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那天,你进入那间舞蹈室后闻到了一阵香味对吧?”
谢印雪也抬起手,在黎弘面前挥了挥衣袖,问他:“和这个香味像吗?”
黎弘深深嗅了一口,便点着头道:“对对对!那天我闻到的香味和谢先生您这个香味很像!”
“那就是了,这香味就是尸油的香气。”谢印雪颔首,“那日你闻到香味是尸油无疑,至于出处……我得去一趟你们学校的文馨楼六楼才能确定。”
黎弘虽然不想再踏足那间诡异阴森的舞蹈室了,然而为了彻底解决自己身上的邪门事,他仍是咬牙主动引路,带着谢印雪他们朝文馨楼走去。
大概是因为走路行动的缘故,原本静伏在谢印雪身上的莫名香味开始渐渐散出,萦绕在众人鼻间。
路上,吕朔实在压不住心中的好奇,询问谢印雪:“谢先生,您身上的香气真是尸油的味道吗?”
“对,确切来说是女尸油的味道。”谢印雪点头肯定道,说完他又轻轻“啊”了一声,从袖袋里掏出几根红线递给大家,“我差点忘了尸油香气邪异,这几根红绳你们戴上几日,以防撞鬼。”
末了,谢印雪还低下眼睫,惭愧叹息道:“我家有盏人油灯,出门前我点了片刻用来品香,所以身上就染上了这股味道,实在抱歉了。”
吕朔:“……”
正常人家里会有人油灯这种东西吗?
一时之间,大家都不知道谢印雪和文馨楼顶楼到底谁更恐怖。
眼看着黎弘、萧斯宇和吕朔等人上楼的脚步因自己的话而慢下来,谢印雪回忆着自己刚刚到底说了什么话,便知晓他们大概是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这类邪物放在普通人手里恐生大祸,我和我师父都是玄门中人,便代普通人收缴保存这类邪物,防止其为祸人间。”
这个理由就很让人安心了。
黎弘登时长舒一口气,五人也顺利到达文馨楼顶楼。不过通往楼梯的铁门仍然是挂着锁的,黎弘上前望着锁观察了片刻,对几人说:“这锁换过一把了。”
换了锁,就代表这个楼顶除了他们这些学生以外还有人过来,并且有权利对门上锁的,应该在教学楼里有一定管理权的人——比如保安、保洁阿姨,连老师都有可能。
“你们这些人啊,门上锁了摆明就是要你们别过来。”柳不花见状“啧”了一声,摇着头感慨,“你们倒好,还要撬锁进去。”
黎弘也是懊悔不已:“……我当时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他事后才知道,原来李露茗、段颖和虞沁雯三个女生最近沉迷校园恐怖传说,在去文馨楼顶楼之前,她们已经玩过不少校园招鬼游戏了,比如笔仙、四角游戏什么的,也热衷于探索校园一些少有人知的隐秘角落。
而文馨楼顶楼这个地方,是他们大学里所有教学楼唯一上锁的一栋楼。
可她们觉得文馨楼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啊,毕竟其他教学楼顶楼一般都只是放下水箱,或者堆积些杂物什么的,几个女生就猜想:难道文馨楼顶楼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这种上锁不让学生去的顶楼肯定有什么猫腻,也许还有人在这里跳过楼。
并且越是乱猜,她们就对顶楼越发好奇,不过三人的胆子也没大到敢几个女生前往顶楼,万一真的有什么事呢?所以段颖才拉了她对象,李露茗也找了个胆大的黎弘相伴。
她们找上黎弘用的借口是说文馨楼顶楼有间废弃的舞蹈室,可是实际上这个借口完全是她们瞎编的,所以当她们在顶楼真的看见有间舞蹈室时,三个女生也感到很意外。
但谁也没想到,在意外之后……还有着无尽的惊吓。
因为除了黎弘以外,那天去过文馨楼顶楼的人或多或少都开始倒霉了——黎弘是下巴有烧伤,还老是丢东西;李露茗出车祸左臂骨折,现在还在医院躺着;虞沁雯天天头疼恶心,入夜后也像黎弘一样,能看到些诡异的脏东西;段颖和徐琛本来都谈婚论嫁了,就等着毕业后结婚,最近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都像是吃了火药一点就炸,天天吵架,感情破裂,濒临分手。
