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算下来,食肆怕是能有个将近百斤的猪肉可以用,温野菜当即开始兴致勃勃地规划菜谱。
限于他们食肆的定价,其实所谓的荤菜,也不是纯肉的菜,像是红烧肉这样的,他们不会卖,不然怎么算都要赔钱的,所以会往里加一些土豆这样的配菜,不过依旧比别的地方划算很多。
在温野菜为年后的食肆生意做准备时,喻商枝也没闲着。
他在村子里这几日,除了早上起得晚些,其余的时间都还是和以前一样,带着孔麦芽出诊。
区别则是,现在以孔麦芽为主导,他只在一旁指点。
一个年轻郎中的成长,必须有这样一个放手历练的过程。
常凌也会在一旁见习,现在写脉案病例这样的琐事,已经落在了他的头上。
上门看诊的,是新的病患,也有来复查的老病患。
像后者那样的,见了喻商枝都是一脸怀念的神色。
“喻郎中,我听麦芽说,往后你每个月还是会回村给乡亲们瞧病?”
喻商枝笑着点头道:“是,麦芽毕竟年轻些,有些棘手的病症她拿不准,我回来帮他把把关。”
有喻商枝“撑腰”,大部分人还是乐意相信孔麦芽。
今日再当面确认一番,得知喻商枝以后还是会回来的,他们心里头的大石也算落了地。
本来好些慢性病,就是一两个月才需要复诊一次,这么看也完全不耽误。
眼看孔麦芽像模像样,喻商枝愈发觉得,当初收她为徒是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初十一早,韩六子依着约定,和杜果一起,带着工具上门杀猪。
喻商枝和温野菜都没想到,杜果也会跟着韩六子一起来,而且夫夫二人身上都穿着特制的围裙,一看就是挡血水的。
真正开始干活的时候,杜果更是面不改色地帮着韩六子给猪的四肢捆上绳子。
放血的时候,还端着盆在一旁接着。
哪怕是温野菜,看着也啧啧称奇。
“杜果那性子,往常大旺和二旺叫一声都要打个哆嗦,现在都能帮着杀猪了。”
要知道杀猪和杀鸡可不一样,猪那么大的块头,杀猪刀也又长又宽,血流一地的时候怪骇人的。
没看就连他家胆子大得很的二妞都不敢看,早早地就躲到外头去了。
韩六子师从姜屠子,杀猪的手法干净,分猪肉的动作也利落。
除了各个部位的猪肉,包括猪头、猪蹄子、猪尾巴和各色下水,也都分门别类地放好。
因为事先就知道喻商枝他们家现在在县城开食肆,这些下水也都能做成菜,杜果还专门烧了草木灰,在韩六子的分肉的时候,帮着把猪头和猪蹄上的猪毛都燎去。
忙完之后,已经过一个多时辰。
韩六子执意不收钱,但屠子帮着宰猪,按道理要留下吃一顿猪肉饭,这顿饭他们就没推脱。
吃饭时,难免要把年年抱出来哄一哄。
温野菜注意到杜果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年年,忍不住试探道:“你要不要抱一抱他?”
杜果第一反应是拒绝,可看得出,他真的很喜欢孩子。
杜果最后还是不敢抱年年,只是伸出手,就像触碰十分珍贵的瓷器那样,摸了摸年年的小脸,露出一个很满足的笑容。
温野菜一时心酸不已。
吃罢猪肉饭,韩六子就和杜果回家了。
本留出来让他们带回家的猪血,两个人也没要。
温野菜在屋里等到去送人的喻商枝回来,忍不住说道:“我看果哥儿瞧咱们家年年的样子,真是不忍心,你说……果哥儿当真再也怀不上身子了?”
喻商枝上前,捏了捏年年的小手道:“其实你们在灶房里做饭时,韩六子也来问我了。”
温野菜叹口气。
“我就说,他俩这么年轻,现在日子又好起来了,肯定还是不甘心的,当真没办法了?”
喻商枝轻轻摇头。
“只能说希望不大,但也并非全然不可能,所以我又给杜果开了个调理身子的方子,回头再叮嘱麦芽一声。”
前世时他也遇到过,已经被西医断定怀孕无望,只能做试管婴儿,就连中医也认为希望渺茫的病患,突然怀孕成功的例子。
“不过韩六子也说,他和杜果打算再等上几年,若是真的没有孩子,就去抱养一个,好歹以后有人养老送终。”
“也好,有个孩子,家里就热闹,是不是呀年年?”
