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 by阿辞姑娘
阿辞姑娘  发于: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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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颖也很怀疑徐琛是否真的只是认真唱戏,不做其他事。
他现在已经死了,活人拿鬼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就算他胡乱唱戏,打戏真做也无人可奈他如何。
偏偏徐琛登台后还真如段颖所担忧的那样,到了白素贞闯金山寺时便高举禅棍打向谢印雪,这个动作是排练时没有的,谢印雪为了打戏不差错也不能避闪,任由这一棍重重敲在他的右肩处,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谢印雪受了这一棍,也只是轻轻颤了下眼睫,打戏的动作仍然流畅如水,没有丝毫滞涩之意。
徐琛见状勾唇笑了起来,随后他又再举棍,但这一回他不是打向谢印雪,而是挥向其他人。
虞沁雯和李露茗也被徐琛打了两棍子,第一棍下去的时候她们眼眶就红了,痛得连手都颤得几乎握不住禅棍,可她们却忍住了没叫。
“这是怎么回事?!”庆丰村长和其他村民看到这一幕也疯了,他们扯着自己的头发,随后揪住闵元丹的衣领瞪着他骂,“让他好好唱戏啊!”
“徐琛,你干什么啊,你做错打戏了,赶紧改回来啊。”
闵元丹随意朝戏台上喊了两声,见徐琛没反应仍旧胡乱误棍殴打着扮演法海的黎弘、白素贞谢印雪,还有其他饰演金山寺和尚的参与者们,就摊手无奈道:“不行啊,庆丰村长,他现在死了,已经不听我话了。”
“你——!”
庆丰村长被闵元丹气得说不出话来,可他们这时候也不能冲上舞台去阻拦徐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参与者们继续在台上唱戏。
问题这唱的还是《水漫金山》吗?
徐琛无差别用棍子打着戏台上的人,戏台上的众人还都不能反抗他,必须照剧本上将自己的打戏继续做完,包括晁清河都被他打了七八棍,是被打次数最多的人。
眼看着下一棍又要落到自己身上,晁清河暗自咬牙,朝戏台西边阴暗的小角落处投去一个眼神,示意他豢养的小鬼过来,随便推一把除他以外的其他人。
作者有话说:
谢佬:许郎~
柳不花:娘子~
npc:我唱nm

可俗话说,小鬼怕大鬼,大鬼怕厉鬼。
先前他们在戏台上唱戏时全是活生生的人,台下坐着的观众纵然目光阴鸷神情狠厉,却也同样是活人,因此小鬼才敢上台捣乱。
如今台上已经有只大鬼徐琛了,台下又全是身穿红嫁衣含恨死去的厉鬼新娘,晁清河手下小鬼一早就缩在戏台角落的阴影处怕得不愿出来,所以现在不管晁清河如何给它使眼色,小鬼也仍旧畏葸不前、望而却步。
真是没用的东西。
晁清河在心中暗骂一声,绷紧了浑身的肌肉硬生生接住徐琛落下的棍子。
然而这一棍落在身上的瞬间,却叫晁清河疼得差点咬碎了自己牙根——徐琛每次落棍打的都是同一个地方,数次捶打累积下来,晁清河只感觉自己肩上的肉都快被打烂了。
其他人和他也是同样的感觉,但大家都忍着没吱声,颤着身体将所有打戏做完,依次走下阶梯进入后台,留谢印雪、柳不花还有步九照三人在台上继续唱演最后一折戏的尾声。
晁清河一回到后台便耷下肩膀,粗喘着气查看伤处。
而将衣领掀开后,晁清河就发现他猜的果然没错:他右肩的肉已经被打烂了,满是黑青淤痕的伤处正缓缓往外渗血,和戏服黏在一块难以拨开。
闵元丹却还在旁边幸灾乐祸:“反正还得再唱两天戏,干脆这戏服你们就别脱了,直接穿着吧。”
一般来说引导者npc的话大家都是要听从的,可闵元丹这样说,众人都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这些戏服他们真得穿着不能脱下。
但大伙最终都听了闵元丹的话,因为他们进入副本到现在已经整整五天没换过衣物了,这些戏服严格上来讲比他们原先穿的衣服都干净,更何况和没命相比,连续穿两天戏服这都不叫事,问题是戏服下的伤口没法处理。
不过除了晁清河以外,其他人的肩上至多只有淤青,肉却没被真的打烂,毕竟徐琛打他们的次数只有打晁清河的一半不到。
“晁老师。”
路陵虽然不是晁清河的学生,但他看上去年纪比黎弘他们还小,学黎弘等人叫晁清河一声“老师”也不突兀,随后抱着胳膊一针见血道:“徐琛怎么会这么针对你啊?”