柳不花听完后,一边用根铁丝开锁,一边淡定道:“都正常,这些都是招惹邪祟导致运势下降,霉运罩顶的普遍现象。”
话音落下,门上的铁锁也应声而开。
那间宽阔却阴森郁沉的舞蹈室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黎弘怵在门边不敢往前走,谢印雪和柳不花便打了头阵首先进入舞蹈室,其余人见状这才颤巍巍跟在他俩身后进去。
而舞蹈室中过于昏暗的光线也证明黎弘所言非虚——这间屋子的确透着股诡异的阴气。
他们到这里不过下午三点多,时间可比上次李露茗傍晚过来早多了,楼下阳光正好,进了舞蹈室便像是一脚踏入下雨的阴天,到处都是蒙着层灰纱般的幽暗森冷。
并且一踏进舞蹈室后,他们就再次闻到了那阵和谢印雪身上香气类似的气息——尸油味。
黎弘吃够了上次的教训,进屋后也不抬头看镜子,就盯着自己的脚面再没胆子随意乱瞄。
“哇,这间舞蹈室真的好有意思。”柳不花却盯着镜子,惊喜地感慨道,“干爹你看,我在镜子里是一朵牡丹花诶。”
谢印雪走到柳不花身旁,跟着他一块盯着镜子看了几秒,然后问他道:“不花,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镜子能不能照出我的前世,然后我就看到镜子里的我变成了牡丹花。”柳不花将自己心中所想如实说出,“那我前世真是一朵牡丹花吗?”
谢印雪笑了笑不置可否,随后转身走到吕朔和萧斯宇身边,开口说:“你们呢?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
“我看到我在商场里上厕所。”吕朔脸色难看,一会青一会白的,“……附近发生火灾,将楼底下一家餐厅的煤气罐点燃,然后煤气罐爆炸,把坐在马桶上的我炸死了。”
“我也看到了。”柳不花指着镜子说,“你的死状比萧斯宇还惨。”
“对,我是出了车祸,身体被甩出车窗断成三截。”萧斯宇觉得自己和那些出车祸死去的人没多少区别,最主要的是不奇葩。
毕竟镜中的吕朔脑袋是被飞起的马桶给砸断的。
谢印雪闻言便道:“你们想的是,如果你们没有进‘锁长生’,那你们会以怎样一种方式死去吗?”
“是的。”吕朔和萧斯宇点头应道,“谢先生你呢?你看到了什么?”
他们问着,将视线投下谢印雪身前,却发现镜子中根本没谢印雪的身影,下一瞬,谢印雪也回答他们说:“我什么都没看到。”
谢印雪手腕翻转,双指自袖中一夹便取出一张用朱砂黄纸绘制的符篆。
他将其往空中一抛,符篆便凌空腾起,无火而燃。
谁知他们四周的景色却也像是被烈火灼烧般跟着燃起,舞蹈室的景况渐渐消失褪去,须臾后,众人才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舞蹈室,他们身处的不过是一间十平米不到,狭小逼仄,光线昏暗的杂物间。
里面堆积着些扫帚、拖把和抹布之类杂物,还有刷剩的漆桶漆铲,墙上虽然的确有面镜子,却是那种老式塑料的挂镜,仅两个巴掌大小,而镜子下方的小桌上则放置一个通身金色,绘着红色诡异符纹的小童雕塑。
黎弘、吕朔和萧斯宇三人在看清小童面容的那一刹,只觉得心神狠狠的怔了一瞬,耳侧响着尖锐又刺耳的孩童笑声,他们的小腿似乎还被一双小手重重拍了一下,低头一看,却见脚边有几个颜色鲜艳,刚停下滚动的糖果。
“这不是古曼童吗?”柳不花上前一步,不敢贸然触碰小童,只是蹙眉疑惑道,“怎么会放在这种地方啊?”
古曼童这种东西虽然有改运添福之效,却也因为其自身邪性需要小心郑重的供奉,要放在干净庄严的地方,每日点香,上供小童喜欢的零食糖果。否则古曼童便会反噬自身,只会为主人带来厄运,严重时还会有血光之灾。
闻言,黎弘、吕朔和萧斯宇都齐齐抬头朝柳不花看去,却愕然发现站在柳不花身旁的谢印雪,此刻那对沉如点漆黑色的眼珠全淡去了颜色,只剩下如雪般的银白。
他们问:“谢先生,您的眼睛?”
