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之货—— by她行歌
她行歌  发于:2023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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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有人想趁机去和omega攀谈几句打探些消息,看到不远处那些荷枪实弾的男人,很快便歇了心思。
傅言归一直坐在任意左后方几米处,看着他接电话,看着他焦急地询问“有消息吗”,看着他裹在身上的毯子滑下来。
他站起来,缓步走过去,捏住毯子一角,轻轻往上提,任意略微动了动身子,接过傅言归手中的毯子,客气地说“谢谢”。
傅言归站着,盯着任意的发旋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去吧台,接了一杯热牛奶,返回,递到任意跟前。
“喝了吧,今晚怕是要折腾很久。”
任意抬头,迎上傅言归洞悉一切的眼神,伸手接过牛奶,抿了一口。他知道,他瞒得过任何人,但瞒不过傅言归。不过在杀华舒光这件事上,两人目标一致,这没什么好担心的。
华光会和军警已经全城在找,别墅也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一直没有消息。
时钟指向晚上十一点,华舒光的消息终于来了。
任意白着脸,说话声调不稳,但态度十分坚决:“我要去看看他,我不信他就这么死了,我要见到人!”
大厅里暖气开得很足,但omega脸上依然淌着冷汗,仿佛他在极力支撑着精神,让自己不在众人眼前失态。
助理也慌了神,只是强忍着镇定。他收到属下消息,便让人立刻封锁现场,等自己带人过去。没想到任意跟过来,执意要一起去。这是华舒光的omega,他不敢拦,但也拿不准现场什么情况。
“我是他合法伴侣,我就是他,我也能代表他,现在现场也去不得吗?”
任意声音提高了一些,神色突然狠厉起来。谁也没见过他发火的样子,这下突然变了脸,助理竟然觉得有些不敢直视。
助理没再多言,侧身让了让,任意当先大步往大厅外走去。
车早就等在外面,任意坐进后座,助理正要关门,被一双手扣住了。
傅言归站在门外,要笑不笑:“华助理,我跟任先生一起。”
华严一震,手没松,艰难吐出几个字:“这是家事……”
傅言归不为所动,淡声说:“很快就不是了。”说罢稍用力,将华严的手推开,探身进了车厢。
华严怔了一秒,神色恢复如常,回头看一眼跟在后面的几辆商务车,傅言归带来的那二十多个人果然都挤了上去。华光会的人正站在车下,一脸懵地看着华严。
华严点点头,示意他们赶紧上车,然后没再迟疑,拉开前车门,坐进副驾驶。
且不说华舒光情形如何,现在傅言归是这里最大的一尊佛,就算华舒光还活着,也没人得罪得起,他愿意跟就跟着吧。
华严心想,他现在还看不出傅言归是什么意思,但他十分清楚从前任意和傅言归的恩怨,心中不免生出一股冷意,怕是傅言归看任意如今无依无靠,想要伺机报仇。
深夜的公路上车辆稀少,司机把油门踩到底,车子像离弦的箭,在夜幕中狂奔向六号码头。
车厢内光线暗淡,安静异常。任意坐得离傅言归尽量远,偏头看向窗外,不想放在膝盖上的手突然被握住了。傅言归隔着一人的距离,长臂伸过来,牢牢抓住任意的手。
任意挣了挣,没挣开。他不敢动作太大,怕引起前面司机和华严注意。转过头来,恰好对上傅言归的目光。
两人无声对望。
傅言归眼底有一种少见的笃定和温热,任意看懂了,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在”的意思。
车子拐过一个弯道,腥咸的海风涌入鼻尖,六号码头到了。在停车之前,傅言归用力捏了捏任意的掌心,便松开了。
码头上灯光大亮,周围已经全部戒严。
任意下了车,往前面开着门的铁皮仓库跑。他跑得很急,在门口绊了一下,被旁边人扶了一把才没摔倒。
门外守着华光会的人,门内有两个军警和法医,在任意和华严没来之前,不敢动现场。华严是比任意先一步进的仓库,他只看了现场一眼,整个人便被定在原地。
华严在华光会多年,染血的场面见多了,却依然被眼前这一幕震得说不出话来。
华舒光呈坐姿被绑在长凳上,还穿着新婚礼服,两条腿被分开绑住,右腿从腿根位置被整根锯断,凳子和地面被已凝固的血浆铺满。
人早就死透了。
浓重的血腥气扑到面前,华严觉得自己的腿抖得站不稳。
