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工作在谢印雪的前两个副本中,都有老参与者主动承担,可在现在这个副本中,黎弘、李露茗他们吵吵嚷嚷说了这么久,也没一个老人出现打断他们的话。
再看一眼船舱里的其他人,他们几乎全是身边没带什么道具装备、眼底还有难掩的惊恐与困惑的新人,只有两个人看上去还算镇定——一个是坐在黎弘身旁不远处矮脚扶手椅上,黑发半扎半披的冷漠男人,还有一个则是怀抱铁皮行李箱,刘海几乎要遮住眼睛,神情阴郁,内向少言的青年。
这两个人看上去都不太像新人,是老人的可能性要大一些,问题是这两个人明显就是不爱说话的性格,要等他们开口谢印雪觉那得等到海枯石烂,并且就算他们吱声了,也绝不可能为新人们介绍游戏背景及相关规则。
所以谢印雪只能当一回好人,揽下这个任务。
他也知道这种事有多么让人难以接受,因此当谢印雪将所有事给大家讲述完毕后,看到众人几乎都呆呆地僵在原地,一副不肯相信的模样并未感到多少意外。
黎弘喃喃道:“……这也太扯了吧。”
“萧斯宇也是游戏参与者,我们两个在同一个副本里认识的。”谢印雪直接将黎弘好友萧斯宇的身份也说出,“这件事他应该没和你说过,我想他大概是不想把你牵涉进来。”
闻言黎弘不信也得信了,因为他和萧斯宇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而萧斯宇以前是个无神论者,所以当他去了趟文馨楼定投开始撞邪后,黎弘抱着吐槽的心和萧斯宇说这事时还担心他不会信呢,谁知萧斯宇不仅立马信了,还为他推荐谢印雪,说谢印雪可以帮他的忙。
——原来萧斯宇的变化竟是这个原因。
但是谢印雪的话并不能让所有人信服,被黎弘他们叫做“晁老师”的大学教师晁清河就皱眉道:“这不科学吧?”
段颖吸着鼻子,眼眶红红地靠在男朋友徐琛的肩头:“可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我们为什么一转眼就从教室中消失,出现在了这里。”
晁清河闻言便沉默了,几秒后,他大概也明白目前的情况容不得他不信,便讷讷道:“那这个游戏副本是外星人弄的吗?还是别的什么?”
“不清楚,也不重要。”谢印雪侧眸望了他一眼,然后道,“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事,是要如何活下来。”
柳不花也拍拍手,让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身上来,他说:“这艘渔船还在航行,我想目的地应该就是我们要进行游戏的副本地,在游戏正式开始之前,我们都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方便认人。”
这个建议无人反驳。
柳不花第一个开口,便从他起开始说自己的名字,就连那个看上去就很孤僻不合群的长刘海的青年也都开口了:“我叫路陵,老参与者,这是我第四个副本。”
他说话简短,声音不轻不重,仅是能让人听清的程度,期间也没抬一下头,以至于众人连他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
另一个男人则比他好些,因为男人大多数头发都往后扎起来了,只有几缕凌乱的发丝垂在额角,为他平添几分肆意,用低沉的嗓音慵声道:“我叫步九照,老参与者。”
他的自我介绍和路陵差不多,区别只在于最后一句:“这不是我第一个副本。”
一般老人自我介绍时都会讲一声自己在过第几个副本,或者已经过了几个副本,要是不想说就干脆完全不提,可这个男人却偏生说了像是废话的一句——这不是他的第一个副本。
他自己都说了他不是新人,是老人,那他过的副本肯定就不是第一个啊。
所以这句话不是废话又是什么?
然而谢印雪却不觉得男人的话是废话。
他抬眸朝步九照看去,目光轻挪上移后却发现男人也在望着自己。
步九照的臂肘就搭在扶手上,手掌半握成拳抵着额角,身体往右侧微微倾斜着,恣行无忌的坐姿和谢印雪几乎是同款的,只不过谢印雪向来不会露出和他面上一般冷漠的神情。
男人的面孔谢印雪觉得很陌生,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觉得这个人自己应该是见过的。
谢印雪弯了弯唇,笑着问他:“步先生,我们以前见过吗?我觉得你有些眼熟。”
这种搭讪的话语是最老套的,但也是最有效直接的。
因为谢印雪问完后男人也勾唇笑了起来,可他说的话却像是在故弄玄虚似的:“那就要看是多久以前了。”
柳不花听到这嘀咕了一句:“总不可能是前世有缘吧?”