“我也不知道。”
晁清河按压着自己的伤口,脸色苍白,虚弱而迷茫的说道:“是因为我曾经和他住在一间屋子里吗?”
“段颖和徐琛之前也是住一起的啊。”廖鑫阳光凭这点就判定徐琛针对晁清河说不通,“他怎么没多打段颖呢?”
于是路陵干脆把话问得更直白些:“晁老师,徐琛死的时候和你是在同一间屋子里的,不会是你杀了他吧?”
晁清河闻言眼睛都没眨一下,只皱着眉痛心疾首道:“我是他们的选修课老师啊,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学生?况且在游戏里杀参与者,是会被死亡的参与者反杀的。如果真是我杀了徐琛,那我早就死了,刚刚在台上徐琛也可以直接打死我。”
这些话不无道理。
再说当初徐琛会和晁清河住一屋都是徐琛自己提议的,和晁清河无关。
路陵却仍对晁清河半信半疑,因为一路过来,晁清河都太沉默了。
其他新人,譬如廖鑫阳、应伊水、许璐他们,连一开始最胆小的李露茗三个女生,到了后面或多或少都会发表一些自己的见解和看法,或是主动向老参与者求助维生。
唯独晁清河寡言少语。
他很听话,大家说什么他就照做什么,从不忤逆,也从不向其他老参与者询问关于游戏更多消息或是寻求帮助,如果每个副本中碰到的新人都能像他这样听话,路陵也不会不带新人。
可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懒得带新人。
纵然是他最初进入游戏时都是惊慌过一段时间,总是想方设法从老参与者嘴里套消息;李露茗、虞沁雯还有段颖第一次见到水鬼高婉时被吓到尖叫想要乱跑,他听着会觉得聒噪心烦,却不会觉得那有什么问题,因为这些才是大部分新人们的正常反应。
而晁清河呢?
他都是三十几岁的人了,比一般小青年冷静些正常,可绝不该如此听话,完全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更何况他看上去就不是这种人。
晁清河冷静沉着到就好像……他也是个老参与者一样。
所以他不会对游戏的其他规则好奇,因为他早就全部知晓了;徐琛不直接杀了他也证明不了徐琛的死和他没关系,毕竟游戏中所谓的“不能杀参与者”,只是不能直接杀。
晁清河只要能利用副本里的鬼怪之手间接杀人,就不会受到规则反噬。
路陵起初对新人们那么冷漠,是因为他在第三个副本时碰到个装新人的老参与者,他好心带了她许久,结果临近通关时却差点被她坑死,知晓了她的老参与者身份,所以这个副本他才决心不管新人们的死活。
后来发现这个副本合作性太强,而且新人们实在过于傻白憨,他才不得也开始引导新人。
如果晁清河真是个老参与者,那么他伪装成新人,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路陵越想越觉得,或许他该找个时间和谢印雪他们谈谈这件事,刚做好这个打算,路陵就听到徐琛说:“我就在这,怎么不问我呢?”
后台众人闻言就朝徐琛望去——
徐琛下了舞台后就坐去了梳妆镜前,盯着镜子中死状凄惨的自己发呆,不和任何人说话,大家也不会想不通去找他聊天,便都没理他,现下却是他与众人主动搭话了。
并且众人看过去才发现,开口说话的不是镜子外的徐琛,而是镜子里徐琛的尸体。
“我是怎么死的?”
尸体徐琛待众人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后便勾起僵硬的唇角,露出个渗人至极的笑容:“晚上睡觉的时候,千万别看床底。”
众人怔住:床底有什么吗?
可尸体徐琛似乎并没有说出答案的答案,他在留下这句话后神情又开始扭曲,张大嘴巴无声的尖叫着,镜外的徐琛依旧端坐在镜子前一动不动,由于他是背对着大家的,所以没有人看得到这一刻的他脸上到底是何种表情。
“戏唱完了。”
此时将戏曲尾声唱罢谢幕的谢印雪几人也走下了阶梯回到后台,步九照刚把这句话说完,庆丰村长就掀开后台的帘子走了进来,面容狰狞道:“唱完了?”
