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 by阿辞姑娘
阿辞姑娘  发于: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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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姑姑沉默着抽回自己的腿。
胡利还摩挲了两下指腹,像是在回味方才的触感,玛丽姑姑瞧见状,简直恨不得自己是真瞎,阴恻恻道:“滚!”
“诶诶,马上滚。”胡利连连点头,站起身后还取代了柳不花帮谢印雪推轮椅,“走,谢哥哥,我推您去看病。”
此刻胡利哪还顾得上管是谁敲了他的头?
在锁长生中目空一切、盛气凌人的参与者他不是没见过,但狂到引导者npc头上的,除了首回进副本的不知所谓的短命新人,就唯独谢印雪了。
胡利觉得,谢印雪刚刚那样寻衅,今晚玛丽姑姑肯定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只要他安然无恙地活过今晚,那他肯定就是引导者npc了,甭看现在他和玛丽姑姑吵得厉害,到底是同事,再闹不和也是演给他们看的!退一万步说,哪怕谢印雪不是引导者npc,他都能把玛丽姑姑压制到仅能撂狠话无能狂怒的地步了,只能讨到他的欢心,还愁没法通关吗?
“从今日起,您就别对我客气了,把我当您第二个人干儿子使唤吧。”
胡利朝谢印雪大献殷勤不说,还捎带着把柳不花也一块舔了,进入心理医生办公室后他先用袖子擦了遍没灰的椅子,才去扶柳不花落座:“干哥哥,您坐这,我椅子都给你擦好了。”
抬眸看见这一幕的步九照:“?”
才一晚上没见谢印雪又多了个干儿子吗?
谢印雪对胡利的赖皮也颇为头疼:“你还是叫我谢印雪吧,你叫我干爷爷,我也不会给你打折。”
胡利从善如流:“好的,干爷爷。”
谢印雪:“……”
步九照:得,这是个干孙子。
由于谢印雪昨天说过大家没法通关可以花点代价找他帮忙,故胡利献媚他们没多想,只有昨晚承担了胡利幻象的湘妃还气着,损了他一句:“堂堂大男人,居然喜欢做人孙子,不愧是你。”
胡利麻溜地给湘妃道歉:“是是是,干奶奶,昨晚是我这个孙子对不住您,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
湘妃很无语。
胡利这种没皮没脸的人,你骂死他他也不会在意,这会儿卑躬屈膝道完歉,该卖你时还是照卖不误,如果再与他过分纠缠,使他心中越发记恨,届时又会寻机暗捅你一刀,很难对付,所以湘妃纵然心中愤愤,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不过这里有个人能收拾胡利——步九照。
他很不高兴。
胡利叫了谢印雪干爷爷又叫湘妃干奶奶是什么意思?叫干姐姐不行?
“胡利。”
步九照面无表情唤胡利的名字,决定今天就从他开始看诊。
被医生点名,胡利不敢不从,赶紧听话坐到步九照面前的诊椅上,结果他屁股还没坐热乎,步九照张口就是一句:“我看你病的很重,离死不远了。”
闻言胡利差点从诊椅上滚下来。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胡利又觉得脚部痒痒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有几十只多足毛虫,先是爬上了他的脚面,再顺着裤管一路前进,爬过小腿、大腿、胸背……犹如附骨之疽,最终遍布他身体的每个角落每寸皮肤。它太真实了,真实到胡利忍不住拉起了裤管反复检查身体,以确认那些毛虫是否真的存在。
然而答案虽然为否,被攀爬的感觉却还是挥之不去,胡利神色焦灼地抠抓着手臂、脖颈,心中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恐惧越发浓郁,不单单是因为他说话时阴沉寒冷的嗓音,还因为那一双与兽类无异的细长竖瞳,眼睛都这般骇人,谁能知道面罩下的半张面孔又是何种可怖模样?
相较之下,看着起码像是个正常人的黑瞳歩医生就让人心安多了,说的话也叫胡利长吁一口气:“哦,是吗?可我看着他倒也还没病重到那个地步吧,等会没病死,先被你吓死了。”
即使得了黑瞳歩医生这番话身上的“病症”也并未有所舒缓,胡利却还是放松了不少,如同一个寻医问诊的平常患者问:“那医生我该怎么办呢?”
“放心,只要你每天坚持来看诊,完成治疗,再难治的顽疾也能痊愈的。”黑瞳歩医生头也不抬,边垂眸写字,便回他道,“不过你得好好休息,否则病情恶化的速度快过治疗的速度,那还怎么康复呢?”