温野菜说着说着话,就低头去看孩子了。
年年哪里听得懂这个,但看到爹爹和小爹在一起时,他还是会毫不吝啬地给出笑脸,让喻商枝和温野菜很是欣慰。
这天上午杀猪,中午做猪肉饭,下午也没闲着。
他们回来一趟,就装了不少东西,没成想回去时要带的只多不少。
除了从家里带走的上百斤肉,杀的两只鸡,还有不少米面、药材外,更有村里关系好的几家人得知他们即将回程,早早预备好后送来的东西。
农户人家,地里种的东西四季不缺,到了城里却吃喝全要花钱。
所以他们想着,比起温家,别的帮不上忙,但送一些要在城里花钱买的东西,还是可以的。
无论是干菜鲜菜,还是鸡蛋鸭蛋,乃至腌的咸菜、泡菜,自己家做的干挂面,风干的野味、鱼干……
如此林林总总,硬是给他们凑了三大筐子出来。
为此,他们不得不和许家商量,雇许林赶牛车,往城里送一趟东西。
同时还和拜托了苏翠芬另一件事。
“二妞也想在城里养些鸡鸭,家里头这些早就长成了,不好带过去,等着开春有春雏时,我们想多收一些,还想麻烦婶子帮忙打听留意着。”
苏翠芬一听就道:“你们想收多少?”
喻商枝想了想道:“鸡鸭各五十,一百只是能要上的。”
“一百只?”
路过的许林听到,惊讶道:“这在城里头养一百只鸡鸭,那些城里人不嫌吵闹么?”
喻商枝道:“城里人也不都是冤大头,吃蛋只会去外面买,在家里养的也有许多。不过我们不打算在家里养,打算额外找个地方。”
县城周遭的城郊也是有农田的,依着喻商枝的想法,他打算买上几亩地种菜和药材,再辟出些地方养鸡鸭,当成个小小的农庄经营。
如果农庄日后能成气候,就交给温二妞经营,不止给自家食肆,也能给城里其余的食肆、饭庄、酒楼供货。
像是从村里的农产品,也可以继续收购,甚至农庄可以成为一个小小的批发集散地。
这个计划目前温二妞还是很喜欢的,按照她的想法,要是真的干成了,喻大哥是掌柜,大哥是掌柜,她也是掌柜,一家三个掌柜,简直不要太风光。
如果未来温三伢高中,他们家还能免田税。
苏翠芬听完喻商枝所说的这些长远计划,再一次为喻商枝的独到眼光所震惊,同时也道:“这收春雏的事,你们尽管放心,正好三月的时候,福哥儿的婚事也忙完了,到时候我就去给你们搜罗。”
这件事也办妥后,想想再没什么心事。
正月十一上午,温家便带着满载的马车和牛车出发了。
这一趟离开,都知道二月福哥儿成亲时还要回来,也未有什么不舍。
但回去的路上,也难免有一种年味散尽的淡淡怅惘。
“满打满算还能歇息三天,也不知道再开张时,是个什么光景。”
之前的事还是闹得挺大的,乃至有不明就里的人,往医馆的门上扔菜叶子和臭鸡蛋。
喻商枝握住温野菜的手。
“那日彭大人升堂,好多人都看见了,不会再有人作乱。”
他安抚自家夫郎道:“所以不必担忧,与其想这些,还不如想想上元那日出去看灯,咱们穿哪身新衣裳?”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结尾小修了一点,为了承接这章开头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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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安县的上元灯会, 在整个詹平府都是有名的。
