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河瞟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唇,拍了拍祁珩的肩膀,以示安慰。
难得的是,祁珩没有甩开他的手。祁珩性格冷傲,平时没什么朋友,他没有料到,此时居然会有这么一些人在这里帮他。他有些意外,但更多的还是感动。
祁珩盘腿坐定,招呼施磊也在旁边坐下。“既然你还没走,不如留下来和我一起解决这个问题吧。”
施磊点了点头,小声说:“好的。”
汪晓走过来,挨到队长桑正阳的身后去站着。
姜女士见状,也退回到了静坐的队伍中去。
祁珩先是抿了抿嘴唇,随后清了清嗓子,朗声说:“今天天气不错。因为我的私事,被放到了网上,让大家对我产生了误解,特地为我这么个普通的人耽误一天的时间,我很抱歉。”说着祁珩双手合十,往前欠了欠身,表示歉意。
姜女士用怀疑的目光瞪着祁珩,大声道:“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说点实在的。”
祁珩看了姜女士一眼,微微一笑,沉声道:“看起来这位姐姐的情绪有些急躁,但请原谅我,让我把话说完,好吗?”
祁珩温文尔雅的风度已经征服了一些现场观众,当即有人附和道:“先听听他怎么说,大家都别打岔。”
祁珩对这些人的好意报以微笑,继续道:“我们都是成年人,要赚钱养家,都不容易。大家为了我白白耽误了一天上班时间,可能要扣工资,或者影响全勤奖,这都是我一个人的罪过。”又对小舟说:“小舟,把信封给大家发一下。”
小舟点点头,从包里取出一沓信封。从后面往前挨个发信封。正阳、蒲飞白、靖苏也赶紧过去帮忙。
来闹事的人都很诧异,纷纷皱着眉,看着他们发信封的人。很快,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拿到了一个信封,里面装了二百元。
姜女士抽出两百元,挑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想用钱收买我们吗?你觉得我们是你用臭钱可以收买的吗?”说着把钞票甩在了地上,还下狠劲啐了一口。
祁珩抿嘴道:“这位姐姐,您误会了。我没有要用钱收买人心的意思。我是想,因为我的缘故,连累大家不能去上班,白白浪费了时间在这里,所以我拿出这点钱,作为一点补偿,只是一点心意。您要是坚持不收,我也绝不勉强。”说着祁珩俯身去捡那两张被章女士扔掉的百元大钞。
一旁的姜河见了,赶紧走过去,帮他捡起来了。并且,他还掏出自己喷过香水的淡蓝色手帕仔细擦干净了,才递给祁珩。
祁珩接过两百元,朝姜河深深一颔首,算是道谢。祁珩把钱叠起来,收进西装的裤兜里。祁珩镇定了神色,坦然道:“诸位前来,主要是为了我的私事,我现在就和爆料人一起在这儿,当着大家的面,一一对质,解除大家心中的疑惑,好吗?”
来搞事的人群中有不少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靖苏拿出了手机,录了音,她想着,也许她可以利用录音,在网上帮助祁珩消除负面影响。
祁珩指了指一旁的施磊,说:“施磊是我的来访者,他想知道我的性取向,但我没有告诉他。至于我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性取向,这是另一个问题了。说起来话也挺长的,就先放一放。我们先挑事情的主干说。总之,因为我没有向我的母亲……宣布出柜,而我又的的确确到了适婚年龄,所以,我的母亲就安排了相亲对象让我见。”
靖苏听到这里,心里一惊,眼珠子都直了。她没想到,原来祁珩真的是gay呀,难怪人家说“背不起”。靖苏心里难过了起来,果然,十年后遇到高中男神,只是一场空欢喜而已。亏她把梦做得那么逼真,心跳得那么猛烈,原来都是一场空。
但她回过神来,还是想帮助祁珩洗刷冤屈,于是她刻意往前走了几步,好录得清楚一些。手机黑屏状态,为的是不引起在场的人的注意,怕他们误会她和祁珩是串通好的,帮祁珩洗白,那可就坏了事了。
祁珩长吁一口气,当众说出这个秘密对他来说并不容易。
“一般情况呢,我都是不见的,能推就推,但偶尔也要答应见一回,否则我母亲那头交代不过去。上回,我就见了一个姑娘,她叫费蔓,但后来我们并没有再联系,只是为了完成老人家布置的相亲任务。不凑巧的是,那回,费蔓临时来例假,要去便利店买卫生用品,正好撞见了我的来访者施磊。于是,施磊就误会我在和费蔓处对象。”
章女士插道:“你说你们断了来往,空口无凭,请拿出证据来!”
