来确实也是。
不过对比他初来斜沙城的时候, 变化真大啊……
都会客套了。
“宋奶奶,要两个馒头。”铁树数了四个铜板过去, 留下的一个就是给他的跑腿费。
宋四娘笑着道:“又是客人要?”
“是!”
一早上,铁树跑了有七八趟了。宋四娘给他包好馒头,道:“你在门口招呼一声,我们送过来就行了。费不着来来回回的跑。”
铁树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也近。”
小孩走了,宋四娘脸上的笑还没有消下去。她擦了擦手,坐下跟自家男人道;“没想到小公子做生意我们还跟着沾了点儿光。”
宋仓:“现在你放心了。”
宋四娘想到自己昨天还唉声叹气的有些臊得慌。她拍了一下宋仓的胳膊,囫囵道:“放心,自然放心。”
因为要卖朝食,所以这几天戚昔都往铺子里走,顺带把后续要上的餐食给燕二婶教一教。
连续观察了几天,他发现阳春面点的人都差不多,胡辣汤却是一天卖得比一天好。
客人们从最开始的不习惯到后头先要去对面铺子买了包子馒头再进来点上一碗胡辣汤。
“后头暂时就这么卖着,有什么事儿找我就是。”
交代完,戚昔暂时就不往铺子这边来。
他偶尔去看看工坊的进度,多的时候就待在府里陪着小奶娃。
春雷滚滚,万物生发。
田间地头农人披蓑衣穿草鞋,头戴着草帽锄地碎土。
斜沙城里连绵不断的肥料被送往北边大营,除此之外,东边、南边地里也多了不少堆积在地边的肥料。
得益于去年下半年农耕相关技术的推广,今年斜沙城不仅地种得更仔细,开荒的地达到了五十万亩之多。
农人有干劲儿,燕戡又召集老杜头那一批种植经验丰富的农人以及各村村长开了个会。势必要保证斜沙城的春耕顺利进行。
至于该管这事儿的县令……他本来就是朝廷随便扔捡了个没本事的扔过来的。
将军府如此,他也乐得当甩手掌柜。
将军府,燕戡瞧着今年买肥料的账本,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主子,咱实在是没钱了。”
阿兴数了数他家主子的资产。
除了燕家原本的铺子,还有朝廷之前给的打了胜仗的赏赐。再加上邱进一暗地里做的那些买卖,一年入账不说十万两,五万两总归是有的。
可这五万两不仅仅要管将士们的穿衣吃饭,打仗赢了还得犒赏。
再有朝廷给战死或者伤残士兵的抚恤一人才二两银,连人家西边小国都比不上。
为了不让将士寒心,将军这还得贴补贴补。
今年有夫人了,将军留了些养家银。余下的钱算是全部用作养将士们了。
前头那部分都没还清呢,现在又要花银子了,阿兴急得抓耳挠腮。
燕戡:“邱管家那边有消息了吗?”
“信才送出去,还没收到回信呢。”
“朝廷那边的赏赐快到了。”
阿兴努努嘴,嘟哝:“指望着朝廷还不如指望自己。准又是什么口头奖励。送个粮草都那样抠搜,更别提银子。”
“粮草……”燕戡曲指在桌上轻飘飘一点。
阿兴想起这个就来气,他满怀怨气地叭叭:“主子不会记不得了吧,之前太子送粮来,起码昧了我们一半儿。”
燕戡忽然抬起头,黑眸闪着光:“那太子殿下欠下的那一批粮草是不是没有送来?”
“是……”阿兴一拍脑门,差点被他主子带到坑里,“不是,送来了啊。”
燕戡嘴角一翘,笑得阿兴背脊发凉。
“是吗?咱不是没有收到吗?”
燕戡放松了身子往椅子上一靠:“正好现在刚打完仗,缺粮得很。相必太子殿下很愿意送点粮食安抚将士们,也安抚一下本将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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