“噗通”一声,紧跟着进来的任意跌在地上。华严转头看一眼,都忘了要去扶,只见傅言归弯下腰,一把将任意抱起来。他在仓库边上找了一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把一块木板横起来,将任意抱坐在上面。然后便站到任意身后。
“为什么……会这样……”任意捂着嘴,大颗大颗的眼泪滚下来。
一个军警走过来,先看了一眼傅言归,再看任意。
“您来之前法医已经检查过,华总长的死亡时间在晚上九点左右,初步判断死亡原因是大动脉失血过多。”
“是谁杀了他?”任意嘶声问。
omega刚刚结婚就失去alpha,凄厉的质问让人动容。况且外界盛传这两人极为恩爱,omega还曾经为alpha吃过很多苦。
军警有些不忍,但还是公事公办地说:“现场暂时没发现凶手线索,目前还无法判断是谁杀害了华总长。”
任意痛苦地闭上眼。
华舒光被杀害的消息根本藏不住,华光会的几个高层陆续赶来,华严作为华舒光身边最近的心腹,暂时还算能把控得住局面。
现场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法医将华舒光的尸体带走,大批军警涌入码头,任意勉强撑着精神和华光会的人交涉。
华严几次视线落到任意身上,发现任意原比他想象中要撑得久——从一开始华舒光失踪,这个omega就变得脆弱,仿佛随时会倒下,他都做好了叫医生的准备,可从晚上直到凌晨,omega竟仍然坚持着。
傅言归倒是没闹出什么动静,和他的人安静立在一旁,并不插手华光会的事,也不发表任何意见。只不过当华光会的某个高层提出质疑“一个新婚的omega不适合在现场”时,傅言归眼神如刀,刀得那人登时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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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晨光熹微,海面上跳出来半个太阳。码头上忙碌了一夜的人终于撤离。
华光会的老大死了,第四区原本就龙蛇混杂,这下子群龙无首,接下来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华舒光这些年独揽大权,几个高层敢怒不敢言,别看他们在现场表现得义愤填膺,发誓要抓到凶手给总长报仇。但其实心里怎么想,谁也不知道。
华严一颗心落不到地。他这些年跟着华舒光也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就算身边有几个能用之人,也不可能和华光会的元老抗衡。
原车返回,华严快走两步,将车门拉开,手挡在车顶让任意坐进去,傅言归跟进来的时候,他的手依然没拿开。等两人都坐稳了,华严才关好车门,自己坐进副驾驶。
车开回别墅,只有管家和几个工作人员等在原地,有最快收到消息的客人,连夜离开了。大家都不想淌这趟浑水,留下来万一再被当成嫌疑人多没意思。
华舒光死了,这些来自各区的领导人要走,没人敢拦。现在这里除了傅言归,就只剩下华光会的人。
一场婚宴如此收场,是所有人不曾想到的。
任意进了客厅,还未坐下,华严便跟上来,低声说:“任先生,您先上去休息一下吧,身体要紧。后续还有很多事务需要您出面,您一定要坚持住。”
原本想坐在沙发上的任意顿了顿,脚步转个方向,往楼上卧室走去。
华严说完看了一眼傅言归,正好迎上傅言归的视线。傅言归冲他点点头,转身跟着任意上楼。
管家见状刚要拦,被华严按了一下肩膀,示意他不要管。管家看着客厅里四散坐着的二十几个来自新联盟国的alpha,沉默下来。
现在不是管任意的时候,第四区已经变天了,他们还是先考虑自己的明天吧。
任意上了楼,依然回了华舒光的卧室。傅言归要跟进来,他根本拦不住,便干脆敞开门大大方方让他进来。
傅言归一进门,就皱了皱眉。房间里不仅有华舒光的信息素味道,还有一股很浓郁的桂花香。
任意走到窗边,窝进一张沙发椅里,疲惫地闭上眼。他毕生演技都贡献给今晚了,实在是累极了。
“这就是你留下来要做的事?”傅言归走近了些,坐在任意对面的一张矮几上。他这句话带着很大的情绪,质问的语气明显。
两人单独相处,无需伪装。任意没睁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傅言归见他这个样子,眉头猛跳,一路压抑的怒气开始冒头:“太胡闹了!这样做多危险,你知道吗?”