谢印雪轻声道:“无事,我开了阴阳眼而已。”
说罢,他眨了眨眼睛,雪目便又恢复成了以前样子。
——方才顶楼的门被打开的瞬间,谢印雪起初也看见了一间舞蹈室。
只是那舞蹈室他瞧着只觉得其虚晃飘摇,像是海市蜃楼似的不真切,便直接开了阴阳目,一眼看破虚妄,所以他才没陷入古曼童造出的幻象之中。
并且……
谢印雪冷嗤道:“这哪是什么古曼童。”
他说着,还抬手一把捏起桌面上的金色小童,挑眉道:“正规寺庙里的古曼童,制作只会用到七处坟场土和七处蚁穴泥,而这具假古曼却用了小孩的骨灰、骨头、以及尸油,阴气如此之重,以至于能让你们全都陷入了幻象之中。”
“那我们看到的舞蹈室……”黎弘讷讷道,“也都是幻象吗?”
“是。”谢印雪说,“你们心中在想什么,便会看到什么,且受尸油香气的影响,你们只会想到些恐怖怪异的景象。”
黎弘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
李露茗她们以这里有间舞蹈室为由让他过来,先入为主的念头便让他们真在这里看见了一间舞蹈室,三个女生觉得这里有诡异的事发生,她们也的确从镜里看到了动作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倒影。而之所会觉得舞蹈室光线昏暗,那也是因为这里本来就没什么舞蹈室,而是一间只有一小扇通风方窗,采光本就不好的杂物室。
“学校楼顶怎么会有人放这种东西啊?”萧斯宇有些愤怒,“这不是害人吗?”
“虽然这种行为是不对。”柳不花幽幽道,“可是人家往门上上锁了。”
是李露茗一行人硬是要撬锁进来的。
萧斯宇:“……”
好像也是。
“这假古曼阴气如此重,可我们不上顶楼的话却能完全不受其影响。”谢印雪也温声徐徐道,“我想……这假古曼的主人,应该也是发现了自己请错了古曼童,却无法将其送走,便只能把它放在这里,想借势镇压其邪性。”
吕朔不太听得懂:“啊?什么意思?”
“你听过一个民间传说吗?就是很多学校其实是建在坟场或者坟山附近的,因为学校里学生多,阳气重,所以邪物无法作祟。”柳不花拍了拍吕朔的肩膀告诉他,“这具假古曼被放在这里,就是这个原因。”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便是这个道理。
古曼童是东南亚一带特有的灵异之物,寺庙中制作的古曼童是否真的有改运添福之效都有待商榷,可民间巫师制作的古曼童,那必定与“邪”字脱不了干系,请回来后纵然能得一时好运,可未来也必定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黎弘听完默然许久,耷肩沮丧道:“我以后再也不会到处乱跑,也不会接触什么灵异游戏了。”
“你若能有此觉悟,倒也是好事。不过这假古曼若是继续放在这里,止不准还会有好奇心害死猫的学生撬锁来看,既然都是要镇压,不如我做回好事,由我带回明月崖保管吧。”说着,谢印雪便要将古曼童收进袖袋,可是当他举起小童,将它身上的红色符纹看得更仔细些后却蹙眉道,“不对,我说错了,这个假古曼,是有人故意放在这的,上面的符纹是加强其功效的咒文。”
加强其功效,便能使主人运势奇佳,将其置于阳气鼎盛之处镇压,又能防止其反噬自身。
“能想到将如此邪物放在高校楼顶,借由学生们的阳气镇压这一招,必然有高人指点啊。”
谢印雪喃喃低语道,他越是细想,便越发好奇这古曼童的主人究竟是谁?
最终,谢印雪把金色小童放下,说道:“这个古曼童我不能带走了。”
“啊?谢先生,难道就任由它放在这里吗?”萧斯宇听见谢印雪这么说就急了,焦声道,“您不是说万一还有其他学生进来,会祸害更多人的吗?”
“是的。”“所以你们需要做的事是——”谢印雪拍拍捏过小童雕塑的手,抬眸笑道,“报警。”
其他人:“?”
“报警?”黎弘愣完回过神后就问,“可警察管得了这事吗?”
谢印雪道:“管不了,所以我给你的红绳你还得继续在手上别摘下,不然可能真就要被假古曼炼成尸油了。”
“但是报警有个好处:那就是可以引起学校的重视,警方也会教育学生们不要搞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如此才能杀鸡儆猴,防止那人继续在你们学校楼顶放置这些邪祟之物,否则我将这个假古曼带走,那人又再放一个过来,那我们岂不是全白费功夫?”