只因寿安县下有一个叫宁远镇的地方,尤其擅长制灯。
据说宫里都有宁远镇的灯匠,而京城上元灯会上高达百尺的灯楼, 也皆出自宁远匠人之手。
除此之外,宁远镇还出产各色特色花灯, 譬如点燃烛火后会自行转动的“走马灯”,和真人一样高,尽展妍态的美人灯。
这些灯因十分精巧, 价格也不便宜, 平日里只在铺子里售卖。
唯独在上元这一日, 那些大户人家,或是沿街商肆, 为了彰显地位财力,或是纯粹为了招徕顾客,会纷纷购置各色花灯, 摆放于门前道旁。
于是乎哪怕是普通百姓,也可以行走于街市之中,随意观赏。
寿安县的人们每逢正月十五,甚至会打趣,说自己赏的灯, 就算比起宫里皇帝娘娘们也不差什么。
这等盛况,喻商枝他们自然早有耳闻, 所以对于这上元灯会,也期盼已久。
虽说今年因为大雪和粮价的缘故, 大家都是勒紧裤腰带过的年, 可这正月里除了年三十之外最大的排场, 想必也不会小到哪里去。
老百姓们都有朴素的认知, 正月里越热闹、越喜庆,新的一年日子就过得更好。
除了单纯的过节,喻商枝特意提及灯会,也有别的远古在。
只因自从决定搬来县城之后,一家人都是忙忙乱乱的,更别提还有年前的那串晦气事。
上一次心无旁骛地举家逛街游玩,仿佛还是为了祝贺广聚轩的开张大吉,特地来城中的那回。
此刻他主动挑起这个话头,果然包括温野菜兄妹三人的眼睛齐齐亮了一下。
温二妞向往道:“听说上元节还会有很多外地的走商来城里摆摊,能买到好多咱们这里见不到的小玩意。”
温三伢也道:“上元节那天,我们书院还有灯谜会的传统,不仅书院学子,任何人都可以参加。”
没想到城里可以玩乐的去处有这么多,喻商枝弯了弯眼眸,同温野菜商量。
“到时就让章嫂帮咱们看孩子,出去逛一逛街,再吃顿饭,两个时辰左右也就回来了。”
对此温野菜没有什么异议,虽然他必定是很喜欢年年,不过他注定不是那种会无时无刻围着孩子转的哥儿。
他有自己的生意,也想在生了孩子之后,有额外的属于自己的时间。
有了这个念头在心里,全家人赶路的疲惫好像也散去了许多,直到一路回家都是神清气爽的。
从村里带来的东西,在许林的帮忙下挨个放好。
在他走之前,喻商枝要塞给他车钱,他却不肯要,最后还是温野菜默默又包了一份钱,给大旺默默下了个命令。
大旺当即叼起放钱的红包,跳上牛车,嘴巴一送,就把钱丢进了车上的空箩筐。
他们知道许林做事仔细,绝不会存在不小心把钱丢了的问题。
至于对方要走到哪里才能发现,这就是后话了。
很快就到了上元节这一天,因为晚上才出门,白天一家人还是老老实实地认真准备明日两个铺子营业的事宜。
喻商枝和常凌去了医馆,把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之前官兵进来抓人的时候,砸坏了不少东西,很多药材也都散落一地,不能用了。
后来常凌自己一个人慢慢收拾,打眼一看,已经看不出丝毫杂乱。
唯独还有几味药材,等周澜的药铺开张,去进了货补上即可。
因为洒扫,医馆的大门难免打开了一会儿,便有路过的人上前问道:“这医馆年后可还开张?”
喻商枝放下手里的扫帚,看向问话的人,发现有些眼熟。
“大娘,您之前来过医馆看诊吧?”