胡利点头如捣蒜,这会儿面孔又乖得跟三好学生似的:“我今晚一定睡觉!”
黑瞳歩医生颔首示意他今日的看诊到此已经结束了,胡利见状起身离开,其他病患参与者依旧正襟危坐,等待着医生点名让下一个人上前,可黑瞳歩医生却在这时拎起他刚刚写字的纸张递给林月:“其他人我看你们脸色都挺好的,一定是休息得当加之治疗有效的原因,好好保持就行了,目前没什么必要再看。”
治疗有效?
几人听见这四个字眼神情都有些怪异。
病患参与者就不必说了,他们发病的频率在夜晚越发频繁,幻觉也从可见进一步升级为了可触碰,这叫治疗有效吗?湘妃作为昨晚唯一一个“享受”了病患同等“待遇”的护士,脸色更是黑如锅底。
“倒是你们,眼下乌青,印堂发黑,这两天都没睡觉吧?”
黑瞳歩医生仿佛察觉到了湘妃情绪的变化,陡然将目光转向她和其他护士:“小心,长期高强度的工作……有可能会把人逼疯,我可不想下一次来这看病的人是你们。”
护士参与者们闻言皆是浑身一悚。
黑瞳歩医生的话再直白不过了,通俗来讲:那就是护士一直不睡觉,就会发疯,最终变成病患,这也解释了黑瞳歩医生曾经提到过的那个护士变疯的原因。
——无法入睡。
进入副本的这两夜以来他们也尝试过许多方法,却没有一种办法能够让他们安然入眠,病患们尚且可以通过服用入睡药睡着,他们该怎么办呢?难不成也要像病患一样吃药才能睡觉吗?

穆玉姬心思一转,询问黑瞳歩医生道:“歩医生,您知道入睡药的副作用是什么吗?”
要不是《住院病患守则》提到过入睡药有一定副作用,要谨慎决定是否服用,导致晚上病患参与者即使找到他们,也不一定会选择吃药,他们又何必一入夜就东躲西藏?
现在假设他们同样能通过服用入睡药睡着,那就得弄清楚入睡药的副作用是什么。
“副作用啊——”黑瞳歩医生刻意拖长了话音尾音,将所有人的胃口吊足之后才继续说,“不是已经有病患吃过这药了吗?你直接问他们不是更合适?”
“还是请您解释一下吧。”陈云双眉微皱,“我们感受不出副作用是什么。”
“你们会知道的。”
“今天的治疗由我和步医生亲自带领进行。”黑瞳歩医生站起身,一边将今日的治疗方案递给护士,一边迈腿朝办公室外走去,“我赶着下班,没时间解释太多。”
他一动,步九照也紧随其后离开,众参与者赶紧纷纷起身跟上。
路上,郎祺抽空把治疗方案给大家念了一遍:“……文艺熏陶也是治愈心灵的一剂良药,所以第三天,请大家前往病人娱乐休闲区放松心情吧。”
“我懂了,是日记。”郑书用手肘碰了下身侧的穆玉姬,压低声音和她说,“肯定是要他们写日记。”
穆玉姬张口正欲回应,她身前的人却陡然顿住脚步,因为两人挨得比较近,所以穆玉姬来不及停步直接撞了上去,快到嘴边的话也变成了一声轻呼。
同样撞到了人的林月也在问:“你们突然停下干什么啊?”
确切来说,是除了胡利和谢印雪以外的所有参与者都在同一时间内顿住了脚步,谢印雪没停是因着他坐在轮椅上,被献殷勤地胡利推着。
柳不花见胡利没有要停的意思,就伸手拦他:“别往前推了。”
胡利奇怪道:“怎么了?”
柳不花反问他:“你看不到吗?”
胡利闻言伸长脖子朝前望去,却只看到两个白大褂医生渐行渐远的背影,如果仅仅是这样,其他人不会是这种反应,于是胡利立马明白了些事:“除了两个医生外,你们还看到了别的东西?”