祁珩抿了抿嘴唇,镇静地说:“我给她打个视频,让施磊看一眼是不是她,先确认身份。然后再向她确认,我们到底有没有在交往,好吗?”
现场的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祁珩打了个视频过去,费蔓没接。
一时现场气氛有些紧张。怀疑祁珩的人一下子变多了,支持的人变少了。
祁珩只得发条微信过去,说:“费蔓,很抱歉突然打扰。我有急事需要你帮忙,麻烦你务必抽空和我视频两分钟。多谢。”
费蔓当时正在上课。她瞥见祁珩给她打视频,很诧异,但也因为在网上看到他的消息,心里觉得气恼,深怪他利用她敷衍他母亲,也就端起了架子,故意不去理他。后来祁珩又发来微信文字,她看了,不免又很好奇,祁珩找她到底什么事,她也正想找祁珩问个清楚呢。于是她就给学生布置默读全文的任务,自己走到了楼梯间,给祁珩打了视频。
视频通了之后,祁珩开了外音,冲费蔓笑道:“嗨,费蔓。谢谢你愿意帮忙。”又把屏幕上的费蔓递给施磊看,“施磊,你看看,上次你在便利店见到的女人,是她吗?”
施磊瞥了一眼,其实记不清楚了,但是他早就相信祁珩了,于是点点头说:“没错,是她。”
费蔓在那头听了,便问:“祁珩,你在和谁说话呢?”
祁珩说:“我在和我的来访者施磊说话,就是上次我们在你买卫生用品的便利店门口见到的那个人。”
费蔓说:“哦……怎么回事?网上说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你真的是……gay吗?”
祁珩点点头,沉声道:“我很抱歉,上回害你白跑一趟。”
费蔓沉默了,垂了双目,思索了一会儿,如梦方醒似的说:“所以上回你说,你不能爱我,原来是因为这个……嗐,没关系啦,反正我一年也要相亲几百号人,多你一个不多。而且,冲你的长相,也算很对得起我专程跑一趟了。除了你不爱女人……然后又拒绝了我之外,别的都挺好的,而且你人还挺绅士,唔……希望你能顺利度过这次危机吧。祝你好运。我还在上课呢,不和你聊了。拜。”
祁珩苦笑道:“好。谢谢你,费蔓。也祝福你。再见。”
祁珩挂断视频通话之后,再次镇定地看向这群来责难他的人们。他们听完之后,都恍然大悟,彼此窃窃私语,说:“原来是个乌龙。”
“他没有骗她。”
“是啊,她刚才说他拒绝了她。”
“我们都误会他了。”
章女士听完,也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脸色也缓和了不少。指着施磊问:“刚才这些人都说祁珩品行好,那你在网上说他流连Gaybar(同志酒吧),过着双重生活,又是怎么回事?”
施磊面露尴尬之色,挠了挠头皮,道:“其实是我搞错了。祁老师只是去酒吧找人,当时有人见祁老师貌美,就偷拍了他的照片,然后传到了群里,我知道那间酒吧是同志酒吧,所以我就猜测祁老师是同志,然后去那里……鬼混。”当着外人的面,施磊还是选择了用一个相较而言中性的称呼。他可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任性而给祁珩招黑了。
章女士不买账,“这种鬼话,也想骗我?!你们这种人,都喜欢乱来,我见得可多了。”
施磊辩解说:“不是。当时那个爆照片的网友也说了,说祁老师只进去坐一下就走了。”
祁珩静静地看着章女士,也不恼,只是微笑着说:“您不信,我还真没什么办法。”
正说着,姜河忽然开腔道:“其实,我也可以替他作证。”
“咦?”在场的人都看向姜河,想听他怎么说。
姜河沉吟了一秒钟,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一般,沉声道:“我可以作证,他真的只是在找人。……我在一家音乐酒吧驻唱,下了班就会去那儿唱歌。”
听到这里,靖苏吃了一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河看,她没想到老板夜生活居然这么丰富。而且,听这话的意思,老板出入Gaybar,大约也是同志了?