“所以,我们报警吧。”
曾经在饕餮宴副本中见识说谢印雪平日里那一套封建做派,还搞得一手玄法道术的萧斯宇和吕朔都表情复杂,却又不得不承认谢印雪说的很有道理。
“那要是警察把这个古曼童带走了,结果他们却开始倒霉了怎样办?”黎弘不愧是萧斯宇的朋友,都快自身难保了还担心着警察的安危,“我不想他们被练成尸油啊。”
“这个你放心。”谢印雪抬起手,用拇指的指甲在食指指尖划出一道伤口,然后将自己的血摁在小童雕塑的额心,“如此,便无事了。”
他的血能将假古曼的邪性压住,使其无法再祸害后来触碰活看到它的人,不过这样也会导致其失去增强运势的功效。
但后者谢印雪才不管呢。
用如此阴邪之法为自己转运添福,还要祸害学生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呢?他没直接扭断假古曼的脖颈,让其邪性反噬主人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古曼童的事到这便算解决了,一行人走下楼顶,在校园里找了块阴凉地坐着,然后等待接到他们报警电话的警察抵达文馨楼,将顶楼的古曼童带走。
期间他们一直盯着文馨楼入口,却没见什么可疑人士出入。
于是萧斯宇、吕朔还有黎弘他们就很想不通:“那个古曼童到底是什么人放在那的啊?”
“总之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柳不花皱了皱眉,肃声道,“我觉得你们也要小心些,你们进出文馨楼顶楼的事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了,万一那人怀恨在心,报复你们呢?”
黎弘以为事情已经结束,原本放下的心闻言又骤然提了起来,害怕道:“……不、不会吧?”
“小心为上。”谢印雪却也说,“你加一下不花的微信吧,有什么事你就找他,我会知晓的。”
黎弘战战兢兢地照做了。
之后又去奶茶店给谢印雪和柳不花买了一杯珍珠奶茶算是额外的谢礼。
而回明月崖之前,谢印雪也关心了下自己上个客户现在的情况,他问萧斯宇:“对了,萧先生,你姐姐近况如何?”
“谢先生,您叫我斯宇就好。”听着谢印雪对自己的称谓,萧斯宇受宠若惊,“我姐姐现在吃得好睡得好,听说一个人在家也不觉得害怕,说什么交了贴心的闺蜜……就是和苏谦的离婚手续还没办下来,可能得走诉讼离婚。”
柳不花替萧如诗觉得忿愤:“什么?还要起诉才能离婚啊?”
“是啊,他前妻那件事都被掀干净了,苏谦还不愿意离婚呢。”萧斯宇想到自己曾经叫过这个男人姐夫就觉得恶心,“我姐姐碰上这种渣男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谢印雪离开萧家后不久,萧如诗也回她和苏谦的“家”去了,卧底几日后,萧如诗成功找到了苏谦的护身符,并假装不经意的毁去。
因此当晚,苏谦便见到了他许久不见的前妻。
听萧如诗说,苏谦也大病了一场,被折磨得瘦脱了相,活像行尸,比萧如诗当时撞鬼时的模样还要憔悴,因此回了老家休养。到这他们两夫妻算是彻底撕破脸皮,苏谦躲在老家不肯回来,更不肯和萧如诗离婚,像是要和萧如诗耗到底似的。
说实话,苏谦没有出轨,更没有离婚意愿,要法院立刻判他们离婚也不太可能,虽然夫妻分居两年可以判离,但要萧如诗陪苏谦那个渣男耗这么久也太不值了。
“新闺蜜?”谢印雪念着这词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咕了一口奶茶轻声道,“我教你一个办法。你回去告诉你姐姐,让她告诉苏谦,说中元节就快到了,苏谦是希望她的婚姻状况那一栏,日后写丧偶还是离异?我想苏谦听了后应该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萧斯宇听了面露震撼:“谢先生,您果然……”
他大概是想夸谢印雪的,可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好,最后只憋出四个字:“是个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谢印雪又自掏腰包,买了两杯珍珠奶茶才坐上柳不花的兰博基尼回明月崖,回去后,谢印雪把奶茶分发给陈妈和小徒弟沈秋戟。
之后他就让柳不花带着沈秋戟去一趟凉亭。
师徒两人手捧奶茶,在凉亭中对立而坐。
他们面前的案桌上却点着一盏通身玉白的人油灯。
“阿戟,来,师父给你看个宝贝。”
谢印雪将奶茶放下,用火柴点燃人油灯,任其幽香散出,再从袖中掏出两片柳叶,沾水往面无表情的沈秋戟眼皮上一擦,然后问他道:“你看见鬼了吗?”
