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 by阿辞姑娘
阿辞姑娘  发于: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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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印雪没有出声,只微点了点头作为回应,像是连个“好”字都无力说出,叫郑书很难不怀疑谢印雪回病房躺下后晚上能不能重新爬起来。
他默默望着青年逐渐远离的背影,片刻后竟鬼使神差地开了口:“谢印雪。”
青年闻声停下,侧身回眸,耳侧的几缕碎发顺势滑落在颊畔,轻晃着叫郑书微怔。
“你……”郑书讲了一个字便骤然回神,硬生生改了口,扬起手里的线团语气生硬,“这个东西能用几次啊?”
谢印雪没回答,只勾起唇角冷冷笑了一声。
“这不是想清楚你打算和我合作几次嘛。”郑书耸耸肩赶紧摆出吊儿郎当的姿态,捏着线团挪开视线看向别处,等缓过来那股不自在的劲后再抬头,谢印雪早已没了踪影。
“你在看什么?”
穆玉姬和郑书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对他再了解不过,当即就提醒道:“我记得谢印雪在上个副本和一个男人很亲近,感觉他们俩关系不简单。”
“关我什么事?”郑书先是一副“和我无关”的态度,没过几秒又低声嘟囔,“再怎么亲近这个副本也没见着那男的啊。”
“呵呵。”穆玉姬学着谢印雪的模样冷笑了两声,“你还是好好想想这个副本到底怎么通关吧。”
“我有在想我有在想……”郑书揉着头顶的银毛,神情开始变得认真,“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好像只要保证自己不被病人找到就行了,就算被找到了,最烂的结果也不过是能看到他们的幻觉而已,没什么难度。”
但也仅限于是“目前”。
毕竟这才第二天,还没到晚上,后面几天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眼下都是未知数。
大概是今天的治疗任务和昨天相比耗时很短,护士参与者们吃完了护士餐后天还没黑,回病房或宿舍的话时间太早了,所以无论是护士参与者还是病患参与者都想在医院里再四处转转,熟悉一下各处路线,前者是为了寻找夜晚的躲藏地点,后者则是为了方便找人。
郑书跟穆玉姬虽然已经和谢印雪约好了今晚在病人娱乐休闲区汇合,但由于不想引人注意,他们仍随其他人一起在医院里装模作样地走着。
谢印雪则因为身体不适,让柳不花直接推他回病房了。
病房内只有他们两人,他一进屋,就垂着眼睫对柳不花说:“这个副本也许会死很多人,如果没有步九照的话。”
而步九照是摆渡者npc,换句话来说,这个副本可能会难到通关方式只有一条:找到摆渡者npc,和他做交易换取活下来的机会。
“这个副本对奇门秘术的压制不同以往。”
谢印雪抬起右手,盯着自己微颤的指尖轻轻蹙眉——他不过是用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藏人阵,现在却连抬手都费劲,加上他在这个副本中患上的死尸幻想症,一旦发生什么意外,他很难像在赫迩之梦号上与船客怪物对峙时那样进行快速移动和高频率躲闪,何况他还有一个柳不花要护着。
“啊,这么难吗?”柳不花有些疑惑,“那您还让其他人找您做交易换取通关的方法?”
“到时候卖了步九照就行,这也不算骗他们。要是找了步九照他们还无法通关,那就得死了,死了也正好没法找我寻仇,左右我不会吃亏。”
谢印雪理直气壮地说着,把“奸商”二字诠释得明明白白。
“有道理。”柳不花恍然大悟,给谢印雪竖起两个大拇指,“只要您活着,真到危急时刻,干爹您把我也卖了都行。”
“傻子,卖了步九照也不会卖你的。”
谢印雪摇头笑着骂了柳不花一句,眼波流转间甚是温柔,还想摸摸干儿子的脑袋,结果手伸出去才记起这个副本干儿子脑袋没了,就只能轻轻落在他肩头拍了拍。
可他们俩“父子情深”的画面,落在某个人眼中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谢、印、雪——”
那人咬牙切齿地叫着谢印雪的名字,活像是碰见了仇人死敌般愤懑,迈腿冲进病房推开柳不花,从他肩上攥起谢印雪的手,握着青年的细腕一字一句怒道:“我都听到了!”