“你们最后一折戏唱的叫什么?”庆丰村长抬手指着镜前的徐琛道,“他没一个打戏做对,所以她们都没哭,这么感人的故事她们都没哭,这样的戏没用……没用!”
“他做错打戏关我屁事?”步九照冷笑一声,漠然道,“你去打死他啊。”
庆丰村长被步九照怼得噎住,徐琛已经死了,他根本拿徐琛没有办法。
“他不行,你们得换个人来重新唱他的戏。”无能狂怒的庆丰村长转身去揪闵元丹的衣领,下令道,“一定要唱得感人肺腑,让她们哭!”
“要换人啊……”闵元丹摸着自己的下巴思忖几秒后,摊手叹气,“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呀,请鬼吃粮后要把鬼送走,得请他吃真正的‘粮’才行。”
在说“粮”这个字时,闵元丹的视线在众参与者扫过,好像他们就是那个“粮”似的。
李露茗见状瞳孔却猛地颤了下,因为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民间流传玩“请鬼吃粮”后一定会死人了——因为最后要把鬼送走,得请它吃真正的“粮”,而真正的粮……是活人。
假若他们要把徐琛送走,那就得死一个人,如此一来缺少的人数就是两位,他们又得请两个鬼来代替缺少的人,可谁又能保证新请的鬼就一定听话呢?
闵元丹也继续说:“况且如果把徐琛送走,明天要换的就不止是一个人了。庆丰村长,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保证新来的‘人’唱的能比徐琛好啊。”
“那是你们的事!”但庆丰村长根本不听闵元丹的话,只撂下威胁,“要是不能让她们哭,我们就一块死!”
从庆丰村长话里众人不难推测出事情的前因后果——丰年寨请他们来为薛、杨两家的婚事唱戏助兴只是个幌子,因为他们真正的观众,是台下的冥婚新娘鬼们。
如果他们不能唱出感动的戏曲让血衣新娘落泪,村民们就会杀了他们。
谢印雪也开口道:“副本进入死胡同了。”
黎弘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什么?”
谢印雪反问众人道:“都到这了,你们还看不出这个游戏真正的通关方式吗?”
他重新踏上阶梯,走到戏台望着台下观众席处沉默坐着的鬼新娘们说:“要杀我们的从来都不是鬼新娘,而是村民。”
这些鬼新娘只是看上去吓人,可实际上却从未真正对他们下过死手,反倒是活生生的村民们有两幅面孔,白日里看上去和善热情,一到夜晚就时刻把要杀了他们的威胁挂在嘴边。
谢印雪轻轻扯了下唇角,缓缓道:“副本真正的杀戮,在这一刻才正式开始。”
这个副本真正的通关方式,是所有参与者在前几日的彩排中别出错,在村民手里全活下来,这样第五日在正式演出时,他们才能保证配合完好不出错,不会被村民杀掉。
否则一旦戏词和打戏有错,村民就有理由杀掉他们。
他们的彩排一开始也很顺利。
可徐琛却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有人死了,他们就必须得玩“请鬼吃粮”把人数补齐继续唱戏,可是招来的鬼并不会配合他们演出,甚至会故意捣乱希望他们出错,然后被村民弄死。
如此恶性循环,他们永远不可能把这出《救姻缘》唱好,所以他们必定会在第七日戏曲结束时被村民全部杀掉。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许璐颤声问,“已经没有别的解决方法了吗?”
“有。让徐琛想办法配合我们唱好戏,或者……”
说道这里,路陵深吸一口气,才能艰难的继续把话说完:“再死一个人,然后我们再招两个听话的鬼来配合我们唱好戏。”
廖鑫阳自嘲苦笑道:“都是鬼了,谁会听我们的话?”
大家都沉默着,没人接廖鑫阳的话,因为他说的就是事实。
副本进行到这已经和谢印雪所说一样,走到了死胡同,他们无论怎样做都不可能通关了。
“先回去吧。”路陵按着头疼的额角说道,“我们回去后都再想想办法,或许我们还能找到别的出路。”
没有人反驳路陵的提议,因为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件事了。
戏曲已然谢幕,台下的观众却未散去,那些鬼新娘依然坐在长凳上不动不言,像是一座座静穆墓碑。
谢印雪望着她们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迈步走下阶梯,可是在他身后的柳不花却还没动,谢印雪便催他:“不花,走了,你还在看什么?”
