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黎弘听着柳不花的转述,手上的鞋子没拎稳掉到了地上,忍不住疯狂脑补嫁衣新娘鬼站在床侧盯着自己的睡觉的情景,越想越害怕,就问柳不花:“柳哥……咱们今晚能点着灯睡吗?”
“可以啊。”柳不花高兴地答应了,“昨晚就是没点灯太黑了,我什么都没看清,希望今晚能看清一点。”
黎弘:“……”
黎弘完全不想知道柳不花到底想看清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把鞋子打乱后放置在床尾,蜷在被子里还不敢睡得太深,时刻警惕着自己床边有没有什么脏东西出现,以至于完全没休息好,一晚上半梦半醒,第二天醒来整个人都是虚的。
谁知柳不花比他更虚,整个人没精打彩,萎靡不振。
黎弘见状就有些紧张:“柳哥,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柳不花丧气道:“……是啊。”
“难道说昨晚……”黎弘闻言更慌了,战战惶惶道,“嫁衣新娘鬼又出现了?”
柳不花蹙眉叹气:“没有。”
没有的话是好事啊,你叹什么气?
黎弘更加不解了,或许这就是他和大佬之间的差距吧。
这样想着,黎弘推开了他们房间的门,出去伸了个懒腰后,他忽地注意到对面屋子的门也被打开了——那间屋子里住的人是徐琛和晁清河。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他看不到屋里的人,只能看到放在床侧的一双鞋。
并且这双鞋黎弘还认识,是徐琛的。
它被整齐的放在床侧,鞋尖正正的对着床榻。
这一幕放在以前,黎弘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因为他们宿舍很多男生爬上铺时就是这样鞋尖对床,把鞋子脱在扶梯下,他以前半夜起床上厕所,回来后直接上床鞋子也是这样放置的。
然而柳不花昨晚却告诫他,在这个副本中,鞋子这样摆会招鬼。
黎弘愣了几秒,下一瞬,他就看见床上的徐琛坐直身体,掀了被子下床。
可是他下床的姿势却很奇怪——正常人如果不是睡在上铺,那么当他鞋子这样摆,在第二天穿鞋时,他应该是会坐在床沿用脚把鞋子拨正,再穿鞋下床,而不是正面床榻,然后背着身体下床穿鞋。
偏偏徐琛就是这样下床的。
这个诡异的动作看的黎弘发怔,屋内的徐琛也像是察觉到了黎弘的视线,扭头朝他望来。
“我草?!”
瞧见这一幕黎弘低声骂着,趔趔趄趄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身体,因为徐琛真是“扭过”头来看他的,徐琛的身体都没动,只有脑袋违反人体学转了几乎一百八十度,仿佛拧开的瓶盖般诡异。
再眨一眨眼细瞧,徐琛却又恢复了正常的站姿,皱眉纳闷地望着他,好像不理解黎弘一大清早在这发什么颠。
而刚刚的情景持续的时间十分短暂,短道黎弘甚至无法确认那是真实发生过场景,还是他一晚上没睡好才产生的错觉。
“我干爹起了吗?”
恰好这时柳不花也穿好了衣裳,自言自语着走出房间,黎弘就赶紧站到柳不花身旁不再盯着徐琛屋子看,想着等会去问问段颖,徐琛的下床动作是否一直这样奇怪,毕竟他们俩是男女朋友,之前也一起住过,对彼此的一些举止习惯应该有所了解。
另一间屋内,被柳不花念叨着的谢印雪也早就醒了,只是没急着出门。
他今日还是穿着雪色的长褂,下床后站在床尾处盯着还没起的步九照看,足尖则抵在床缝底下一堆立起支撑住床板的小石头前——被他劈的床迄今还没塌,全靠这堆石头支撑,他只需要往前轻轻一踢,这张床就会倒塌。
还躺床上的步九照也会因此滚下床。
说实话,谢印雪是很想这么干的,但他不能,因为他还有些事需要询问步九照。
于是谢印雪收回了脚,就坐在屋内的圆桌旁喝茶,慢慢等待步九照睡醒。
等到近十点的时候,步九照才懒懒睁开眼睛。
甫一睁眼,他就听见青年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屋中响起:“你再不起来,外面的人可能以为我们两个已经死了。”
明明前两日他们单独住一屋时,步九照起的很早,怎么一和他睡觉就赖床呢?
