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 by阿辞姑娘
阿辞姑娘  发于: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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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摇椅中的男人缓缓仰面,对上谢印雪的双目——在第一个副本中,他也曾这样俯望过青年,而现在他们两人却像是反过来了似的。
不过他们仍有很多地方相似。
毕竟步九照可没忘记,当时的谢印雪看见他后便笑了起来,即使那笑意未达眼底。
于是步九照也和一样勾起了唇角,反问谢印雪:“那又关我什么事?”
他抬起头坐直身体,仗着身高优势与谢印雪齐平,在他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话语低语道:“谢印雪,在这个副本中,我是参与者啊。”
这句话成功让谢印雪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些许。
因为男人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几乎就是在告诉他:你说npc都是假的,但我现在是参与者,所以我是真的。
然而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无人知晓——纵然是谢印雪,他也暂时难以判断步九照这句话中的深意。
另一旁,徐琛还在喋喋不休,试图让每个人都与他看法一致:“我们都自身难保了,还去管杨若兰结冥婚到底是不是自愿,你们不觉得很可笑吗?”
段颖闭目摇了摇头,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好,不谈npc,我们来谈谈刚刚你为什么要推我吧。”
“我推你?”
徐琛皱眉,他记得在巷子路那里段颖跌坐在红白煞鬼之中的情景,可他却否认道:“我没推你,倒是你,你刚刚一直掐我做什么?”
段颖听着徐琛的话只觉得讽刺又好笑:“你没推我?那个时候站在我旁边的只有你,不是你推我又是谁?”
“我没推你,我只是甩了下你的手,因为你一直在掐我,我感觉手都快被你掐出血了。”
徐琛说着,还捋起了袖子似乎是想给大家看他手上的掐痕,但是他将袖口卷起及肘露出整截手臂后,众人没有在他干净光洁的皮肤上看到任何伤口。
段颖也否认道:“我没掐你。”
徐琛冷笑:“总不可能是鬼掐的吧?”
“那伤口呢?”这下段颖的脾气也上来了,她拔高了些声音,“你说我掐了你,掐痕呢?!”
谢印雪因为攻击npc受了伤,现在不仅身体不舒服,听着他们两人吵架还觉得头疼。
撞煞时他的确从头至尾都没闭过眼睛,不过他注意力没放在段颖和徐琛身上,虽然是看见到徐琛的手碰了徐琛,但到底是推是甩,确实不好断言。
最主要的是,谢印雪觉得这次副本中,还有其他“人”在搅浑水。
黎弘、段颖、李露茗这些人曾说过他们进入游戏前是在教室里交作业,而他们濒死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连带着收作业的老师晁清河也一块进入了“锁长生”,至今成谜。
谢印雪怀疑:这或许与文馨楼顶楼那个假古曼童有关——可能假古曼童的主人知道了是黎弘等人报警,以至于自己的古曼童被警方带走计划被破坏,所以将愤怒发泄在黎弘等人身上,想杀了他们,致使黎弘一行人陷入濒死的险境。却不料黎弘等人反而因此触发了进入“锁长生”的条件,进入了现在这个副本。
这个推测也并非来自于谢印雪的凭空想象,证据有很多:比如桥下见鬼那一晚,只有黎弘一行人身上有鬼抓痕;还有走夜路那晚徘徊在他们身侧的鬼脚印。
就好像有个并非属于这个副本中的小鬼一直在跟随着他们身侧,但这个小鬼无法直接杀了他们,它只能借由副本中npc鬼怪的力量。
如果桥下见鬼那晚李露茗、虞沁雯她们真的被那声大概率是小鬼发出的“快跑”给蛊惑,又或者是走夜路那晚她们被小鬼拍肩后真的回头了,那么现在,她们很可能已经死了。
只是……
与黎弘他们一起进入游戏的晁清河老师到底是纯粹倒霉,还是有别的原因?从现实里跟到副本中,颤着黎弘一行人的小鬼到底是无法直接杀了他们,还是能杀却不敢杀?