“嗯,我也早就看到你了。”
谢印雪点点头,步九照就站在拐角处,身影反射在玻璃墙上,他一眼就瞧见了。
既然如此,步九照就更不明白他为谢印雪放血开小灶付出了那么多,谢印雪怎么连骗一骗哄一哄他都不愿,说起扎心的话来时丝毫不加遮掩。
他气不打一处来:“那你当我聋?”
“往好处想。”谢印雪闻言扯了下手腕,把男人带向自己,然后侧过脸,用面颊蹭着步九照的手背,温顺的好似被驯服了一般,说的话却不是这么回事,“起码现在你知道我哪怕在你面前也不会说谎了。”
步九照:“……”
步九照心中的怒气还是没有消散,但他对着主动与自己亲近的谢印雪撒不出来,只冷笑一声恨恨说:“你这嘴真是又尖又利。”
“噢?你怎么知道的。”
谢印雪眉尾高挑,再度侧脸,用唇瓣在男人的手背皮肤上缓缓摩挲:“亲我时被扎到了吗?”
勾引他?
呵,没有用!
见状步九照也挑高了眉梢,松开手指改去捏谢印雪的脸,把他的双唇捏成小鸡嘴,意有所指道:“等我‘扎’你时,希望你也能往处想。”
谢印雪:“?”
“……捏够了吗,你过来做咸么?”
这下谢印雪笑不出来了,他被男人捏着脸,连话都说得含糊不清,催促他有事说事,没事赶紧走人,不然等会病房这来了参与者,他们俩“偷情”的事就瞒不住了。
“今晚你不是要去找护士拿药?”步九照哼了一声,语气中似乎还有些委屈,“我晚上见不到你了,就想来看看你。”
到了晚上,谢印雪如果离开病房碰到了步九照,那根据副本规则他就要被送回病房,所以谢印雪要找护士拿药就不能和步九照见面。
谢印雪拍开他的手揉着自己的脸,听到他说出理由有些好笑:“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一个晚上而已。”
“我们一个月才能见面这么七天。”步九照却认真道,“我会想你。”
——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过分直白。
也是,他们每隔一个月才能“相会”几日,这样一看还真有种异地恋的感觉——不过他们有在“恋”吗?
谢印雪想弄明白这件事,所以他直接问了:“步九照,你是不是喜欢我?”
步九照则答:“是。”
谢印雪已经快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问步九照这个问题了。
第一次问,步九照矢口否认;
第二次问,步九照踌躇难定;
第三次问,步九照避而不议;
而这一次,步九照回答的干净俐落,仿佛本能一般脱口说出。
谢印雪望着他灰色的眼瞳,轻声说:“我也喜欢你。”
话音一落,谢印雪就看到男人那双如同迷雾,藏匿尽世间光芒,只剩下冷寂和阴霾的眸子里忽地涌现出一阵狂热,像是燃烧的焰火和极寒的霜雪,那样对比鲜明,违和却又并立的存在着,如实告诉谢印雪——他是真的很喜欢他。
在上个副本中,他看到死去的菩娑婆叉变回人的尸体时,步九照提醒他不要着相。
可惜这世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他身上背负了太多担子,步九照也瞒着他许多事,他们彼此都清楚,却都彼此不提不谈,他们是这样心有默契,这样通怀灵犀,纵然都清楚不该着相,却都偏偏甘愿着相。
“你真不幸。”
谢印雪抿唇微笑着,不知是在说步九照还是自己。
步九照睨着在旁边曾经提醒过自己谢印雪命格刑亲克友,千万别喜欢他,此刻真把自己当盆花了不言不语,跟死物一样的柳不花道:“是,我已经发现我很不辛了。”
随后他话锋一转,情真意切地说:“但你如果真能把我那几个哥哥克死,我会很高兴。”
“……这事后面再说吧。”
谢印雪不知道步九照那几个哥哥是什么身份,他们之间又怎么会结仇到这种地步,只觉得自己和步九照“私会”太久了,让步九照赶紧走,结果还真是这样——步九照前脚刚走,卞宇宸和十三后脚就回病房了。
他进病房看见谢印雪被步九照捏红的面颊,便忽地开口:“谢先生,一会儿不见,你的脸色好像红润了不少?”
谢印雪瞥着他,慵声道:“是的,人逢喜事精神爽。”
卞宇宸问他:“什么喜事?”
