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之货—— by她行歌
她行歌  发于:2023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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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因为我是天生的。”任意气他。
那时候的任意已经连续参加了两年第四区的狙击手比赛,并且蝉联冠军,还拿到了高额奖金。3S级高阶信息素在这方面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他的专注力、持久性、准确性,一时在第四区无人能敌,甚至在18岁那年破了最长距离狙杀记录,成为第四区地下狙击手组织之间暗暗称道的传奇。
18岁那一年,大概是任意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
他有了人生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也即将有把他捧在掌心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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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回忆章啦,五章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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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兰馆名字再文雅,做的也是沾着血的买卖。
傅言归在第四区已经待了八年,踩着阴谋和杀戮一步步走到现在,很多小帮派和势力渐渐归拢到他麾下。但距离他收编第四区的目标还有很远——华光会作为第四区老牌势力,收拢是不可能的,打掉是唯一的办法。一山难容二虎,傅言归和华舒光,总有一个人要退出。
双方都视对方为眼中钉,都在布局,对峙时间拉得很长,开始进入一种微妙的风平浪静状态。
然而,风平浪静之下是诡谲和阴谋,是有人生和有人死,是意外永远比明天来得更快。
傅言归遭遇过最严重的一次危险,是在从第四区去新联盟国的路上。那年傅家让他回去一趟,参加以天新会为首组织的募捐活动。他这次出门只带了任意和几个保镖,傅家的人也已经在新联盟国和第四区交界处接应。
他每年都会回新联盟国首都几次,沿途有警察,线路常规,行动也常规,一切都如常。却在最不该发生意外的时间地点发生了意外。
在距离交界线不到两公里的路上,车队遭遇狙击炮轰炸。傅言归的车被炸翻,最后只剩下他和任意两个人。他们躲在一条暗黑的沟渠里,能听见彼此粗重的呼吸。
“言哥,我出去引开他们,”任意说,“你去交界线找人。”
傅言归立刻否定了这个提议:“不行,你出去太危险,而且傅家人用不上了。”
任意一愣:“你是说……”
傅言归平静地说:“傅家有人要我死。”
他们这次计划和行程其实很隐秘,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傅言归并不惊讶,惊讶的是对方这么明目张胆,甚至不惜和华光会合作,不计后果,也不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要如何收场,看来这次是一定要杀了他的。
他们如果去交界线,一定是死路。
“我们往回走,只要能坚持半个小时,梁都他们就能赶过来。”傅言归说。
日暮黄昏,爆炸之后的味道呛人,闻起来有点像傅言归的信息素。
他们在沟渠里艰难前行,子弹破空而来时,傅言归猛地翻身将任意压在身下。子弹穿透皮肉的声音有点像什么东西落在水面上,很轻的一声响,然后是满眼的鲜血。
任意的心脏在一瞬间跳停,继而全身血液下坠。
他把傅言归放倒在地上,话都说不利索。
“哪……哪里受伤了……”
“哭什么,死不了。”傅言归声音暗哑,用气声说话。他身上的白衬衣早就已经染红了,有别人的血,也有自己的,子弹穿透大臂,鲜血汩汩流出来。
任意用手背擦一把脸,将外套脱了,贴身穿的T恤脱下来,撕碎了给傅言归止血。
“你听着,我现在出去,杀了那个狙击手!”他发了狠,眼底酝着一股决绝,“你不准动,不准说话,不准出来。”
他说完停顿片刻,伸手覆上傅言归的手背,又说:“如果我干不过他们,被击中了,你就趁着这个时间往那边跑。”他偏头往不远处的一片密林看了看,那里地形复杂,只要跑到那里,就还有逃生的机会。
“你不能去。”傅言归按住任意的肩,用力往下压,动作不大,但威压十足。
对方狙击手隐藏地点未知,数量未知,任意想要完成反狙击,几乎不占一点优势,这样贸然出去和送羊进虎口没差别。这不是身手矫健枪法好就能赢的,这简直是拿命在赌。
任意扭开肩,用了和傅言归同样的不容置疑:“我不去,我们两个都会死。我去,至少你有机会活着。”
“傅言归,我18岁了,就算死了,也是从你手里多偷了五年日子,我没遗憾。”任意将外套重新穿上,冲出去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傅言归。
“还有,我喜欢你。”
傅言归半躺着,望着灰黑色的天空,第一次产生一种心脏被勒紧的感觉。
他的手还悬在半空中,任意跳出去的动作太快,快得只有一道残影,他拉不住他。空气中继而传来一阵浓郁的桂花香,紧接着是两声枪响。
时间长久地凝固着,桂花香渐渐散去。
傅言归没动,那片密林就在他抬眼处,他甚至看都没看。
十分钟后,任意翻进藏身的坑洞,冲到傅言归身边。他没感觉太激动,只是抓住傅言归的手,抓得很用力很用力。
“言哥,我干掉他了。”
傅言归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抬手去擦他脸上的脏污,那里面有眼泪、鲜血还有枪灰,然后问他:“有没有受伤?”