“我和他前世肯定没缘。”谢印雪看了看柳不花,挑眉道,“你们俩倒说不定有缘。”
“什么圆不圆方不方的?”
小渔船前行的速度并未慢下,一个身材高大,腹部却有些发圆,富态难藏的男人掀开门帘钻进了船厢,他穿着白色的背心,下套一条齐膝小短裤,趿拉着拖鞋摇着塑料扇朝众人喊道:“嗳!起来了起来了,都别瘫着闲着了!你们这些家伙,一天到晚光吃饭不干事,我给你们工钱可不是让你们在这当咸鱼的!”
“现在还有十分钟就到丰年寨了,都给我勤快着些。庆丰村长出手阔绰,咱们要做可是一笔大生意,所以这次戏绝对要唱好才行,别再像上回那样了,听到了没?”
来人一边唠叨一边骂人,嘴里叼着的牙签一直没掉也是奇迹,但是从他的话中,众人却可以听出很多线索。
比如他们这次的目的地肯定就是男人嘴里的“丰年寨”,而他们去那里的目的是要为寨里人唱戏。
虞沁雯瞪着眼疑惑道:“唱戏?”
“怎么,睡觉睡傻了啊?咱们这金元宝剧团去丰年寨不去给人唱戏去干什么?锄地吗?”男人说着对虞沁雯乜个白眼,将尖酸刻薄的模样演绎到极致,“你别告我你连班主我闵元丹都不认识了。”
男人的话又道出两个线索:他们这些参与者都是金元宝剧团的员工,而男人则是剧团的班主,叫做闵元丹。
谢印雪见状挑眉道:“这是引导者npc。”
不过这次的引导者npc怎么感觉戏比赫迩之梦号的以诺还多啊?
真该让以诺也来一趟这个副本,和闵元丹角逐影帝。而且谢印雪觉得以诺可能都干不过闵元丹,因为以诺动作表情都很浮夸,表演痕迹重,可闵元丹几乎就本色出演,完全把自己当做了金元宝剧团班主,他们这些参与者则全是受他剥削的小员工。
“我觉得好像还挺有意思的。”一个叫做廖鑫阳的新人听着闵元丹骂骂咧咧的片刻后,居然还觉得气氛轻松了不少,和众人说,“有点像那种真人的剧本杀。”
冷僻的路陵听到他这句话,破天荒地接了一句:“可是没有哪个剧本杀会真正死人。”
廖鑫阳闻言便缩着脖颈,不敢再说话了。
说话间,他们乘坐的小渔船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开始靠岸停下。
众人跟在闵元丹身后陆陆续续走出船厢,在甲板上站定,一抻脖颈便可瞧见岸边泱泱站着许多人,他们穿着八九十年代的港风服装,看上去很有年代感。
身穿T恤的黎弘徐琛他们与其格格不入,唯有身穿长褂的谢印雪柳不花看上去没那么突兀。
下船前闵元丹大概是为了表示郑重,去船厢里换了一身长裤和短袖衬衫,而船才刚刚停稳,闵元丹便忙不迭冲下人群中,为首站立,头发花白的一位藏蓝衣裳的老人,握着他的手点头哈腰道:“庆丰村长!您怎的还亲自过来接我们?”
庆丰村长是个长相严肃的老人,年纪这般大脊背也依然听得板直,眉心间因为长久皱眉而留有一道沟壑般的皱纹,使其看上去不怒自威。
纵然他笑了,旁人在他面前也放不开,有种拘束感。
“不止我,村里的人都在盼着你们赶紧来呢。”庆丰村长笑着和闵元丹握了握手,下一瞬目光便随及落到了闵元丹身后的众参与者身上,问道,“他们都是这回要唱戏的演员吗?”
“是啊。”闵元丹对庆丰村长弯着眼应了一声,转头看向众人时就拉长了脸,横眉道,“都愣着干嘛呢,快向庆丰村长问好啊,真跟傻子一样的。”
新人们牢记着谢印雪的叮嘱:尽量不要违抗引导者npc的话,因为不管引导者npc是什么性格,他都不会说假话。
所以即便闵元丹的德行十分欠打,新人们也还是学着他刚刚的样子对庆丰村长恭敬鞠了个躬,异口同声道:“庆丰村长好!”
