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之货—— by她行歌
她行歌  发于:2023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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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傅言归发话,齐颜站起来:“走,去看看。”
齐颜将任意检查了一遍,才知道林医生的“不太好”已经算是口下留情了。除去身上那些大伤小伤,最严重的问题要属腺体了。
omega的腺体大多在颈后,圆圆的一小块,平常没有什么变化,但在被alpha注入信息素标记的时候,会发红,并鼓起来一块。这个时候的腺体最脆弱。
任意的腺体几乎被咬烂了,周遭甚至开始发青,整个脖子都是肿的。
“短时间内高强度信息素注入会把omega的腺体崩坏,况且还这么个咬法,是会死人的。”齐颜说话没客气,让紧随其后跟进来的傅言归脚步一顿。
齐颜只说了这一句,就没再往下说。平常开开玩笑无伤大雅,但她知道分寸和轻重,傅言归的脸色已经很差了,她的意思已经送到,就没必要再火上浇油。
半个小时后,齐颜走出任意房间,轻轻带上了门。傅言归在书房里等她。齐颜进来的时候,他关上面前的笔电,眼镜摘下来,静等着齐颜开口。
“他腺体上有旧伤。”齐颜开门见山,她是腺体修复方面的专家,她的话基本就能代表新联盟国最顶尖的医学判断了。
“不像是普通伤,之前也没有被标记的痕迹。我猜这几年,除了昨天晚上你给的那个临时标记,他没被任何人标记过。”
“华舒光把养子养成了秘密情人,看来传言不可信。不过这样也说得通了,放着这么个尤物,又是个3S,还能忍得住,应该是有别的用途。”
傅言归抬眼看她,齐颜也回看他。
“腺体这个样子,倒像是被信息素提纯过。我已经给他抽了血,等一小时后化验结果出来,就知道了。”
“什么是信息素提纯?”傅言归终于开口问。
“就是将高阶信息素提取出来,进行研制,制成催化剂。理论上可以让低阶信息素升级,但临床上还没有实验成功。因为提纯需要活体进行,就是在清醒状态下提纯,所以需要提取方完全配合才行。新联盟国两年前就禁止了这项实验,因为提取方会非常受罪,信息素等级会跟着下降,也会有其他后遗症。不过在第四区那种地方,这种疯狂医学实验是没法禁止的,只要有钱有手段,就能做。”
“所以他的信息素等级跌到S,是这个原因?”
“差不多吧。”
傅言归沉默下来,想到重遇任意时,对方那已经淡得快要闻不到的信息素味道。
“我猜,任意之所以同意,应该是和对方达成了协议。”齐颜做了个假设,“比如用自愿提纯换取自由。”
齐颜想起在任意房间桌子上放着的那两瓶抑制剂,只因为林医生说可能对傅言归有副作用,他就不肯带在身上了。如果不是傅言归还有那么一点良心,自己打了两针,恐怕任意今天是走不出这个房间的。
齐颜叹了口气,说:“我觉得,他真的不是来害你的。”
傅言归抬眼看过来:“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
就算他昏迷中哭着说“救救我”,说“不敢了”。
就算他被那么粗暴对待的时候仍要尽量避开傅言归受伤的手臂。
就算他宁愿自己受罪也不想给傅言归打抑制剂。
可那又怎么样呢!