太多的问题,目前都无法得出确切的答案。
谢印雪开阴阳眼看过晁清河,但白日里他没有在晁清河身边看到任何异样,而晚上他又不和晁清河住一屋,晁清河会做什么他也不清楚。
况且谢印雪和黎弘的交易早就结束了,如果黎弘还需要他帮忙,那就是另外的生意。
他没有保护黎弘一行人的责任,更没义务要时刻盯着照看着黎弘等人,他在自己能帮忙的时候都拉了黎弘等人一把手,已经是在施德行善了,
人类的悲欢从不相通。
他无法感同身受段颖和徐琛的愤怒,无法共鸣杨若兰和薛盛生随死殉的爱情。
因此谢印雪打断两人的争执道:“你们说的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不管是你们现在吵的事,还是刚刚争论冥婚是对是错,这些都没意义。”
“你们完全漏了我话里的重点。”
“我刚刚说了,杨若兰要和薛盛要顺利完成冥婚,还存在一个前置条件——”
谢印雪敛了所有的笑意,低眉垂眸望着众人一字一句漠然道:“那就是把后天开始正式演出的戏,唱好。”
闵元丹给他们的剧本讲的虽然是白蛇传的故事,可剧本名叫《救姻缘》,所以他们真正唱的戏名,也叫作《救姻缘》。
唱好这出戏一开始是闵元丹的要求,后来大家发现村民也对这出戏也十分重视,甚至到了偏执的地步,如今连杨若兰都跪下求谢印雪他们一定要唱好这出《救姻缘》,言语之中颇有他们唱不好这出戏,冥婚就无法完成,杨若兰就不能与薛盛结阴亲般的意思。
柳不花就纳闷了:“这个戏到底有什么名堂?”
路陵皱眉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对劲,他问谢印雪:“谢先生,你没再问问杨若兰吗?”
谢印雪抿唇道:“我想问,但是杨若明和杨若文进屋了。”
他望着路陵被杨若明砸肿的额头,觉得自己心口也开始隐隐作痛:这对杨家兄弟下手是真狠啊。
当时他听完杨若兰的恳求后,确有想继续问她那出戏到底为何如此重要的意思。
可不等他问,杨家兄弟就拿着粗竹棍进屋了。
他们一见杨若兰跪在谢印雪面前,还泪流满脸的样子那还了得?
两兄弟登时面露凶色,举棍就要朝谢印雪敲来。
当然敲是不可能敲中的。
谢印雪还反夺了他们俩的粗竹棍,抬手想将两人敲晕,好方便自己继续和杨若兰问话。
谁知俩竹棍打下去,谢印雪把自己打懵了——游戏中非鬼怪npc都是不可攻击的,甚至于鬼怪npc与副本剧情息息相关不可缺少也同样不能攻击,否则便会受到攻击反噬。
所以杨家两兄弟没被谢印雪打晕,遭到攻击反噬的谢印雪当即就差点痛晕过去。
因此后面他跳到步九照背上要男人背自己,说身体不好走不动的话倒也不是胡诌。
“那这出戏……”
路陵还想再说些什么,话还没讲完,失踪很久的闵元丹忽然出现:“你们在讨论戏?竟然没偷懒真是稀奇,不过这样也好,收拾收拾赶紧准备上台了啊。”
“上台?”黎弘愣住了,“班主,还没到我们彩排的时间啊。”
“提前了。”闵元丹摆摆手道,“村里头出了大事,庆丰村长现在就要看你们彩排。”
提到“大事”,众人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今天莫名出现在巷子路里薛盛的尸体。
他们虽然真没碰过薛盛半根手指,可是薛盛尸体诡异的出现在那,怎么看都跟他们脱不了干系,更何况他们下午去杨家的事还被薛家家仆看到了,说不定那些家仆回去后就告诉薛老爷子和庆丰村长薛盛的尸体是他们偷的,他们还没法解释。
而看闵元丹现的样子,他似乎还不知道他们下午干的“好事”。
众人有些心虚,许璐更是腆着笑,想拐着弯和闵元丹打听一下村里头的“大事”是否和他们有关,庆丰村长将彩排时间提前是不是想借此向他们兴师问罪:“班长,出了什么大事啊?严重吗?”
“严重啊,可严重了!”
闵元丹瞪大眼睛道。
说完他忽地又扬起唇角,表情古怪地盯着众人,压低声音问他们:“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许璐和几个女生都摇了摇头。
闵元丹见状则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村里闹鬼了。”
“薛盛你们记得吧,他下午失踪咯。”闵元丹摇着扇子给自己送凉风,“薛家家仆找了他一下午,在薛家找了,没影;去杨家看了,也不见人;最后才发现他被鬼抬到了巷子路那里。”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无语困惑的情绪压过了得知这件事和他们没关系的庆幸。
因为没人想得通:为什么丰年村的人更愿意相信,是鬼偷了薛盛的尸体呢?
