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已经给过了。我就是觉得,你这么年轻就有名气了,其实也是很幸运的。”
对方还没来得及谦虚一下,就听到李昭接着问:“你认不认识什么能够提升运势的大师?”
年轻的男演员极力争辩,说他是00后,跟那种养小鬼拜活佛的老艺人可不一样,他们这一代不信这种东西。
“你们不是信塔罗牌星座还有mbti吗?”李昭问。
“最后一种不是迷信!”男演员强调,突然想起来什么,“怎么了?您最近是觉得运气有点不好,想改运吗?”
对李昭而言,他更相信个人的命运在于奋斗努力,不过事到如今,或许也有那么一点玄学的成分。
“我跟那些迷信的人不一样。”李昭解释,“比如你说的那些什么养小鬼的,他们纯粹是因为没有文化。我是亲眼所见了某些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
男演员很痛苦地答应了下来,毕竟承了李昭的情,哪怕对方的要求听起来再离谱,也要尽力试试。
十分钟以后,李昭的手机陆陆续续接到电话,但遗憾的是,没有人给李昭介绍有茅山之术的大师,一开口便问:“听说你信邪教了??”
李昭:“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不是到处跟人说你见证过神迹吗?”
李昭:“……算了,当我没说。”
原本想的:找到大师,规避风险。这一条路,看起来是不靠谱了。
都怪李昭以前太不迷信,现在临时想找,只能遇到一些不靠谱的骗子,真有水平的大师活在传说里,只听过,没见过。
顺其自然吗?但就像跟梁泊言说的那样,他并没有做好准备。
梁泊言失踪的那段时间里,他的歌迷也对此有疑惑,最后可能综合各种资料以后,得到的结果是他生了病。但那时候李昭并没有完全相信。
他知道梁泊言的身体的确有些小问题,毕竟过得那么日夜颠倒,烟酒不断,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但可能是梁泊言在他面前太活蹦乱跳,太精力旺盛,他以为,也就是一点小问题而已。
A城的街头下起雨,李昭随便走进一家饮品店里,点了杯最便宜的柠檬水,拿出手机看视频,发现没有带耳机,于是开始外放。
他甚至还把声音开大了一点。
店主在一边都听到了,过来委婉地提醒李昭小声一点。
一低头,他也看到了李昭的屏幕:“啊,你在看梁泊言的演出啊。”
李昭说:“声音小了听不清。”
店主慷慨地想出了办法:“那你连我们店音响的蓝牙,就是STARNIGHT CAFE那个。”
“这样公放声音不是更大吗?”
“这样就不算公放了,”店主说,“这是我们店在放音乐。”
于是梁泊言的声音,从手掌大的手机,转换到了咖啡店的上空。
梁泊言已经挺久没有开过演唱会的,最近的一次演出,是某个节日的晚会,请了两岸三地的艺人,梁泊言作为香港歌手也参加了,但他甚至没有唱完一整首歌,而是某首歌由三个艺人分开唱,每个人只有一分钟左右。
李昭那时候好像也看了,他还想,梁泊言太久没出来,咖位都下降了,只能跟人合唱。
视频里的梁泊言出来就先跟观众打招呼,或许因为场地在广东,他先说的是粤语:“好耐冇见。”
然后站定,对准镜头,开始唱歌。
他是笑意盈盈的,哪怕嗓音带着竭力的疲态,人也有些消瘦,但站在那里,仍然从几人中一眼就先看到他。
或许正是这样的光芒,才让人没有料想过,他已经进入了病程。
梁泊言那几句唱完以后,李昭拉动进度条,拉到最前面,又听到梁泊言在说:“好耐冇见。”
他想起来了,在香港找到梁泊言的时候,梁泊言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好久不见。”
店主想,这个客人虽然很没有素质,在公共场合看视频公放,但他似乎的确很喜欢梁泊言。露出的神色,甚至很难让人苛责他只点了一杯柠檬水。
他试图安慰一下这个人,于是说:“听说他只是隐退了,可能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他正开开心心唱歌呢!”
“是吗?”李昭低声说,“我也觉得,在哪里他都能开开心心唱歌。”
他又问店主:“你这里有酒吗?”