那些过去都实打实地存在着。小五死了,十年的心血毁了,最爱的小孩儿也停在1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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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b:她行歌

第21章 失控
齐颜等到任意的信息素化验结果出来后才走的。其实等不等的就那样,她只是想给傅言归一个肯定答案。
傅言归看完检验单,看起来很平静,也没什么想说的。齐颜的猜测都对。任意背叛他之后的那五年,过得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甚至可以用凄惨来形容。
因为信息素失控,傅言归下午没去军部大楼上班。他简单吃了午饭,睡了半小时午觉,就在书房处理工作了。下午,梁都和齐姜都来了,在书房里谈了很久。
期间没人提起任意。
傅言归身上的味道太浓烈,还夹杂着一股很淡的桂花香。梁都和齐姜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个缓解剂,傅言归不放在心上,自然也轮不到别人过问。
倒是林医生,兢兢业业去看了任意几次,又是打针又是送药。
齐姜被傅言归的信息素熏得够呛,忍了又忍,还是打开了书房窗户。傅言归看了他一眼,很自然地说:“门也打开。”
书房外面的走廊做了改动,正对着一个宽厅,宽厅的窗户原本就开着,门一打开,对流风就吹起来。虽然冷了点,但气味冲淡了不少。
他们在门窗大开的书房里谈事,林医生进出过好几次任意房间,走廊里听得清清楚楚。
临近晚饭时间,从书房里能隐约听见维克多再次呼叫林医生:“医生,任意醒了,麻烦您上来看看。”维克多冰冷的电子音传来,轻微的滑轮滚动声在任意房间门口响起。
林医生很快又带着医疗箱上来,急匆匆的身影从书房门前一闪而过。
齐姜立刻看了傅言归一眼。他正拿着一支钢笔记录,白色的纸上写满了符号和文字。他似乎正在专注想事情,林医生过去之后,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抬笔,纸上洇了一个很大的墨点。
十五分钟后,林医生出来了。他这次走得不急,从书房门前经过时,齐姜喊了他一声。
“人怎么样?”齐姜问。
林医生停在门口,转过身对着他们仨。傅言归慢慢抬起眼来,从表情上看不出情绪好坏,也没制止齐姜的问话。
“醒了。”林医生说,“腺体和身上的伤处理过了,大概一个月能好利索吧。”
他没说情况严不严重,也没过多描述细节。傅言归才是这里的主人,一个医生的任务是治病救人,没有评判对错的资格。但他还是最大限度地让傅言归知道,任意需要休养的时间期限是多久,并以此来判断自己对任意造成的伤害程度。如果可以的话,下次不要这样了,就算是个健康的人,也经不住这种折磨和摧残。
林医生说完这句话,周边短暂安静了两秒。
过了一会儿,傅言归摆摆手,让林医生可以走了。
齐姜也收拾东西站起来,说家里还有事,要回去一趟。紧跟着梁都也说有事。原本他们是要留在得月台吃晚饭的,这下异口同声都说有事,傅言归没留,让他们都走了。
临睡前,傅言归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他白天的样子看起来已经恢复如常,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身体和精神仍处在失控边缘。心脏跳得很快,头疼和眩晕也是一波接一波,他表面不动声色,情绪也控制得很好。
直到晚上,他听到林医生说任意醒了,这种症状才慢慢消失。
花园里的夜灯亮了,时针指向十点钟,傅言归站在露台上喝了一杯入口滚烫的浓咖啡,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任意的房间设了密码,是傅言归的指纹。在得月台,没有一个房间是傅言归不能进的。
他开门进来,声音很轻。屋里没开灯,但拉开了一角遮光帘,花园里的灯光照进来,让房间里的一切都笼罩在雾蒙蒙的昏暗中。
任意躺在床上,被子拉到脖子,睡着了,眉眼微微皱在一起,梦里应该也是不舒服的。一只胳膊在被子外面,在昏暗中依然细白得扎眼,手背微微鼓起的血管上扎着置留针。
傅言归走近了一点,低下头看他。
房间里落针可闻,任意的呼吸却一点也听不见。
失控期间发生的一切再次涌上脑海。等彻底冷静下来,傅言归才发现,那些桩桩件件都纤毫毕现,任意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哭泣颤抖的尾音、求饶时的崩溃,早已在脑海里循环了一天。