作者有话说:
npc:看看你的伤,记住了吗?打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谢佬:记住了。(然后打了npc)
npc:这就是你的记住了?
谢佬:嗯,我没打人。
npc:?

有些落后的村寨居民封建迷信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像丰年村村民还有薛家家仆这样,迷信到完全不曾怀疑人祸,而将所有过错都归咎于神鬼之事的盲目。
“嗐,闹鬼真是可怕啊。”
闵元丹抱着胳膊感慨,啧啧两声后又将视线投向众人,催促道:“还傻愣在这呢?赶紧去准备啊,我告诉你们,今天再唱错词村民就会气得要杀人了,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们。”
“气到要杀人”这种话很像是在开玩笑,尤其它还是从一贯毒舌爱骂人的闵元丹口中说出的。
但待大家登上戏台往下瞥了一眼,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闵元丹这句话好像不是在开玩笑,他是在陈述事实。
因为今天来看戏的村民们,手里都拿着利器——或是长刀,或是尖锥,还有斧头、锯子等,总之全是能够将人弄死的尖锐凶器。
他们看向戏台的目光较之昨日更阴鸷,浑身紧绷,呈一种蓄势待发的姿态,似乎只有台上有人唱错戏词或是做错打戏,他们就会马上冲至戏台,用手中的凶器发泄浓郁的怨愤。
不过今天彩排时间提前了,现在天色还未完全暗下。
大家望着村民脸上的表情虽然觉得心里发怵,却没有昨晚初次见时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都加倍小心斟酌着打戏动作和台词,宁愿做的慢些,也不敢快了出错。
结果前三折戏都没出错,到第四折《水漫金山》时,谢印雪扮演的白素贞与晁清河、许璐、廖鑫阳、徐琛等人扮演的金山寺和尚们打的正酣,却看见站在自己对面也扮演和尚的虞沁雯还有李露茗望着徐琛,脸上的表情忽地变得惊恐万状,难以形容,像是瞧见了什么极其骇人的脏东西似的。
两人目瞪口张,几乎就要发出本能的尖叫,可进入游戏这么几天,她们也成长了不少,尖叫声才跃到喉咙,她们便齐齐改了音调,出口时已经变成配合打戏的一声低喝。
至此,第四折戏有惊无险的结束。
今天的表演没出什么岔子,因此庆丰老爷和其他村民在戏曲最后一声唱落后,便露出的满意的笑容,他们说着什么“应该可以稳住她们”“这样就不会出事了吧”的话,甚至还给每个参与者都打赏了一袋银裸子。
然而谢幕后,许璐却在后台拦住了李露茗还有虞沁雯,问她们俩人道:“你们怎么了?刚刚演最后一折戏时你们怎么突然就变了脸色,把我和廖鑫阳都吓到了。”
“我们看到……”李露茗和虞沁雯小心瞅了一眼徐琛,踌躇道,“……看到徐琛背后挂着个纸人扎成的小孩。”
这话把徐琛也给吓到了,他愣了一瞬便立马伸手去摸自己的脖颈和脊背:“你们别胡说!”
李露茗和虞沁雯也知道这种事会叫大家惊慌失措,为了稳定众人的情绪,虞沁雯又急忙对徐琛道:“可能是我们太紧张,看花眼了。”
“对。”李露茗也说,“应该就是我们看花眼了。”
可惜从徐琛的神情来看,他并没有被两人的话安抚到。
其他人心中也有了一些思量,毕竟深入想想,如果他们在那样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没有控制住自己,发出了惊叫或是做错了打戏,那么等待他们的结局会是什么?
是死亡。
也不知道今晚发生在徐琛、李露茗和虞沁雯之间的事是否仅仅是个意外,又会不会发生在其他人身上。
众人沉默着踏上回村屋的路。
走着走着,李露茗忽地小声道:“又有人在拍我的肩了。”
“别回头。”黎弘就走在李露茗的身后,他没告诉李露茗她身后有没有人,只说,“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只要不回头应该就没事了吧?”许璐汲取了昨天的教训,今晚就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灯笼,别的地方都不敢乱看。
“回去后也要小心。”
谢印雪闻言便告诫众人:“尤其是睡觉的时候。”
而话音才落闵元丹也跟着过来凑了一脚说:“谢印雪说得对。”
“丰年寨现在正在闹鬼,可能会有危险,为了咱们的安全,从今天起大家都一起住吧,别单独住一屋了。”闵元丹不像他们不敢回头,直接转过身望着众人说,“村屋里有两张床的房间还多得是,你们各自把房间重新分一下吧。”
柳不花听着闵元丹这么说,下意识就接话道:“为了安全我们不该马上离开这个丰年寨吗?”