剩下的老人们,比如谢印雪和柳不花、步九照和路陵都没鞠躬,不过倒也颔首同样说了句庆丰村长好。
“行,都好都好。”庆丰村长点点头,抬手朝身后一挥,对一个穿老式土色唐装的中年男人道,“阿福,快给几位大家发红包。”
“大家”对戏剧演员来说算是个很尊重的称呼,庆丰村长待他们如此客气不说,叫阿福给他们一人塞了封大红包后还喊了几个精壮男人去帮他们卸行李——金元宝剧团的戏服、舞台道具都装在里头。
“闵班主,你们的住处我也让人给你们安排好了,现在我就叫阿福带你们过去。”闵元丹的红包则是庆丰村长亲自给他的,比他们这些参与者的红包明显厚多了,“接下来的几天,就拜托你们了。”
“庆爷,您这也太客气了。”红包一到手闵元丹连对庆丰村长的称呼都变了,他重重回握庆丰村长的手,“你放心,我们金元宝剧团,一定会为村里的人唱一出绝世完美的好戏。”
庆丰村长笑着呼出一口气,面露欣慰目送他们前往丰年村安排的剧团住处。
而庆丰村长不在,闵元丹又变回了那副耀武扬威,尖嘴薄舌的班主模样,他从口袋里又摸出根牙签叼着,头也不回对众参与者们说:“庆丰村长找了座闲置的村屋给咱们住,我住正屋,剩下的屋子你们爱住哪自己挑吧,挑好后到院场来一趟,我有事要说。”
他们即将入住的村屋是一座简单的小四合院,占地面积不大,房间却挺多,排除主屋后还有近十来间屋舍,他们总人数只有十三个,八男五女,完全够住。
段颖二话不说抱住徐琛的胳膊:“我要和我男朋友住。”
闻言黎弘就看向李露茗,毕竟他是喜欢李露茗的,虽然他自己也害怕,不过他愿意保护李露茗。但李露茗要和虞沁雯一起住,另外两个叫做许璐和应伊水的女生也说要一起住,他们这么一分配,剩下来的人一个人住一屋说不定房间都还有剩。
路陵也随意选了间屋子推门进去,然后头也不回地关上了门,用行动表明自己独住的打算。
谢印雪在黎弘的眼睛瞅过来时就启唇道:“我也一个人住。”
黎弘闻言只能把主意打到柳不花身上:“柳先生,我第一次进游戏有点害怕,我可以和你一块住吗?”
“行啊。”柳不花没有谢印雪喜欢独住的习惯,就爽快的答应了。
结果他们两人是最后一对要一起住的,剩下的人都是独自占据一间屋子。
等众人都将房间选好,把自己或多或少的行李放置好后,便记着闵元丹的话聚到了院场中。
“慢死了慢死了,你们这些懒生家伙!”
闵元丹早早就在院场里长方凳上坐着,他看到众人过来,“啧”了一声又开始骂人,骂完后他才爽了似的开始说正事,扬着下巴指向院场方桌上的一个装着几根竹签的小圆筒说:“赶紧抽签吧,抽完我们还得去赶村席吃呢。”
众人虽然不知道抽签有什么用,但都依言照做了。
他们排成单列的长队,次第上前从竹筒中捏走一根竹签。
“和尚六?”李露茗望着自己手中竹签尾部用红笔写下的字,满眼困惑,“什么意思?”
“你是和尚六吗?我是和尚五诶。”虞沁雯听了她话,便把自己的竹签给李露茗看,说完又问段颖,“阿颖,你是什么?”
“……我是守仙草的天兵二。”段颖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愕然道,“这又是啥?”
“我是和尚四。”徐琛也说,“怎么这么多和尚?”
说完徐琛见黎弘睁大眼睛盯着自己的竹签,表情看上去比他们还震惊,就拍了下他的肩问:“黎弘,你也是和尚吗?”
“……是,可我是——”黎弘表情复杂,顿了话音才继续说,“法海。”
闵元丹在这时也摇着塑料扇告诉他们:“和尚肯定多啊,因为我们要唱《白蛇传》啊,最后那一折《水漫金山》要用到好几个和尚打手呢。”
黎弘环顾四周:“那许仙白素贞小青呢?”
此时也已经抽完签的谢印雪抬眸,轻声道:“我是白素贞。”
“啊哈哈,干爹,我是许仙诶!”柳不花笑着,兴奋地给谢印雪看自己的竹签,“咱俩是一对!”
