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戟去问柳不花:“你给他送灯了?”
“没啊。”柳不花瞧了瞧说,“那是干爹送他的氚灯。”
沈秋戟攥拳,怒道:“他在臭显摆什么?!”
讲完还瞪着空中纷纷扬扬的漫天细雪问:“怎么不下冰雹砸死他啊?”
柳不花理智分析,拿祠堂今天报废的门当参考例子,思索几秒后说:“下刀子也砸不死吧?”
沈秋戟却如同得到了提示:“我这就去施法求刀雨。”
柳不花劝他实事求是,别不自量力:“唉……阿戟,你这天资求个雨都难,更别说是刀雨了,你听话,还是先去把作业写完吧。”
“你等着瞧!”
沈秋戟撂下狠话,冲进书房翻寻能使天降刀雨的奇门秘法。
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是有可能爆发出无穷潜力的,所以柳不花不清楚沈秋戟到底能不能施法成功,更不清楚步九照从锁长生出来后的身体素质究竟如何,万一他扛得住木门扛不住刀雨呢?
干爹可是叮嘱了他要照顾好小干妈的啊。
因此柳不花急忙暗度陈仓悄摸摸地去给步九照通风报信,要他提早做好防备。
结果步九照依旧置若罔闻。
他就守在祠堂外,不知寒暑,不知晦朔。
飘摇的风雪里,他那双宛如冰魄凝成的极淡苍瞳,在怀中荧灯的映照下,亦有烁光飘摇。
它和风雪一起飘啊飘的,划过面庞,坠落进雪地里。
柳不花这才发现,原来他们清晨打开祠堂大门时所看见的,那宛如水波涟漪,一圈圈泛起澜痕荡漾在男人眼中的,从来就是不是什么烛光。
“小干妈……”
柳不花怔诧地问:“你是……哭了吗?”
“……我有什么错?”
男人喉结滚动,不答只问。
他嗓音干涩低哑,是一种在痛苦和折磨中才能发出的腔调。
柳不花刚想告诉他谁都会哭,哭一下当然不会有错,沈秋戟却在这时也到了后院里,柳不花以为他当真找到了能使天降刀雨的奇门秘法,赶紧去拦沈秋戟。
谁知沈秋戟只是来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他哭了?我来瞧瞧。”
而步九照压根没理他们俩,他双手合拢,将谢印雪留给他的那枚小小氚灯攥紧在掌中,贴近心口惨笑:“我最初……”
“真的只是想……”
——想追寻一抹温暖的天光而已。
长雪洲那么冷,终年风厉霜飞,天凝地闭,每年只有夏至一日能够见到煦阳。
无人为他挡朔风,无人为他遮寒雪。
他便求着、盼着、巴望着去碰一碰那道明暖炽烈的天光,寻它来为自己御寒,到底有什么错?
他在长雪洲想了一万年,在镇锁千秋图里想三千年,在明月崖中想到夜穷日尽,也都想不出他有究竟什么错。
“我有什么错——!”
步九照仰起头,嘶声力竭质问天地。
他的身体也在那一瞬发生变化,先是瞳仁骤缩如针,继而眼白充血涨红,他俯身跪地,弓下脊骨,身上的玄衣顷刻爆裂破碎,眨眼间,院中便没了那道形只影单的孤寞人影,只剩身庞如小山,猬毛如黑云的凶兽穷奇。
凶兽前爪撕踏着地面,上半身屈倾下压,仿若下一刻就要跃起飞往天际。
“他不是蛇精啊?”看着这令人惊骇的一幕,沈秋戟睁大眼睛。
柳不花去捂他的嘴:“你少说两句吧,咱俩都在他食谱上呢,他厨艺又好,等会把我们都烹了。”
似是被柳不花说中了般,凶兽大张血口,尖牙狰狞,朝天地暴喝狂啸。
叫声却凄厉哀绝,伶仃堪怜回荡在广袤无际的茫茫穹宇之下。
刹那间火光冲霄,一道猩红的炙燃热浪以凶兽为圆心携摧枯拉朽之劲,瀑落九天之势,犹如业火焚尽世间万物般扩散开来。
柳不花和沈秋戟本能地闭上眼睛,被火浪燎过时却只觉得周身一暖,再睁眼时,就发现明月崖从天至地,再无一片雪影踪迹。
而那凶兽没有飞向天际。
柳不花愣怔地看着凶兽追星赶月般冲入祠堂,朝墙上挂画奔去。
待回过神来,他也眼泪狂涌:“小干妈!你害我下辈子不能做花了——!”
