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第五天晚上我们吃药,药物副作用会让我们在第六天白天也进入‘受伤’阶段;再然后第六天晚上继续受伤不吃药,第七天白天我们也会是‘受伤’的阶段;到了第七天晚上进入‘残疾’阶段。反正仅是残疾不会死,只要熬过这一晚,第八天白天我们应该就能拿到病愈证明出院通关了。”吕朔以手握拳击掌,脸上兴奋的神色难掩,“这样把握好吃药时间的话,我们是不会进入‘死亡’阶段的。”
但萧斯宇的话却如一盆冷水从吕朔头顶倒下,把他浇了个透心凉:“能达成这一切通关的前提是:我们必须在这些时间点都能顺利拿到药。”
吕朔脸上的笑容僵住。
是的,一旦错一个环节,就有可能导致他们提早进入“残疾”,甚至是“死亡”阶段。
再说了,断了条胳膊是残疾,断了条腿也是,四肢都断了……也属于残疾,如果他们提早进入了“残疾”阶段,那缺胳膊少腿的他们,能顺利从护士手里拿到药吗?
届时他们能做的只有祈祷,祈祷自己的队友不会背叛自己、不会落井下石,能够帮上点忙;更要祈祷护士们良心未泯,不会故意躲起来不给他们吃药,让他们先行残疾丧失行动力,最终只能无力地等待死亡时刻降临。
大家都不是蠢人,这么几天下来早已摸清了病情和药物副作用的发展规律,歩医说那些话时也没藏着掖着,陈云和吕朔的推测,以及萧斯宇的担忧他们如果想不出来,那他们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早就死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陈云和吕朔推测出的吃药通关规律,有个环节是错的。
事情要从穆玉姬从歩医那拿到的电影光碟说起。
那张光碟很粗糙,就正面贴了张标签纸,上书《青山精神病院》五个大字,除此再没旁的信息。
而病人娱乐休闲区不知何时多了台投影仪,穆玉姬把光碟放入播放器后,投影仪便开始启动,在空白的墙上投印出电影画面。
开头仍是“青山精神病院”那五个字。
接着是几个陌生的人名,一数正好九个。
这时崔如洁忽地开口:“我见过这几个人名。”
闻声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她。
崔如洁继续说:“在歩医生抽屉里的就诊病患名单上,他们好像是上一批医院里的病患,我找线索时看到的。”
萧斯宇皱眉:“所以说歩医生让我们看的电影其实是《青山精神病院》的纪录片?”
话音才落,电影短暂的片头便结束了,正片伊始。
首先印入众人眼帘的,也果然是几个身穿病号服的病人。
画面中,那些病人背对他们坐在娱乐休闲室内,恰似此刻他们的翻版,要不是里面的病患脑袋都是人头,没有出现柳不花那骇人的脑瓣花头,恐怕他们还会以为拍的就是他们,是此刻他们状态的实时转播。
然大伙再一细看,却发现最吊诡的事来了——电影中的那九个病人也是在看纪录片,他们看的纪录片中的病人,同样是在看另一批病人的纪录片。
如此重复循环,仿佛镜子照镜子,永无尽头,永无止境。
也不知是该感叹投影仪足够高清,还是该感慨青山精神病院窗外的天空时常都是阴沉沉的,播放光碟时他们即便不拉窗帘,对播放画面的清晰程度也没多少影响。
不过电影里的画面过于诡异,为了缓解鸡皮疙瘩狂翻的感觉,林月错开眼神看向没拉窗帘的窗户,思绪偏移在思考要不要把窗帘拉好,或是别拉给室内留点自然光。
结果看着看着,她目光却猛一顿,回过神来后对身边的人说:“喻姐姐,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天好像比早上我们刚起床那会儿更阴了?”
“好像是有一点……”喻凤竹扒着窗沿探头出去望,还翕动着鼻翼嗅了嗅,蹙眉道,“还有一股不知哪来怪臭味。”
十三接话道:“是尸体焚烧的味道。”
他话音轻语气又平淡,说出来的话却叫人骨寒毛竖,也让喻凤竹得以肯定,外面的天就是更阴沉了——因为尸体焚烧间的火化炉开始运行,尸体燃成的烟尘从囱口狂涌而出,将原本就晦暗不明的描摹得越发幽森阴沉。
苏寻兰也瞥了一眼窗外,但很快便收回目光,同样波澜不惊道:“是走廊里那些你杀掉的病人被拖走火化了吧?”