他想按下停止键,却发现只剩下单曲循环这一个按键。
没得选。
傅言归盯着任意的手臂看了很久。他手臂内侧有一簇铃兰纹身,奶白色的,和皮肤融为一体。如今那上面多了几块青紫瘀痕。
傅言归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碰过那里,他在失控期间保有的那一丝理智和行为脱了节,大脑无法指挥身体做出妥当的符合他人格的行为。
他盯着那一簇铃兰想,他就是想折磨任意,想看他哭,看他不好受。
他一点也不在乎。
床头柜上的两只抑制剂在黑暗中闪着淡蓝色的荧光,像毒药,映在傅言归眼底。可不就是毒药吗?用多了会摧毁神经,他知道,任意也知道。
为了所谓的副作用,任意竟然不带抑制剂就敢去敲他的门。自己都要自身难保了,还要他重新包扎伤口。真是愚蠢至极,可笑透顶。
傅言归扯了扯嘴角,不知道笑谁,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圣诞前夕,与新联盟国多年来关系紧张的缅独立州发生政权交替。缅独立州新任州长上任没几天就致电新联盟国政府,表示双方应加强对话和协商,包括经济上的合作以及政治方面的接触。新联盟国方面也立刻表现出了真诚的态度,愿意通过对话和协商达成共识。
这被媒体看做是双方要建立良好关系的讯号。双方虽然仍有分歧和摩擦,但在做建设性合作的尝试。为此,借着圣诞的契机,缅独立州外交部门主动伸出橄榄枝,在双方领海交界线处的游轮上举办了一场庆祝活动。
来客都是两方重量级人物,政府高层、财阀以及各个领域的顶尖人才。在海上待三天,可以带家眷。这不算正式的公务活动,但可以看做是政治走向的分界点,意义重大。
傅言归在受邀之列。他刚刚遇险,信息素失控情况还不稳定。于是齐颜建议他带任意一起去——这次信息素失控,因为任意的存在,确实缩短了时间。之前傅言归在用抑制剂的情况下至少要独自熬过三天,而这次在晚上发作,第二天上午他就清醒过来。
任意的状态不太好,这几天始终昏昏沉沉的。外伤还好说,腺体被注入高强度信息素,这个临时标记几乎摧毁了他脆弱的腺体神经。
齐颜来看过一次,给他用了稳定信息素的一种昂贵药剂,他清醒的时长才多起来,之后渐渐能站起来,也能在房间里很慢地走一会儿了。
他在能下床的第二天跟着傅言归登上了那艘豪华游轮。傅言归不说,他不会问,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看起来温驯听话。他没什么精神头儿,蔫蔫的,上了船就被送进顶层的一间豪华客房。
傅言归很忙,应酬不断,直到晚上才回了房间一趟,洗个澡换身衣服,又出去了。
等到深夜傅言归回来,任意已经躺在床上了。他没睡着,但没力气维持着体面的状态等傅言归回来。他听见开门声、脚步声,以及闻到傅言归身上沾染的烟酒和香水味。
傅言归换了衣服,又去洗了个澡,出来后和任意躺在了一张床上。
没人说话,两人中间隔着很宽的距离。房间内安静得过分,过了一会儿,旁边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任意微微侧过头,在夜色中用目光描摹傅言归的轮廓。
这是他们时隔五年后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共眠,零交流,零接触,每分每秒却都让任意觉出珍贵。
早上六点,傅言归被极轻微的呻吟声弄醒。
他坐起来,皱眉看向床的另一侧。任意裹在被子里,将自己揉成一团,眼睛紧闭着,脸颊泛着一种青灰色的惨白。被子里的身体在轻颤,唇角泄出嘶嘶的声音,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怎么了?”傅言归问。
任意听到动静,慢慢睁开眼,看向傅言归的目光里尽是软弱和哀求。
“言哥,”任意视线有些恍惚,他伸出手去抓傅言归的衣角,“……难受,你帮帮我。”
傅言归低头看着抓住自己的那只毫无血色的手,轻轻一拨,然后很平静地问他:“为什么要帮你?”
任意没能正确理解这句话背后的讽刺和无情,他现在太疼了,全身像是被无数根针在扎着,脑袋里有什么在咚咚咚地跳。他已经没法正常思考,那种能置人于死地的疼简直要了他的命。
他脑子里最后一点理智告诉他,他又发病了。而眼前这个人,能帮他。

第22章 陆未晞
任意裹着被子从床上滚下来。他跪在地上,上身靠在床垫一侧,尽力忍住不那么失态。
“对不起……会长,我、我刚才糊涂了……”任意垂着头,用力抓住自己双手,让身体不要抖得太厉害,“不是故意……吵醒你……就是、就是太难受了……”
他说着说着开始咳嗽,后背高高拱起来,那一层薄薄的皮肤随着一声声的咳嗽绷紧,两边蝴蝶骨要穿破皮肉冲出来一样。
傅言归坐在床上没动,在任意停下咳嗽的间隙问了一句。
“什么病?”