凶兽却不停步,不回头。
仿佛这无垠尘世里,无边天地内,他就只愿意做一滴自笔尖滑落的浓墨,留驻印痕在青年的脚边。
恍惚之中,柳不花又想起了白日风雪纷飞时,他在祠堂前问步九照为什么要恨自己。
步九照说:“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他恨自己活了千年万年,所见所遇者无一不盼他去死;
恨自己终有一天遇上所爱之人,那人予他温暖天光,他却要利用算计那人,让他代替自己永生困居在逼仄的画中天地里。
更恨自己活过;
恨自己心怀不甘;
恨自己离开长雪洲;
恨自己不能永无希望、永无眷恋,既孑然降生于世间,也孑然一身死去。
磅礴无尽的恨意充盈在步九照胸腔中,恨得他融尽了明月崖上每一片寒雪,孰料冲进画里后,这里也有雪。
——画中是另一个明月崖。
这处明月崖后院内繁盛的梨花树下,躺着一道雪青色的身影。
那道身影倚靠在藤榻上,以手背撑额阖目,一头乌发犹如绸缎垂散在身侧,其间缀着几瓣梨花。
梨花开时本无雪,但青年赤裸的玉白足尖下,却矛盾地铺着层薄薄细雪,梨花落在上面,就如雪落于雪地,辨不出谁更白。
步九照跪在雪地中变回人形,望着他矜冷精致的面容,心想:或许还是青年最白。
恐是这亵渎轻慢的心音被青年听去了,步九照看见他浓睫抬起,似子夜清寒的墨眸睨来目光,挑眉问:“这才一天不到,你怎么就回来了?”
步九照张了张唇,却发不出声响。
直至青年撑着藤榻起身,赤足踩在雪面上一步步朝他走来,挽唇笑意温柔地俯身,用微凉的指尖抚着他面庞问:“哭什么?在外面受欺负了?”
步九照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嗓音,涩声道:“……嗯。”
青年又问他:“谁敢欺负你啊?”
“你。”
步九照透过雾朦的水光,望着谢印雪双眸说:“我想看看外面的天地,但我听到你一直催我回家。”
闻言谢印雪弯下右膝,半蹲在他面前:“你才走一天,我可没没催。”
与此同时,天上又飘起了细碎似絮的雪。
最讨厌雪的步九照被雪惹得不高兴了,便哑声执拗道:“你就是催了。”
“我这么坏啊?”青年眉眼弯弯,“那怎么办呢?”
步九照跟着他眨了下眼,颤着长睫,望向青年身后——那片茫茫雪地上,是蜿蜒不断连绵至他面前的足印。
他心中仍有恨。
恨外面天辽地阔,浩无边际,高得他竟飞不上去。
可若天地当真无边,那画里的一方壶中天地,再小亦是无边,他在那里头的天上也能飞得高高的。
他不要做踏雪离去,不计东西的飞鸿。
他要岁岁年年、朝朝暮暮,抬眸低目间都能看见他曾在雪里留下的印痕。
而雪还在落,落在谢印雪身上,落在青年冷绸般发丝间,如他以前向青年许下的愿望那样落。
步九照凝视着那些雪,一瞬间便记起自己为什么讨厌雪了。
因为雪日太冷,漫漫风雪中没有一个愿意给他一丝暖意的人。
但这一回,他不再觉得冷了,他只羡慕这些雪,更想成为这些雪。
于是他轻轻伏在青年肩头,紧紧贴着青年颈侧肌肤,汲取那片触手可及的温热,低声道——
“让我也能落在你身上就好。”
作者有话说:
①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出自苏轼《临江仙·夜归临皋》
大致翻译是:逍遥是我想要的,但我此身不由己,何时能忘却汲汲营营,处心积虑算计求取功名利禄啊?