那上了年纪的妇人有些惊喜地点点头,“没想到喻郎中您还记得。”
说罢有些感慨道:“先前你受了冤屈,老婆子我还想,您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做那等恶事的人,幸而咱们县老爷公道。”
虽然彭浩绝对不是什么公道的人,但至少这件事在自己身上,结果是好的。
“大娘您放心,明天起医馆就照常开张。”
妇人一脸庆幸,“那就好,先前孩子他爹后背疼,从你这里买的膏药很
好使,明日我再让他来看看。”
送走妇人,后来又有零星的人上前询问医馆开张的时间。
喻商枝本以为自己这没开几天的医馆,哪怕关门了也没什么人在意,没想到之前短暂的时日里,竟还也稍稍积累了一点口碑。
既如此,他站在医馆门口,抬头看着喻氏医馆的牌匾,想了想后叫来常凌道:“你去找个卖花灯的铺子,也去买几盏灯,挂在咱们医馆和食肆门口,记得看好上面的图样,要合适应景的。”
说罢他就掏出几两碎银,给了常凌。
先前他只想着上元节带着家人去逛街赏灯,却没安排摆在自家铺子门前的灯。
这会儿起了兴致,便觉得就当是给日后一家人要住许多年添福巷添一份景致。
等到铺子打扫完毕,常凌去买灯,喻商枝回家后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温野菜,后者也赞成道:“这样也好,咱们回来住是一方面,今日挂了灯,也算告诉来往的大家,铺子还会继续开下去。”
要知道今晚街上的人流量可不是平日能比的,能多让一些人知晓医馆和食肆还会营业的消息,对未来的生意也有裨益。
赶在午食之前,常凌回来了,两只手上提着四盏灯笼不说,后面还跟了一个伙计,推了一辆板车。
板车上则用麻绳固定,摆放了四盏比成年人腰还高的大花灯。
因为常凌一个人拿不了,所以灯铺的伙计才特地帮他送来。
“掌柜的,主夫,这些一共花了八两银子。”
这个价格算是公道,毕竟伙计送来的四盏一看就不便宜。
不多时,章志东两口子也听见动静,出来看花灯。
常凌给食肆选的灯笼,是一对招财进宝,其中一个是元宝形状,一个是铜钱形状。
据他说城里很多食肆,都挂的是类似的灯。
预备摆在食肆门前的,则是一对锦鲤形状的花灯,造型颇有不同,意为年年有余。
给医馆选的一双灯笼,是上面装饰着杏花图样的宫灯和一对高大的仙鹤灯。
一方面杏花是医者的代表,另一方面,仙鹤寓意健康长寿,就像是医馆对病患的祝愿。
两只仙鹤一只做闲庭信步的姿态,足踩祥云,一只则微微展翅,口衔莲花。
“辛苦你了。”喻商枝一一看过后,拍拍常凌的肩膀。
“你有心了,这件事办得很好。”
常凌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
一旁的章志东问道:“老爷,主夫,这会儿可要布置上?”
温野菜看向喻商枝,后者忖了忖道:“布置吧,离天黑也没几个时辰了。”
章志东闻言便招呼常凌,两人一道去搬梯子,先把招财进宝以及杏花灯挂到了两边的檐下。
至于锦鲤灯和仙鹤灯,下面都各有一个木制的底座,只需要放在空地上,再搬几块大石头压住就可以。
过去章志东在别的府邸里做事,没少帮忙布置上元的花灯,这会儿只这么几盏小灯罢了,摆放起来轻车熟路。
摆上花灯之后,这添福巷口果然就和先前看起来不太一样了。
“晚上灯亮起来会更好看。”
章志东挪了挪最后一块大石头,很有经验地说道。
申时末,天色将暗,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开始多起来。
喻商枝和温三伢早就穿戴整齐,在堂屋里喝茶,等着温野菜和温二妞梳妆完毕。
温二妞动作慢是正常的,不过温野菜却少见的在打扮上花这么多时间。
又等了一盏茶的工夫,喻商枝才听到身后传来的环佩声。
等等,环佩?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回过头,入目所见的便是难得盛装一次的自家夫郎。
甚至连平日里最不愿意佩戴,嫌弃走路碍事的玉佩都悬在了腰带上。
无论是喻商枝和温三伢,都少见温野菜这般模样,齐齐看直了眼。
温野菜原本就有些忐忑不安,等待着其他人的评价,结果看见他俩这般反应,更是无措。
“怎么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他有些局促地扶了扶发髻,又扯了扯衣袖。
这身衣裳是来了县城后,他们去程家的铺子里买布定做的。
在喻商枝的提议下,夫夫二人选了同一款远山紫的料子,做了不同样式的两件衣服。
且不同于日常穿的窄袖常服,这两件是宽袍大袖,更接近于礼服。
若不是今日出门过节,温野菜还想不到要拿出来穿。
因为无论是形制还是颜色,都有点太隆重了。
换上衣服,真正坐下来打扮时他才发现,自己往常简单的头饰,搭配上这套衣服简直是不伦不类。
于是只好在屋里翻箱倒柜,又麻烦范春燕进来帮他盘头,捣鼓了好半天,才有勇气出门。
范春燕跟随温野菜出来,见喻商枝一副看呆了的模样,哪里还不懂这些年轻人的心思,当即勾唇提醒道:“老爷,您看主夫这一身装扮,是不是格外合适?这大红大紫,可是最难穿得好看,但是咱们主夫却尤其衬这类颜色,这说明是天生富贵命啊。”
喻商枝被范春燕一语点醒,连忙起身走到温野菜身边,难掩眸中惊艳的神色。
“没错,阿野,你穿这一身特别漂亮,没有半点不妥。”
温野菜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有意问道:“那你方才沉默半天,是什么意思?”