靖苏一时震惊得嘴巴微张。她生命中出现过的长得最帅的三个男人,一天之内,就有两个当着她的面爆出了自己喜欢男人的属性,叫她如何淡定得了?
靖苏甚至忍不住瞟了一眼桑正阳,心想,他该不会也是……吧?
正阳注意到了这一瞥,但他仍不动声色地站着,想听姜河怎么说。
姜河眼梢的光带到了靖苏,虽然靖苏是她的得力干将,但此刻他想守护的,另有其人。他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我当时正在唱歌,然后看见祁珩进来了。但他只是进来找吧台的调酒师问人,没问到,就开车走了。我当时还追出去,想请他喝杯酒,但他拒绝了。所以说,祁珩他并没有说谎。”
那个和桑正阳说过话的身材瘦削、面容妖娆的小受忽然说道:“大家都散了吧。我们不要冤枉好人。我承认,在同志圈,确实有很多品行不端的同志,但同志也是人,也会有个别不骗婚,洁身自好的好同志。我们还是要善良一点,相信这个世界还是有好同志的,好吗?”
一席话,说得在场诸多同妻都点头同意,她们纷纷收拾东西,准备离场。
章女士见事情已经基本真相大白,虽还有几分疑虑,但见人心涣散,也就趁势宣布:“都散了吧。”
章女士走过来,对祁珩说:“既然你是无辜的,那我代表大家向你道歉。对不起。”
祁珩微笑着说:“没关系。我接受您的道歉。”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两百元大钞,递给章女士,说:“现在您肯收了吗?”
章女士一脸赧然,双手接了祁珩的钞票,连声说:“谢谢。谢谢。”然后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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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施磊二十一
当人潮散去,津渡心理的唯二两位员工小舟和蒲飞白才终于挨到了老板祁珩身边。
蒲飞白作为祁珩的头号迷弟,他猛然得知自己钦佩的祁老师是同性恋之后,实话实说,他是有过灵魂震颤的时刻的。但是,一旦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就很快又恢复了昔日对祁珩的喜爱。他看着祁珩的眼睛,郑重地说道:“祁老师,你放心,网上的不实传闻,我们会站出来为你澄清的。”
祁珩笑了,点了点头,说:“辛苦了。”又看向小舟,说:“谢谢你,小舟。”
小舟羞赧一笑,道:“没事没事。为珩总鞍前马后,是我的荣幸。”
小舟看了看在场帮忙的正阳、靖苏和姜河,摸到包里剩下的钱,凑到祁珩跟前悄声提议道:“珩总,要不中午大家一起聚餐吧?”
虽说声音不大,可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正阳拎着汪晓的衣领子,闲闲说道:“不用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着就带着汪晓离开了。
其实汪晓还是蛮想去的,毕竟祁珩出手这么大方,肯定能蹭顿好吃的。
走远了时,汪晓低声说:“桑队,咱们为什么不去啊?反正过会儿就到饭点了,咱们还得出去吃啊。免费的午餐,不吃白不吃。”
正阳笑道:“你出什么力了,我问你?就有脸留下来吃饭?别人一句客套话,你自己得拎得清。快回去站岗吧。”
施磊很惭愧,他怎么好意思居功,他一心想着要回去上网,赶紧在网上澄清此事呢,于是他也赶紧溜了。
最后只剩下姜河和靖苏。
姜河呢,自然是愿意和祁珩一起吃顿饭,好加深彼此的关系,他笑着说:“好啊。”
靖苏虽然自己还在难过,但她敏感地察觉到老板对祁珩的态度耐人寻味,当下便很识相地说:“啊,那个……我、我还要上班,我先上去了。”
靖苏独自走了。并没有人留她。她感觉到一种寂寞,还有一种莫名的惆怅和难过。
祁珩看了一眼姜河,神色复杂莫辨,他察觉到姜河有意接近自己的意图,他不想让他走近自己。可他今天为他仗义执言,祁珩又有些感激,不好直接拒绝的。于是,祁珩便点了点头,说:“也好,那……小舟你找个好点的地方,把地址告诉姜总,我们稍晚点直接在餐厅碰头好了。”又对姜河说:“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失陪了。”
说完,祁珩便提步走了。
蒲飞白也赶紧跟了上去。
姜河看向小舟,他感觉到了祁珩在抗拒,可他不怕。他落落大方地从兜里掏出一张香喷喷的名片,递给小舟,说:“这是我的名片,一会儿记得把地址发给我哦。谢谢。”
小舟温婉笑道:“没问题。”
祁珩一路走着,他在想,要是母亲看到了,或者从别人那儿听说了这个消息,想必是很震惊的。他得回去一趟,亲自和她说。于是他和蒲飞白交代了几句,便直接去了地下车库取车。
当小舟后脚回到诊所时,发现祁珩不在,便问蒲飞白:“诶,蒲老师,珩总呢?”