②标题的“何当脱屣谢时去,壶中别有日月天”,出自李白的《下途归石门旧居》,大致翻译是:盼着有一天能对于世间事就像脱鞋一样看轻,进入那自有一片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的壶中仙境。
这篇文的番外还有很长,但是正文我觉得结束在这里正正好,其实这本书我最开始想好的就是这个结局,写那么多只为了这个结局。
番外会接着更,还有好多事没讲完呢,步狗子和谢印雪的前缘往事也都还没写,明天更新会接着正文结局往下写番外,开始撒枯燥的狗粮日常糖啦。
结局在上一章啊宝子们,千万别看漏了。
另外我要修一下文,改一下错别字和小bug什么的,现在我一般半夜更新,所以你们白天看到有更新其实我是在修文,不用点进来看。
另外剧透问一句你们有什么想看的play吗?因为后面步狗子要偷笔改画,在图里面玩沉浸式cosplay了,昨天我在群里问有人想点步狗子凶兽原型???啊这……不过要是没有人雷的话,那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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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鹤曾说对谢印雪说过,凶兽都天性暴戾残虐,寡情薄意。
这句话其实讲的很对。
——典型例子就是步九照。
作者有话说:
他这人心眼小,又记仇,还冥顽不化,怙恶不悛,怎么着都不觉得他会有错,所以入镇锁千秋图这件事可把他委屈坏了。
这厮绝口不提自己出画后有多孬,在明月崖白日里那大好的暖阳面前,活像想出轨又怕被老婆逮到后会被提离婚的渣男,明明馋得要命,却畏葸在檐下阴影里,踏都不敢踏出一步。
入画后还脸不红心不跳,毫无愧色对谢印雪倒打一耙,说是谢印雪催他回来,才害得他没能晒到太阳,并以这为挞伐理由,没把秦鹤闹得鸡犬不宁,先把谢印雪闹到“鸡”犬不宁了。
秦鹤在锁长生最后一关里警告谢印雪,他会后悔的。
谢印雪本来不信,还口出狂言说不悔。
结果如今他只想收回自己说过的话。
毕竟人和兽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或许后天长生的人就是比不过先天不灭的凶兽,总之不管如何,反正谢印雪是受不了步九照了。
哪怕步九照现在学奸了——他自从当着谢印雪的面哭一哭,得了青年柔情绵意的一顿哄后,就跟学会了什么秘籍似的,现在天天在谢印雪眼前装无辜扮可怜。
譬如此刻,谢印雪好不容易偷得几分闲暇,在画中明月崖的凉亭中静心看书,字还没看完两行,步九照就又阴魂不散地飘过来了。
谢印雪听着那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和行走间衣摆摩挲的窸窣响动,眉心微蹙,冷下面容抿着唇转了个身背对来人,用身体语言表达自己对来者的腻烦。
那人却加快了步子,未几便移至谢印雪身旁。
他生得高峻魁岸,站直时投下的阴影能将谢印雪整个人笼住,若是俯身而压,更是能把谢印雪完全吞没,霸道得连青年半寸雪白皮肉都吝于展露在外。
不过这回男人大方了些。
他只是半蹲下来,然后张开双臂捏着谢印雪的腰肢,将青年摆正面朝自己,再箍着人把下巴搭到谢印雪肩头,用高挺的鼻尖在青年纤长的雪颈嗅嗅蹭蹭。
“……你香香的。”男人低沉喑哑的嗓音似有实质,抚着谢印雪耳廓。
谢印雪手里书卷被步九照夹在两人之间一通折磨,早已皱得不像样,看不成了,他闭目做了次深呼吸想平复愠怒的心绪,却被男人唇间呵出的灼热气息弄得微喘,身体也因频繁过勤的亲近所养成的习惯而发颤。
知晓再任由他这么死乞白赖下去,一日又要荒废,谢印雪便拽住他长发尾梢,把男人埋在自己颈侧的脑袋“拔”出来。
步九照原型是穷奇,血脉里天然流淌着凶兽特有的野性和强横,故被那双竖瞳苍眸深深凝视时,世人时常有种骨寒毛竖的悚然之感。
但谢印雪对上那双森骇兽目时,眸色却更寒,沉声道:“步九照,我要看书,你没事干你就去外面晒晒太阳。”
男人眉骨高隆,眼窝深邃,容貌英武俊美,着实没法将“可怜巴巴”四个字诠释完满,连带着说出的话都像是猖狂的挑衅之言:“我有事干啊。”
谢印雪很想问步九照一句:你那干的是“事”吗?
他长生不死后,还保持着以前的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步九照却不是这样——这人甚至都不是日出而做日落而做,而是既然干不死了就往死里干。
谢印雪把自己几辈子的耐心都贷款来了,眼下才能做到面无表情,勉强心平气和问步九照:“你说说你有什么事要干?”
——他倒要听听步九照能说出个什么回答来。
而步九照明显不是那种不懂得看人眼色的低情商凶兽,“干你”这种粗鄙之语,虽是真心实话,可为了和谢印雪维持稳定的爱情,他肯定不会说。
于是他认认真真搜罗了几条理由:“外面是冬天,出去很冷,下的雪比这里还大,根本晒不到太阳。”
谢印雪一一化解:“你去找不花,让他给你张世界地图,南半球现在正是夏天,你照着地图飞去那儿晒。”
步九照立马高情商反驳:“最近体力消耗大,我有点累,飞不动。”
谢印雪浅浅微笑:“累是吧?没关系,我有私人飞机,我帮你飞。”
步九照:“……”
这下步九照不找借口了,干脆直接摊牌:“我不去。”
谢印雪:“……”
两人沉默相视几秒,步九照便先动了。
他稍稍偏过头,先前箍在谢印雪腰脊处的手掌缓缓上移,最后握住青年后颈,欺身压上去,厮磨亲吻着青年唇瓣,片刻后还悄悄放出尖尖的犬齿,如标记自己的雌兽般,欲去咬谢印雪一口。
谢印雪在被他衔住舌尖前侧过头,抬手用指背擦去唇上尚还湿热的涎迹。
见步九照没完没了,他眉头越蹙越紧,终于忍无可忍,态度开始变得强硬,也干脆直接摊牌赶人了:“你出不出去?”