谢印雪觉得,这人肯定是故意的。
步九照慢条斯理地拍整着经过一夜后睡得有些乱的玄色行衣,悠悠道:“也可能误会我们两个昨晚干了什么坏事,所以今早才起的晚吧。”
说完他便翻身下床,走到床尾那看了眼支撑住床板的小石子挑眉道:“瞧,还好这床没塌,否则我们两人再长十张嘴可能都解释不清。”
谢印雪:“……”
谢印雪心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举杯抿了口茶,脸上的神色依旧淡淡。
甚至在步九照瞧见他身上的白衣后,问他道:“可以不穿白色的衣服吗?这颜色看着像丧服似的。”
谢印雪还浅浅笑起,温声答应了:“可以呀,我等会就去换掉。”
青年的顺从让步九照有些诧异,不由乜视向他,道:“我上回见你这般听话,是因为你打翻了我三个烤肉架。”
谢印雪低眉轻轻叹息一声,随后抬起眼眸,双目凝着步九照的苍瞳柔声说:“我只是
觉得我们之间不应处处针锋相对才是。”
步九照觉得谢印雪在给他灌迷魂汤。
这个人向来狡黠奸诈,想想看——现在谢印雪分明知道自己“喜欢”他,即便这个“喜欢”是个误会,可只要自己不否认,谢印雪就不会知晓真相。
因此眼下谢印雪摆出这样温驯顺从的姿态,刻意迎合讨好自己,根本就是在使美人计啊。
但他绝不可能中计。
他是什么人?世上何种绝色美人不曾见过?谢印雪区区一介凡人,怎配叫他动心?
于是步九照轻嗤一声,勾唇道:“你是不是有问题想问我?”
“是。”谢印雪还是那般柔和,垂眸谦逊道,“在下有许多事不解,希望步先生能为我解惑。”
连“步先生”都叫上了?
步九照扬眉:“如果你是要问我午夜开唱的《救姻缘》有什么用,那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知道。”
“我说了,我现在也是游戏参与者,知道的东西不会比你们更多,除非有人和我做交易,为了能使他顺利通关,我才会得知额外的线索。”步九照迈步走到谢印雪面前,将手背在身后,俯身压向他笑道,“而你在这次副本一开始,就告诫众人和摆渡者npc做交易必死,你懂我意思吧?”
谢印雪闻言面容上的笑意未散,可他却放下了茶杯,一句话没说转身就朝房外走去。
“谢印雪。”步九照仍站在屋中,出声唤着谢印雪的名字,“你不是说要换身别种颜色的衣裳吗?”
谢印雪连头都没回一下,只笑吟吟说:“那我现在都还没换,你懂我意思吧?”
步九照:“……”
这就是所谓的不该针锋相对?翻脸怎的就比翻书还快?
步九照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坏人在他嗅来只是清爽净淡,而谢印雪却是馥郁绵绵了——因为这厮简直坏透了!
还好谢印雪孤命已定,这辈子都会孑然一身,否则还不知道要怎样祸害人呢。
步九照冷冷扯唇,同样甩袖踏出房门。
众参与者到丰年寨的第一天,庆丰村长就与他们说过,丰年寨请金元宝剧团的人来是为了给七日后薛、杨两家的亲事助兴添吉利。
可从第一次彩排时众人就发现了:事实并不像庆丰村长一开始讲述的那般简单。
别的不说,昨日薛盛的尸体在巷子路被村民们瞧见,而且从他村民们当时惊讶的表情来看,他们也是昨日才知道薛盛已经死了,所谓杨若兰终于能和薛盛相守的喜亲,其实就是一场冥婚而已。
结果今天众人走在去戏台的路上,却看见村民们个个神色如常,依旧在帮助薛家张罗这场盛大的婚事。
丰年寨路旁的彩绸和红灯笼越挂越多,整个村落都被笼罩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之中,人人笑逐颜开,欢天喜地,他们在意是薛家要举办婚事了,至于婚事如何举办,新娘新郎是生是死,他们全都不在乎。
众人心中复杂万千,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到了戏台那后,黎弘寻了个机会将段颖拉到角落里,把自己今早看到的徐琛的异样与她说了,也问了下徐琛以前下床的姿势时是否和早晨他所见一样古怪。
但段颖听完后也皱起了双眉,说:“我从来没见过徐琛用你说的那种姿势起床。”
“那……”
黎弘心里咯噔一声,小心翼翼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徐琛不会是……被鬼俯身了吧?”