蒲飞白摇摇头,习惯性地用中指扶了一下黑色镜框,说:“珩总有事出去了。珩总说,中午让咱俩陪姜总吃好喝好。啧……姜总看来是要失望喽?”
小舟的眼神顿时亮了,用八卦的语气道:“蒲老师,你也看出来啦?姜总对咱们珩总有意思?”
蒲飞白微微一笑,露出一个行家的小表情,道:“姜总为了帮祁老师澄清误会,众目睽睽之下,当着他的女下属宣布出柜了,这诚意,难道还不明显吗?”
“唔……是够明显的。不过,俞姐也挺可怜的,她是珩总的高中校友,她也喜欢珩总。今天还特地来帮忙,结果却发现珩总根本不喜欢女人,她心里一定很受打击吧。”
蒲飞白也跟着叹息了一会儿,又说:“哎,人长得太帅了,也不好。到处招惹烂桃花。不说了,我得去网上帮祁老师澄清去。”
小舟说:“嗯。我也来弄一下子。”
白雁和汪晓通过手机语音聊天,把祁珩在北广场所陈述的事情又交流了一遍,当下白雁心情倒是平稳。她知道自己配不上祁珩,纯粹是馋他的颜,知道他的性取向之后,当下反而释然了。就远远地当个观众也挺好,知道自己得不到,别的女人也休想得到,她也就安心了。
正阳回到值班室,闵叔也在,闵叔就问他,事情最后怎么样了。正阳靠着办公桌,一口气把事情简略地叙述了一遍。
闵叔叹息道:“你们总在说祁珩,我还没见过他本人长什么样子呢。”
正阳正好面对着监控器,看见祁珩出现在地下停车场,便说:“闵叔,祁珩在这里,你过来看一眼。”
闵叔凑近,眯缝着眼睛一看,“长得是不错……很斯文。诶?那角落里是些什么人?”
正阳定睛一看,发现一群气质类似社会混混、五大三粗的男人正朝祁珩围过去。他心里一惊,暗道不好,拔腿就跑了出去。
闵叔不放心,忙用对讲机叫了几个人下去看看。
祁珩正朝自己的勃垦第红爱车走去,忽然发现有一群混社会的人朝自己迎面走来。祁珩先是一惊,脚步停了下来,看到其中一个镶了金牙的黑皮男人冲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祁珩心里发毛,本能地想逃跑。他拔腿往回跑,没跑多远,就被那群人追上了。
他们围住了祁珩,把他拖到一个视频监控的死角,开始拳打脚踢。
镶金牙的男人冲着祁珩的心窝狠狠踹了一脚,祁珩感觉胸口一阵痛,嘴角渗出一些红色的血丝来。祁珩没料到自己会遭遇这样的事情,尽管心里很害怕,但他强装镇定,吼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踹他的男人狞笑道:“不干什么。就是替你爹娘教训一下你这种娘娘腔,社会败类,人间毒瘤。”
祁珩很生气,但他知道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他顿时明白了,这群人也是因为在网上看了不实的消息,才找到他的。于是,他努力爬起来,说:“各位大佬,你们误会了。其实这整件事都是一个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金牙男人轻蔑地笑着问道。
一旁的方脸男人黑着脸说:“大哥,不要听他胡扯。他肯定是怕打,编故事骗鬼呢。”
其余人都跟着笑了,笑声中充满了不屑和冷漠。
祁珩急道:“就在刚才,有一百多号人在北广场闹事,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为了同一件事来的。我已经和他们解释清楚了,所以他们都走了。”
金牙男人脸色一沉,一把抓住祁珩的衬衫衣领子,骂骂咧咧道:“你他娘的哪儿这么多废话?!”抡起拳头,照着祁珩的脸就要打下去。
祁珩感到眼前一黑,偏了头,但大概率也是逃不过一顿毒打。
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祁珩忽然想起了药剂师那天说,可不敢再磕着碰着了,要是这么漂亮的鼻子打歪了,就破了相了。没想到药剂师一语成谶,竟然应验在今天。
正阳用那天去救谢奇玮的速度跑了过来,他一把抓住金牙男人的胳膊,一个擒拿手,将其过肩摔倒在绿漆地面上,发出了嘭的一声闷响。
金牙男人发出“啊”的一声呻.吟。其他小弟先是懵了,看到正阳身上的制服,晓得惊动了物业的保安,随后发现只有一个人,他们人多势众,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怕的。