孩子都好几个月大了,喻商枝却像是刚成亲的毛头小伙子一般,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那是被你吸引住了,看呆了。”
温野菜忍俊不禁,半晌后又问:“当真合适?”
他今天不仅在发髻上装饰了簪和钗,手上的银镯也换成了玉镯,只有一直佩戴的那对金耳圈没有拿掉。
“合适极了!”
若不是范春燕和温三伢还在,喻商枝简直想抱起温野菜在屋里转一圈。
因为两人今日穿的是同款料子的衣服,温三伢也走过来上下仔细打量一番,评价道:“喻大哥和大哥站在一起很登对。”
得了夫君和小弟的肯定答复,温野菜总算没那么慌了。
三人有一起候了一刻钟,全家唯一的姐儿也终于出现在人前。
不过她一走近,温三伢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二姐,你是不是香粉用多了?”
温二妞红了红脸,“哎呀,我不是不太熟练么,好像是确实是太香了一点。”
这时他们才都注意到,除了衣裙和发饰,温二妞还涂了香粉、胭脂和口脂。
人面桃花,不外如是。
温野菜忍不住低声同喻商枝道:“一会儿出门可得看好了二妞,别让谁家小子占了便宜去!”
本朝民风开放,尤其上元这一日,哪怕是深宅大院里未出阁的姐儿和哥儿,也会上街游玩。
若遇到心仪的对象,便会互赠花灯,以表心意。
喻商枝思索一番,同温野菜低声说了几句话。
小哥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温二妞注意到她的两个大哥好像背着自己商量了什么,不过她无心去问。
“大哥,喻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出门?”
“这就出,跟朱掌柜说好了,酉时前后到广聚轩,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出门前,喻商枝叮嘱留守在家的章志东夫妇道:“劳烦你们帮忙照顾年年,灶房里的食材随意取用,你们多做几个菜,好好过个节。一会儿常凌送完我们,回来时会带广聚轩的汤圆和点心,你们收到记得趁热吃。至于门口的花灯,章叔你看着时辰差不多了,点亮了就是。”
待两人应下,他们才携手出门。
添福巷离广聚轩不算远,但因街上人太多,马车走不快,磨磨蹭蹭好半天才到。
下车时,广聚轩的伙计早就迎了出来。
得知不用帮着拴马车后,伙计就一边把喻商枝四人往店里迎,一边请常凌稍候。
“喻郎君定下的汤圆得现煮,您稍等一会儿,好了就给您送出来。”
店中,喻商枝牵着温野菜的手,带着二妞和三伢径直上了二楼雅间。
今日的广聚轩也为了应景,做了不同的布置,每一个雅间门口都挂着两盏小灯笼。
待他们落座,伙计习惯性地摘下抹布,又擦了一遍桌子后道:“几位稍坐,小的去看茶。我们掌柜这会儿在后厨,一会儿等他忙完了,小的就告诉他您几位来了。”
喻商枝浅笑道:“不着急,你且让朱掌柜先忙店里的事。”
话虽如此,没过多久,朱童还是上来了。
喻商枝和温野菜遂起身见礼道:“朱掌柜,新年快乐,财源广进。”
没出十五,年就不算过完,所以见面都要先说吉祥话。
哪怕大年初一已经上门走动过,也不妨碍这会儿再互道新年好。
朱童笑着拱手,“也给你们一家子拜年了。”
说罢就吩咐伙计赶紧上菜,让他们一家子也都赶紧坐下。
随后朱童自己也在桌旁落座,迫不及待地同喻商枝道:“你年初一时提议我做的流沙汤圆,我已经让厨子做出来了,凡是试吃过的,全都点名再要。不瞒你说,今天后厨光顾着做这个了,你们一会儿也尝一尝。”
“流沙汤圆?”