店主一愣:“我们这里是奶茶店。”
李昭也不纠缠,只是站起来:“那我去找梁泊言喝酒了。谢谢你。”
A城并不大,给梁泊言打了个电话,问清地址以后,走一段路拐几个弯,很快就看到了梁泊言和他的乐队成员们。
恰好他们叫了啤酒,其他人杯子里都倒满了,只有梁泊言还在推拒。他凶巴巴的:“喂!我未成年来的,喝什么酒啊!而且我是歌手,要保护嗓子。”
李昭突然发现,梁泊言的普通话表面标准,其实再仔细听听,仍然带着粤语的腔调,语气也要轻许多。真是奇怪,这个人都在内地待那么久了,仍然脱离不了最初的痕迹。
梁泊言明显也看到了李昭,招手让李昭过去,一转头,发现杯子已经被倒上了啤酒。
李昭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豆奶,又跟梁泊言的杯子换了过来。
还没等梁泊言说什么,他就仰头喝了一半。
“你不是酒精过敏吗?”梁泊言没反应过来,问他。
“忽悠别人的。”李昭说,“今天突然想喝酒了。”
梁泊言还记得刚才的事,没明白梁泊言这次怎么这么快就消了气,还喝上了酒。李昭却先注意到他的耳朵:“又换了个耳钉吗?”
梁泊言摸了摸耳垂:“啊,刚刚在一个银饰店买的。”
是刻着莲花纹路的银耳钉,但放在现在的梁泊言身上,居然并不突兀。
他又从桌子下面塞给李昭一个盒子,说:“我想买两个,但你又没耳洞,就买了个同款的。”
同款的戒指,放在李昭的手上,就显得很奇怪了。梁泊言看着也觉得别扭,让李昭还是收起来。
“你现在可能需要袖扣领带夹什么的了。”梁泊言说,“适合有钱人。”
但李昭还是拿出来试了试,无名指戴进去有点宽松了,中指刚好合适。
梁泊言说:“不要竖中指。”
李昭又把手放下来。
梁泊言问:“你干什么呢,是不是喝醉了?怎么还在哼歌。”
不仅哼歌,还哼的是粤语歌。
“变幻人生是避无可避。”他听到这样的歌词。
命运像彩票一样创造奇迹,也让人变成倾家荡产的赌狗。
李昭从来没想到,人渣遍地的娱乐圈,居然会有人管编剧的私德。
想来还是因为他一时手贱接了烂摊子,在这个人人害怕被艳压的时代,虽然李昭改的剧本都是副线,与男主毫无关系,但听闻男配找了李昭掺和之后 ,男主角那边还是炸开了锅。
但男主好歹是个1.5线,也没有罢演这么幼稚,而是选择了另辟蹊径,团队翻出之前的新闻,借着营销号和小号爆料,就开始传李昭的黄谣。说来说去,依然是李昭利用自己大编剧的权力,把剧组变成了一个大妓院,爬上床的就能有戏份。又配上几张李昭和演员同桌吃饭的狗仔偷拍照,增加了几分可信度。所有的事情混在一起,就有点麻烦了。
柯以明发来消息,问李昭要不要发个声明澄清,或者干脆直接找律师事务所。
李昭问:“不能不管吗?”
“不太好吧。”柯以明委婉地提醒,“主要是李哥你平时也不是低调的人设,现在有事情了反而什么都不说,就……”
平时一点破事都会澄清对线的人,现在如果一言不发,那在别人看来,就是默认心虚。
“但我这边有事。”李昭说,“暂时也回不来北京。”
柯以明实在忍不住问什么事:“电影周不是结束了吗?”
李昭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他生病了。”
“他?”柯以明的榆木脑袋却还是没明白过来。
旁边看热闹的同事们都急了,各种比划加上小纸条,才让柯以明醒悟。
但已经晚了,电话那头,李昭语气凉凉地说:“当然是我包养的那个,你们又不是没讨论过。不然还能是梁泊言吗?”
柯以明懵懵地挂了电话,讲给其他人听。他没意识到什么,其他人却是冷汗都快要下来。
“我觉得我们明天会因为左脚先跨进公司被开除。”小朱这么说。
李昭的确无暇顾及什么传闻,梁泊言正在持续发烧中。
他去药店拿了一些治感冒发烧的药,又想起来问老板:“你这里有抗原检测试剂盒吗?”