闵元丹对他翻了个白眼,不耐道:“钱都收了,不唱完怎么行?”
廖鑫阳跟着柳不花吐槽了一句:“就怕有命赚钱没命花啊。”
闵元丹啧声叹道:“放心,你们班主我虽然谈不上多大方,但也不会克扣你们的工钱,就算是死了也别怕,我会给你们烧冥币的。”
廖鑫阳:“……”
就不能整点阳间东西吗?
游戏参与者共有十三个人,副本进行到现在一个人都还没死,房间若是要两人一组那确实不太好分,不过他们问了下闵元丹,闵元丹倒是说人数没有限制,一间屋子他们想住几人都不是问题。
李露茗和虞沁雯一听到可以重新分房间就有些意动,回忆着她们在戏台上看到的徐琛身后的纸人,便想劝说段颖和她们俩挤一屋,毕竟这样安全点。
但她们还未来得及开口,徐琛就先对段颖说了:“阿颖,今晚你和李露茗还有虞沁雯她们俩一块住吧。”
段颖闻言愣了下,问他:“为什么?”
他们今天虽然吵架了,甚至白天撞鬼时她还一度怀疑是徐琛推了她,可她仔细想了一晚上却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这对徐琛来说没有好处,谢印雪在游戏开始第一天就警告了众人三条铁律:一,参与者们不能互相残杀;二,别找摆渡者npc做活命交易;三,如果非要找那就找他。
虽然到目前为止,众人都没有什么机会需要请谢印雪出手帮忙。
此事先不提,可参与者要是互相残杀,最后会被恶果反噬的下场徐琛应该和她一样很清楚,所以徐琛完全没理由将她推入红白煞鬼中央。
或许徐琛和她都没说谎,徐琛没推她,她也没掐徐琛,做这一切的另有其“人”。
所以回来的路上段颖都还在想自己要怎么和徐琛道歉,完全没动过因为闹别扭吵架要去和闺蜜们住不和徐琛住的念头。结果段颖却没料到她没有这个心思,不代表徐琛没有。
而徐琛用的理由还很冠冕堂皇:“我觉得我们两个需要分开冷静一下。”
闵元丹都说夜晚可能会有危险了,身为男朋友的徐琛不想着保护一下女朋友段颖,只想着分开“冷静”一下?
是真的想冷静,还是怕如果晚上真出了什么事,自己会拖他的后腿?
段颖扯了扯唇角,答应了:“好。”
徐琛见状立马就对同是校友的黎弘说:“黎弘,咱们俩住一屋吧。”
黎弘抓抓脑袋,婉拒道:“我和柳哥住两天了,所以我今晚还是打算继续和他住,不好意思啊。”
徐琛被拒绝后神情有些僵硬,大概是尴尬下不来台,因此后面他没贸然开口,认真看着剩下的其他参与者——女生全都不可能,剩下的男生里好像也只有廖鑫阳和晁清河会同意。
不过廖鑫阳已经和路陵搭上了,徐琛便向晁清河道:“晁老师,我们两个住一屋吧?”
晁清河推了下眼镜,点头道:“好。”
步九照见大家都挑好室友了就剩他和谢印雪还单着,便侧头看向青年道:“那看来只有我们两个住一间屋子了。”
“是。”谢印雪弯眸朝步九照笑笑,“今晚时间还早,一会儿吃宵夜吗?我看烤肉就挺不错的。”
步九照:“……”
他现在弄明白了,那么多的副本,那么多的游戏参与者,为什么他却一直觉着谢印雪是最特殊,最令他难忘的一个——不是因为谢印雪长得好看,也不是因为谢印雪那些非常人会使的道法玄术,而是因为谢印雪喜欢骑在他头上拉屎。
偏偏他如果要制裁谢印雪,还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完全拿人没一点办法。
幸好谢印雪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刺激步九照,否则步九照宁愿自损八百也要让谢印雪吃瘪一回。
众人顺利回到村屋,重新收拾了行李按照着分好的房间入住。
谁知踏进新屋子之后,谢印雪环视一圈室内,却发现这间屋子里只有一张床。
床的整体大小比他之前住的那屋宽了一倍左右,表明这张大床不是给一个人睡的,更重要的是,这间屋子是步九照选的。
谢印雪轻轻挑眉,随意踢掉鞋子后躺上床,他靠着软枕斜倚在塌沿,右手背抵着额角,眼睫低垂睨着还站在房屋中央眉头微皱的男人,姿态矜贵,神情慵懒,启唇缓声道:“都三个副本了,我承认,你的确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步九照:“……?”