白素贞许仙都有了。
那小青呢?
众人看向在场唯一一个还未揭露自己身份的人——
步九照脸色铁青,五指紧紧攥着竹签,声音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我是小青。”
作者有话说:
npc:我为什么是小青?
谢佬:因为够绿?
npc:?
这个抽签结果众人是万万没想到的。
毕竟本次副本中女生虽然没男生多,可是数量也不算少,结果几乎全抽签去当了和尚,而《白蛇传》中身为女性的青白蛇二角,却偏偏让两个男人给抽到了。
“这抽签不对吧?”
所以虞沁雯握着签文就说:“我们不是女的吗?怎么当和尚啊,是不是还要穿和尚服?”
那个同样抽到了和尚角色的女生许璐也说:“我们要当也是当尼姑吧,但是金山寺里面有尼姑吗?”
“角色是抽签决定的,天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
可闵元丹却根本不管他们这些参与者的意见,叼着牙签从长凳上站起来,握着一叠小册子发给众人,语气吊儿郎当道:“角色签都抽完了那我就把台词剧本发一下,你们回去都记得背熟了,登台表演时一个字都不许念错,不然的话……”
念错台词具体会怎样,闵元丹并没有明说,只以两声冷冷的哼笑作为结尾。
显然,念错台词肯定的结果肯定不会太好。
因此刚才似乎对身份角色还有些异议的虞沁雯、许璐等人,在看到被分发到她们手上薄薄的台词剧本,又瞧瞧谢印雪、柳不花还有步九照手里厚度不低的剧本后,立马就闭嘴了——白素贞、许仙、青蛇都算是主角,他们要背的台词实在太多了,同理,念错词的概率也更大,而其他属于边缘角色的打手和尚们就几乎没啥台词,只需要将打戏动作练熟就行了。
这样来看,当个和尚也没什么不好的。
结果当和尚的人没再发表什么意见,抽到“小青”身份的步九照却好像有些不太情愿,他皱着眉,沉声问闵元丹:“可以换角色吗?”
其他抽到台词少的参与者见状都抱紧了自己的剧本,明显都不太愿意和步九照换剧本。
“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天意如此,换个屁!衰鬼!”闵元丹闻言也跟着皱眉,不耐烦地骂道,随后皮翻着白眼给参与者们介绍接下来几日的行程安排,“咱们要在丰年寨待七天,唱《白蛇传》,今天才来这没什么事干,戏台庆丰村长也会叫人帮我们搭,等会去吃完村席后你们就自己玩会吧,明日起我们再开始彩排,彩排三日,到了第五日便给村民们正式唱戏,唱完三日直到薛、杨两家的婚礼结束,咱们就可以走啦。”
每次副本持续的时间都是七日,这个没什么问题,可是谢印雪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剧本,却发现剧本正面赫然写着《救姻缘》三个大字,然而将其打开后翻看几页,里面写的又的确是白蛇传的故事。
老参与者路陵眼尖,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并且在与游戏相关的事情上,他并不少言,反而立马就问闵元丹:“班主,我们要唱的不是《白蛇传》吗?怎么剧本上写的却是《救姻缘》?”
闵元丹斜着头乜了路陵一眼,开口道:“咱们来这里是因为薛、杨两家要结亲,请我们唱戏助兴,所以我们唱的自然就是一出救姻缘的戏啊。”
这个回答没人听得懂。
可大家都清楚这应该就是这次副本的主题,也是他们通关的关键所在。
偏偏闵元丹却没有要再深入解释一下的意思,说完就摇着塑料扇大摇大摆地往村广场去。
众人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村屋,走在村道上时就发现庆丰寨到处张灯结彩,又是红绸布又是红灯笼的,摆明了村内近期要办一场大喜事。
而闵元丹带他们来吃的这场村席正是薛家办的,他们还没落坐就听见周围的村民都在讨论这场婚事,再稍一打听,便又知道了许多线索——
比如这场婚事的两位主角:新郎是村里最富裕的人家,薛家的小儿子薛盛;新娘则叫做杨若兰,家境不怎么好,在家里排行老二,上头有个姐姐,下面还有个弟弟,不过耐不住人长得实在漂亮,所以薛盛对她一见钟情,求了薛老爷子许久才准许他们订婚结亲的。
如今婚事终于得成,也算是一段上好的姻缘。
好像没哪里不对劲。
众人挤在一张圆桌上默默吃着席菜,忽地又见一个男村民抻长脖颈望着一处道:“嗳那不是若兰吗?她还是那样漂亮啊。”
话音才落他老婆便揪着他耳朵骂道:“你看哪呢?瞧你那色眯眯的样子!”