任意急促地呼了两口气,扶着床试了几次都没站起来,干脆半跪着爬向不远处的茶几,那上面放了一杯水。他胡乱地喝了几口,才想起来还没回答傅言归的问题。
“信息素提纯……伤到了腺体……”他说得磕磕绊绊,“会不定期……发病……”
傅言归猜测,这估计就是齐颜说的后遗症了。
“怎么治?”傅言归又问。
任意的眼睛亮了亮,他似乎没料到傅言归会问这个问题,相比于之前的冷漠残酷,这句话简直算得上温情。他忍下全身各处密集涌上来的疼,语气里带了期盼和乞求。
“……能给我一点信息素吗?”任意说,“一点就行。”
他之前发病的时候,医生会给他注射一针同样提纯过的alpha信息素,AO天生相互吸引,少剂量注射会中和痛感,让他不那么难受,然后在能忍受范围内熬过两三天,就好了。
“为什么会犯病?”傅言归没回答任意的话,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不知道。”任意已经完全趴在地上,额头上爆出细细的青筋,豆大的汗珠沿着鬓角滑到下巴,然后滴落到地板上。
“可能……是因为临时标记……信息素紊乱……”任意极力忍着痛回答傅言归的问题,他眼前已经开始模糊,尖锐的痛感让他想要在地上打滚。
傅言归看了趴在地上的任意一会儿,拿出手机拨给齐颜。齐颜听完情况,沉默半晌,给出的结论和任意的话基本一致。
“把他带过去,是怕你情况不稳定,他也算有个用处。你没事,他倒出问题了。”齐颜有些意外,不过当下还是得解决任意的问题。她不等傅言归开口,直接说,“你释放一点信息素给他,他能缓解很多。”
“之前不是因为临时标记受伤吗?”傅言归没什么感情地说,“为什么现在又要。”
“这是两码事。”齐颜说,“虽然是你的信息素引起了他的信息素紊乱,导致发病,但你们之间有了临时标记,牵绊会更深,你的信息素只要不过量,对他是有帮助的。”
“要是不给呢?”
电话那边愣了一瞬,“不给就受着呗!”
“疼吗?”
傅言归不知何时挂了电话,站在任意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任意颤抖着伸出手,抓住傅言归的裤脚。只几分钟不到,他全身就被汗水打湿了,精神也变得恍惚,方才虽然话就说不利索,但好歹还有逻辑。现在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给我一点……就一点……”他求着,没什么尊严和忌讳了。
傅言归很轻易地将裤脚从任意手里扯出来,一句话没再多说,转身走了出去。
记不清第几次了,他在疼痛中惊醒,又在疼痛中昏迷。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外面隐约传来的音乐声和海浪声不曾停歇,他分不清白天黑夜,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嘶吼着。
“言哥……”他醒着的时候会小声叫人,叫了无数遍,最终在等待中绝望。
五年间他经历过太多次这种疼痛,没有一次比这次来得持久和汹涌。
到最后,他看什么都是血糊糊的一片。他从地上爬起来,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打开门冲了出去。
“言哥……”他疼糊涂了,眼前的场景颠倒混乱,他在走廊上跌跌撞撞地跑着,撞倒了一个端着果盘的侍应生。那人似乎喊了他几声,他也没听见,只知道看见路就跑。
等他冲出一扇安全门,冲到甲板上,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已经是晚上了吗?明明刚才傅言归在的时候还是清晨。这处甲板偏僻,没什么人,任意冲出来,被风一吹清醒了些。
甲板、火光、爆炸、鲜血,一帧帧画面从眼前闪过。任意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跪了下去。
眼前的场景和五年前那场灾难重合,让人分不清现实和过去。
一把清脆的嗓音从遥远的海面上传来,嬉笑怒骂的一张脸绽放在眼前,眼里心里全是他的任小意。可是那张笑脸转瞬即逝,变成一张混杂着血泪的脸。
“你眼里只有傅言归,还有没有傅陶然?”
“小意……我好疼啊……”
任意跪趴在甲板上,粗糙的木质地板摩擦着额头,将他滚滚而下的眼泪尽数吸收,只留下一块湿漉漉的痕迹。
“傅陶然……对不起……对不起……小五……”
他全都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啊!