“嗯?真的吗?”闻言柳不花“两条眼睛”直直竖起,“等会我去看看。”
吕朔回想起柳不花昨天那个花头病人的对话,瞪大眼睛问:“柳先生,你不会真的要去拿骨灰给自己堆肥吧?”
“等一下——”
宋清芸望着这群病患参与者说来说去就没找到重点的模样,不禁问出声:“你们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吗?明明你们能看到我们却看不到的那些东西,都是所谓的‘幻觉’,那尸体焚烧炉为什么会启动?”
“所以我才要去尸体焚烧间的火化炉那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尸体在焚烧啊。”柳不花一只眼睛朝左看着宋清芸,另外一只眼睛往右偷觑谢印雪的脸色,回答吕朔的疑问,“必然不是要去拿骨灰给我堆肥。”
吕朔:“……”
这话谁信啊?
第163章
谢印雪也不信,他不留情面拆穿柳不花道:“我们能看到幻觉,去了也没用,因为我们肯定会看到东西,要去也是他们护士去。”
郎祺举手:“那等会看完电影后我和青梅就去看看。”
“我劝你们最好别去。”谢印雪目视前方投影出的纪录片画面,没看郎祺,声音温和,“宋清芸方才也说了,那些景象全是我们病患才能看到的幻觉。你们在焚烧炉没见到骨灰还好,见到了你们会怎么想呢?医院里真有尸体在燃烧吗?”
医院里明明只有他们几个人啊。
故郎祺听完谢印雪的话,思索几秒便面露犹豫。
“那我就更要去了!”柳不花却大义凛然,拦在郎祺面前,用“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语气道,“没有骨灰最好,倘若有,我就把骨灰都收起来处理掉,如此不管是真有还是假有,反正护士们再去肯定是看不到了。”
谢印雪:“……”
谢印雪闭上眼睛揉揉额角,耳畔却突然听到一句话:“我去看过了,火化炉那边真的有骨灰。”
他蓦地睁开双目,对上其他人如出一辙惊诧错愕的视线。
胡利问:“谁说的?谁去看过了?”
郑书也在问:“刚刚是谁在说话?”
他就站在娱乐休闲区的门口,屋里任何人一个离开他都能看见,可没人离开娱乐休闲区啊。
陈云眉头深锁,犹疑道:“那声音……不是我们的吧?”
待稍微冷静些后,大家便注意到那句话的声音的确不属于他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与此同时,那句话声音的主人又开腔了:“我早就说了吧,那些不是我们的幻觉,你们也能看到不是吗?”
“只有骨灰,我们到底没真正看到其他病人。”
随之另一个人的陌生声音也出现了,是个女人的,众人也因此得以判断出这些话属于正在播放的电影。
大家的视线转回墙壁上的投影画面,纪录片中,那九个病人仍端端正正坐着背对他们,乍一望去很容易让人觉得他们其实是在看自己的后脑勺。
气氛越发死寂诡异。
“哈哈,这电影有声啊,我还以为是默片呢。”解青梅擦擦被吓出的冷汗,说着轻松的话想让周围凝滞的空气活络些。
但下一刻首句话声音主人尖锐的叫喊,便如指尖刮黑板的动静一般,叫解青梅差点跳了起来:“我就快要死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偏偏话音都已经这样激烈了,画面中九个病人却还是一动不动,活像没有生命的雕塑。
而首句话声音主人的自述还在继续:
“我昨天能看到它们时就觉得很恐怖,它们一直盯着我流口水,还不停地抚摸触碰我,像是在掂量我身上哪块肉好吃……结果今天醒来……我就真的被吃了!”
“你看我的腿啊!”
“已经被吃掉了!”
左下角最边上的那个病人嘶吼着转过身来,可他只有上半身在动,扭了整整一百八十度面向众人,空洞洞的双眼淌着血:“我的眼睛……也被吃掉了……”
女人却柔声安慰他:“都是幻觉,你的眼睛还在啊,你的腿也在。”
“不是幻觉!”只有半截身体的病人继续癫狂痴笑,“哈哈哈,我明天就要死了,你马上也会看到的,不是幻觉……不是幻觉!我要去找摆渡者……”
那笑声十分刺耳,笑到后面更像是尖厉的怪叫,他的面孔也陡然放大靠近镜头,占据了整个投影画面,用两个血淋淋的眼洞盯着荧幕外的众人:“这个副本的摆渡者是谁?是你吗?救救我,救救我……救我啊!”