“我好像知道入睡药的副作用是什么了。”吕朔深吸一口气,转身与好友陈云和萧斯宇对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相同的情绪后沉声说,“它会导致我们白天也能看见幻觉,也让我知道了刚刚在护士导诊台那……是什么东西打了你的头。”
最后那句话是吕朔对胡利说的。
胡利表情瞬间扭曲:“好了,停,你别说了,我不想知道。”
昨晚饱受折磨的湘妃也庆幸道:“还好我们看不见。”
白天的幻象和夜晚的不同,夜晚每个病患参与者能见的幻象中的病人或是怪物与他们各自的病情有关,唯有和室友进行交谈后,他们才会看到另外类型的“幻象”。
偏偏在白天,这些不同幻象中出现的病人或是怪物,它们是同时出现的,于是来时仅有他们的医院走廊如今变得十分“热闹”。
“但它们真的是幻觉吗?”陈云思索片刻后指着趴在胡利后颈上虫身人头的不知该算病人还是怪物的东西说,“是的话,它怎么可能打得到胡利的后脑勺?”
胡利可是连看都看不到啊。
柳不花给出了可行的建议:“试试能不能摸就知道了。”
苏寻兰“呵”了一声,嘲讽的目光落向柳不花,撺掇他道:“那你倒是去摸啊。”
结果柳不花还真去了。
他径直走向窗边,在昨晚服用过入睡药的所有参与者眼中,那里站着个和柳不花一样,整个脑袋如同花瓣绽开,身上还穿着染血病号服的“病人”,说实话远远望去,他们还真不一定能分辨出这两人谁是柳不花,毕竟都没脸。
不过待他们两人站近后,其他人却惊诧地发现,原来那位有着怪异竖瞳的步医生评判柳不花身体情况的评语竟是有根据的——柳不花的脑花确实要更新鲜些。
他作为花蕊的眼球表面红血丝并不算多,脑瓣上血管和黏膜看上去也更为饱满湿润,行走时脊背挺直,大步流星很有精神。
而另一朵“花”的脑瓣都干得开始起皱了,同为花蕊的眼球则几乎不见白色,密麻如蛛网的血丝狰狞地占据了每一寸眼白,连眼珠都仿佛浸透了腐烂的暗色血液,轻轻一戳就会炸开喷出已经腥臭浑浊的眼房水,支撑“花瓣”的身体更是干瘦胜柴,好像所有的脂肪血肉都被头顶这朵“花”给吸走了,所以才将其供养的如此巨大,足足比柳不花的脑花大出了一倍有余。
开不出这么大脑花的柳不花对它艳羡不已,抬手就往人家肩上拍:“兄弟,昨晚见你我就想问了,你的花开的那么大,堆肥了吧?在哪搞的肥料,能介绍一下吗?”
众人:“……”
其实没有苏寻兰怂恿,他也早就想问了吧?
花头病人张开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短短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尸、体……焚烧间……”
“哦,用尸体当肥料啊,真是经典的堆肥方式,难怪你的花瓣那么漂亮,简直就是我梦中情花的样子。”柳不花听见了想要的答案,却没有如愿拍到那人的肩,因为花头病人侧身避开了他的触碰,“你真可爱,我能摸摸你的脑花吗?”
花头病人的脑花很不新鲜,或许在这青山精神病院里当了很久的病人,却头一回遇见上赶着摸它脑花的人,以至于它愣了片刻才想起回答:“……滚!”
但柳不花不肯放弃,还步步紧逼,左手伸出三根手指笃誓,右手直冲人家眼球:“我就摸一下。”
花头病人眼珠子瞪大,撒腿就跑。
柳不花见状下意识抬腿就追:“嗳,你别跑啊——”
可惜跑了几步没追上,柳不花只好环视四周,想退而求其次,抓个脑花小的花头病人来摸。
像是察觉到他的意图,几秒不到走廊里那些游荡的病人就散干净了,没脑袋开花的病人也一起跑,它们有种走慢了就会被柳不花逮住问“你怎么不长脑花呢?脑花多好看啊,我给你开一个吧”的感觉。
看着这一幕谢印雪心情实在沉重,他面无表情道:“别试了,它们和我们晚上看到的‘幻象’规律是一致的,最开始是可见、可闻,要等下一阶段才是可触碰。”
听完谢印雪的话,柳不花暂时打消在白天摸一摸别人脑花的念头,恋恋不舍地与跑远的花头病人进行单方面约定:“那我们晚上再摸,就这样约好了啊——!”
“……”
谢印雪说没说话,他在回忆本市还有哪家医院的精神科比较权威,要不去省外看也行。然而心理医生办公室距离病人娱乐休闲区不远,短短的路程不足以让谢印雪思考出这等难题的答案,很快,众人就到了今天的治疗地点。
“随便找位置坐。”娱乐休闲室,黑瞳歩医生将手背在身后,昂首用下巴指着书桌上的纸笔道,“纸和笔都有,想写想画都行,别胡乱敷衍啊,要留存下来展出的。书架上有其他病人的作品,你们也可以好好欣赏一下。”
这和郑书一开始的猜测存在着些许出入,他还以为黑瞳歩医生会直接让病患参与者们写日记,便举手提问:“书架上其他的病人作品我们可以看吗?”