柳不花在看台下的鬼新娘们。
谢印雪催他他倒是动了,可下了阶梯没几步,他又抻长脖颈朝观众席望去:“好恐怖,但是还想再看一眼。”
谢印雪:“……”
“许仙”如此痴迷的望着其他女人,于是步九照走到谢印雪身边,嘲笑他道:“我看你才是适合穿绿的那个人。”
“不,你曾说我穿黄色最好看,我也是这般觉得的。”谢印雪弯唇轻笑,抬手替步九照整理了下乱掉的衣襟,“而这绿色,还是更衬你些。”
步九照:“……”
一行人回到村屋后,谢印雪便对昨晚和他同住一屋的几个人说:“今晚我想独住,所以便不和大家同住了吧。”
柳不花毫无疑问是听谢印雪话的,而黎弘见状同样不好意思再去叨扰谢印雪,便仍和柳不花住,段颖则问了闵元丹:“班主,我们可以一个人住一屋吗?”
“可以啊。”闵元丹很无所谓道,“你们不害怕就行。”
明明谢印雪才是要独住的那个人,结果这话却是段颖问的,众人听着虽觉着有些奇怪,但也没有深想,又或者是无暇去想——所有人都在忙着思考他们接下来两日到底要怎样做才能通关。
可随后,段颖的举动就告诉了众人答案:她也要独住。
虞沁雯和李露茗抓着她的手不放,担忧道:“阿颖,你不和我们住了吗?”
“今晚肯定会出事的,而我是徐琛的女朋友。”段颖神色平静,如实道,“这样做或许你们会安全一些。”
虞沁雯和李露茗一听就明白了,段颖这是不想拖累她们。
李露茗望着段颖的眼睛顿了几秒,而后深吸一口气,也轻声说:“那我们都分开独住吧。”
廖鑫阳微微怔住:“什么?”
“我不是说你们,而是指我们三个。”这一刻的她似乎陡然变了个人,冷漠无比,指着虞沁雯说,“你胆子最小了,那天在桥下见鬼你也是第一个叫起来的,我不想再和你待在一起了。”
“你以为我不是吗?”虞沁雯也朝她回吼道,“去文馨楼顶楼就是你的主意,结果我们都撞鬼了,现在被困在这个破游戏里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段颖望着两个忽然吵起来的闺蜜,嘴唇张了张像是想说话,可她最终却什么都没说,沉默着随便打开一间屋子走了进去。
虞沁雯和李露茗虽然撕破了脸皮,可两人都没继续吵架,很快转身背对彼此,随意选了一间屋子进入。
众人看着她们吵起来都愣住了,和她们一起进来的黎弘想开导下三人,可在门外敲了半天,三个女生都没给他开门。
晁清河则叹道:“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吵架啊?”
其他参与者们更是满头雾水,不过三人不听劝,他们也没别的办法。
剩下的人中,许璐仍和应伊水共住,路陵与廖鑫阳一起,步九照同样要独住,没人愿意和晁清河一起,他自然也只能独睡一屋。
大家重新分好房后就各自回屋了。
谢印雪嘴上说着要独住,可是他偏偏选了一间有两张床的房间。
因为他进屋后没多久,步九照就开门进来了——他甚至都没敲一下门。
进屋后还对谢印雪说:“你门没锁好。”
那语气就好像是在讲他会推门进来,全怪谢印雪没反锁门似的。
谢印雪坐在桌旁,垂眸喝茶,看也不看他一眼。
于是步九照又继续道:“你还选了有两张床的房间,故意的吧?”
这下谢印雪终于掀起眼皮看他了,不答反问,启唇轻声道:“我可以脱衣服吗?”
步九照:“?”
青年的话叫步九照愣住了。
步九照其实自己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摸进谢印雪的房间来,当他把手按在门上时,他想的是他必须看着谢印雪,防止青年夜晚出什么事意外死掉,那么就没人能够通关十重“锁长生”的副本了。
可进来后步九照一看屋中有两张床,他心头就涌上了一种莫名情绪,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很陌生,他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步九照只知道自己心情很好。
因为这代表着,谢印雪肯定就是在等他过来。
如今他进来,不过是心善顺了谢印雪的意思而已。
但步九照怎么也没想到,谢印雪看见他进屋后不怒也不笑,只想脱衣服?