段颖沉默着没有吭声,须臾后她说:“要不我们去找谢先生帮帮忙?”
黎弘觉得这个提议可以,两人便去找了谢印雪道出请求。
“你们说,想让我帮忙看看徐琛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对。”段颖点头道,“我观察了下徐琛,感觉他今天的确比平时沉默很多。”
段颖知道请谢印雪出手可能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不过即使真要如此,她也愿意。因为徐琛无论如何,现在也仍是她男朋友,更何况徐琛会进入到这个什么“锁长生”游戏之中,说不定还是因为陪她们去了文馨楼顶楼的缘故,所以于情于理,她都做不到袖手旁观看着徐琛死去。
“好。”
谁知谢印雪直接便答应了她的请求,随后掀眸朝徐琛望去。
然而足足半分钟过去,谢印雪也没给他们答案,反而渐渐蹙起了眉头,抬手用指尖轻轻抚上自己的眼睛,再次睁开双目后,谢印雪有些怔忡,他低喃道:“……我看不到了。”
起初黎弘还以为谢印雪是失明了,可青年的眼睛并未失去焦距,所以稍作思忖后,黎弘就回过神来——谢印雪是在说,他无法再用阴阳眼看出徐琛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因此段颖和黎弘也愣住了。
反倒是谢印雪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毕竟阴阳眼他向来就很少使用,就算从此消失对他来说影响也不大,更何况他从第一次进入副本开始,能力便一直受限。
此次的丰年寨副本还是个灵异背景,他如果有双阴阳眼的确会影响游戏平衡,所以自己直到现在才“瞎”,谢印雪也很觉得意外。
他对段颖和黎弘两人说:“见鬼需开阴阳眼,而开阴阳眼的方式虽然有很多,但是在丰年寨中,每一种都可能会有危险,具体可以参考第一夜我们在桥下的情况。”
第一夜他们本来在和村民打探寻找线索,却被高禾骗到桥下开阴阳眼见到了他跳河死去的妹妹高婉,随后险况环出。
谢印雪望向段颖,张唇道:“我可以帮你开阴阳眼,可后果需要你自己承担。”
段颖愕然道:“自己承担?”
谢印雪这句话,是在告诉她如果开阴阳眼真出了什么事,他不会救她——连她愿意付出代价都不行。
“对。”谢印雪继续解释道,“这个副本古怪的地方太多,我能力受限你们也看到了,所以我认为我没有能力确保你们一定能够通关。”
他甚至直接承认了自己能力不够,这让段颖和黎弘更加惊愕。
“不过我已经知道摆渡者npc是谁了,如果你们真的无法独立通关,我也可以将他的身份告知于你们。但是——”说到此处,谢印雪话锋一转,目光微动看向后台中的另一个人道,“昨晚你们的晁清河老师不是和徐琛住在一起吗?想必徐琛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应该会比我们所有人都更加清楚才是,你们为何不去问问他呢?”
是啊,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去问晁清河老师呢?
谢印雪看着在他话音落后,段颖和黎弘对视一眼便齐齐朝晁清河走去,三人在靠近戏台的地方讲话,和他虽然隔着些距离,不过他们说些什么,谢印雪都能听得很清楚。
总结下来,就是晁清河说他昨晚睡得很熟,什么动静都没听到,他今早起来也没发觉徐琛有什么不对劲,说是段颖和黎弘想多了。
并且晁清河口才还很不错,不愧是能当大学老师的人,一番劝解下来,已经叫段颖和黎弘都开始自我怀疑:或许真是他们多虑了。
毕竟他们再仔细观察了徐琛许久,发现徐琛除了话有些少以外,的确就再没别的异样了。
加上今日村民们又将彩排时间再次提前,在下午两点就开始,于是段颖和黎弘就暂时无暇再想别的法子去检测徐琛,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打算继续观察瞧瞧。
第四日——即今日,他们的彩排也十分顺利,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长达两个小时的表演结束时就是下午四点了,此时阳光正灿,众人还在想今天结束的那么早,他们可以不用提心吊胆地走夜路回村屋了,真好。
却没料到村民们鼓完掌后,庆丰村长眉开眼笑,说了句:“再唱一遍。”
这话让众人都呆在了戏台上,应伊水小心开口道:“庆丰村长,我们没唱错啊。”
“对,我知道。”庆丰村长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显然对他们刚刚的演出十分满意,“但明晚就是正式演出了,所以我们得确保你们已经足够熟练,不会出错。”
“再唱一遍!”