最后三个字说出的刹那,众人甚至觉得他并不是仅存在电影中的人,而是切切实实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与自己面对面,他们能嗅到掺杂着铁锈味的血气,能感受到他张口时喷射在自己脸上的吐息,连那股自他身上散出的森然绝望和恐惧都仿若拥有实质的黏腻触手一般,一圈圈将自己裹紧不能呼吸。
这一对视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又好像仅是片晌功夫。
他们只眨了下眼睛,一切画面就如同从未出现过般骤然消失,投影仪也停止了运行,墙壁上白白净净,什么景象都没有。
大部分人惊魂未定之际,忽闻柳不花道:“这电影还是裸眼3D的?可以啊。”
不过此刻无人有闲暇去理会他。
“崔如洁,你刚刚说……你在歩医生的就诊病患名单见过他的名字对吧?”吕朔咽了下口水,声线有些不稳,“如果我告诉你们,我见过他呢?”
萧斯宇很惊诧:“你见过他?”
“他在我的幻觉里,歩医生说我有暴食症啊。”吕朔深深吸着气,指着娱乐休闲区的书架道,“我第一次看见幻象时,他就倒在那边——被一堆病人围着生啃……我见到的那一瞬间,除了害怕恶心以外……我竟然也想……我靠等等,我之前吃的药膳里有眼珠,不会是他的吧?!呕!”
吕朔话说到一半就忍不住捂着嘴干呕。
胡利则死死地攥着椅子手把,面色难看:“什么意思?‘受伤’阶段后不是应该还得经历个‘残疾’阶段,才会进入‘死亡’阶段吗?”
而电影中那个病人的言语,却在告知众人,他在经历“看见”、“触碰”两个阶段后,就直接进入了“残疾”阶段,再之后便是“死亡”阶段——他也确实死了。
“这两个阶段,说到底可以归为同一个阶段。”陈云转头看向胡利,“毕竟我们都是四肢健全的人,要变残疾,肯定得先受伤。”
萧斯宇拧眉:“是了……但这样一来,岂不是到了第七天晚上,我们就一定会进入‘死亡’阶段?”
他们也不能在第六天晚上就吃药,否则第七天白天就会直接进入死亡阶段。
白天死亡阶段还是药物副作用导致的,严格算起跟幻象没关系,护士在那时也没有保护他们的义务,鬼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死法。
无论怎么安排吃药时间都不行,莫非这个副本真如那些日记里说的一样,根本没有通关方式?
吕朔比较乐观,他让自己不要太慌张焦虑,和萧斯宇讨论道:“你不要这样想,第七天白天我们就能完成最后一次治疗方案了,根据规则,那个时候我们的‘病’就算是好了,医生会给我们开病愈证明,或许第七天晚上我们即使进入了死亡阶段也不会死呢?”
“我觉得病愈证明他们要等到第八天早上才会给我们。”萧斯宇也不想说丧气话,但他真的无法盲目乐天,“因为你想想,柳不花那样子歩医生都能说他越来越像正常人了,还病好?我怀疑我们的‘病’根本不会好。如果第七天晚上我们死了,他第二天肯定会说:哦,原来是有病却装好想逃出医院呢;要是我们继续看到幻象却还活着,你第二天早上敢和他说你又能看到幻觉了吗?假设你敢说,他肯定又要说:哦,原来你病还没好啊?再来住七天院我重新给你治疗一下吧。”
吕朔顿时语塞,无法反驳。
“你们还能活到第七天晚上,我呢?”胡利竭力稳住自己脸上的镇定神色,可他紧缩的瞳孔已然暴露了他的恐惧,“我比你们都少吃一次药,今晚如果不吃,我的下一阶段……就是死亡?”