怕自己听错了,步九照又重新问了边:“你要脱衣服?”
“是,闵元丹说这些戏服不能脱下,但我习惯一日换一件衣裳。”谢印雪放下茶杯,双目盯着步九照认真问,“我可以把这套戏服脱了,明日画一件新的穿上吗?”
就因为这个原因吗?
步九照面无表情道:“……可以。”
而青年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二话不说便开始拔头上的珠钗首饰,把长发梳理顺后又当着他的面,用素白的指尖开始宽衣解带,没有丝毫避讳的意思。
步九照忍不住问他:“你不担心我是在骗你?”
“从你的眼神中,我能看出你很想看我脱衣服。”谁知谢印雪听了这话便抬眸乜了他一眼,随之又垂下眼睫勾唇嗤道,“而且不止一次,所以你不会让我死的。”
步九照:“……”
事关清白与声誉,步九照便冷冷否认:“我不想看你脱衣服。”
谢印雪闻言唇畔的笑容反而更深了,挑眉道:“那你倒是转过身去啊。”
口口声声说不想看,实际上盯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叫不想看,谁信?
这些话谢印雪虽然都没直说,但全写在他脸上了,于是步九照还真转过了身,貌似就是要证明他不是谢印雪口中的那种人。
转身没一会,谢印雪又开口了:“步九照。”
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霎,步九照又倏地转正身体,面向谢印雪。
此时谢印雪身上只剩一件蚕丝织成的雪白中衣,如纱似的裹住青年单薄的身躯,仿佛什么都遮不住,连他肩上暗紫色的淤痕都能瞧得清清楚楚,却又像是什么都挡住了,叫人恨不得想剥开这层白衣再看得看得更仔细些。
步九照定定地望着他,须臾后辩解道:“你叫我我才转身的。”
谢印雪根本没理会步九照,他用脚踢开垂落在地上的戏服,赤足走到圆桌旁,用指尖沾着茶水开始绘制新戏服,同时问步九照:“每个副本中,游戏通关的方式是否只有一种?”
青年背对着自己,步九照也没在意,打量着谢印雪的目光反而更肆意了,先是滑过他玉白的脖颈,再是纤细的腰线,最后落在他踩着深色地砖的裸足上。
如此他才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只是多了几分低哑:“不一定。”
谢印雪头也不回,又继续问:“那这个副本呢?”
步九照告诉他:“这个副本曾经有,可现在只剩下一种了。”
谢印雪在桌面将戏服画了一半忽地顿住动作,抬头望着门,目光却像是穿过这扇门看向了别处,轻声低语道:“真的只剩下一种了吗?”
步九照反问他:“那不然呢?”
谢印雪道:“身为参与者时,没人和你做交易,你就不知道关于游戏更多的通关线索对吧?”
步九照颔首:“对。”
谢印雪又嗤笑一声:“真是菜。”
步九照:“……?”
“那你如果真是参与者,你肯定也是得找我做交易才能活下去的那些人。”谢印雪重新低头,用寥寥几笔便画出一件崭新的戏服,不过他却没有急着穿上身,垂眸温声继续道,“既然你不知道,那你又怎么确定,通关方式只剩下一种了呢?”
“别的通关方式有是有,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步九照伸手捏住谢印雪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最主要的是,你会去做吗?”
步九照扬唇笑着,仿佛知晓谢印雪究竟有多冷心无情一般道:“有人自愿去死,帮助我们通关,你又怎会多费心神?”
“……自愿?”
谢印雪听到这两个字现是低低笑了起来,然后笑声越来越大,连眼角都渗出了泪花,这是步九照头一次在他身上看到如此外露的情绪,但即便谢印雪笑得如此畅快,步九照也不觉得他是在笑,反像是哭。
“步九照。”
末了,青年再一次唤他的名字:“你要知道,这世上自愿去死的人很少很少,他们更多是为了别人、为了自己在乎、爱着的那些人,才自愿去死的。”
“但这是自愿吗?不是。”
“他们是被自己在乎的、爱着的人杀死的。”
“故而如此感人肺腑的情景,却偏偏是我生平最厌恶之事。”
步九照望着谢印雪,听青年寒声轻喃道:“所以你又怎知,我不会多费心神?”