沈秋戟:“……”
这就是谢印雪要给他看的宝贝?
沈秋戟不说话,柳不花见状也跟着拿了柳叶沾水擦眼,给自己开阴阳眼。
他环视一圈四周,别说鬼影,整个院子里除了他们三个人,再多的人影都没了,柳不花觉得自己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也找不着鬼实在难受,向谢印雪求助:“干爹,我也没见鬼,这人油灯里的鬼是不是跑了啊?”
“不好说。”
谢印雪也不由蹙眉,毕竟他要教导沈秋戟遇鬼如何自保,可是要学习,那也得真能见鬼有素材才行啊。
“这盏人油灯没什么用,你拿去品香玩吧。”谢印雪颇为失落,将人油灯熄灭抛给柳不花,再对沈秋戟说,“现在没鬼,阿戟你先继续学绘符,等到了七月半,我们在子时玩一下招鬼游戏应该就可以见鬼了,届时为师再教你自保之法罢。”
柳不花大喜:“好耶!”
沈秋戟:“……”
谢印雪看着小徒弟的表情,觉得他应该是不期待七月半的,但是柳不花对七月半却很是期待,谢印雪后来又看了下日历,发现七月半当天,竟然是他和柳不花下一次进入“锁长生”的时间。
于是谢印雪就想:他这次不会又在十二点整就进游戏吧?
好在当晚十二点到时,他和柳不花依然好好地待在内院的凉亭里。
“很好。”谢印雪点点头,觉着他和柳不花应该会晚点进游戏,玩个招鬼游戏的时间应该还是有的,“现在阴气正浓,我和你不花大哥也赶时间,我们就赶紧开始游戏吧。”
不过他们先玩哪个招鬼游戏比较好呢?
最终谢印雪采纳了柳不花的提议,决定他们先玩笔仙,毕竟这个招鬼游戏够经典,招来的鬼往往也是女鬼——后者是柳不花强推的原因。
可沈秋戟望着他们等会要用的字纸却皱眉道:“师父,这上面有些字老师还没教呢,我看不懂。”
“我们玩这个又不是真要问问题。”谢印雪抿唇,用笔轻轻敲了下他的脑门道,“能见鬼就行了”
闻言沈秋戟更无语了。
然而谢印雪和柳不花却已经同时握住了笔,摆好姿势,催促他道:“阿戟,就差你了,快……”
快来的“来”字还没说出口,谢印雪就看见他眼前凉亭内的景物发生了熟悉的扭转——他和柳不花进副本的时间到了。
他们这次进入副本的情形也和前两回一样,是带着和自身接触的物件瞬间到达副本内的。
因此,谢印雪和柳不花保持了玩笔仙的动作,带着纸笔、矮桌和蒲团坐垫,一起出现在了一艘有些破旧的小渔船上。
这艘小渔船太小了,谢印雪看清周遭景物后便断定这不会是他们参与游戏的主要场地。随后他便抬眸查看四周,想知道这回参与游戏的人都有哪些。
孰料谢印雪却看见了一张叫他倍感意外的面孔。
他望着那处双目骤然微睁,唇瓣张合道:“你……”
一个身穿玄色行衣,长发凌散在脑后半扎半披,神色冷漠的男人闻言抬头,看向谢印雪。
谢印雪却看也不看他,目光径直坐在男人身旁一个穿白T恤的青年身上,问他道:“黎弘,你怎么也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npc:你不是看我的?
谢佬:你是谁?
npc:?
虽然如此问了,可谢印雪和柳不花都知道答案:黎弘要死了。
只有在现实世界内濒临死亡,才有机会在临死前被拉入“锁长生”之中,参与游戏——赢则延寿一月,输则即刻死亡。
但黎弘不一样。
谢印雪在第一次见他,帮他解决文馨楼顶楼撞邪事件时就说过:黎弘的八字重,面相还为长寿之相,绝不可能在二十出头的年纪死去。
当时吕朔和萧斯宇都在,可他们两个也没在黎弘面前提一句和“锁长生”有关的话,因为黎弘不是游戏参与者。
所以,谢印雪和柳不花就不该在“锁长生”里见到他。
可他们偏偏见了。
黎弘脸上慌张、疑惑和好奇交织的神情也在表明,他是头一回进副本的新人。
而在谢印雪唤他之前,黎弘身边就待着个面容姣好,穿着白色雪纺长裙的女生,她攥着黎弘的胳膊,焦急害怕道:“黎弘,这是哪啊?我们不是该在教室里交实践作业的吗?怎么到了这个地方?”