“你为什么没走?”
两个人同时问,又同时笑起来。
“我带出来的小孩儿,我要把他带回去。”傅言归炙热的眼神落在任意唇上,要笑不笑地说,“要是自己跑了,以后再也找不到老婆怎么办?”
“你没自己跑,就有老婆了?”
傅言归将他一把拉进怀里,吻落在任意唇上的同时,吐出一个字:“有。”
回去的路上,任意才告诉傅言归是怎么干掉对方狙击手的。
狙击手之间的较量很简单,谁先开枪谁就赢了。换句话说,谁先暴露位置,谁就必死无疑。任意冲出去的瞬间将外套扔了出去,然后信息素全开。对方狙击手被浓郁的桂花香熏得恍惚了一瞬,就这一瞬,他做了错误判断,子弹射到了外套上。
这一枪便暴露了狙击手的位置。他反应过来,立刻瞄准任意的真正位置,然而已经晚了——任意站在一块高地上,已经提前举起了枪。
任意说得简单,梁都却听出一身冷汗。反狙击如果失败,那么不只是任意会死,傅言归就算跑进密林,也很难逃过狙击枪。
不过他很快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后座上,傅言归和任意的手是握在一起的。
意料之中,又仿佛是尘埃落定。朝夕相处过,同生共死过,又都是3S级高阶信息素,不在一起才是意料之外。梁都没有当场说什么,很快移开了视线。
傅言归是一个计划非常周全的人,除了从新联盟国带出来的这几个人,很难相信别人。但他面上做得很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这次袭击事件发生后,他很快就查出来华舒光安插在身边的内鬼,又找到傅家当家人傅且听,出示了华光会和傅言归的三叔公来往的密函。
最后,傅且听将三叔公驱逐出傅家和天新会,算是给了傅言归一个交代。
一个月后,三叔公被发现死在边境一个小旅馆里。据说是房间意外失火,人没跑出来,烧成了一块焦炭。
下面人询问傅且听,要不要派人查一查,傅且听气定神闲地说不用。
——傅家未来的当家人,不能用一个不懂斩草除根的人。
傅言归和任意在一起的事,没有避讳众人。除了小五,其他人知道后都没多少惊讶。
小五的反应有点大,他先是不信,然后是莫名其妙地生气,一个星期没有理任意——任意和他说话他不回,吃饭给他夹菜他不要,出门一起乘车他也得分成两辆——他可以不理任意,但他不敢不理傅言归。
有一天傅言归让他进书房,谈完了公事,便直接问他:“你怎么回事?”
任意每天小心翼翼哄小五的样子,让傅言归看了很碍眼。
“没怎么。”小五垂着头,低眉耷拉眼的。
“还嘴硬。”傅言归训他,“小意没做错事,就是谈个恋爱,你生的哪门子气?”
“我……”
“你比他大一岁,就不能有个当哥哥的样子?”
“谁要当他哥哥!”