“当然可以,不过前提是——”黑瞳歩医生挑眉道,“你们能看得懂。”
在现实生活中,有一部分精神病患者所看到、所感受到的世界与常人不一样,故他们表达的文字和绘画常人也无法理解,副本大概是遵循了这一设定,因此郑书听完黑瞳歩医生的解释就知晓了他们昨晚为什么看不懂日记本上的文字。
为了验证一下这个推测的正确性,郑书绕到正提笔写字的谢印雪身后,问道:“谢印雪,你在写什么?”
谢印雪回他:“食谱。”
“是中文吗?”
“是。”
郑书觉着谢印雪没有理由骗他,毕竟他们后面还要继续合作拿药,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一伙的,既然如此,那谢印雪说他写的是食谱肯定没错,问题谢印雪口中的中文字在他眼里,皆是一串串毫无意义的鬼画符。
“我看不懂。”周围人多眼杂,郑书也不好直接告诉谢印雪他昨晚交给自己和穆玉姬那本日记本的异样,就在这句话说完后又暗示了一遍,“全都看不懂。”
“中文你都看不懂,你不识字吗?”
现任二十四孝干孙子胡利听见他们的话凑过来瞥了一眼,只见谢印雪面前的白纸上赫然写着十九个大字。
字不多,也简单,还没有生僻字,却属实是胡利不能理解的东西——
【人头饭的制作材料:一粒大米,或一颗人头。】
胡利:“……好吧,我也看不太懂。”
随后他又扭过头,去看了看柳不花的作品。
柳不花没写字,他在画画。
“你画的是牡丹吧?”胡利震惊道,“我靠,你这画的也太好了!”
柳不花迄今为止所有表现都疯疯癫癫的,胡利已经默认他是真疯了,但此刻柳不花却用一支再普通不过的黑色碳素笔,数分钟内就绘出一朵尽态极妍、栩栩如生的牡丹花。
柳不花得意道:“毕竟是我的自画像。”
胡利:“?”

第156章
无论是柳不花刚进副本时的人模人样,还是如今看久了就容易掉san值的人头花病人形象来讲,这幅繁盛美丽的黑牡丹都不可能是他的自画像,胡利也不知道柳不花哪来的自信说这种话。
何况不仅是胡利,哪怕是曾和柳不花、谢印雪两人共处过初始副本的吕朔,现也已经有些记不清柳不花的本来面目了,他和萧斯宇还没想好要写或是画点什么,听见柳不花说画了自己的自画像,就走近青年身侧想观看参考一下。
“你花了自画像吗?我想看看。”
柳不花直接把画高举起来,大方道:“随便看。”
“好看是真的好看,就是……”萧斯宇神情复杂,“不怎么像你。”
湘妃、宋清芸和崔如洁几个围观的护士妹子也附和道:“……确实。”
“你们觉得不像吗?”黑瞳歩医生却在这时忽然插入众人的对话,声音中竟还有着难得的轻松笑意,他平时不是冷笑就是嘲笑,像此刻仿佛是发自内心的欢愉笑声极其罕见,“我倒是觉得挺像。”
他从柳不花手里取走画纸赏玩了两分钟,最后由衷赞叹:“不错,我要叫玛丽姑姑把它装裱起来,挂在走廊里留给以后的病人瞻仰。”
柳不花闻言还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眼珠子下垂目视地面,嘴巴则扬过眼睛,张合着和黑瞳歩医生谦虚道:“哪里哪里,您过奖了。”
黑瞳歩医生不住地点头,抬手拍着柳不花的肩膀欣慰道:“治疗对你来说很有效果,你已经开始像个正常人了。待会去找玛丽姑姑拿你的行李吧。”
众人顾不及吐槽柳不花到底哪像个正常人,因为他们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黑瞳歩医生的最后一句话上——可以取回自己的行李。
副本最初,几乎所有人手中都带着或多或少的行李,可去了一趟一楼集合回来后,那些行李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苏寻兰问过玛丽姑姑,得到的答案是:【我检查到你们的行李中藏有武器,病患怎么可以接触这些危险的东西呢?我先帮你们保管着,等你们的病情有所好转,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时,我再交还给你们吧。】