谢印雪道:“我干儿子有干妈了。”
卞宇宸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谢印雪话中真正意思,然后笑着送上祝福:“果真是大好的喜事,祝你们白头偕老。”
在锁长生中谁不是时时行走死亡边缘的人?卞宇宸给出的祝福语很吉祥,谁知谢印雪听了却说:“我不,我要长生不老。”
卞宇宸:“……”
怎么回回都让他接不上话?
不过这也代表着谢印雪正面承认了,他在锁长生里的最终的目的不是活下去,而是获得长生。
十三听完这些话没任何反应,依旧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卞宇宸则是深深地看了谢印雪一眼,说的话仍旧滴水不漏:“是吗?那祝你我都能得偿所愿。”
谢印雪弯唇,眉眼含笑道:“那就多谢卞先生吉言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卞宇宸揉着额角躺上床,像是想在夜晚来临前好好休息会,可他睡下没两分钟,又突然用手肘撑着床榻,直起身体望向坐在轮椅上闭目养神的谢印雪,“说起来谢先生这个病还真是有些折磨人,你都不能躺下睡觉吧?”
作者有话说:
2022过去的这半年,我感觉我活得太痛苦了,因为我的病情反复,无法稳定病情。
我患有双相情感障碍很久了,是Ⅱ型,所以以前一直被当做抑郁症来治疗,吃的全是抗抑郁药以至于几乎没有治疗效果,病情恶化是从18年开始的,如果有老读者追更过我《不死》那本书,也许会有人记得我在开更后不久的作话里说过我失恋了,不过我病情恶化不是失恋带来的痛苦,分手是我提的,因为前男友患有抑郁症,他跟踪过我,在我和父母逛街时忽然发消息给我,说“你今天穿的绿裙子”很好看,在我年大学和父母在外住酒店时,把我拉进一个只有我们两个的小群,我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我懂了,有个群功能叫“距离定位”,可以显示群成员和你相距几米,他当时用这个功能追我到了同一个酒店同一层楼,但无法确定房间号,他让我告诉他房间号,我咬死了没说,当然这和他以前威胁过要我有本事别出门,不然就要要杀了我相比,我觉得没有特别恐怖,我很怕死,就提了分手,之后他就给我发来了他割腕的照片,吓得我差点报警了,可惜我一直是很包子的性格,不论是他还是小时候受过的伤害都没勇气这么做,也容易心软原谅他人,因为受了刺激所以从那年开始我的病情恶化的非常快速。
我很惜命,自己去医院治疗,因为我有哮喘,经常往返医院,治病也没有引起任何人怀疑。后来又发生了好多事,包括朋友自杀去世,我妈妈被骗了很多钱,她一直对我寄予厚望,导致我压力特别大,开始失眠,有幻听幻视,以及被害妄想,后来是真的想死,又是割手又是砸家大闹一场这件事就瞒不住了,就发生在之前我连载《暴君》断更时,但这也很好,因为我父母知道我的病以后对我的唯一要求就是希望我活着,在我没写文没收益的时间里我甚至还能啃啃老,他们也基本不会骂我了,讽刺的是在这以后我妈才告诉我,她以前也有这个病,让我知道我患病不是因为曾经某个朋友指责我不够坚强的原因,而是因为家族遗传。
由于我病情发作较严重时,我会有被害妄想,这会让我无法信任任何人,我会完全关闭我的社交,让我感觉我好像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动态,没有人觉得我是“存在”的,我就会平静下来觉得很安全,这也是大部分朋友很难联系到我的原因。
然后就是断更问题,断更不是我不写,我会在电脑前坐几个小时,不看手机,可是没法写出正常的句子,有点像《闪灵》里的男主,打出来的词句无法连贯成正常语序,要不然就是莫名发呆,我觉得我只出神了两三分钟,但实际上过去了十多分钟甚至更久,并且在这种情况下,我长时间失眠,两天一夜不睡觉都是常态,这样的熬夜让我心脏和胸痛去医院好几次了,吃了奥氮平吃完就能睡可是睡了很难清醒,基本就是睡十几个小时,起来吃顿饭,洗个澡洗洗衣服又去睡几个小时,再起来吃饭,再去睡觉,两天就这么过去了,等吃药把病情控制住后,才会猛然惊觉时间流逝的这样快速。
目前我的病情控制的又很好了,我会尽量保证日更,并在状态好的时候加更把文写完,我的信用已经破产了,可能这次保证也不能信任,但我在这一刻真的是真心这样想的,也想努力去做到。

第152章
“嗯。”谢印雪虽回了卞宇宸的话,却没有睁眸,只张唇说,“但吃了药的话,应该就能正常休息了。”
“希望如此。”卞宇宸长长叹了口气,“不然这么高的天花板,浮上去了要怎么下来呢?”