“是的,快唱啊!”
其他村民也跟着庆丰村长起哄,他们高举着手里的斧头、长刃催促台上众人:“再唱一遍,不能出错!”
闵元丹原先在台下的摇椅上坐着,见状便也对着众人发号施令:“唱!”
引导者npc的话参与者们不能不听,不管他们愿意与否,都只能重新将四折戏再唱一遍。
但村民们也并未满足,要求了第二遍,还有第三遍……
他们从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唱到天色彻底暗下,喉咙灼痛,连念出口的台词都是沙哑的,村民们才放过了他们。
不过众人却觉得,村民们未必是真的听够了戏曲,只是在担心他们嗓子出问题,影响明晚的正式演出才让他们停下休息的。
并且他们在唱最后一次戏的途中,段颖和黎弘注意到在第四折《水漫金山》的打戏中,其他人望着他们俩露出了震惊恐惧的神情——正如昨天,他们看见徐琛时一样。
那么今天……
其他人是在他们身后看到了昨日趴在徐琛身后的小鬼吗?
果不其然,在第二次表演结束后,虞沁雯和李露茗就立马聚到段颖身边,告诉她:“阿颖,我们刚刚看到你背上趴着个……”
剩下的字眼虞沁雯和李露茗含在口中许久,也难以说出。
“不用说了。”段颖抿唇,安慰两人道,“我知道的。”
说完她又接着道:“今晚我一个人睡吧,你们再继续和我待在一起,可能也会有危险。”
“你说什么呢?”虞沁雯和李露茗闻言反倒把她的手拉得更紧了,“我们俩今晚不睡了,我们会陪着你的。”
段颖眼眶有些酸涩:“你们真的不用……我不能连累你们。”
“以前一起去那些地方探险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如果出事了你肯定跑得飞快,不会管我们两个死活。”虞沁雯拍了她一巴掌,“那你现在也别管,跑就是了。”
段颖吸吸鼻子,点头道:“好。”
黎弘望着三个女生,下一瞬又忍不住偷偷觑向柳不花——他希望柳不花今晚也能继续陪着他。
结果柳不花察觉到黎弘的目光,瞅了他一眼后直言不讳道:“你背上也有个鬼,浑身青青紫紫的,才三四岁大的样子,和前几天在床边盯着你看的女鬼长得不一样。”
黎弘:“……”
这些话怪吓人的,但也给了黎弘一丝希望:柳不花好像不怕鬼,那么他今晚也许还愿意和自己睡一屋?
“今晚我和你住一屋。”
但黎弘没想到,和他说这话的人竟然不是柳不花,而是谢印雪。
青年走到他身边徐声道:“你今晚可能会有危险,我不能让不花身处险境,所以我和你住在一屋吧。”
步九照听见谢印雪这么说,当即就皱起了眉,张口刚要说话,却被柳不花打断:“干爹,那咱们三个人一起住啊。”
段颖闻言也有些心动,小声请求道:“谢先生,你介意再加个我吗?”
步九照:“?”
这些人怎么回事?
步九照疾步走到谢印雪身旁,隔袖攥住他的手腕皱眉道:“你不和我住一屋了?”
“我知道你还想和我继续睡,可是人太多了。”青年抬眸回望他,轻轻叹出一口气,“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都一起住也行。”
步九照:“……”
他咬牙又问:“床够睡?”
黎弘立马接话:“床让给你们睡,我打地铺。”
“对,我也可以打地铺。”段颖现在已经不管别的了,因为和谢印雪住一屋真的很有安全感。
这下别说是段颖,要不是人真的已经很多了,连虞沁雯和李露茗都想去谢印雪房间里打地铺睡觉。
作者有话说:
谢佬:和摆渡者npc做交易biss,和我做就不会。
npc:好,我和你做。
谢佬:你是不是说漏“交易”两个字了?
npc:没有。
谢佬:?