苏寻兰听完这一番话还觉着是玛丽姑姑在针对他们,毕竟她讨厌住院病患是写在脸上的事。
但后来身为护士的喻凤竹也过去问了,却得到了另一段话:【我检查到你们的行李中藏有武器,可能会对医院里的病人造成伤害,所以暂时由我代替你们保管,等你们可能遇到危险时,我再交还给你们吧。】
——简而言之,不管是护士还是病患,都得到某个特定时刻才能取回自己的行李。区别就在于,病患是病情好转时,护士们则是可能要遇到危险时。
现在,病患的能够取回自己行李的时刻貌似已经到了:只要让医生觉得他们的病情有所好转就行。难怪今天的“治疗”需要有心理医生在场,衬得护士们好像都没什么用。
“我不觉得我干哥哥的病情有所好转。”不过听到这儿,胡利就再也忍不住,“我觉得他病得更重了。”
陈云、吕朔和萧斯宇他们听了都想点头。
回想第一个副本时,面容清隽,修长如竹的柳不花是一个多么儒雅的男子啊,如今他都快变了个物种了。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我说他好了他就是好了。”黑瞳歩医生不允许有人质疑自己医术,冷冷横了胡利一眼,指着他面前空白的纸张说,“什么都不会写,也不会画,你已经病得这么重了吗?要不要我给你拿本填色画本来填色?”
胡利赶紧坐回位置上作苦思冥想状:“可我不知道写些什么啊。”
“实在不知道,那就记录你真实的所见所闻。”黑瞳歩医生寒声道,“根据这些真实画面和文字,我才能判断你的病情状况。”
这和现实中去看心理医生,医生问你都看到了什么幻觉、出现了什么幻听,而你需要真实描述出来让医生对你的病情状况有个准确判断是差不多的。
就像有人特别惧怕蛇,会把所有长条状的物体哪怕是根筷子都会看成蛇,只能用叉勺吃饭一样。
如果你不说清,仅仅讲自己怕蛇,医生也未必有办法对症下药,顺利为你治疗。
胡利闻言深吸一口气,攥笔仔细回忆昨晚的景象,渐渐的,他整个人都有些放空,仿佛进入了某种冥想状态,可这时他后脑勺又骤然一痛,好像被什么尖锐的硬物刺中,脑浆也随之被吸吮干净似的。
正常人碰到这种状况身体肯定会有反应,要么猛地抖一下,要么抬手捂住痛处,反应更大的话就是从椅子上跳起来——但胡利全都没有,他还是安稳无比地坐着,身体如同被另外灵魂的占据了一般,开始在纸上写字:
【我昨晚看到了许多巨大无比的白蛆,肥得像是身体里塞满了脂肪,散发出阵阵油腻的腥臭;还有色泽艳丽诡异,背上长满尖刺的毛虫……它们全都扭动着一节节身体向我靠近,用虫足、口钳死死的抓住我,想把我拖到尸体焚烧炉里去烧成焦炭,我有一种直觉,如果我真的被它们抓到,我一定会这样死去,或者……变成它们中的一员。】
写完这些话之后,胡利才能自由掌握自己的身体,他惊恐地望着自己写下的黑字,大叫一声把笔扔了,起身去拽面前吕朔的病服衣领,低着脑袋嘶吼:“快帮我看看——!刚刚是什么东西咬我?!”
吕朔回他:“什么都没有啊!”
“冷静点,没有东西咬你。”陈云抬手在两人之间帮忙,想叫胡利先松开手,“这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胡利松手后就逃开了椅子,远离桌面的纸,一昧摇头说:“这不是我写……”
护士们没事干,但湘妃由于昨晚的缘故始终关注着胡利的一举一动,见他忽然发癫就过来看他究竟写了什么,可正如郑书所言,病人们写的东西他们全都看不懂。
柳不花自告奋勇:“我来念给你们听吧,我觉得他写的很好,真实感很强。”
这些文字对于其他人来说真实感不知道强不强,但对湘妃来说,那就是噩梦再现,她还没听完浑身的鸡皮疙瘩就翻涌起来了。
那种感觉就如同她的身体是个虫巢,每个鸡皮疙瘩都是虫巢里的幼虫,受了外界的刺激后开始冒头,令人头皮发麻。
因为胡利写的,就是昨晚共享了他的幻象后自己看到的东西!
故湘妃恐惧之余也不禁嘲讽道:“哈!这不就是你昨晚见到的东西吗?还不是你写的?”