男人哀声求饶着,坐在他旁边的几个村民则哈哈大笑:“薛老爷子终于松口肯让薛盛能够娶她,她一定很高兴吧?”
“就是,薛老爷子最宠爱他这小儿子了。”一个妇人打扮的女人也羡慕道,“若兰嫁进薛家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日后还不知能享多少荣华富贵呢。”
可是众参与者们寻声望去,却只看到一个粉红色背影在村道拐角处匆匆一闪而过,没有看清新娘的正脸。
廖鑫阳一手拿筷,一手拿碗,压低声音和大家说道:“我觉得不对,我进游戏之前是个剧本杀的爱好者,根据以往我玩剧本的经验来看,这桩婚事肯定有问题。”
徐琛也玩过基本上,对廖鑫阳的话表示赞同:“你这不废话,不然我们要唱的戏就不叫救姻缘了。”
“那婚礼的问题出在哪呢?”段颖附和着男友说道,“救姻缘……是不是有人要破坏婚礼,导致婚礼无法完成,而我们要帮助婚礼完成呢?”
李露茗想了想也道:“班主说我们来这就是为了给婚事助兴的,而且我们要等到婚礼结束才能离开,应该就是这样没错吧?”
柳不花却对此持不同意见,他道:“那有没有可能是要破坏这场婚礼呢?你们刚刚没听村民说,薛老爷子以前根本不同意杨若兰和薛盛在一起的,结果现在却同意了,说不定他只是表面同意,实际上要在婚礼上大开杀戒,把杨若兰——”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脖子上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许璐被他这个动作吓到,搓了搓手臂讷讷道:“你想多了吧?”
“你们是新人,第一次参与这个游戏,根本不知道它的残酷。”路陵抱着胳膊冷笑,“我倒是觉得柳不花说的话很有可能,而且搞不好薛老爷子还会连我们一块杀,这才是真正的‘助兴’。”
几人讨论间,谢印雪一声不吭,只顾执筷专注的吃饭,不过他吃得不多,很快就放下了碗筷,继续听众人说话。
最终还是晁清河一锤定音道:“我们在这里瞎猜这么多,为什么不直接找个村民问问呢?”
“晁老师说的有道理。”黎弘也赞成晁清河,“我们找几个村民问问吧。”
于是众人加紧速度吃饭,就等着吃完饭后去问人。
吃饱了的谢印雪没事干,就盯着坐在他旁边的“姐妹”步九照看——这个人从入座到现在,就没起筷吃过一口饭菜,谢印雪便问他:“步先生,你为何不吃饭?是菜不好吃吗?”
闻言,步九照侧眸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是。”
男人如此惜字如金,还把话题聊死了,因此谢印雪“哦”了一声就转过头,盯着吃得喷香的柳不花看,再不管步九照。
这下子反倒是步九照主动和谢印雪搭话了,他问谢印雪:“这么难吃的饭菜,你们是怎么吃得下去的?”
“唉……”谢印雪垂眸轻声叹了一口气,“家境贫寒,有的吃就不错了,哪容得下我们挑三拣四?”
步九照:“……”
“谢先生,您……家境贫寒?”谢印雪这话也引来了黎弘的侧目,毕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谢印雪和柳不花去他们学校那天好像是开兰博基尼来的。
谢印雪好像学坏了,他学着步九照直接把话题聊死:“是。”
黎弘:“……”
黎弘挠着脑袋,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记忆出现了什么差错。
不过这时众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加上找人问杨若兰和薛盛的事情要紧,所以黎弘也没在谢印雪到底是不是真的家境贫寒一事上太过纠结,和大家一块起身,挨个找村民询问。
然而大家一连问了十几个村民,得到的答案都是杨若兰和薛盛感情一向很好,若不是薛老爷子不同意,他们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才成亲。
廖鑫阳就是觉得这里不对劲:“那薛老爷子以前不同意,怎么现在就忽然同意了呢?”