作者有话说:
谢佬:这个副本你为什么要做参与者?
npc:因为……
谢佬:又菜又爱玩。
npc:?

虞沁雯、李露茗、还有段颖,都想在今晚去死。
虞沁雯胆子最小,她觉得自己就算继续活着也帮不了大家什么忙,不如死了,让大家再把她的魂招回来,她会听话不会捣乱,帮大家把戏唱完安全通关。
李露茗则觉得大家都进入到这个恐怖残忍的游戏中,全怪自己提议要去文馨楼顶楼探险,甚至进入游戏到现在,没有谢印雪和其他人的帮忙,她早就死了,所以她才是该死的那个人,她死了再帮助大家通关,这样才能弥补一下自己犯下的错误。
而段颖却认为自己是最适合死的那个人,因为她是徐琛的女朋友,她死了的话,说不定能劝服徐琛好好听话帮助大家通关这场游戏,她会他一起赴死陪伴他的,所以就不要再杀其他人了。
不要杀她的朋友们。
虞沁雯、李露茗和段颖都互相知道彼此想死的意图,哪怕李露茗和虞沁雯假装吵了两句,她们也都能在对视那一眼就能看穿对方的打算——想借此机会单独住一间房,不拖累对方,也方便自己赴死。
她们都太了解彼此了。
因此她们也明白自己无法劝说对方改变主意。
既然这样,那不如各凭本事,谁死谁活,全看天命。
虞沁雯进了房间就立马违背徐琛的叮嘱,屏住呼吸去看床底,可床下什么都没有,她悄悄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却连一丝风都没灌入屋内。
李露茗进屋后也去看了床底,然而她床底同样空荡荡的,她不甘心用了蜡烛去照,结果也没有任何变化,哪怕她故意将鞋头对准床身等了一夜,这一间屋子,仍旧没有多出除了她以外的人。
段颖倒是在床底看到了徐琛。
因为她睡的就是徐琛死去的那间屋子。
徐琛的尸体还在床底没有清理,神情也不像镜子中那样恐怖,只是闭着眼睛,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似的,闵元丹所说的浓烈尸臭段颖也没有闻到。
她蹲在床旁,望着床底的尸体旁看了很久,眼泪渐渐就落了下来。
“徐琛……”
她低声唤着徐琛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段颖是喜欢徐琛的,即便他们吵架,即便她知道徐琛不适合自己,但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感情全是真的,他们曾经很爱对方,爱到想要结婚共度一生。
只是谁都没想到,徐琛的一生太短暂了。
徐琛是为了陪自己才去文馨楼顶楼的,他本该还有漫长的大好生活,如今却要孤独的留在丰年寨之中,段颖觉得她死了,留下陪伴徐琛也不错,他们不用再去想别的事,只要在一起就行。
段颖哭着哭着,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然而第二天醒来,段颖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被子更是好好的盖在身前,她猛地坐起身去看床底,结果床下徐琛的尸体也不见了,没有留下一丝存在过的痕迹,好像她看到的尸体只是睡着后的梦境一般,醒来便会消失。
段颖愣了几秒,鞋都没穿就冲出房门,然后在屋外看到了同样神色焦灼的虞沁雯以及李露茗。
三人看到彼此的刹那都松了口气,继而又面面相觑:“我们……没死吗?”
其他走出房屋的参与者闻言就有些紧张,许璐更是问她们:“怎么?你们昨晚独住看到了什么东西吗?”
虞沁雯说:“……我什么都没看到。”
李露茗也讷讷道:“我也是。”
“我倒是看到了徐琛的尸体。”段颖顿了下话音,“但是我后面睡着了,等我醒来徐琛的尸体就不见了。”
廖鑫阳闻言震惊地问:“为什么你看到了徐琛的尸体还能睡着?”
段颖说:“他的尸体不吓人,就像睡着了一样。”
但廖鑫阳还是觉得段颖胆子大得离谱,昨晚徐琛留下那句不要看“床底”的话后就再也没吭声过,也没和他们一起回村屋,就留在戏台后台那。
在这种情况下,段颖在村屋见了徐琛的尸体还能睡着也是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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