温二妞好奇地探过头,“那是什么?”
之前为了感谢朱家的出手相助,喻商枝上门拜年时,又给了朱童几个菜谱作为答谢,其中就有这道流沙汤圆的点子。
这件事喻商枝告诉朱童之前,只同温野菜说过,温二妞和温三伢都不知道。
但即使是温野菜,没吃到之前,也很难想象到那个味道。
“上菜咯——”
正在说话时,伙计便开始往里端菜了。
由于喻商枝是店内贵客,他的这桌席面是一早朱童就写下菜单,让厨子算着时间开始做的,因而人刚到没多久,就能吃到。
除了一水儿的广聚轩特色菜,最后端上来的一盘小碗,则是今年推出的“八宝汤圆”。
名为八宝,碗中其实是四个口味,一样两个,分别是黑芝麻、豆沙、花生和刚刚说过的蛋黄流沙。
这四种汤圆用颜色区分,其中黄色的就是流沙馅。
温野菜拿着小勺舀起一个吹了吹,喻商枝在旁边提醒道:“小心烫。”
他赶紧缩了缩舌尖,先咬开一个小口吹了吹,此时已经闻到了咸蛋黄的香气。
“流沙是用蛋黄做的?”
他小声念了一句,随后等到热气散得差不多,赶紧尝了一个,旋即露出满足的表情。
“好吃,一点都不腻。”
温二妞和温三伢也都尝过,夸奖起来。
朱童笑言,“在此之前,我只听说过咸蛋黄做点心,还不知道蛋黄能做汤圆馅的。不止好吃,这颜色金灿灿的,寓意也很好。”
他陪坐了一会儿,就出去继续忙碌。
在这之后,等到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了,伙计又端上来一盘金灿灿的点心。
“这是不是你说过的炸鲜奶?”
这道菜一进来,温野菜就闻到了一股奶香。
喻商枝执起筷子,给他们兄妹三人一人夹了一个道:“没错,只是这个做起来十分复杂,没想到朱家的厨子还真能还原出来。”
炸鲜奶需要事先做出炼乳,其次把炼乳和牛奶放在一起时,还要冷藏变成奶糊后使用。
之所以把这道菜告诉朱掌柜,也是因为只有这个季节,靠着屋外的温度,炸鲜奶才有可能在这个时代被复原。
一口咬下,酥酥甜甜,温野菜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
“我都可以想象的到,这道菜会有多少人喜欢。”
像是姐儿和哥儿,本就爱吃甜的多,还有孩子,也尤其好这一口。
这等精工细作的费劲菜谱,给他们家的小食肆是没什么用的,温野菜自诩厨艺也到不了这个火候。
所以为了答谢朱掌柜,把菜谱给出,偶尔还能过来吃上一口,已经非常好了。
喻商枝当初把这道甜食方子给朱童,也有这一份考量。
温野菜爱吃甜的,自己又不善厨艺,只好这般拐弯抹角地,好让自家人吃上新鲜东西了。
一顿饭用罢,一家人都成了九成饱,急需出去走走消消食。
下楼作别朱童后,常凌已经带着食盒回家了。
他们打算在城中赏灯闲逛,自也不必坐马车。
把斗篷穿好,喻商枝就任由温野菜挽着自己的手臂,领着两个小的没入了人流。
长街迢迢,放眼望去,花灯如长河,将冬夜映得恍若白昼。
上元夜外出,怎能不买花灯。
他们左看右看,最后选定了路边的一个中等偏大规模的摊子。
摊主见来了客,立刻站起来招呼道:“几位看看我家的花灯,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宁远灯!”
说罢就拿起几个展示道:“您瞧这个燕子灯,翅膀还会动,你再瞧这几个鱼花灯,两条在一起的呢,叫双鱼吉庆,这种金色的,就叫金玉满堂!”
这人此时借着灯光,又注意到喻商枝和温野菜连衣裳都是同一匹布料做的,顿时有了主意。
“哦对,我们还有鸳鸯灯,这位郎君,您和您夫郎一人提一个,谁看了不说一句琴瑟和鸣,天造地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