老板说:“有是还有几盒,不过现在买那个也没啥用啊,你测出来了又能干啥,对症吃药不就完了。”
李昭说:“那毕竟还是有传染性的,万一是呢,我把他关房间里隔离。”
老板人确实不错,说卖一大盒给李昭太浪费了,只卖了一支给李昭。李昭拿回去,给梁泊言检测了一下,一看两条杠,便心安理得地把梁泊言的那些乐队朋友们拒之门外。
“他阳了,你们自己回北京吧。”李昭还把梁泊言用的那个手机拿起来回消息,“我已经把他送去方舱隔离了。”
陈思牧放下手机,忧心忡忡,他刚还在热搜里看完了李昭的事迹,觉得自家主唱再跟这人混在一起,以后结果呈阳性的恐怕不止新冠检测,还有艾滋病毒携带。
吉他手却还很乐观:“那怎么了,皇后乐队的主唱也得艾滋,也是同性恋。这说明我们红的几率又增加了。”
“Freddie还死了呢。”贝斯补充。
陈思牧觉得这些人太幼稚了,开这种不知轻重的玩笑,严肃警告道:“不要瞎几把说,阳了也有可能死的。他这身体也太脆弱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会阳。”
“阿嚏!”梁泊言被太多人惦记,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这次病得不轻,对着镜子看喉咙,扁桃体上长着密密麻麻的水泡,喝药吞水都痛得龇牙咧嘴。
李昭看梁泊言这个反应,就知道他可能是第一次。
“你在香港那么久,都没传染上吗?”李昭觉得奇怪。
“还真没有。”梁泊言多说了两句话就难受,转为手机打字,“我从变回去以后就特别健康,那时候香港感染的人也多,但我一直没事。那时候我还以为我是天选之人呢。”
而姗姗来迟的疾病,在提醒着梁泊言,他并不是那个天选之人。
童话故事里,一到十二点,神仙施与的魔法变会失灵,但仙女教母多么仁慈,告知了仙度瑞拉准确的时间点,让她得以狂奔离去,不至于在舞会之上骤然变身,灰头土脸。
但他还是没想好,如何做好准备。
反反复复的高烧里,梁泊言也陷入了昏昏沉沉中。李昭似乎一直没离开,偶尔接几个电话,语气倒不激烈,说什么都像在陈述事实一样平静。
“能有什么影响,只要我没抄过,管什么名声。”李昭说,“陈霖那边急了?让他叔叔去压热搜呗,陈启志不是手眼通天得很吗?别人会对我有看法?是不是以后接不到军旅剧的项目了,毕竟这么没有阳刚之气。”
可以想见,那边的人被李昭的态度气得不轻,但梁泊言听着只觉得好笑。
他可能真的笑了,因为李昭马上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还不太高兴地说:“很好笑吗?”
又过了一会儿,体温升起来,梁泊言也没力气笑了。平躺着不舒服,他换了好几种睡姿,最后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原本盖着的薄被也被踢到了一边。
李昭给他盖了几次,都被扔开以后,终于没再重复这个动作。
梁泊言看起来很口渴,嘴唇都开始裂皮,但又难伺候得很,给他喂了点水以后,可能是喉咙疼痛,眉毛都皱起来。还用手挡住嘴,不让李昭再继续喂。
李昭于是停下来,什么都不做,看着梁泊言。
年轻的,生病的,有些娇气的,其实已经很久没见的,梁泊言。
他也和梁泊言一样,想到了同样的可能性。
比起最开始的时候,他已经改变了很多想法。但在梁泊言清醒的时候告诉他,好像对李昭来说,仍然是一件难事。
“能不能变回去无所谓,”李昭对着沉睡的梁泊言说,“活着,而且健康就好了。你想留在内地或者香港都可以,移民去国外也行,反正哪里都可以唱歌。”
他不知道是在对梁泊言说,还是虚空中掌管一切,不知姓名的神灵说。
想一想,还是不够,这样的承诺,谁都会做,不需要什么代价,可能还要补充些什么。
李昭想了很久,才又开口。
“我之前跟很多人说过喜欢你,你也不要太在意。其实就是我编剧当久了,给自己写的故事而已。我的同行都知道,故事都是为了赚钱,你不要觉得不可能,演一演痴情,我用这种方式,靠你赚了很多钱。
“所以如果你好过来 ,什么癌症都没有了,我们分道扬镳也挺好。你随便去跟谁睡吧,想跟谁走就走吧。”
这话说出来,李昭发现也没有多难受。这话也不是今天才突然想出来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压在舌下。
从梁泊言这里,他得到的,并不仅仅是金钱。
在年少失去父母的日子里,李昭只能笨拙地,把爱一个人这件事,当成生活的凭依,他想学着去爱人。梁泊言变成那个爱的接受者,因为他的确是个好人,明明清醒地知道一切,知道李昭的孤独,却从来没有点破过。
可是就像一个破了洞的塑料袋,再套上另一个破了的塑料袋,或许能勉强装一些东西,但这并不是互补,也不能让袋子变完整。如果盛了水,仍然会漏出来。