这间屋子只有一张单人床让步九照有些意外,但更叫他意外的是谢印雪这些莫名其妙的发言。
听着谢印雪的话,步九照的眉头越皱越紧,而塌上的青年却连眼睫都倦于掀起,只半阖着眸子,用左手拨弄着肩头的银绣梨花:“说吧,你三番五次故意和我相遇,到底是为了什么?”
谢印雪觉得,步九照和他的相遇绝不是偶然,而是有人的刻意为之,这个人不可能是他,那就只能是步九照了。
但步九照这么做的理由,却叫人难以琢磨——说讨厌他想杀他吧,可步九照分明每次副本中都在给他暗示通关线索,这是讨厌一个人应该有的表现吗?不是。
再想想步九照都干了些什么:给他做好吃的,会夸他穿哪种颜色的衣裳好看,还举止孟浪喜欢对他动手动脚,现在更是趁着能同住一屋的机会特地选了一张单人大床,就为了他们俩晚上能同床共枕。
谢印雪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步九照的所有举动,摆明了都是他心思不纯的映射。
尤其是步九照接下来的回答,更是叫谢印雪认定了自己的猜测——
“因为你很香。”
步九照如实说:“好人与我而言恶臭难闻,坏人闻起来却清清爽爽,但谢先生,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他在秦府别院看见谢印雪的第一眼,就嗅到了青年身上与世间任何人都迥然不同的气息。
那种气味如雪清冽,却格外霸道浓烈,他一愣神还以为是墙外有雪梨正值花期,恣睢无忌,盛绽不歇,随着呼吸绵绵纠缠占据他的每一寸肺腑,以至于步九照仅一眼,便一下子就记住这个苍白羸弱的青年。
——这是他最初追逐青年的原因。
可越是往后,步九照却发现青年就像是自己厌恶的皑皑冬雪,霜寒刺骨,即使仿若结冰的雪枝一折便断,可以轻易融化,却要触碰之际带走你所有的温度,连残存的暖意也吝于给予般冷漠、残忍。
那一霎步九照就知道了,如果这世上有谁能够通过十重锁长生的关卡副本,那么这个人,必然只会是谢印雪。
而他需要这个人,需要谢印雪。
这就是他每个副本都要与谢印雪相遇,甚至在锁长生规则允许范围内,给谢印雪暗示通关线索的原因——他需要谢印雪通关锁长生,获得长生。
当然后面这些话步九照不可能尽数托出,他只说了自己最初会注意到谢印雪的原因。
谢印雪闻言便将食指指向自己,逐字逐句道:“我、很、香?”
步九照颔首:“是。”
谢印雪望向步九照的目光也掺上了些许复杂,毕竟男人是他见过的第一个能将这种下流孟浪的话,义正言辞、毫无羞耻之意道出的人。
“我懂了。”谢印雪忧声轻叹,“但我们俩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步九照:“……”
他不是这个意思,可真相他又不能说,步九照张口欲言又止,最终也以沉默相对。
而在谢印雪看来,步九照估计也是个雏,根本不懂怎么追求心爱之人,只懂得用最基础的方法:做好吃的,帮心爱的人作弊,这人时而顺从自己的意思,时而又故意抬杠惹自己生气,也许都是得不到他的恼羞成怒罢了。
怎么那么爱闹别扭啊。
可能年纪还小?
谢印雪终于舍得抬眸看向男人了,他的目光上上下下在步九照身上游弋,像是将人从里到外都打量了个干干净净,可都看不出男人确切的年纪。
于是谢印雪干脆直接问他:“步九照,你今年多大了呀?”
步九照顿了两秒,然后回道:“总之很大就是了。”
谢印雪:“?”