陈云沉默着没有接话。
是的,他们来这的第一晚是能看见幻象,当晚所有人都没吃药,故第二晚,他们都能被幻象里的病人触碰;而第二晚除了胡利以外的人都吃了药,所以第三晚即昨晚他们的病情并没有加重,仍保持着仅能被病人鬼怪触碰到的状态。
唯有胡利,他在昨晚其实就已经是可以被病人鬼怪弄伤甚至是弄残的了。
只不过昨晚他们和护士参与者们进行了合作,在夜晚降临之际就吞服了入睡药,胡利根本就来不及撞见鬼怪病人,因此并未受伤。
他今晚若仍是如此,倒也不会受伤或是残疾,但问题就在于——今晚,他还跟如昨天一样拿到药吗?
通过这部纪录片所有人都明白,胡利已身处病情第三阶段,夜晚遇见他是很危险的,昨晚安全并不代表今晚没有意外,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搞不好会把自己都给搭进去。
“林月呢?”
柿子要挑软的捏,胡利也清楚这点,他倏地扭头,目光在四周逡巡,找到林月的身影后才停下,盯着她谄笑道,“林月姐姐,我的好姐姐,您看昨晚咱俩合作的挺好的,要不今晚您再帮我次忙呗?”
“我、我……”
被点到名的林月猛然抬头,期期艾艾想拒绝却又不敢完全明说。
和她一块站在窗边的喻凤竹闻言把手伸到她身后,暗暗地捏了下林月的腰,提醒她不要傻乎乎地答应胡利的要求。
林月自己也不愿答应,可她有拒绝的权利吗?
她求助地看向其他护士,大家也仅仅是悲怜地回望她,无人站出来替她回绝,因为代替她出头就会被胡利缠上,遭殃的人便会改为自己,林月自己也做不出把别人拉下水的行径,所以支吾半天声音反而越来越小,就跟她越垂越低的脑袋一样。
胡利打蛇随棍上趁机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林月抠着指甲,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胡利见状长松一口气,欢天喜地跳到林月身旁不断夸她心善人美。
“我要再回心理医生办公室一趟。”陈云则和吕朔、萧斯宇道,“我去问清楚完成所有的治疗后病愈证明到底是哪天给。”
郎祺听到后就说:“这会儿医生应该下班了吧?”
陈云下意识道:“那就等明天再问吧。”
“不用等明天啊。”解青梅挽着郎祺的胳膊, “玛丽姑姑不是在导诊台那吗?问她也可以吧。”
陈云道:“也是。”
这种小事玛丽姑姑没理由撒谎,除非她想直接告诉所有人,其实这个副本内还有另一个“玛丽姑姑”。
结果也如猜测的那般——
玛丽姑姑告诉他们:“是,完成所有治疗后,医院会在次日清晨把病愈证明交给你们,让你们健健康康的出院。”
吕朔不死心:“那为什么不能第七天当天给?”
“废话,今天是周四,第七天是周末,病愈证明打印部的人周末不上班。”玛丽姑姑冷“哼”一声,“都怪你们,搞得我周末还得加班,烦得很。”
吕朔:“……”
这真是个无比有力且令人信服的理由。
“玛丽姑姑,你真惨啊,一点都不像我。我已经很多年没有上过班了,更别说是加班,”柳不花摇摇花瓣脑袋,往玛丽姑姑心口上插刀,“自从认了个干爹后,我钱多的怎么花都花不完,每天睡到自然醒来就想要吃什么,到了下午又想要买什么,人完全废掉了。”
郑书面无表情道:“所以你就啃老是吧?”
柳不花点头:“是啊。”
其他人听闻这话扭头看向轮椅上眼睫微垂被柳不花啃的“老”,目光扫过他好似工笔细细勾勒描摹出的如画眉目,皆觉这把刀也插到他们心上去了——这他妈也叫啃老?
连正宗富二代萧斯宇都不由羡慕:“我都得老实打卡上班我爸才会给我打钱,没有拿到每月全勤还得扣钱。”
玛丽姑姑也阴恻恻地问:“当个啃老废物,你不感到羞愧吗?”
柳不花自责道:“羞愧啊,特别羞愧,啃老不好,所以你们都不要学我当废物。”
众人:“……”
这哪里有半分羞愧的样子?
也许有些人能通过锁长生实现一夜暴富,譬如上次副本中郑书大肆敛财的行径;但更多的还是像胡利这样的普通人,他们平日里为了谋生已属不易,进入锁长生后还要为活命而绞尽脑汁,吕朔和陈云若不是与萧斯宇成为了好朋友,他们也未必能轻易做到每人一把AA12,哪有人能像柳不花这样舒服——锁长生中通关有人带,现实生活里有年轻干爹养,过的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柳不花要不是有谢印雪罩着,他这样嚣张肯定是要被揍的,结果就在众人对着柳不花唏嘘眼馋之际,忽然听到胡利大喝一声:“你要去哪里?!”