傅言归一哽,眼神冷淡下来:“小五,你从小就跟着我,我是怎么当哥哥的,你就要怎么当哥哥。”
小五偏开头,看着地面,脸色涨红,不去看傅言归。
兄弟俩的话点到为止,没再继续下去。但是第二天,小五没再冷着任意,又恢复成以前有说有笑的样子。
之后傅言归有很长一段时间明里暗里纵着小五,并且破天荒给他买了之前一直嚷嚷着要的跑车。只有任意无知无觉,为了小五终于和他言归于好发自内心地开心着。
任意在19岁那年再次拿到第四区狙击手比赛冠军,傅言归带他来的,帮他捧着奖杯走的。现在几乎整个第四区都知道任意,那个可望不可及的身手利落又艳色绝世的omega,也知道他是傅言归捧在手心里的小爱人。
傅言归越来越宠他,从不让他参加危险的活动,也不带他出远门,只让他待在铃兰馆里,照看着一些不大不小的事务。
任意19岁生日那天,吹了蜡烛许了愿。
傅言归揉了一把任意微红的眼角,笑他像个小孩子一样过生日都要哭一场。
“许了什么愿?”
“希望19岁的时间可以长一点。”
再长一点。
傅言归心底被很软的一种情绪填充着:“小意,不要害怕长大。长大了也会幸福。”他没许下什么爱人之间将来一定要如何如何的誓言,只是很郑重地说,“等这边的事结束,我带你回去。”
但是最终,回去的只有傅言归自己。
他们的爱情,在任意20岁时戛然而止。
直到那时候傅言归才知道,任意那句话的真正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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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小五一秒钟

第16章 旧事:虚梦
19岁的omega身条稚嫩又充满魅惑不自知,穿得板板正正的样子带点纯洁的欲,让老虎狮子都想捕食。然而任意到底和十来岁时不一样了,他变得强大、聪慧,还有不可控。
华舒光气定神闲地抿了口茶,许久没开口说话。他有意要磨一磨任意的性子,果然,没多久,任意便有点坐不住了“我说过了,没有下手机会。”
任意笔直地站在一旁,面色看着恭谨,但到底年轻,一闪而过的厌恶很明显。他重复了一遍理由,没有说太多,仿佛真的很棘手。
要杀傅言归,同时还要拿到他的武器库秘钥,当然很棘手。
之前派去的几个卧底,都被傅言归识破了,唯有一个任意,华舒光下了血本,从那么小就送到傅言归身边,线放得长,但效果不错。只是没想到的是,线长了操控起来也不那么便利了。
“你现在是他的枕边人,想要杀他怎么会没机会?”华舒光缓缓开口,敲打任意,“上次,你竟然杀了狙击手。”
任意不奇怪华舒光会兴师问罪,但他早有准备。
“狙击手是傅家的人,不杀了他,他会连我也杀了。如果我死了,你也拿不到秘钥不是吗?”
华舒光目光如刀,从任意脸上一点点扫过,向下,又渐渐变得黏腻,游走在他的嘴唇、脖颈、肩膀,最后落在那截细腰上。
任意努力压下喉间几欲作呕的不适,神色镇定地说:“你以为他那么容易相信人吗?他身上随时带枪,从不和我睡一个房间。而且武器库的秘钥需要他的虹膜才能打开,我要拿到需要时间。”
华舒光用一条真丝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动作带点老派的绅士感,说出的话却残忍至极:“我倒是不着急,就是怕你奶奶的病撑不到你过20岁生日。”
距离任意的20岁生日还有半年,也就意味着,华舒光给他的最后期限是半年。
任意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我会等一个十拿九稳的机会。”
这才对。华舒光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我好歹是你养父,只要你乖乖听话,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呢!你长大了,杀了傅言归,也该回到我身边了。”
任意下午回到铃兰馆,和外出刚回来的傅言归迎面碰上。傅言归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梁都他们先上楼,带着他去了别墅外面的花圃。