他们一拥而上,想把正阳活捉了。可没想到,正阳近身肉搏实力太强,没一会儿工夫,就把一群混混收拾得服服帖帖。等到几个保安赶来的时候,都傻了眼。他们围上来,对着那群躺在地上的混混补了几脚。
“敢在永青的地盘闹事,就是欠收拾!”汪晓仗着队长打下来的局面一片大好,对着那个方脸男人飞起一脚,圆圆的小眼睛露出一点狠厉。
正阳道:“赶紧打电话报警。”
一个叫刘伟成的高个子白瘦保安,赶紧从裤兜里摸出了手机,应道:“是,桑队。我来打。”
金牙男人躺在地上求饶道:“各位兄弟,抬抬脚,别报警,我们保证以后再不来这里闹事了。”
正阳看着金牙男人,摇摇头说:“不行。你得答应,以后不找他的麻烦,否则,今天这事,别想糊弄过去。”正阳用手指了指满身是伤的祁珩。
金牙男人说:“我答应你。以后绝不找他麻烦。说到做到。”
正阳一把拎起金牙男人,瞪着他的眼睛,沉声道:“若是被我知道,你再去惹他,你胆敢伤他一分,我就加倍在你身上讨回来。我也说到做到。”
金牙男人哪里还敢耍滑头,当下点头如捣蒜,“真的不敢了。放心。绝对不会再弄他了。”
正阳松开手,说了一个“滚”字。
这群混混马上爬起来,一阵风似的跑了。跑得太快,一眨眼,地下车库只剩下几个保安和祁珩面面相觑,不知情的,还以为祁珩是被保安揍了呢。
祁珩对着正阳和其他几个保安说了声“谢谢”,其他保安没出力,反倒不好意思起来,都说:“没事没事。”
正阳让几个保安都散了,他自己留了下来。正阳看着祁珩一身脏兮兮的西服,忽然温声道:“疼吧?”
祁珩怔了怔,点点头,说:“嗯。”
正阳又说:“我送你去医院吧,检查看看。”
祁珩说:“不必了。死不了。”绕过正阳,向他的车子走去。但是很明显,脚步有些飘,伤得并不轻。
正阳回身看着他,怔了怔,忽然有些头疼。真拿他没办法。要是他这样去开车,万一在路上再出个车祸啥的,那可怎么遭得住呢?
“你等等。”正阳在后面喊道。
祁珩脚步一滞,他不明白正阳喊他有什么事。但今天正阳救了他,救了他的鼻子,他是很感激的。他让他等等,他不好不等,于是他就停了下来。
正阳大步追过去,然后霸道地对祁珩说:“坐我的车,我送你。”
祁珩愣了愣,瞥了正阳一眼,像是没明白过来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半晌,方说:“不用了。你去忙吧。”
正阳一把拽住祁珩的手,拖着他往前走,“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啊?说送你,你老老实实上车就好啦。”
祁珩刚被一群人胖揍,身体虚弱,哪里反抗得过每天凌晨五点要起来锻炼一小时、前特种兵退役的正阳同志呢?虽然他一直都在抗议,“不用麻烦桑队长了,我自己可以。”但抗议无效,祁珩被直接塞进了正阳的车里。
很快,车子就发动了,往地下停车场的出口开去。
直到这个时候祁珩才安静了下来,他十分无奈地盯了正阳的侧脸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这种感觉怪怪的,长大之后,还没有人像他这样粗鲁蛮横地对待他,他的自我意见第一次失效了。这种自我掌控感的被剥夺,让祁珩一时难以适应。
终于,正阳意识到祁珩的不对劲了,他收敛了神色,温声问:“去哪儿?医院还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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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明天再见,不见不散~
祁珩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去我妈家。”
正阳愣了愣,点头道:“好。那你把地址输一下。”一边说,一边打开了车载导航仪的输入面板。
祁珩没吭声,却也默默地把母亲章兰仙的住址输了进去。