更何况,他还从未真正了解过那个塑料袋的需要。
然而这些细碎的事情,都不必讲了,生死之前,全都如灰尘一样无足轻重。
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吗?李昭不太确定。只是的确有什么,在那个时候,让梁泊言回到十六岁的年纪,让他从一身疲累的躯壳中脱离出来。
那个“它”,或许也可以再施展一次魔法。
梁泊言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是混沌的,没有剧情,只有肆意。他懒洋洋躺在沙滩上晒太阳,一切都是暖的。
他当然明白为什么这么温暖,因为他在发烧。不过反正是梦里,享受便是了。
但他突然怔住,举起右手,愣愣地看着手背。
他不知道的是,为什么手背有一丝凉意,像是有一滴空中的水,落了下来,在他的皮肤上延展开,
或许水是咸的,或许是酸的,让他的心,也变得酸楚了起来。
第53.5章
《风起》 预计2025年上映
编剧:李昭
FX影评:一星
好好的正剧题材能不能不要找这种编剧,本来期待很久的,今天一看热搜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建议清朗行动也清一清娱乐圈的幕后工作者,不然凭什么208w就高标准严要求,这些编剧导演出轨的吸毒的搞同性恋的一个不少,怎么就没人管。
momo
没事吧你,这都还没开拍呢就差评,还有出轨吸毒跟同性恋能一样吗?
FX影评 回复 momo:
蝻铜的话,确实差不多。更何况还是个搞潜规则给人加戏份的男同编剧
momo:
服了,又一个乌合之众。你这影评人水平也不行啊,随便去问个业内都知道,李昭压根不好演员这一口, 喜欢的类型从以前到现在都是歌手
豆友00000 回复 momo:
怎么搞同性恋还划分职业,编剧就不喜欢男演员啊,这是什么任职回避制度吗?
nono(在编版)回复 momo:
我要证明一下这个朋友说的是真的,我对李昭老师印象很深,因为我有次报名了一个免费编剧训练营,李昭给我们上了五个小时的课,没收钱是好事,但课间怎么一直放那谁的歌
FX影评 回复 nono(在编版):
别他妈打哑谜,还业内呢。你们来打配合洗白的吧,编剧现在都有水军了
momo 回复 FX影评:
我去你的,老娘说不定明天就不干这行了, 说句公道话而已。你有这功夫随便去X浪一搜也知道人家说的歌手是谁。跟你说了编剧没那么多权力加戏改戏,你以为个个都是于X啊
【图片:电影节工作证】【图片:中X戏剧学院学生证】
FX影评 回复 momo:
不就是梁泊言,睡了歌手就不能睡演员啊,越睡越年轻不是很正常,更何况本来男同就没什么贞操
momo 回复 FX影评:
看出来你是刚去搜的了。
看到个热搜说李昭跟陈霖权色交易就来打差评,不如再去搜搜陈霖是谁的侄子,谁他妈敢睡。就这水平还好意思叫影评人,呕,已经举报你这条一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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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友00000 回复 momo:
等等朋友,我看你说的是从以前到现在喜欢的都是歌手,啥意思啊,不止梁泊言一个啊?我刚在小地瓜和x音吃了这痴情人设呢!!!一转头房子就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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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一觉醒来时,梁泊言发现自己身上的睡衣已经换了一套,从米白的短袖睡衣变成了条纹的长袖,让他甚至疑心是不是自己烧坏了脑子,记忆出了错。
李昭说:“你一直出汗,衣服都湿透了。我给换了一套。”
不仅要换睡衣,还要用湿毛巾擦身,过一会儿用温度计在额头测温,如果温度高起来了,再贴上降温贴。
梁泊言现在的免疫系统还是不错,仅仅一晚上过去,已经恢复了一些元气,半靠在床上,听着李昭说他总是出汗,让他等会儿自己去浴室冲个澡。
“大哥你洁癖有这么严重吗?我手脚都是软的。”梁泊言有气无力地挥了一下爪子,想起某件事,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我之前看网上说,阳了的时候温度比较高,上床也很爽,你要不要试试?”