任意睁开眼,稍微坐直了些,定定看着傅言归。他眼底挂着乌青,嘴唇苍白无血色,悬了一晚上的心脏开始慢慢归位。
压在心头多年的巨石没了,他突然觉得在今天结束挺好的。
“原本是危险的,”任意开口,“可是我发现了他的秘密。”说着,任意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扇壁橱,“那里,有一条密道。”
他声音很轻,又浅,像在夜里喁喁私语,讲述着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傅言归却被他口中吐出的字句惊得心脏起伏不定。这些环节看似缜密,但稍有不慎就功亏一篑。
“他的衣服呢?”傅言归仔细询问着一些漏洞。
“扔进密道里了,还有手套,手表,现场没留下我的痕迹。车子停在废弃停车场,里面的物资和现金没动,摩托车停在原处。”
傅言归又问了几个问题,任意一一答了。确实没什么问题,傅言归松一口气,其实就算有问题他也不怕,自己带任意离开就是了,只是后续处理起来会麻烦些。
他突然又想到什么,松下去的那口气再次提起来:“你故意睡到他房间,就是引他进来,然后用信息素……”他说不出“勾引”这两个字,但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顿了顿,换了个问题,“从哪里找的迷药?”
“提取了我的信息素,混入催化剂,纯度太高,他受不了,几秒就能晕。”
直到如今,任意仍然是傅言归问什么,他答什么,没有丝毫隐瞒。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华舒光死了,第四区肯定会陷入混乱。”傅言归掏出手机给安保领队发消息,让他做好起飞准备,“我现在带你走。”
任意一只手伸过来,覆在傅言归手机屏上,轻轻往下压。
傅言归愕然抬头,信息没有发出去,任意慢慢收回手,说出心底放了很久的话。
“言哥,算了,我们都放过对方,各自安好吧。”任意轻声说,“我就不和你一起走了。”
傅言归在几天前,在那个礼服店里,听过任意说类似的话。但那时候的任意,是带着情绪和伪装的,说的话做的事,傅言归相信他只是还在生气,没考虑清楚。他当时执意不肯走,是为了给小五报仇,又故意说那些话,让傅言归不敢硬来,甚至对自己产生怀疑。
可今天在这里,小五的仇已经报了,他仍然还说一样的话。卸掉了那些情绪和伪装,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地说“算了”。
傅言归死死盯着任意,一字一句地问他:“什么是算了,什么是各自安好,你想清楚再说话。”
“我会留在第四区,”任意慢慢垂下眼帘,“我有些事想做,等做完了,我自己会离开。”
“你杀了华舒光,你以为华光会的人是傻子吗?他们能放过你?”傅言归沉声质问。
“言哥,我不想跟你走,你就办不到。”任意语气还是温温柔柔的,但内里的笃定和执拗谁都听得出来。
“任意,我今天一定要带你走。”傅言归从口袋里掏出调查函,甩到任意跟前,“原本昨晚九点,你就应该在我的飞机上了。我没想到你真的挑昨晚动手,你今天还能坐在这里,是因为我还有耐心,我不可能放你一个人在第四区。”
“言哥,”任意好像很没有办法的样子,“那天在礼服店里,我跟你说的那些话,有些是骗你的,有些是真的。我们之间永远隔着小五,你永远会想起来这件事,然后会恼恨,恨自己,也恨我。”
“就算你知道我尽力了,可那又怎么样,小五死了,你说他不会想看到我们活在愧疚里,可他心里有没有怨恨,有没有难过,是不是原谅了我,活着的人怎么会知道。”
“我不想再这样了,”任意摇摇头,眼底碎光隐现,“从那天……我抠烂腺体,就没打算……再回到你身边。”
从傅言归放任他被按在地上,从在地下室明知道他的恐惧也不肯多解释一句,从那句“难得之货”说出口,他就放弃了。
一颗心被肆意捏碎又拼装,就算情有可原,就算留有后手,那些慢待和伤害也会像暴雨过后,总会留下痕迹,或泥泞,或污浊,让人寸步难行。
空气沉重有如实质,沉甸甸压在相对而坐的两个人身上,让喘息都费力。