但谢印雪只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闭嘴大家一起睡,要么他出去自己睡。
即便步九照哪个都不想选,他也还是得硬选一个。
不过随后步九照又想到:其他人会打地铺,把床让给他们俩睡,那么第一个选择好像也挺不错的——让那些人看着他和谢印雪一起睡在床上,似乎还别有一番滋味?
反正只要他不觉得丢脸,丢脸的人就不会是他。
谢印雪自己做出了这个选择,那他就得做好丢人的准备。
可步九照万万没想到,谢印雪留了后手:他没再选昨晚他们睡的那间屋子,而是换了另外一个有两张床的房间。
柳不花也留意到了这个细节,所以特地问了句:“干爹,我们不住您昨晚那间屋吗?”
“对,不住了。”
谢印雪闻言开始有些头疼柳不花的细心,不过还是爽快的承认了,因为正是由于柳不花足够用心,所以他一定能听出自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对谢印雪无比了解的柳不花当然能听懂他的深意,立马就不再问了。
然而步九照却嗤笑一声,抱着胳膊靠在门边,望着屋里的两张床单眉一挑,说道:“因为那张床被我们俩弄塌了。”
其他人:“?”
“塌了?”
黎弘抓着头问道,他实在想不通,或者说是不敢深想谢印雪和步九照昨晚到底在屋子里做了什么事,能激烈到把床弄塌?
“对。”步九照迈步走到床边,弯膝坐下,怕自己败坏谢印雪的名声败的不够彻底,还又添了句,“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可不得换间屋子吗?”
谢印雪:“……”
众人闻言看向他们两人的表情更加复杂了,就连柳不花也有些欲言又止,但是顾忌着人多所以迟迟没有开口。
谢印雪缓缓深吸一口气,微笑着看向步九照,温声道:“步九照,真有你的。”
步九照也勾唇,满目宠溺地回望青年:“唉,你要是能天天这样夸我该有多好?”
谢印雪说不出话了,他觉得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毕竟论不要脸,还是步九照最强,尬甘拜下风。
两人都笑着面对彼此,心中却是两看相厌。
上床后两人各自扯被盖好,还要再转个身背对着对方,其他人察觉不到他们之间的汹涌暗潮,在地上一人找了块空地打地铺躺好。
今晚他们这间屋子也没熄灯,蜡烛幽幽燃在屋中央的圆桌上,所映射出的光线虽然不够明亮,却很温暖。加之谢印雪又在屋内,所以黎弘和段颖都觉得很安心,闭上眼睛正准备入眠。
谁知才闭目没多久,他们的房间外忽然就传来了敲门声。
五个人齐齐睁开眼睛看向门口,发现那立着一个朦胧模糊的人影,只能看出有个人形,具体是男是女却难以分辨。
柳不花、段颖还有黎弘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是段颖先开口的,她问:“谁呀?”
“阿颖,是我。”
人影开口了,发出是徐琛的声音。
“徐琛?”段颖愣住了,“你怎么过来了?晁老师呢?”
“我刚刚在房间里好像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有点害怕,我能进来和你们一起睡吗?”徐琛的声音有些颤抖,还夹杂着慌乱、不安和恐惧等诸多情绪,仿佛不久之前他真的看到了什么恐怖到极致的画面。
黎弘闻言就问段颖:“要开门吗?”
今天白天时段颖就一直在担心徐琛,还想请谢印雪帮自己看看他是不是被鬼附身了,甚至今晚她原先都是想回去和徐琛同住一屋的。
但她意外听到了徐琛和晁清河的对话。
那会儿他们刚刚结束表演,饰演金山寺和尚的虞沁雯和李露茗飞奔到她身边告诉她,她们在她背后看到了鬼。
而同为饰演金山寺和尚的晁清河和徐琛当时也在不远处,并且晁清河还问了徐琛:“段颖今晚可能会有危险,你需不需要……”
晁清河这句话没说完,只起了个头,不过但凡是个人都能听出他话中的真正意思——你们俩是男女朋友,你要不要和段颖同住一屋保护她?