一个在说吃药了能好好休息,一个在讲天花板太高飘上去了下不来,且先不论这是两个毫不相干的话题,其次谢印雪就算睡到一半飘起来了,落地也不是问题,即使换做其他人,从天花板那下来也只要等发病结束就行,就是落地姿势不会太好看,砸不死人的,至多会摔青几处地方,这样无需思考就能得到答案的问题,哪里值得卞宇宸纠结?
除非他真正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他现在只是想借此提醒谢印雪另外的事,不过碍于周围有人,亦或他想弄清楚谢印雪到底有没有本事听懂自己的弦外之音,才刻意说的这般隐晦。
毫无疑问,谢印雪自然听得懂。
他甚至在卞宇宸出声提示之前,就注意到了这点——青山精神病院虽然共有三层,但每层楼的层高都高得不正常,几乎有近四米之高。
通常情况下,大部分医院在修建时由于要修建通风和消防喷淋等管道设备的缘故,会将每层楼的毛坯层高控制在3.6米左右,比普通住宅的2.9米要高出不少,可青山精神病院每间屋子都没有做吊顶,房顶除了灯具以外又没有其他物件,那它为什么要修建如此高的层高?这样来看,黑瞳歩医生说的那句“你行动会太过受限”,到底是指在地面上的行动,还是指身体漂浮至天花板后的行动?
所以卞宇宸话音才落,谢印雪就掀起眼帘,似笑非笑地瞥着他说:“是啊,天花板这么高,谁知道上面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呢?”
两个聪明人对话就是不需要太费口舌,卞宇宸见谢印雪听懂了自己话中深意,也回他一个微笑,重新躺下闭眼小憩。
随后其他参与者也陆陆续续回来了,也许是路上已经交流过消息,他们回到病房后都没有说话,包括最聒噪的胡利皆是径直上床,想赶在天完全暗下之前试试能不能睡一会儿。
实验结果是:不能。
和吕朔一间的陈云从躺下后就没再睁开过眼睛,可她仍能数清吕朔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几次,看来不找护士拿到“入睡药”,他们就别想自主睡着。
思及此处,陈云就想着反正睡不着,那出去找护士或许也不错,结果正当她准备睁眼瞧瞧天黑了没时,陈云忽然听见一道辨别不出男女的声音在自己耳侧轻唤:
“陈云……该……起来了。”
声音本该是没有温度和气味的,但这句叫陈云起床的呼唤声,却像是刚从冰窖中被放出般冰冷、阴寒,掺着挥之不尽的浓郁血腥,在飘进陈云耳中的同时,也灌入她的鼻腔。
因此与其说陈云是被叫起的,倒不如说她是被呛醒的。
在她睁开眼后,首先映入她眼帘的也不是患者病房特有的透明墙壁,而是一盏沾有血迹,摇摇欲坠的小吊灯,忽闪忽灭照亮周遭的景致,告诉陈云此刻她并不在病房内。
她所处的位置是:停尸房。
这个认知叫陈云的瞳孔猛地放大了一瞬,她用手按住床面想坐起来,谁知手往下一放,触碰到的却是一块表面寒冷又僵硬的东西,形状则像……人类的大腿。
“陈云。”
那道声音再一次叫陈云的名字,也叫陈云终于听清,原来声音主人说的话是:“该从我身上起来了”。
闭眼前还在病房内,睁眼却在停尸房中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能把那人吓一跳,更何况陈云还和一具遍布尸斑、表皮覆有一层雪白冰霜显然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叠罗汉般躺在一个尸袋内。
她倒吸了口凉气,直接从床上跃起翻跳下地。
可尸袋里的尸体也随着她一块坐起,那双本该紧闭的双眼如今诡异地睁开了,眼白被血液浸得透红,因死亡而完全放大的眼珠黑得像是通往地狱的窗口,死死锁着陈云的身影亟待将她攫住,除它以外,病房内其他尸袋中的尸体也像雨后春笋同样一个接一个冒出头来。
“别走啊。”尸体们咧嘴怪笑着,朝陈云伸出手,异口同声说,“今天轮到你睡这里。”
陈云会听它们的话才是真有鬼,何况最开始那阵惊吓过去后,陈云现在已经镇定了下来了,反倒是隔壁尸体焚烧间传来了胡利鬼哭狼嚎地大叫:“操操操——”
“我怎么会在这里?!”