过了很久,傅言归终于开口:“我说过,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我真的不想继续了。”任意看起来很累很累,一双眼睛不复之前的灵动,缓缓有眼泪落下来。他还是很爱这个人,可是不敢再爱了。怕爱到最后变成恨,怕这恨把他彻底敲碎,怕自己再也站不起来。
“我从13岁遇到你,用那样的身份,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我不想放手,想两全,想着只要我努力,你就会原谅我,会一直爱我。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太无耻,但还是会期盼,像小时候盼一块蛋糕,盼一块糖,盼奶奶做完工回房间给我讲故事。”
“可是盼来盼去,蛋糕坏了,糖是苦的,故事没讲完奶奶就生病了。”
“我和左烬在逃亡的路上,他问我,梦想是什么。他的梦想是退休,我呢,我的梦想就是和你在一起,和奶奶在一起,和小五在一起,我们都在一起,可梦想早就碎了。”
任意用力抓着胸前的毯子,极力压制着哭腔:“言哥,我用了很久才明白,我们回不去了。”
他从未如此剖白过,原来回忆不仅仅有甜和苦,还让人无力重新开始。
“我做错了事,你怎么对我我都该受着……可是……太疼了……”
“你说你不会再那样对我了,我……有自知之明。”
“你前途无量,理应有更合适的人在你左右,一个般配的爱人,一段简单的关系。”任意说到最后,嗓子完全哑了,“那个人不是在第四区背叛过你的omega,不是豢养在家里的缓解剂,不是华舒光的遗孀。”
任意略微停顿,将喉间的哽咽压下去,然后继续说,“那个人,不应该是我。”

直到佣人来敲门,傅言归都未发一言。
说再多已于事无补,心碎了再拼起来,那些裂痕也不会消弭不见。年少时的无言热爱,重逢后的一再妥协,任意已经给出了他能给的一切,毫无保留。
如今,他不肯再往前一步,是对傅言归没有信心,是自己也早已丧失勇气。
敲门声持续传来,打破了两人的僵局。任意用力揉揉脸,调整一下情绪,站起来绕过傅言归,走去门口开门。
“先生,楼下来了很多人,您快下去看看吧。”佣人有些着急地说。
面对外人,任意又恢复成淡定自如的模样,说“知道了”。说完他回头,傅言归还坐在矮几上,一动未动,视线落在某个点上,似乎陷入一种很深的情绪里走不出来。
“言哥,”任意唤他,“我要下去一趟,你如果累,就回房间休息……如果想离开,随时可以走,我让人送你。”
傅言归回过神,他看起来做了一个很痛苦的决定,定定看了任意一会儿,眼底全是心疼和不舍。
几秒种后,他站起来,缓步向门口走来,停在一个不让任意觉得不适的安全距离上,用一种十分可靠的语气和态度说:“我陪你下去。”
楼下大厅里站满了人,吵嚷声不时传来,任意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傅言归错后他半步跟在后面,没有喧宾夺主。但他的存在感太强,原本骚动的人群看到这俩人一起下楼,登时安静下来。
人群中一个气势十足的中年alpha看到任意下来,往前走了两步,视线从傅言归脸上转到任意脸上,表情复杂。
任意知道这个人,叫郑显,身份地位在华光会算是元老级人物,在第四区关系深厚,盘根错节,原本在他的计划里是得罪不起的角色。
“任先生。”郑显态度还算客气,不知道是敬着已死的华舒光,还是畏着在场唯一一个还没离开的傅言归。
“总长出了这样的意外,华光会上下现在都处在混乱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你身份特殊,华光会的事怕是会扰你清净,华光会的档案和印章留在这里不合适,我们今天来取,早点选出合适的新会长,才能早点稳定军心。”
郑显这话说得客气,语气和架子却是端着的,他堵在最后一处台阶处,不愿意让任意下来,有逼着对方立刻点头的意思。
任意听完这话,停在五六级台阶处,没再往下走。如今他站得高,俯视着一众alpha,气势上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弱来。
“我丈夫尸骨未寒,凶手还逍遥法外,你们就急着夺权吗?”任意质问道。他看起来很憔悴,但眉眼间透着一股坚定和不妥协。