“去哪里了?”傅言归看了任意片刻,“最近外面不太平,不要自己出去。”
铃兰馆和华光会最近冲突频繁,傅言归担心任意出意外,对他盯得紧了些。任意身手再好,信息素等级再高,在旁人眼里武力值再强,在傅言归看来,他也是需要自己保护的小孩儿。他甚至为了任意改变了自己原本在第四区的一些计划,当然这些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只求让这个从小跟着他长大的小孩儿不受一点苦。
“去海边走了走。”任意声音闷闷的。
傅言归不知道他撒了谎,但敏锐地察觉到任意身上的不安。他没多想,将任意往怀里搂了搂,叮嘱道:“我不是要限制你出门,我不放心。华舒光那只老狐狸在打武器库的主意,万一他想从你这里下手,我是真的会怕。”
在任意心里,傅言归像一个打不倒的巨人,强悍、缜密、多谋,无懈可击。就连他身边的人,也个个智勇双全。跟在傅言归身边这么久,这是任意第一次听见傅言归说“怕”。
怀中人身体一颤,随后反手回抱住傅言归。
任意抱得很紧,仿佛在抱一场虚梦,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将那些压在心头多年的惶悚不安压下去。
“言哥,”任意低声又叫了他一遍,“言哥。”
任意身世和大多数第四区的流浪小孩一样,父母早亡,被滞留在福利院长大。和傅言归以为的他13岁时因为受不了福利院折磨跑出来的情况不同,任意实则在6岁时便被奶奶找到,带离了福利院。
奶奶是华家的一个洗衣女工,得到管家同意后,带着小任意留在华家生活。后来无意中检测到他未来分化成3S级高阶信息素的几率达到85%,华舒光便将他收为养子。
华舒光当时的想法并不难猜,要么养大了供自己泄欲,要么为自己做事。
奶奶患有先天性腺体基因缺陷,随着年龄增长出现不可逆损伤。这种成分复杂的药剂只在第四区华舒光名下的一家医疗机构生产,配方是掌控在华舒光手里的——事实上,华舒光最初就是靠着这类违禁药品起家的。
任意13岁那年,华舒光将他送回福利院,把背景抹掉,让一个干干净净的任意和傅言归相遇,从此成为潜伏时间最长,也是最成功的卧底。
这也是傅言归去查福利院,没发现问题的原因——任意在福利院的档案都是真的,他对一些事物的反应也是真的。13岁的小孩子做不了假。
任意的桀骜难驯是骨子里带出来的,华舒光为了更好地控制他,后来将奶奶秘密转移到了别处,只允许两人每个月视频一次。
奶奶是知道任意的苦的,曾在一次视频后试图自杀,想让孙子摆脱这种桎梏。没成功的结果是华舒光开始变本加厉磋磨任意。
自杀事件之后,任意找了借口离开第四区,去看了奶奶。
两人见面仅二十分钟,全程在华舒光监视下完成。任奶奶神色枯槁,拉着任意的手,话说得很少。她知道任意来这一趟多难,也知道任意的处境更难。像大部分疼爱孩子的长辈一样,奶奶的话很常见。
“小意,奶奶很好,你放心。”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我了。
“你保重自己,身体最重要。”
——走吧,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
每句话都有潜台词,每句话任意都听得懂。
那天,他在路边花坛里枯坐了两个小时。
奶奶是他唯一的亲人,千辛万苦将他从福利院带出来,靠着一双日夜操劳的手将他养到13岁。奶奶老了,他长大了,日子就是这样一天天煎熬着走过来,似乎没有尽头,又似乎有一点微弱的希望。再到后来,这点微弱的希望渐渐放大,让人贪婪地想要抓住。
希望带奶奶离开这里,远离权谋和杀戮,过上安稳的生活。
更希望那个虚梦成真。
那天晚上,任意罕见地主动对傅言归求欢,求他标记自己。两人很疯狂地做了半宿,傅言归察觉到任意不对劲,几次想停下来查看,都被任意的吻或者拥抱给制止了。
任意把灯全关了,遮光窗帘也拉紧了,在黑漆漆的夜里感受傅言归炙热的身躯。他颤抖、流泪,贪婪地一寸寸抚摸着对方的肌肤,深吸着山火灼烧的信息素,从性·事中感受到自己真实的存在,也感受到傅言归对他浓烈的爱,以此来消除极度拉扯下的不安全感。
“言哥,你标记我好不好?”