陆未晞和缅独立州的军部高层应酬了一会儿,找个机会走出船舱透透气。他有点烦躁,大厅内旖旎的音乐让他觉得头疼。他没让秘书跟着,自己端着一杯酒走上甲板,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看海。
这里有两名执勤的安保人员,被陆未晞支开了。
一杯酒没喝完,就听见身后的安全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单薄的青年踉跄着冲出来,然后摔在甲板上。
陆未晞躲在阴暗处,静静看着那人跪在甲板上一会哭一会笑,嘴里喃喃说着什么。3S级alpha视力听力惊人,纵然离得远也能看出来那青年神志恍惚,一副饱受折磨的样子。海风一吹,宽大的睡衣掀起来,露出薄薄一截细腰,上面的痕迹一目了然。
看到这里,陆未晞微微皱了皱眉。他猜测,这是哪个政要或者财阀带出来的人。至于带出来干什么用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种带家眷的正式场合,带这种情人或者小宠出来,有失体统。陆未晞想不出来会有谁敢这么干。
那青年还在伏地哭泣,陆未晞走到明亮处,站着打量了他一会儿。那人低着头,看不清长相,脖子后面没有贴抑制贴,淡粉色的一块腺体露在外面,咬痕明显。信息素也没控制好,周围萦绕着一股很淡的桂花香。
“不管你是跟谁出来的,现在立刻回你房间去。”陆未晞开口道。他是3S级alpha,不会受omega信息素影响,但要是其他alpha遇到,未必不会被勾得失控。
那人伏在地上细细颤抖,并未回话。
等了一会儿,陆未晞见他没有反应,便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他声音极为不悦,跟电话里交待着:“这里有个没带抑制贴的omega,过来带走。”
他话刚说完,那人便突然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往甲板边缘跑。
在那一瞬间,一张满是泪痕的脸闯入他视线。饶是陆未晞见惯了各色美貌的omega,也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怔了一秒。
甲板边缘处是一排低矮的灯柱,绕过灯柱是半人高的白色栏杆,栏杆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漆黑海面。那omega双手已经攀上栏杆, 起跳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
陆未晞电话还没挂,身体已经冲出去。得益于高阶alpha的爆发力异于常人,他在omega身体已经下坠的瞬间,牢牢抓住了对方手臂,然后往上一提,将人带了上来。
那omega大概是真的不想活了,被拉上来的时候还挣扎了几下,冲力太大,两个人一起跌坐在甲板上。
陆未晞少有的狼狈,他粗喘了几口气,抬手掐住那omega的下巴,黑黢黢的瞳仁盯着他问:“你是谁带来的?”
omega目光有些失焦,没看他,也没回答问题,看起来还没从方才的变故中缓过来。
陆未晞见他不说话,也不着急,给足了他缓冲的时间,同时也近距离把这个omega看了个仔细:很瘦、很白、神色恍惚无助,外形看起来是那种典型的哪怕经受一点点摧残就会枯萎的柔弱omega,五官清冷中透着一股勾人的欲。
这样一副样子,陆未晞想,能勾起任何一个alpha疯狂的占有欲和破坏欲。
“如果我跑慢一步,你就死了。”陆未晞调整了一下坐姿,甲板上湿凉,他注意到omega一直发颤的双腿。
“如果把你交给纪律委员会,说你不是正经途径上的船,还意图勾引我,”陆未晞平静地说着,语气像在会议室读公文,“你会被送进军事法庭。到时候,不管谁带你上来的,都不敢再带你回去。”
说完这几句话,omega似乎回了神,他先是很慢地眨了眨眼,然后转过头,视线落在陆未晞脸上。
“还有个选择,”陆未晞视线扫过omega露在外面肌肤上的痕迹,不明显地笑了一声,“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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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期的陆未晞:不就是一个柔弱的omega后期的陆未晞:艹,是个硬汉

大概放到半小时前,陆未晞不会想到自己能干出这种事来。