这让郑显心底一沉。他原本就预料到任意不会那么好说话,但也并未太把他当回事。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死了丈夫的omega罢了。
郑显双手插进口袋,微微回头,嘴角一挑,立刻便有人附和。
“任先生,我们理解你的痛苦,念你是omega,将来生活无依无靠,在第四区怕是有诸多不便和不安全。你放心,华光会将来不管谁当家,肯定会护着你的。”
随后又有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接话:“大家也不想闹得难看,可现在第四区群龙无首,强敌环伺,”那人说罢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傅言归,“若是不趁早定下来,一但乱了,闹起来,华光会都自顾不暇,怕到时候你也免不了成众矢之的,不得善果。”
这威胁的意思很明显了。
任意知道,要不是忌惮傅言归,这些人怕是当场会吃了自己,直接动手把印章和档案抢出来。
傅言归脸上厉色一闪而过。大厅里除了华光会的人,也站着他的人,个个荷枪实弹,都在看傅言归脸色,只要傅言归稍有暗示,这些人就会动手。
但任意看起来并不着急,华光会的几个重量级元老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他就站在台阶上静静地听。听累了,整个人靠在栏杆上,不怒也不恼。
不知道谁说到哪一句,“你一个外人”这样的话清晰传进耳朵。
任意皱了皱眉,站直了身体。他拍一下栏杆,手里不知道握着什么,传来金属相撞的清脆声响。声音不大,但尖利,大厅里喧嚷的人群一时被这动静吸引,都闭了嘴,视线也都重新回到任意身上。
“外人?”任意提高了音量,冷嗤一声,“我6岁从福利院被总长接回来,就入了华光会,13岁去了铃兰馆,傅主席怎么离开的第四区,华光会怎么变成一派独大,会长又是怎么当上的总长,相信你们现在也都知道了。”
他没看傅言归,平静说着自己在铃兰馆卧底的事,丝毫不在意傅言归就在他身后。倒是几个元老猛然变了脸色,那样子是生怕傅言归想起什么,当场打起来。
任意才不管这些,继续说:“我一直有会籍,机密档案里写得清清楚楚。我进华光会的时候,相信在场很多人,连枪都还没学会怎么开。”
“我和总长结了婚,他活着,我是他的omega,他死了,我是他的遗孀。”
“现在质疑我身份的人,着急让我交出印章的人,才是外人吧。”任意视线从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郑显脸上,意有所指地说,“或者,是凶手?”
大厅里彻底安静下来。“凶手”是很严重的指控,没人愿意成为被怀疑对象。
傅言归在任意身后不明显地翘起嘴角。任意很聪明,不会陷入自证怪圈,很快抛出“凶手”这个话题,这可比“外人”的杀伤力大得多。
任意环顾四周,已经达到想要的效果,便话锋一转:“大家说得对,我一个刚刚丧夫的omega,凭什么站在这里,凭的就是我和总长一条心,是只要有我在一天,谁也别想离间华光会。”
场面上的话说完了,就该说点大家关心的。
“总长在婚前已经把所有机密文件和印章放在了第九区的银行,家里是没有的,你们喊得再大声也没用。秘钥当然是在我手里,因为总长早就不信任某些人。”
“他同时也给了我一份名单,他说上面是这些年真正为华光会卖力的人,并嘱咐我,如果他将来有不测,就将他的遗产分给大家。”
这些话一说完,众人一片哗然。
要知道华舒光的身价不可估量,华光会的产业遍布第四区,医疗、能源、交通、房地产,这些几乎都有华舒光沾染。尽管他富可敌国,但他喜好独大,对下属也吝啬,这些年没少被华光会的人非议。
“这份名单上的人不多,是总长简单列的。”任意说到这里,稍事停顿,从他这个角度,能清楚看到刚才还闹得很凶的几个人气势都落了下来,脸上出现不明显的焦急和期盼。
——谁都想知道自己在不在这个名单上,谁都想分一杯羹。
“总长没有子嗣,也给我留了足够的钱。属于华光会的东西,我会按照他的遗愿分配给大家,这份名单我会用做参考。”任意说,“但我相信真正为华光会奉献的人,肯定不只这些。”