李昭觉得梁泊言烧出毛病来了:“爽不爽不知道,死了的倒是不少。你看这种没用的倒是看得多。”
“那时候铺天盖地都是嘛。”梁泊言不以为意,“刀片嗓要吃盐蒸橙子什么的……你呢,感染过了吗?”
李昭想了想:“我症状比较轻,没多久就好了,还把多出来的药拿去给邻居了。”
梁泊言有些讶异,这么轻描淡写的描述,其实有些不像李昭的风格。
“你要不睡一会儿吧。”梁泊言说,“几个亿的大项目啊现在还在开会。”
李昭居然认真想了想,又翻了一下文件,才回答他:“总投资是三个亿。”
梁泊言干脆不说话了,直接站起来走过去,抓着李昭的胳膊,没费多少力气,就把李昭扔到了床上。
“几个亿又不分给你。”他说,“你都一把年纪了,再这么下去,哪天就也……”
话没说完,他突然觉得不太吉利,尤其是被他说出口。
“哪天就阳痿了。”他换了个说法。
但李昭脾气还是那么大,让他闭嘴。
梁泊言用手盖住李昭的眼睛,这人仍然不肯闭眼入睡,眨着眼睛,睫毛不停在梁泊言的手心扫来扫去,像羽毛一样。
“我会好起来的。”于是他对李昭说,“不管是什么方式。你快点睡吧。”
又过了几分钟,房里传来匀速的呼吸声,李昭好像终于睡着了。
一夜没睡,让李昭的眼下是一片阴影,刚才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揉一下眼睛。以前梁泊言以为那是干眼症,毕竟李昭本来就是高度近视。
但这些日子住下来,他才发现,那可能是长期以来的工作导致的偏头痛,只能缓解,不能治愈,不会致命,只是让李昭一直不停用手指关节敲着眉骨。
梁泊言很想登陆一下自己的实名账户。
看看他的股票基金跌得还剩多少,看看他当初被人忽悠买的楼盘房价跌得如何了,还有某几部卖惨卖到他门口的小成本电影,现在上映大卖以后,给他的分红有没有到账。管他亏了多少,全部换成现金,把粉红色的钞票堆叠起来,高得能把李昭淹没。再告诉李昭,别赚那三瓜两枣了,来给他当小白脸,能在五星级酒店,譬如在望北楼连住十年,每天在行政酒廊撒野,打个电话让奢牌店把东西直接送到房间。他曾经享受过这样的日子,他知道那有多爽。他也知道前有多重要。
梁泊言不在乎钱,是因为近十年里,他成为明星之后,就再也没有真正缺过钱。宸耀娱乐虽然吸血鬼,但主要也是体现在给他接了过多的演出通告,但分成上从来没有亏待过他。钱在梁泊言那里,不可避免地变成了一个数字。
只有李昭,是他身边那些形形色色的人里,最在尘世里浮沉的那一个,最在乎那一毫一厘,最固执,最顽固。好像过了这么久,都没有被周遭浸染过。
手机响起来,梁泊言找了一圈,原来是李昭放在桌上的。
梁泊言本应该是把来电按掉的,等李昭醒过来再告诉他,但看了看来电显示的名字,他又改变了主意。
“陈总您好啊。”梁泊言现在做戏越来越熟练了,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那味,“我谁?您见过我的呀,哦想起来啦。怎么啦?来撮合你侄子跟李昭了?”