结果徐琛却说:“可是晁老师,我还想比较想和你住一屋。”
意外听到徐琛这句话的段颖,在那一刻便将心中对他的担忧散得干干净净,所以才问了谢印雪能不能和他共住一屋。
段颖说这句话时虽压低了些声音,但她确信自己的话能被徐琛听见,正常男人无论如何,在听到自己的女朋友要和三四个男人住一间屋子都会有些反应吧?
徐琛只要还在乎她,就绝不可能同意这件事,一定会出来制止。
可结局却是徐琛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任由她和谢印雪、黎弘、柳不花他们睡在同一间屋子里。
她不知道徐琛的冷漠是因为他被鬼附了身,还是因为他心中就是这个想法,那一刻段颖只知道:她和徐琛的感情已经走到了死胡同中,再也看不到任何可以前进的希望。
“徐琛。”于是段颖没有回答黎弘问她到底要不要开门的话语,而是唤着屋外徐琛的名字,“在开门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还记得我不会游泳吗?如果我和你妈同时掉进了水里,你会先救谁?”
【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
这个被誉为情侣之间的经典送命题,在现在这个情形下被段颖问出,柳不花和黎弘都听傻了,靠着枕头半躺半坐的步九照闻言眼底划过一丝兴味,然后转头看向了对面的青年。
谢印雪现在和他是同款姿势,眼睛也是盯着门口,却并未看他。
门外的人影则回答段颖道:“我当然是先救你啊。”
这个答案相信大部分爱人听到了都会很开心,段颖听完也笑了起来。可她虽然笑了,却仍然躺在地铺上,没有要起床给屋外人开门的意思。
屋外人影又唤她名字:“阿颖?”
“我其实已经学会游泳了。”段颖眼眶红起,哑声道,“你不是徐琛,你走吧。”
她刚和徐琛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并不会游泳。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不会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因为她知道徐琛心底的答案。但段颖没问,却还是想着万一真有那么一天该要怎么办?于是自己去报了个游泳班学游泳。
看,如今虽然没落水里,可不也用上了吗?
段颖说完那句话后,屋外的人影好半晌没有动静,但它的身形却逐渐变得透明,在屋外用诡异尖锐的戏腔,时男时女、自问自答唱到——
“白素贞,你这白蛇!我劝你舍下痴情,走了吧……”
“你偏要拆散我夫妻不可?”
“姐姐……休要与他废话,我们水漫金山,看他放不放人!” ①
它念着这几句戏词缓缓远去。
这几日天天在村民们高压监督下战战兢兢排练戏曲的众人一下子就能听出,这几句全是他们剧本《救姻缘》中的台词。
黎弘竖起耳朵仔细听了片刻,没再听到旁的什么声音后,低低道:“……没事了?”
“应该是没事了。”段颖耷下肩膀,叹道,“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她也希望今晚和晁清河住在一屋的徐琛能平安。
然而段颖并不知道的是:徐琛今晚没和晁清河住在一起。
准确来说,是晁清河不愿与徐琛同住。
他一开始的确和徐琛回了昨晚住的那间屋子,可进入后没多久,晁清河就以上厕所为借口离开的那间屋子,重新选了间只有一张床的空房进去,没再管徐琛。
因为晁清河无法确定,徐琛到底是死了,还是仍旧活着——他昨晚在徐琛睡着之后,将他的鞋子调转了方向,鞋头直直对着床身。
鞋冲床,鬼上床。
不仅如此,晁清河还在徐琛床底扔了一面小镜子用以聚邪,做完这一切后他也是悄悄换了个房间,走时连卧房们都没合紧,偷偷留了条缝,直到天将亮才回来。
他本以为,在这个稍不注意忌讳就会撞邪的副本中,徐琛连撞如此多条禁忌必死无疑。由于不是他直接下手杀人,徐琛死后也无法报复他,可第二天徐琛仍然活得好好的。
或者说,是看似还“活”着。
晁清河找不到时机靠近徐琛,探探他的呼吸或是瞧瞧他是否还有心跳,现在只能以退为进,避着徐琛些。至于其他人……要不是有那个姓谢插手,他早全杀了,如今再寻其他机会下手吧。
“守好房门。”
晁清河往地上洒了一把糖果,冷声吩咐道。
安静的屋子里没有任何声响给予他回应,许久之后,屋内未熄的烛焰闪烁几下,一条青紫色的小孩胳膊忽地从床底伸出,快速摸走了地上的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