“托您的福,我也都看到了。”湘妃咬紧牙根,每个字都加重了读音,“一、字、不、差!”
“对不起……”胡利缩去墙角,后脑勺死死抵墙壁,期望这样做了他身后就无法藏匿怪物,“你别怪我,我也不想这样的……”
他和湘妃都很怕那张纸,毕竟别人至多只能看或听到冰冷枯燥,半点也不形象的苍白文字,而他们见到的却是真实画面。
“写的很好,很真实,你这不是知道要写什么吗?”黑瞳歩医生也为这段记录文字鼓掌,“你的字笔画流畅干净,对于昨晚发生的事表述生动清晰,这表明你现在神志清醒,思维理智。看来治疗对你来说也很有效果,你已经开始像个正常人了。待会也去找玛丽姑姑拿行李吧。”
说完,黑瞳歩医生把这些张纸拿起,在侧边打了几个小孔,装订到一本书内,塞到了娱乐休闲室的书架上。
郑书看着这一幕,已经大概知道“日记”是怎么来的了。他转头望向谢印雪,想和青年商量一下,能不能从其他病人的留下的“日记”那找到什么线索,不过还未开口,他就瞧见另外一个沉默阴冷,如幽魂鬼怪似的步医生,正迈步朝谢印雪的方向走去。
“你写好了吗?”
男人的声音徐缓低哑,却不冷漠,和他生着一对兽类异瞳的诡谲外表有点不符,若忽略这些,倒像是他刻意靠近身前青年,想与他说几句仅有两人能听见的悄悄话。
青年也果真仰起面庞,温柔地笑着,轻声和男人说:“我写好了。”
可惜这里不是什么私密场地,这里任何一个人的举止行动,都会暴露在其他人的眼中,所以黑瞳歩医生也紧随而至,抢在竖瞳男人拿起谢印雪面前的纸张,大致扫了一遍上面的内容问:“你写的什么?”
谢印雪说:“真实菜谱。”
他还强调了一下菜谱的“真实性”:“我吃过。”
“人头做菜?”黑瞳歩医生嗤道,“你是变态吗?”
谢印雪意有所指道:“这不是我做的菜,我只是吃菜的食客,变不变态你得问做菜的厨师。”
“正常人不会吃这种菜,如果你继续坚持你吃过这种菜,我会认为你的脑子不正常。”黑瞳歩医生将纸翻了个身,把背部干净的那面对着谢印雪,“不知道写什么把你昨晚看到的东西写下来就行。”
也吃过这道“变态菜”刚想帮谢印雪解释一下的陈云、吕朔和萧斯宇三人闻言默默闭上了嘴。
“好吧。”
谢印雪知错就改,提笔挥墨,在纸上画了个身材窈窕,腰细腿长的……玛丽姑姑。
他的画技比柳不花还要高超,就算是玛丽姑姑本人在场都挑不出一点毛病。
“这是玛丽姑姑的画像。”谢印雪说,“我昨晚见到了她。”
步九照:“?”
昨晚谢印雪也见了他啊,为什么不画他?
为了防止有人发现他以公谋私悄悄和谢印雪幽会,他后面还装模作样在医院里巡视了一会儿,把胡利逮回病房了,即使谢印雪画了他,也不会被人抓住把柄啊。

“画的真是好啊。”步九照昧着良心冷声夸了句,“一会儿也裱起来挂着吧。”
黑瞳歩医生表示赞同:“我觉得可以。”
“谢谢。”谢印雪对步九照的小心眼习以为常,笑着瞥了他一眼,然后侧过身体将目光投向右前方的卞宇宸。
谢印雪觉得卞宇宸和他一样,都是个聪明人,
果不其然,卞宇宸对上他的双眸就扬起微笑,附声说:“我也见到玛丽姑姑了,她把你拎上床了。”
“你们都见过玛丽姑姑吗,我咋没见着?”吕朔举起手发言,“昨晚一睁开眼我就发现我在公共厕所那,差点没被吓死,所以我出来找护士拿到药后就立马吃了,后面再醒来已经是早上了,我怎么回病房的都不知道。”
因为吕朔怕自己吃药吃晚了突然发病,会跑到公共厕所那来点“宵夜”。
“肯定是玛丽姑姑把你抱回去的啊。”湘妃告诉他,“昨晚陈云吃完药也是马上就睡着了,我怕她摔倒还准备去扶她,结果玛丽姑姑动作更快,把陈云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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