“我滚你的,让李昭接电话。”陈启志没好气,“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说。”
“你跟我讲也一样的。”梁泊言继续无耻发言,“他昨天一晚上没睡,现在也叫不醒的。”
陈启志被噎住,停顿了几秒才说:“这种事情不用告诉我。”
眼看李昭确实没接电话,“你就告诉他,是梁泊言的事情。”
这么一说,梁泊言就不能不感兴趣了,尤其是想起前些天看到的东西。
“梁幻的档案资料就是你这边的关系发给他的吧?”梁泊言兴致勃勃,“你又发现了什么,给我也看看呗。”
陈启志也挺吃惊:“他连这都给你看?”
“我要有一个替身的自我修养。”梁泊言又开始胡诌,“现在我对梁泊言出道之后的事迹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惟妙惟肖。”
“你可拉倒吧。”陈启志却说,“也就乍看有点像而已,李昭很难伺候的,指望他,不如继续在抖音直播卖唱。”
梁泊言”唷”了一声:“陈总怎么也知道我搞的副业了。”
“X音强行推给我的。”陈启志说,“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嗓子也太嫩了,变声期都没过完吧你……”
他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严肃了一些,对梁泊言说:“你再说几句话。”
梁泊言不懂:“什么意思你……”
“换成粤语。”陈启志还开始得寸进尺了。
梁泊言有些不太想配合他。
“你多讲几句。”陈启志声音软下来,“不是想知道我要告诉李昭什么事情吗?我跟你说。”
梁泊言于是又多讲了几句粤语,主要内容是对陈启志进行一些祝福,尤其是祝他全家富贵。
但小气的陈总没有发火,只是叹气。
“真奇怪,视频里的声音不太像,电话里倒是起码有六分相似。”他说,“现在除了整容手术之外,还有变声手术吗?”
“……有的,柯南的变声领结。”梁泊言说。
“别扯淡,你可以录下来自己听,要不你去当个不露脸主播吧。”陈启志还挺热心给他规划职业。
“我他妈是因为阳了。”梁泊言不耐烦地打断陈启志,“嗓子都哑了,还跟你搁这儿唠了半天。你到底有什么要我转告他的?”
陈启志对这把声音也没有想太多,只是听一下而已,转回正题,他说:“你就跟他说,有个叫冉东的人,这些日子一直在追梁幻的遗产。”
梁泊言猝不及防,听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眉头都皱了起来:“他?他不是进监狱了吗?”
陈启志这下有些咋舌了:“你小子行啊,知道的挺多,这人我都是最近才听说的。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数罪并罚,也就判个无期而已,这些年多减刑几次,不就出来了。”
“他都多大年纪了,在外面也有点积蓄吧,还要那么多钱干嘛?”梁泊言仍然不懂,带着好奇心追问。
陈启志为年轻人的单纯发笑,同时痛心疾首,立刻抓住机会,开始向梁泊言灌输一些人生道理处世哲学。
“他要追的不是自己的钱,你以为那些资产是他的吗?是不知道多少人的灰色财产,全被梁幻给卷跑了。”陈启志说,“这钱要是不追回来,你觉得他还能安享晚年吗?”
梁泊言不关心冉东的晚年,但这么一搞,他开始非常忧心自己还能不能有晚年。
他不知道梁幻留了些什么,但对他来说,被冉东缠上一定是麻烦。哪怕他想上交给国家,也要先回到三十多岁的梁泊言,才有那个身份。
而他现在手里握着的所谓遗产,只有那张照片,来自远古的过去,拍下过去的梁幻,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能归还。
“为什么你最后给的建议是让梁泊言躲远点?”他最后问,“难道不是该让梁泊言上交这些非法所得吗?”
灰色财产这种词,说得太隐晦了,事实上,是白手套用尽手段,将国家财产、民脂民膏转化为私人所有。
陈启志说:“你还是太年轻……”
“我也不年轻了。”他说,“不过不管多少岁,我可能都不会愿意接受这样的馈赠。”
“又不是你的钱。”陈启志觉得莫名其妙,“这是梁泊言的事情,你别以为自己了解了一些鸡毛蒜皮,就把自己也当梁泊言了。”
梁泊言听得笑了,他决定给陈启志一些小小的震撼,咳了两声,调整了一下声音状态:“陈启志,我就是梁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