任意搂着傅言归的脖子,嘴唇凑在他耳边,轻颤着,滚烫的呼吸带着渴望和一股没来由的焦灼不安,求傅言归标记自己。
他们两个人都明白,这里的标记是什么意思——不是之前那种临时标记,而是永久标记。
没有哪个alpha能拒绝自己的omega这样的恳求,生理和心理都很难抗拒,因为标记是本能,同时代表了占有和归属。被永久标记的omega将永远属于给他这个标记的alpha,并且终生受对方影响。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被永久标记过的omega如果远离了自己的alpha,腺体会萎缩,严重者会有生命危险。但alpha并不受影响。
傅言归当然想标记任意,但现在不是时候。还有太多不确定因素,傅言归不会把让这种风险落到任意头上。而且永久标记的过程需要不断地深入,同时注入高强度信息素,这是一个十分疼痛且缓慢的过程,傅言归认为任意还太小,身体和心理都没有准备好。
傅言归温柔地亲吻他,跟他说不行。
“等回到新联盟国,等一切稳定下来,等我们结了婚,”傅言归的声音像天籁,“我会永久标记你,不让你疼,不让你受一点伤害。”
最后,傅言归像以前一样,给了任意一个临时标记。
事后他们紧紧抱在一起相拥入眠。任意在黑暗中睁开眼,耳畔是傅言归均匀的呼吸声,很沉,很热,很心动。
如果华舒光看到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就会明白任意想要杀掉傅言归,根本不需要等一个“十拿九稳的机会”——每时每刻,傅言归对任意都是全部外放的姿态,完全信任的那种松弛感甚至体现在每次呼吸里。
很快,暴风雨来了。
新联盟国军部传来震荡消息,有高层正在秘密弹劾军委会副秘书长,同时作为军委会成员之一的傅家掌权人傅且听,也受到影响。
傅家在大局变动中也迎来变故:有消息传出,接任下一任傅家掌权人的不是傅言归,是另一个一直没有离开过新联盟国的3S级alpha。在傅家,天新会会长和掌权人是同一个人,没有分开的可能。傅家掌权人如果不是傅言归,那么意味着天新会也没他什么事了。
按照傅言归的性格,他是一定会回去夺权的,他在第四区已经根深蒂固,建了武器库,也积累了大量资金。而且他在新联盟国也留有后手,齐姜和齐颜都在帮他斡旋,梁家也在押傅言归,要不然也不会让梁都跟着他来第四区。有这些加持,他的赢面并不小。
此时的傅言归并不想在第四区引战,他计划先回新联盟国。本来第四区也只是他掌权傅家的跳板,傅言归的重心不在这里。
此时,华光会和铃兰馆的搏杀已箭在弦上。傅言归不管夺权是否成功,他都容不下华光会——不成功,势必要留在第四区发展;成功了,反过头来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
所以华舒光不肯放过这个绝佳机会,他不能让傅言归活着离开第四区。

最后那段时间,每个人都很紧张,一根弦绷到了极致,连小五都不爱说话了。
任意也变得心神不宁,几次欲言又止。傅言归只以为他是压力大,劝慰了几句,或许是因为太信任了,所以没注意到任意身上带了一点反常的愧疚。
按照计划,他们两天后坐船离开第四区。
一切都布置妥当。傅言归留了足够的人和武器在第四区镇守,就算华舒光闹得再厉害,短时间内哪怕是傅言归不在,对方也动不了铃兰馆根基。
每个人都分配了任务,梁都、小五、何迟,这几个跟着傅言归来的人,缺一不可。他们常常谈很久,根据新联盟国传来的消息判断局势,及时调整策略,齐家和梁家也都做好了接应。
这些事情傅言归从来不避讳任意,但任意还是察觉出不对劲。
——撤离第四区和在新联盟国的后续计划里,每个人都有重要的任务,唯独他没有。
任意的惊惧并不明显,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偶尔走神,吃不下饭,常常坐在角落里发呆。傅言归看不下去了,在休息的间隙将他带到房间里,很严肃地说有事要谈。
连日来的心虚达到顶峰,就在任意以为傅言归已经发现一切并且决定坦白时,却意外听到另一番答案。
“小意,两天后我们出发,但不能一起回新联盟国。”傅言归尽量用一种柔和的带着商量的语气说话,但谁都听得出来,这事没得商量。
随后他说了个地址,是位于南部边境的一座小城,交通闭塞,人口稀少。“那里有人守着,钱也够了,你去好好待着,不要出门,不要打探消息,等我这阵子忙完,就去接你。”
任意用了几分钟才从自己的意识里出来,转而进入一种特别复杂的情绪中。他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傅言归,似乎没料到对方可以为自己做到这一步,又似乎这一步是在情理之中。
“你回新联盟国之后,做的事情很危险,所以不想让我跟着。留我一个人在第四区你又怕华光会趁你不在伤害我,所以干脆把我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任意声音微微染了哭腔,“你是这个意思吗?”