被他拉着问的村民无语道:“你傻呀,还是聋了?我说了是薛盛求了薛老爷子很久,薛老爷子被他求的心软了,就同意了啊。”
廖鑫阳被村民骂得满脸唾沫星,他抹了一脸额头面颊,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其他参与者,尤其是步九照、路陵还有柳不花、谢印雪这几个老人。
步九照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路陵同样如此,柳不花是找不着头绪。
“天就快黑了。”谢印雪却仰头望了一眼渐暗的天色,启唇道,“今天打探不到我们就先回去吧。”
他们对这个副本的了解还是太少,也不知道这个副本危险之处在哪,但人身处于黑暗之中总归会有些不安,几个胆小的女生尤其是许璐,她立马附和谢印雪道:“是啊,我们先回去吧,等明天天亮了再继续问人。”
“问人?你们要问什么?”
众人说话时声音都没怎么压低,也可能是他们几个“外乡人”面孔特殊,所以有个挑着草担路过村民听到许璐的话,就和他们说话了。
“这位大兄弟,我们是想了解一下杨若兰和薛盛之间的事,你也知道我们戏班子是来给他们婚礼助兴的嘛。”廖鑫阳见挑着草担的这个村民,面孔看上去就二十四五的样子,比较年轻,应该和要成亲的薛盛、杨若兰是年龄相仿。
他们刚刚问的村民都是老年人,也许在老年人那里打探不出什么事,在年轻村民这就行。
“他们俩?”
结果似乎还真是这样,因为年轻村民听见廖鑫阳提起杨若兰和薛盛的名字,当即就嗤了一声,笃定道:“他们俩感情的确很好,但是我觉得这桩婚事成不了。”
“看吧!”徐颖闻言激动道,“我就说这桩婚事可能成不了!”
廖鑫阳也很激动,不过他还是按捺住了兴奋的情绪,继续问年轻村民道:“为什么会成不了呢?”
年轻村民看了一眼自己担中的道菜,然后说:“那就得问我妹妹了,因为我觉得我妹妹和杨若兰她们是一种性子的。”
徐琛没有多想,接着问:“你妹妹在哪?可以带我们去见见她吗?”
“行啊。”年轻村民答应的很爽快,“那我就带你们去见她吧。”
言罢,他就调头转身面向另一个方向,走在最前头和众人开路。
廖鑫阳、徐琛和段颖等新人都没有多想,下意识地就跟上去了。
谢印雪却停在原地没有动,轻声问他们说:“天就快黑了,你们真要去吗?”
“谢先生,在副本中天黑了就不能乱走吗?”黎弘立马停下脚步,警惕道。
“我参与过的副本里,有的可以走动,有的不可以。”谢印雪思忖须臾后说,“不过不可以在夜里走动的副本引导者npc都会提前做下说明,这个副本闵元丹没有说过,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你们觉得呢?”
最后一个问谢印雪是抛向步九照和路陵的。
毕竟他们俩人也是老参与者了。
步九照仍然寡言:“我都行。”
“我觉得可能会有危险。”路陵这人看上去就孤僻不合群,谁知这次他反倒是认真分析了下情况,“但是一定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那就去吧。”晁清河叹了口气,“我们大家一起去,如果有危险了也能互相照应一下,大家如果分开一伙人去了一伙人不去,反而可能还有危险。”
“是的。”应伊水声音小小的应道,“恐怖片中,大家不都是因为分开而死去的吗?”
其他人仔细想了想觉着也是,更何况这就摆在他们眼前的线索,让他们放弃有些难,再说大家看天色虽然黑了,可是村道上还是有三两个村民在走动,天上还有月亮照明,使得夜路还算清晰可见,便都一起跟在年轻村民身后。
幸好年轻村民也没带着他们往偏僻的地方走,他点了一盏提灯拎在手中,还和众人闲聊:“我叫高禾,我妹妹叫高婉,人长得也漂亮,就是性子不好,太犟了,总按自己主见办事。”
高禾说这句话时,他们正巧走到村河这里,谢印雪望着河里漾着月色流动的水波,轻声说:“可随波逐流没有主见,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是啊……”
众人没料到高禾竟然叹着气赞同了谢印雪这句话,所以闻言都愣了一瞬。
而更叫他们不解的事,高禾走到桥前就停了下脚步,足尖一转往桥下的堤坝走去。
大伙跟着他在堤坝上站着,环视四周一圈也没瞧见个人影,高禾放下了草担没有要再继续走的意思,就问他:“高兄弟,你妹妹在这吗?没看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