谢印雪双眉轻蹙,他总觉得这回答听上去有些奇怪,或许是自己问的话也不够严谨,他再次整理词句,重新问步九照说:“我问是你几岁了。”
步九照的回答仍然没有什么意义:“好几岁了。”
谢印雪敛了脸上的柔色,微微睁大眼睛瞪了他一眼,冷声哼道:“答非所问,不知所云。”
步九照闻言反倒是笑了一声,他挑眉走到床沿,抬手握住青年单薄的肩,然后重重往里一推,将人搡到在床上,还朝内侧滚了两圈。
青年大概是对他没有设防,又或许是青年白日殴打杨家兄弟反受其伤,现在正虚弱,总之没有半点抵抗的能力。
等谢印雪稳住身体,用手肘撑着床榻撑起上半身怒视向他时,那头本就松松束在脑后的青丝早已凌散,乱成缕的黏在莹白的面庞上,步九照望着青年,总觉得自己方才像是欺负蹂躏了一杈柔软雪白的梨花——摧兰折玉,许是如此罢。
“你问什么我答什么,听不懂那是你的问题。”
步九照也冷哼道,可他那惯来冷漠沉寂的眸底,如今还真多了几分笑意。随后他目光下移,落在谢印雪下身,还意有所指般说:“还是说你还小,所以才听不懂?”
“小是不小了,不过我生性霸道,不喜欢旁人与我共睡一塌,所以还是劳烦步先生找别的地方睡吧。”
谢印雪怒极反笑,温声说着斯文的话语,却抬脚毫不留情朝男人蹬去。
然而步九照早已抓了被子在等他,只待谢印雪伸脚,他便攥住青年细白的脚腕,再抖开大被将谢印雪整个裹住,继续往里头推,好给自己让出个能躺下的位置:“我生性也霸道,偏爱与你同睡一塌,所以还是劳烦谢先生忍忍罢。”
说完步九照就闭目欲眠。
谢印雪从被子里钻出来,望着躺在自己身侧的男人,只想弄死他——但他不能再殴打npc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左右都是他吃亏。
因此下一瞬,谢印雪便解下自己束发的红缎带握住,注气将其化剑挥下,把这张床劈成两半:他睡右半边,步九照躺左半边,好似这么一条窄缝就能如天堑银河般将两人分开。
如此谢印雪才吁出心中郁气,独占被子裹住自己,翻身背对着男人闭眼入睡。
床旁的人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步九照自始至终都没掀一下眼帘。
谢印雪不知道的是,在他闭眼转身之后,步九照却悄悄睁开了眼睛,然后垂眸睨过他砍出的床缝不屑冷笑,张唇默声说:幼稚。
说完之后,男人便抬起右腿,偷偷搭去青年那半边床上。好像这样做,他就仍然和青年睡了一张床似的——自欺欺人,许是如此罢。
作者有话说:
npc:我发现你这个人幼稚的很。
谢佬:?

这一晚谢印雪睡得不太好,他们隔壁房间的柳不花和黎弘同样也睡不安稳。
黎弘睡不安心,是因为睡前柳不花让他换了下鞋子摆放的位置。
“我干爹说他的鞋子之前因为摆放的太整齐被鬼穿走了,所以我们得把鞋子摆乱一点。”
柳不花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把自己的鞋子拎起来扔到床尾那边去,也想让黎弘跟着他这样做。
黎弘听话的拎起了自己的鞋子,同时好奇地问他:“那为什么不放在床两侧啊?”
他们从第一晚开始就是两个人一起住的,挑选的也是有两张床的房间,所以并未换屋,仍然选择在这里暂住。而前两天他们上床睡觉前鞋子都是脱了放在床侧的,如果说鞋子放的太整齐会被鬼穿走,那打乱摆着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放去床尾呢?
柳不花听着黎弘的问题,沉重地叹了口气,不过还是没有选择隐瞒,而是将事实道出:“因为前两天我们都是这样放鞋的,可这样放的话,你的鞋尖会对着我的床头,我的鞋尖会对着你的床头。鞋冲床,鬼上床,这样的话,可能会有鬼跟你一起上床睡觉。”
闻言黎弘吞了下口水,讷讷道:“那我们这样睡了两天……”
“第一天没鬼,第二天有鬼了,但是她没上你床,也没上我床。”柳不花说到这里又是一声沉沉的叹息,似乎对于这件事使他很失落,“她只是穿着你的鞋子,站在床边低头一直盯着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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