陈云眉头皱起,跑出停尸房后循声奔向尸体焚烧间,接着就看到胡利扒着门框在喊救命。
他的脚踝高高扬起,仿佛被一个透明的人给拽住了似的,看轨迹应该是要把他往尸体焚化炉带,所以胡利一瞅见她,立马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喊道:“陈云陈云!陈姐姐!救命啊——!”
陈云二话不说给他搭了把手,将胡利拉出尸体焚烧间,
“搞什么啊?”
他们跑到一个暂时看不到那些尸体的安全地带后,胡利才喘着粗气说:“我闭眼之前不是还在病房里吗?怎么一睁眼就在这里?!”
他问陈云:“你也是吗?”
陈云点点头没吭声,毕竟根据《住院病患守则》他们出声交流就算交谈了,届时“幻觉”共享岂不是雪上加霜?不过眼下的情况,还能被称之为幻觉吗?
那些尸体都能触碰到他们了,明明昨晚不是这样的。
或者说,这就是黑瞳歩医生口中所谓的“病情加重”?那他们今晚如果无法找到护士服用药物入睡,等到了明晚,病情就会更重?
比直接触碰更严重的病情是什么?
是……可以直接伤害吗?
才第二个晚上副本情况就这样凶险,陈云忧心忡忡,心道自己得快些找到护士了,还有吕朔和萧斯宇,也不知他们被随机传送到哪里去了。
然而走着走着,陈云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身后有条“尾巴”。
胡利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她走到哪,胡利就跟到哪,如果是普通的跟随倒没什么,但胡利的行为明显就是想等陈云找到了护士,然后自己就抢在她前面与护士交谈,叫护士把入睡药给他。
敢情闭眼后会随机传送到医院某个角落这件事也并非没有好处——至少能够避免当下的情况。
陈云是心善,却不是圣母,于是她什么都没说,转头朝停尸房的位置走去。
起初胡利没察觉什么,不过停尸房和尸体焚烧间挨得很近,他在走到距离停尸房还有四五米远时就停下了脚步,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敢继续上前。
“来啊。”陈云看着他冷笑道,“你不是一直要跟着我吗,你怕什么?”
由于胡利之前已经和陈云说过话了,此时陈云也开嗓就算他们交谈过,所以在陈云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胡利便看见她身后停尸房内伸出的无数青白尸臂。
胡利愕然问她:“你是故意的?”
“我只是想完成你的心愿。”
陈云一边说着话,一边也伸出手臂向胡利走来。
她和身后的尸体共同前进,动作如出一辙,吊诡的画面叫胡利一时半会都有些分不清,陈云到底是和他一样的参与者,还是停尸房内一具具早已死去的尸体。
“算你牛逼!”
胡利丢下这句话就跑了。
陈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被尸体们拖回停尸房了,但这正和她意。
因为她发现这些尸体虽瞧着骇人恐怖,却不能对自己造成实质性伤害,便放任自己被尸潮吞没,然后像游泳一样在其中挣扎移动,挨个检查尸袋。
停尸房这地方过于森冷,即使是白天也很少有人敢独自前往,可她和胡利最初离开这时闹出的动静不小,万一有人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在他们俩离开时偷偷躲来这里了呢?
果不其然,陈云还没检查完停尸床上的尸袋,靠墙那边的停尸柜就传来了一阵响声,她侧头望去,见其中一个柜子未经过她触碰就自行打开了,无数蝎子从里面骤然涌出,它们身上闪耀着诡异的色泽,一看就充满剧毒,陈云腹中却升起一股强烈的食欲,驱使她不由自主地向蝎浪中心扑去。
而她被毒蝎们牵扯住的期间,另一个柜子被悄悄推开了,湘妃偷偷探出头来,看到陈云背对她蹲在昏暗的角落中,正捧着一把蝎子狂吃吞咽。
——陈云发病了。
或许陈云还没察觉到她的存在,她仍有机会离开;但留下来的话,等陈云发病结束,她就一定会被找到。
是跑是留,毫无疑问。
湘妃不再犹豫,从停尸柜中跃出,落在地上时悄无声息。
陈云却像是有感应似的回头看朝身后,那人穿着护士特有的粉色制服,光从衣着难以辨认是谁,不过她扎着个丸子头,陈云记得好像只有湘妃是扎这种丸子头的,于是她赶紧请求道:“湘妃,别走好吗?”