祁珩不想说话。正阳话也不多,尤其在不熟的人面前,话格外少。因此两人都静默着,正阳一门心思当起了祁珩的专车司机,等红灯之时,车里仍旧安静得像是只有一个人。
章兰仙住在老城区,祁珩从公司过去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章兰仙不会登陆主流的门户网站,也不会使用微博,外面世界的新闻传到她这里的时候,通常早已变成旧闻。但是这一次,章兰仙却难得与时俱进了一回。
章兰仙在小区里面散步,听到有一个年轻的宝妈在说一个八卦,她没兴趣听,就在一旁扭腰,看着小区里的橘子树挂了绿油油的果,心里倒是喜欢的。结果,听着听着,她恍惚听得宝妈说咨询师,这引起了她的兴趣。
于是章兰仙就挨到那些闲谈的老太太、老大爷中间,想听个清楚明白。
只听那宝妈说:“嗐,那个咨询师据说还是个博士,从英国留学回来的,没想到竟然是个gay,这下在网上出了名,也不知道他的父母知道了作何感想?”
章兰仙一听,有些发懵,忙问:“诶,你说的“给”是个什么意思啊?”
宝妈说:“gay就是同性恋的意思。”
章兰仙又懵了。
同性恋在她那个年代是极其少见的。她也很少见到,或者听说。但总归是恍恍惚惚听说过的。有一回,她坐地铁,就在地铁上看见两个极其后生的小伙子举止十分亲昵,当时她只觉得辣眼睛,不想看。后面下了地铁,寻思了半天,她忽然回过神来,哦,原来那两人是同性恋。
章兰仙沉吟了一会儿,又问:“你们刚才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啊?”
宝妈说:“叫祁什么……这个字不常见,我不太认得。我手头也没字典,就没查。”
章兰仙心头一沉,又问:“那个新闻在哪儿,你告诉我,我去看看。”
一旁的老大爷打趣说:“这都是年轻人爱看的东西。我们老东西哪里还赶得上趟哟……”
宝妈就很热心地教章兰仙如何在网上搜索关键词,一下子就把祁珩的消息全都搜出来了。然后她还指着祁珩的名字问:“阿姨,您看看,这个字,您认识吗?”
章兰仙戴上玳瑁边老花镜,一看,心里猛地一惊,眼珠子骤然直了,一动不动了。
宝妈再三问她:“阿姨,阿姨?”
章兰仙这才喃喃地说:“这个字念横。”
宝妈忙赞叹道:“章阿姨好有学问哦。”
旁边的老太太也不吝赞美,纷纷附和说:“章老师可是当了一辈子的语文老师呢。学问是好的。”
“诶,章老师,你儿子不是也是搞心理的么?他不是也是留学生?”其中一个胖乎乎的老阿姨问道。
章兰仙一言不发,呆呆地走开了,回到了自己家,把自己关了起来。旁边人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人去管她。毕竟章兰仙平时就不太合群,与这些所谓的邻里之间关系还是比较疏离的。
章兰仙独自坐在自己的卧房,她眼眶蓄满了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真和那打开的水龙头没什么两样。十几年前,丈夫祁云哲出轨,搬出去与别的女人同居,她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后来祁云哲过世,她也没有哭过。
她努力把自己活成一个标本,竭尽全力维持生活的秩序感。虽然不开心,但也不痛苦。
但是这些年来,儿子渐渐与她疏远,他不再是小时候乖巧可爱的小男孩了,他凡事都要自己拿主意。当母亲的,给他提建议,他一概不听。儿大不由娘,这也就罢了。只要他能成才,过得幸福,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他竟然会堕落至此?这到底是谁的错?是她教得还不够好吗?
是了,当年就不该由着他的性子,让他填报心理学专业,把心都学野了。他要是没有去英国留学,也许就不会学坏……可是现在,还来得及吗?
章兰仙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把这些年压抑的委屈、心酸和不甘统统发泄了出来。她哭完之后,洗了一把脸,重新梳了头发,她打算出门去找祁珩,要找他当面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