陆未晞在二十几岁时结婚,他的omega来自新联盟国一个大家族,两人虽然是政治联姻,但在外界看来感情还算不错。只可惜结婚几年后,那个omega死于一场车祸。之后陆未晞一直未再婚。他身边不乏各色omega,但他始终都冷冷淡淡的,这种欢场上的东西比起权力来不值一提。
他不是急色之人,也不重欲。今天对着一个要跳海的omega说这些话,连见色起意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起了一点兴致罢了。
而这条船上,权势和声望都超过他的没几个,他想要什么的话,没人敢有反对意见。
那个omega看起来清醒了些,也听懂了陆未晞的话。他用手臂撑着地板站起来,摇晃了几下,但努力站稳了。
陆未晞也跟着站起来,半垂着眼看他。
甲板上风很大,从海面上斜掠过来,omega的睡衣吹起来,鼓鼓荡荡的。他突然歪了一下,没站稳,眼看着又要摔倒。陆未晞上前半步,将他托了一下顺势揽进自己怀里。
那omega猛地推了他一把,从沙哑的嗓子里吐出一个“滚”字。
陆未晞一下子愣住了。他不是正人君子,但也并非好色小人。方才的动作是出于本能也好,出于他已经认定omega只有跟他走这一个选择也罢,他都没有明确的恶意。
他已经身居高位多年,从没被人这么骂过,还是用这么难堪的字眼。
他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面色已经完全沉下来。杀戮和争斗经过多年的打磨早已沉淀在骨子里,哪怕不出声,那骇人的气势顷刻间就暴涨起来。这点和他多年的政敌傅言归其实很像,但傅言归比他有良心。
他招了招手,暗处走出来两个人,是他的贴身保镖。
“带回去。”他说。
两个保镖快步上来,其中一个将外套脱下来,兜头罩在omega身上,然后一把擒住对方的肩膀,两人一左一右夹住他,往安全门那里拖行。
没人以为这样一个omega会有还手之力。但有些事情就是超乎寻常才会带来意外。
藏在衣服下的omega突然反肘猛击右侧保镖的腰肾,同时转身一记勾拳打在另一个保镖的下颌上——陆未晞的保镖不是平庸之辈,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应该着了一个手无寸铁omega的道,但他们太大意了,而且那人的动作太快,拳头是没有多少力道的,但位置打的实在刁钻——两个保镖同时往后退了两步,不等反应过来,那omega已经朝着另一个方向狂奔。
变故就在须臾之间,等保镖开始追出去,任意已经跑出一段距离。
任意几乎用了全力往甲板另一侧跑。那边隐隐有音乐声,肯定是有人的。只要跑过去,应该就能安全了。他不认识甲板上这个alpha,就算刚才抱了死志,也不代表会放任自己陷入这种境地里。
况且傅言归……傅言归,说不定在等他。
但他太虚弱了,方才一鼓作气暴起,跑得掉就赢了,跑不掉的话,是没第二次机会的。
两个保镖很快冲上来,将他控制住,并将他带回到陆未晞身边。
急促奔跑让任意呼吸剧烈起伏,他被夹在两个保镖中间,没再做无用挣扎。缓了一会儿,他眼神已经完全清明。
“怎么,新联盟国的军部高层,要在这样一个场合,强迫一个吃完晚饭出来散步的oemga吗?”
任意毫不示弱看着眼前的陆未晞,方才在甲板上伏地痛哭的脆弱已经丝毫不见。
陆未晞的表情也变了,他没想到只是片刻之间,这个omega就好像换了个人,刚才的哭泣也好,跳海也罢,都似乎只是一场幻觉。
而且,就刚才,如果不是这个omega极度衰弱的身体,陆未晞甚至怀疑他的两个保镖根本不是对手。
这真是太有意思了。
“你认识我?”陆未晞不着急回去了,似笑非笑看着任意。
“不认识。”任意说。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新联盟国的人,还是军部的?”陆未晞饶有兴致地问。
这条游轮上,不只有新联盟国和缅独立州的政要富贾,还有其他地区的达官贵人,能一眼认出来自己是新联盟国的军部高层,陆未晞不相信这个omega不认识自己。
“我该回去了。”任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尽管手脚还在剧痛中轻颤,但那也可以解释成是冻的。
他说,“我的alpha在等我。”
他寄希望于这句话能把眼前这人劝退。
陆未晞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先回答我。”
“你的信息素是3S,你的人用的是军队格斗术,还有……”任意停了停,然后很平静地陈述事实,一点也不像指控,“随随便便就想带走一个独自出来的omega,说明你地位够高,没什么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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