傅言归眸色深沉地看着任意,叹了口气,指腹抹过他的眼角。
“我不可能让你跟着我涉险,而且你在我身边,我会分神会紧张,没法放开手脚。”傅言归捧着他的脸,轻吻他的鼻尖,“你乖一点,听话,保护好自己,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午后的阳光从半开的窗口洒进来,尘埃中漂浮着跳跃的光点,给傅言归的脸罩上一层金色。
任意抬手摸了摸傅言归的下巴和唇角,似乎在摸一件宝物。他方才的恍惚不见了,似乎又充满了勇气,甚至有点激动地问:“我值得吗?”
“值得!”
“那我们能一直在一起吗?”任意又问。
傅言归被他这个幼稚的问题弄笑了,但还是用了很笃定的语气说:“一直。”
任意殷切地看着他:“无论发生什么事?”
“对,但你不能出轨。”傅言归用手指点一点任意的鼻尖,故意做了个很凶的表情,“你要是敢,那我就不要你了。”
任意只觉得眼眶很酸,胸口有什么要满涨出来。他看起来鼓足了勇气,想要说点什么。傅言归也给了足够的耐心,但最终,任意一句话也说出不口。
说什么呢?说那些遍布着欺骗和虚假的过去?说那些充满了谎言的身不由己?他到底是没有信心,让傅言归在这样一种紧迫形势下理解他和原谅他。况且,他即将要做的事,也不值得原谅。
“很抱歉,还欠你一个20岁生日,等我回来接你,我们再好好庆祝。”傅言归轻声哄他,只以为离别在即,小孩儿情绪起伏太大是正常的。
前几天是任意的20岁生日,但大家都在忙,谁也没心情庆祝。为这事,傅言归一直有点自责。
任意贴紧傅言归,用力抱住他。
“傅言归,我爱你。”他顿了顿,又用极低的气声说,“对不起。”
离开前一天,任意用加密邮件联系了华舒光见面。
他们很快达成一致:任意用武器库的秘钥换回奶奶,然后用傅言归最后一天的撤离路线,换一箱足以让奶奶用至终老的特效药。他们彼此不信任对方,所以两笔交易分两次完成。
在华舒光确定了秘钥正确之后,任意便立刻将奶奶送上直升机——他提前放了暗花,找了靠得住的雇佣兵,将奶奶直接送出境。
他站在草坪上,抬头看着直升机融入夜空,一颗心怎么也落不到地。
很多个念头在他脑子里漂浮着,没有实质。武器库是傅言归在第四区打拼了十年攒下来的家底,被他轻轻松松送了人,不知道傅言归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他跟着傅言归这七年,见过对方处理叛徒的毫不手软,也见过对方真正动怒时的恐怖。
可他走的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或者说,能不能回头,要看他爱的人给不给他一个机会。
最后一天,傅言归带着梁都和小五,还有任意,一起从码头出发。他们在码头逗留几分钟后分手。上船前,小五当着傅言归的面突然抱了一把任意。
原先和他一般高的伙伴自从分化成alpha之后,已经高出了任意一个头。任意在他怀里挣了挣,和往常一样开他玩笑。
“舍不得我啊!”
小五眼底暗了暗:“任小意,你一个人好好的,等我……哥会来接你的。”
任意勉强笑了笑,说:“没事,如果你们不来接我,我就去找你们。”
“小意。”傅言归在旁边喊了一句,小五很快便松开手,转身先往船上走去。
等小五进了船舱,傅言归才将任意拉进怀里,扒拉了一把他又软又密的头发,语气听起来不算太轻松:“走吧!”
几分钟后,傅言归亲眼看着任意上了快艇,看着快艇上任意遥遥冲他招手。直到海面上一点人影也看不到了,他才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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