“是啊?”另个一个穿吊带碎花粉裙的女生也不安道,“怎么回事?”
她的话还有一男一女也在附和:“我们又撞鬼了吗?”
黎弘跟他们围在一起,几人明显是一块到这里的,脸上也都是如出一辙的慌张和不解。
“谢先生,您也在吗?那真是太好了!”
不明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艘看上去十分有年代感,还又破又旧小渔船上的黎弘看见谢印雪竟然也在,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大松一口气,问谢印雪道:“谢先生,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白裙女生闻言登时望向谢印雪,看清他的面容后愣神了一瞬,随之嗫嚅道:“……谢先生?”
李露茗见黎弘如此兴奋的和一个青年打招呼,也跟着瞧过来后却发现这人自己不认识。
青年看上去很清瘦,甚至有种孱弱之感,肤色是病态的白皙,好在他双唇红润有血色,冲淡了不少青年周身萦绕的沉沉病气;自己就是舞蹈系的学生,平时在系中也能看到不少美人,可像青年面容如此精致,好似工笔细细琢磨才小心落笔绘出一般的却是少见。
最主要这人的长相年纪和她们差不多大,似乎还要更小些,怎么黎弘却要叫他一声老成的“先生”呢?
还疑惑间,李露茗便听道黎弘稍微压低了些声音,给自己和虞沁雯、段颖还有徐琛介绍谢印雪的身份:“茗茗,这位就是我和你们说过的,帮我解决了那件事的谢先生。”
说完他又对谢印雪道:“谢先生,这几位就是……和我一起去顶楼的那几个同学。”
谢印雪微微颔首,轻声道:“噢,我记得的。”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黎弘身后几人的面孔,觉得他们应该就是李露茗、虞沁雯,还有段颖跟她的男朋友徐琛——去过文馨楼顶楼的人全都到这来了。
如此巧合的事,真有可能存在吗?
这边谢印雪神情淡薄、意态慵懒,对周围的怪异景物像是打不起什么兴致,那边李露茗、虞沁雯一行人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也在面上的表情和出口的话音中透露了这种惊讶:“他就是谢先生啊?看上去很年轻啊。”
段颖也问:“真的是他帮了你的吗?”
“嗯!你们别看谢先生年轻,可是他真的很厉害!”黎弘像是谢印雪的迷弟似的,对着自己的小伙伴们将谢印雪一顿吹夸,“我找他帮忙后就再也没碰到过那些怪事了。”
“可你不是重病了一个月吗?”徐琛却仍是不太信,狐疑道,“昨天才刚能下床,所以我们小组的实践作业一直到今天才能交,我和段颖还以为你要病死了呢。”
“那是因为……”
黎弘刚要解释自己重病是请谢印雪帮忙要付出的代价,不过他才说了四个字,话语便被一个人呻吟着从地上坐起的男人打断。
五人看到这个男人揉着脑袋,翻身从地上坐了起来露出正面后,便瞪大双目异口同声道:“晁老师?怎么你也在?”
被他们喊作“晁老师”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左右,穿着深灰色的休闲西装,头发因为生着许多少白发而有些发灰,戴着个黑框眼镜,面容清俊,一看就是文化人士。
“……这里是?”男人睁开眼睛后也和新人黎弘他们那样环顾四周,震惊道,“我不是在403教室里改作业的吗?!然后你们几个来交实践作业了——”
黎弘摊手无奈道:“对,晁老师,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怎么就到这里来了。”
“你们快死了。”
这句话是谢印雪说的。
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润干净,徐缓温和,很能安抚人心,然而谁也想不到他说出口竟然是这般直白难听,还很不吉利。
但谢印雪觉得早些让这些人知道真相也是好的,因为接下来他们还要面对更加残酷的游戏。
于是他接下来继续说:“我们现在在一个名叫‘锁长生’的游戏之中。”
如今正在参与第三个副本的谢印雪也算老人了,所以在副本有新人出现时,他也得履行一下老人的责任:比如给新人们介绍一下大致的游戏背景及相关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