说罢他说了几个名字,都是华光会分支和子支的一些二三号人物。其中被他说到名字的人,有的就在现场,神情立刻就变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这时候,任意不得不感慨多亏了华舒光小气,他要是度量大一点,搞得不那么一人独揽大权吃独食,这里未必没有死心塌地愿意跟着他的人。要是真如此,任意这一出如此直白简单拉拢人心的手段,不见得好使。
名单当然是子虚乌有,任意也不在意把华舒光生前看得比命还重的财产都散了。
要是能把华舒光气得在地底下也不得安生,那才好。
任意语气一直不急不躁,直到此时,大家才开始对他另眼相看。
想来也是,华舒光在婚前就大张旗鼓地对他上心,怎么看都是恩爱两不疑的样子。再想到华光会那么多卧底都在傅言归那里折了,唯独这个omega,将经营了十年的铃兰馆一击击破。看来是有真本事的。
“华严,你跟在总长身边的时间最长,对会里情况也了解,这两天你重新拟一份名单给我。”
被突然点名的华严闻言立刻站出来,从人群边缘往前走了几步,挤到郑显旁边,恭恭敬敬地说:“是,任先生。”
已经有人把视线落到华严身上。就这一句话,表明华舒光死后,华助理依然受到任意的信任和重用——这种列名单的安排,笔杆子一转就有了,华严要是掺点私心,任意明显是不会管的。
众人面色一时精彩纷呈,已经有人盘算着这两天走走华严的路子了。
华光会内部派系多,华舒光在位还能拢在一起,不在了,就是一盘散沙,人人为了争利益随时可以拼命,当然,也可以随时倒戈。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开口了。
“任先生,您有什么想法就说,咱们都是一家人,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和团结,不能被有心之人离间。”
敬语也开始用上了。
“任先生,您说得对,omega怎么了,您的枪法当年可是蝉联四年冠军,比很多人强多了。”
“任先生,总长不在了,您是华光会的大功臣,有什么事您看着处理就行,我们听您的。”
任意等的就是这句话。

一旦有人开了头,大家便开始七嘴八舌说起来。
郑显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他在华光会地位仅次于华舒光,前些年没少和对方闹矛盾,直到后来华舒光当选第四区总长,他才消停下来。如今华舒光死了,他原以为拿到会长之位轻而易举,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遗孀,三言两语就把事搅混了。
今天他来这里,是抱着必成的心态来的。他原本计划逼任意交出印章和档案,然后按照提前设定好的说辞,暂时代管华光会。等找个理由把华舒光的案子结了,再名正言顺继任会长,将来甚至还可以竞选第四区总长。
一是他没料到傅言归没走,这让他不敢直接动手。二是他没想到任意搞了这么一出劳军政策。
来现场的不只有他的人,各分支的代表几乎都来了,有的人一听说有钱分,态度立刻变了。这些人虽然不具备和他竞争的实力,但你一句我一句,话说多了,他就没那么足的势头名正言顺代管华光会了。
郑显暗中给手下打了个手势,这是他们商定好的讯号,如果不能智取,就武力解决。
那手下得到示意,悄悄退出人群,准备通知外面的人进来——郑显已经集结了自己能调动的所有武装力量,就藏在别墅外两公里处。
那人已经退到门口,动作随意,人群中没引起注意。一直站在任意身后的傅言归微微眯了眯眼,偏头看了一眼成坤。
这次跟着傅言归一起来的人里,成坤是行动队长。他从第九区跟着傅言归回来之后,原本的名字和身份都抹掉了。如今,他已经完全替代那个背叛过傅言归的成坤,成了新的“成坤”。
成坤收到指示,轻轻点头,立刻转身跟了出去。
任意也看到了,包括悄悄出去的郑显手下,以及随后跟出去的成坤——那个在第九区和他赌过飞珠盘的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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