他这话是对背对众人,像是要离开人群去往别处的林月喊的。
声音大而尖锐,是趋近于刺耳的音量,吓得林月被他几乎跳了起来,定下心神后才指着几十步开外的公共厕所,怯怯弱声道:“我去卫生间啊……不行吗?”
“行啊,当然行。”胡利又变了张脸,笑眯眯地挨到林月身边,“我陪你去。”
虽然知道胡利是担心林月假借尿遁之名偷偷跑去什么地方藏起来,可他这番模样真的很像变态流氓,林月还没来得及拒绝,吕朔就先看不下去了:“人家是女生,你陪她去什么?”
“我怎么就不能陪她去了?”胡利反问吕朔,“我又不会对她做什么。”
郑书道:“你这是耍流氓。”
“大哥,都什么时候了,在这里谁还有心思想那种东西?”胡利满脸无语,“只要你让我能活着离开这关,你把我直接阉了都行,不然人都死了我还要这铁棒有何用?”
郑书:“……你还挺看得开。”
“你放心,我不会偷偷跑掉的。”林月清楚胡利在担忧什么,可她实在做不到被人盯着还能毫无芥蒂地上厕所,便给胡利再次承诺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
胡利退让一步:“那我不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林月无奈,却也明白这是胡利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好吧。”
“我也去下厕所。”吕朔跟上林月与萧斯宇,顺便问俩好友,“你们去吗?”
陈云道:“我不去。”
萧斯宇说:“我也不去。”
“不行,陈云去不去随她,但老萧你必须得去。”吕朔上前勾住他的肩膀,“你得看着我点,防着我在厕所里发病发疯。”
萧斯宇:“……行吧。”
陈云嘴上说着不去,却还是跟在他们身后,到公共厕所门口后停下和胡利并肩站在一起。
林月回头看了胡利一眼,见他还算老实,咬了咬下唇赶紧快步跑进厕所,打算速战速决。
可是她进去后才解开了裙子侧边的拉链蹲下,就透过隔板门瞧见外头有一双穿着病号服的人腿迅速闪过,脚步轻而无声地走进了更里面的隔间。
有人进来了?
林月急忙拎着裙子又站起来了,扬声问:“陈云,是你吗?”
但她问完后女厕所里仍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林月渐渐蹙起双眉,要知道进来的那人身上穿的可是病号服,女性参与者中,能穿病号服的女生就陈云和苏寻兰两个人,而苏寻兰没来厕所,来人如果不是陈云,那林月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胡利——他肯定还是怕自己偷跑,又在她后面跟着进了卫生间,要不是自己眼尖,恐怕还注意不到!
难道因为快死了,就不用再顾忌所有人的隐私了吗?再说现在也还没到濒死的时刻啊。
是泥人也有三分血性,林月越想越气,穿好裙子怒气冲冲打开隔板门,准备到隔壁兴师问罪,谁知林月骂人的话都到嘴边了,待她将隔壁隔间门一开后,那些话又憋回去了。
因为林月没在隔壁隔间逮到人。
哪怕她将后面所有隔间都看了一遍,也依然如此,就好像女厕所里从头至尾都仅有她一人进来过似的。
林月愣愣地望着最后一间隔间,心中纳闷胡利到底躲哪去了?还是说他在自己出来前就跑了?可他逃走的速度有这么快吗?
在这近乎死寂连水滴落下的动静都显得颇为刺耳的女厕所里,自己有些急促无序的心跳是林月唯一能听见的声响,它像是这里仅有自己一人存在的最完美证言。而林月满腹疑惑时,忽又听到一阵“呯呯呯”的细碎脚步出现在自己身后,且快速朝着厕所门口移去,仿佛有个人始终站在她背后的视界死角处,这才躲过了她所有的搜寻目光。
林月猛地转头,却只捕捉到一截消失在门口处的病号服影子。
她暂且压下心头腾升的恐惧,向那道身影追了出去,看见守在外头离女厕所最近的胡利后不安与气忿交织,身体战抖着,用带着哭腔的语气对胡利发泄道:“我不是已经答应你晚上给你药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进厕所吓我!”