“我只想吃药……”陈云艰难地咽下嘴中的蝎肉,“我不会和你说我的幻觉,我只想把药吃了然后去睡觉。”
陈云明明用一句祈使句“别走”就可以让她留下,偏偏却加了“好吗”两个字给她选择的余地,湘妃做不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硬着心肠离开,她也相信能说出这种话的陈云不会欺骗自己。
“好吧。”湘妃停下脚步,转身走向陈云。
她出声的刹那,毒蝎们也随之四散爬开,只剩下缠抱住陈云的尸体们还在。
陈云淡定拨开抠上自己嘴角的尸臂,没有焦急催促,安静地等待湘妃从护士服的衣前兜中掏出一粒白色小药丸递给自己。
这颗入睡药是夜晚来临前,玛丽姑姑分发到护士参与者手中的,每个护士仅有一粒。
如果这一晚没人吃药,那么天亮后,玛丽姑姑就又会出现将其收走。
“谢谢。”陈云接过药丸后由衷地道了声谢,又回头看了下停尸房出口,在确认自己已经完全被尸体们桎梏,不能再离开停尸间去找找吕朔和萧斯宇的踪影后就拨开抠上自己嘴角的尸臂,苦中作乐道,“祝我今晚做个好梦吧。”
药丸入喉,陈云还没尝出它是什么味道就失去了意识。
湘妃看着眼前吃了药就要倒下的陈云,本能地伸手想去扶她,结果有个人动作比她更快,如同凭空出现似的把软软跌落的陈云稳稳抱住。
“玛丽姑姑?”湘妃回过神来后,瞅着来人小心问。
“哦,我亲爱的孩子,照顾这些患者很不容易,今晚你一定累了吧?”玛丽姑姑微微俯身,用冰冷的指尖挑起湘妃的下巴,语气爱怜道,“你快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了。”
说罢,玛丽姑姑就横抱起陈云,大摇大摆离开了停尸房。
湘妃怔怔地望着她们离开的背景,心中疑团重重。
……这样就好了吗?
那自己是不是可以睡觉了?
昨天没有人找到过她,可她为了躲避病患参与者也一晚上没睡,现在身体很累,精神却无比清醒。湘妃爬回停尸柜,躺在里面试着闭眼睡了会,却发现自己还是不能睡着。
难不成得回宿舍的床上?
有了玛丽姑姑那句“你快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了”,又把入睡药交出去了,湘妃就以为自己今晚没其他事了,所以回宿舍的路上根本没刻意躲藏。
结果她就遇上了胡利。
“湘妃?!”胡利碰见湘妃十分惊喜,眼睛发亮地冲到她身边,“你的入睡药呢?快给我,我吃了药去睡觉!”
湘妃说:“啊,我的药已经给陈云了呀。”
胡利愣住:“陈云她不是被拉进停尸间了吗?”
湘妃扯扯自己的裙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就藏在那里,被她找到了。”
“那你知道其他护士藏在哪里吗?”胡利闻言猛然抓住湘妃的手臂,摇晃着她说,“求求你带我去找他们吧,我只想吃个药睡觉。”
湘妃摇头拒绝了:“我不知道他们藏在哪啊。”
哪怕知道,湘妃也不能这么做,否则她很有可能被全体护士排挤。
“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的。”胡利继续怂恿她,“我今晚必须得吃药,不然我的病情会加重。”
湘妃表示自己实在爱莫能助:“抱歉胡利,我真的帮不了你,如果我还有药,我一定给你。”
“我今晚必须得睡觉。”胡利沉默了几秒,忽地开口,还将这句话重复了两遍,“湘妃,我今晚必须得睡觉。”
湘妃盯着他看了片刻,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好猜测:“你……你要把你的幻觉告诉我?”
胡利没有说话,不过此时他的缄默,就等同于肯定的回答。
“就算我帮你承担了幻觉,你能保证你一定能睡着吗?”湘妃动了动胳膊,注意到自己被胡利扣得很紧,完全无法挣脱,就试图和他讲道理,“你还是快去找找其他护士在哪吧,找到他们就能拿到药了,在这和我浪费时间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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