凶兽闻言眉尾高高一挑,终于暴露了其狞恶邪肆的本性,态度更硬:“你有本事你就把我赶出去,我们不是三七开吗?嗯?哪种三七?我三个小时让你哭七次?”
长生不死的谢印雪真要被气死了。
他恨不得抬腿在步九照这比自己还嚣张的脸上踩几脚,却又怕踩完以后步九照不止态度硬,别的地方也硬上加硬。
便只能很没面子的冷冷威胁:“行,你不出去我出去。”
好吧,步九照在某些方面终究还是硬不过谢印雪。
他阴沉着脸出了镇锁千秋图,一脚踢开祠堂才修好的木门,随后堂而皇之朝谢印雪在现实明月崖的卧室走去。
今天是个艳阳晴天,适合花植光合作用。
沈秋戟去上学了,谢印雪也不在,柳不花没人管谋划着放飞自我,刚在后院里搞了点土想把脚埋起来过个小瘾,就被步九照踹门的巨大动静给惊得跳起。
他扭头一看是步九照方才浅浅松了口气,因为他就是把自己连头一块埋了,步九照也不会理他。
只是随后柳不花想起件事,便连脚也没心思埋了,幽幽跟在步九照身后。
步九照果然一路上都没给柳不花分过半个眼神,直至柳不花跟着他一同来到谢印雪的卧室门前。
仿佛私人地盘被入侵了,步九照拧眉转身,苍眸似一口冷井,冷漠的睨向柳不花:“作甚?”
“小干妈……”
柳不花神情哀怨,语气悒郁:“我掏心掏肺的对你,你却对我背刺一刀,害惨了我啊……”
步九照对柳不花的“母爱”,就像明月崖第一穷鬼沈秋戟从超市里买的力士打折沐浴露,即使空瓶了,兑点水进去用劲摇一摇,还是能抠出那么一点点的,所以他问柳不花:“我害你什么了?”
柳不花便把前些日子他发下的毒誓给步九照说了:“我没能拦住你进祠堂,死后下辈子投胎也做不了花了。”
听完步九照就一个念头:柳不花仍旧疯的不轻。
可这对他来说,倒也不失为一个能够利用的好机会。
步九照勾起唇角,嗤道:“我有办法,让你这辈子就能做花,不过你得先去做一件事。”
“好啊好啊!”柳不花忙不迭答应了,“什么事?”
步九照说:“把谢印雪的私人飞机卖了。”
柳不花:“哦,卖哪一架?”
步九照:“?”
步九照:“全卖了。”
柳不花十分纳闷:“卖干爹的私人飞机和我这辈子能不能做花有什么关系吗?”
步九照语气笃定:“关系很大。”
“好吧。”柳不花最后还是应承下来了,反正卖了还能再买,刚好那些飞机都旧了,卖掉换新的更好。
步九照则信守诺言,递给柳不花一本书:“你照着这本书上的记载修行,炼个八九百年,差不多就能使用法术幻化成花了。”
柳不花:“……”
柳不花觉得这个修炼年数太久了,不如死了投胎来的快:“八九百年我都能投胎到下下下下下辈子去了。”
步九照一针见血:“眼界放宽远些,你能确保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能像这辈子一样有花不完的钱吗?”
“鱼和熊掌要兼得。”柳不花恍然大悟,向步九照郑重道谢,“小干妈,谢谢你。”
步九照摆手赶人:“去吧。”
柳不花欢欣快意捧着书当追梦人去了。
而打发走了柳不花,步九照就肆无忌惮地霸占了谢印雪的卧室。
青年屋里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但步九照嗅觉异乎寻常,还能闻到青年遗留下的浅淡气息,他把谢印雪柜子里的衣服全数翻出,这件看看,那件摸摸,筑巢似的围在床上,再打开电热毯躺进去,学着青年在自己衣摆处也弄出几片白梨花瓣刺绣,玩够了谢印雪的衣衫,又去玩谢印雪的手机——通过网上冲浪自主学习如何伪装成为一个现代人。
等学习的差不多了,步九照就收起手机,准备返回镇锁千秋图,不料与放学回家的沈秋戟狭路相逢。
两人可谓是积怨已久。
碰面不吵上两句都说不过去。
沈秋戟率先开口:“稀客啊,被我七叔赶出来了?这是打算又哭回去?”
步九照却一反常态,没立刻出声回讽沈秋戟。
他居高临下睨着还没自己大腿高的小崽子一言不发,眸光晦暗幽沉,最终丢下一声意味深长的冷笑后扬长而去。
这一去他也不是去祠堂入画。
而是离开了明月崖,整整七天都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