“什么鬼?我没进厕所啊?”胡利被骂得满脸莫名,“进女厕所的不就你一个吗?”
林月抹了把眼泪:“你还不承认?!我都看见你了!”
“可我压根没进去过!”胡利也大声喊冤,拉着陈云到林月面前说,“陈云,你给我做个证明,我是不是没进去?”
陈云点了点头,郑重道:“胡利真的没进去,我一直在外面看着他的。”
林月嗫嚅道:“那、那我看见……”
胡利追问:“你看见那个人的脸了吗?他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我没看见他的脸……”林月声音低了一瞬,却又很快拔高,“但我看见他穿着病号服了,总之不是你就是陈云!”
陈云没想到自己好心过来监督胡利,这下却被牵涉进去了,正准备开口解释自己的清白,刚从男厕所里走出来吕朔和萧斯宇就问:“你们在吵什么呢?”
“林月在女厕所看见一个……”
陈云打算长话短说,将事情的始末简单讲述一遍,谁知话才起了个头,便被一道诡异锐利的叫喊声打断。
萧斯宇环顾一圈四周,询问在场的几人:“你们能听见有人在叫吗?”
别怪他问这种问题,实在是因为萧斯宇无法判断这叫声出自何人之口,它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自带3D环绕效果,又如同近在耳畔不过咫尺之间,让人完全无法判断声源的方位,更重要的是假设这道叫声出自于病人之口,那身为护士的林月应该就听不到,只有他们这些病患能听见。
不过林月却是第一个回答萧斯宇疑问的人,她说:“……好像是青梅的声音。”
“你确定?”陈云道,“解青梅她这会儿应该在食堂吧?”
吕朔在一旁补充:“食堂在我们脚底下呢。”
关键还不是正脚底下,他们正脚底下是解剖室的位置,食堂则位于心理医生办公室的正下方,倘若解青梅真在食堂内,那无论青山精神病院的隔音效果是好是坏,他们都不应当如此清晰且感觉距离很近地听见解青梅的尖叫。
萧斯宇问:“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现实生活中去凑热闹都有可能会遇上危险,更别说是在这杀机四伏的锁长生副本之中,贸然循着动静前去不是一个明智之举,胡利就不太想去,拿了林月做挡箭牌道:“看什么?到底谁进厕所偷看了林月这档子事还没掰扯清楚呢。”
林月思索几秒,却决定暂时不追究此事,开口说:“等会再说这件事,先去看看青梅她怎么了。”
她之所以会这般决定,不全是因为担心解青梅,还因为她害怕——害怕气氛诡异阴森的公共厕所,也害怕……自己作为唯一的一名护士参与者,身处于病患参与者的包围之中。
林月觉着,虽然陈云看上去像是一个好人,但她们毕竟不熟,陈云还是病患,和自己根本不是一个阵营的,没有共同的利益和目标,谁知道她会不会与胡利沆瀣一气诓骗自己呢?
相较之下,林月更宁愿跟同为护士的参与者们在一起。
陈云不知晓林月心中的想法,只听她这么说,又有萧斯宇提议,便道:“那就去看看吧。”
胡利见大伙都要走,不愿做独自落单的人,就只能跟着几人一起前往负一层的食堂,途中他们也检查了下第一层的各个房间,不过都没看到其余参与者的身影。
因为几乎所有人都被那声尖叫吸引到了食堂附近,包括谢印雪和柳不花。
“怎么了?”苏寻兰拨开站在门口的吕朔等人,走进食堂盯着脸色惨白,神情惶然的解青梅道,“刚才是你在叫吗?”
解青梅咽了下口水,心有余悸道:“是我……”
答完以后解青梅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目光略有些茫然地望着闻讯赶来的病患参与者们问:“你们怎么都来了?”
胡利没好气道:“你叫的那么大声,我们能不来吗?”
解青梅闻言表情更困惑了,她转头看向就坐在自己身旁的男朋友郎祺:“阿祺,我叫的很大声吗?”
“怎么不大?”苏寻兰说,“我在二楼都听见了。”
“不大啊。”郎祺却摇头,“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喝汤被烫到了。”
与解青梅共同待在食堂里的宋清芸、喻凤竹等人同样说:“是不大,感觉就像是我们平时吃饭咬到舌头或是被烫了下会发出的那种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