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月—— byRedo CP
Redo  发于: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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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我一察觉到你的元神,就立马从归树峰出来找你,没想到才刚一出来,就先在这里相见了。”楚天阔也说不上是不是喜极而泣,眼泪一直没停过,他小时候因为太瘦,长得有点儿像饿了十天的小耗子,贼眉鼠眼的。
样子是儿时模样,可到底时间过去二百多年,楚天阔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见宋潮青一直没说话,他便又说道“掌门师兄,我错了,我一直想跟你道歉,可我真的没想到修炼修罗道会惹出这么多是是非非,我当时以为你死了,肠子都要悔青了……幸好,幸好你没事……”
“师兄,你等我,你一定等我,我已经知道你在哪儿了,我这就去找你,这就去!”
他说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宋潮青还想把楚天阔叫住,再仔细问问究竟是什么情况,可是面前那小孩楚二狗“唰”的一消失了。
宋潮青头疼得紧,怎么人人都想找他!他这一大家子怎么竟是些又轴又拧巴的奇葩!
正在此刻,宋潮青体内突然窜起一股焚烧之感,元神一时间热得难以忍受,像是幻境在将他这个侵入者不断融化,同化为幻境之中那种随处可见的缥缈紫雾;与此同时,一种温柔的拉力似乎在将他整个人拉出幻境,让宋潮青在一片燥热中寻得一丝清凉之感。
他不得不随着拉力不断向上升去,逐渐远离脚下这片焦土,而他的右眼皮却在他即将脱离幻境之时,非常不吉利地跳了两下……
空中,星陨阵已成,七曜守在一旁,乖得像一只不会说话的小狗,偶尔回头看看主人,带着一些依恋。
段月白从洞墟之中拿出一根细长的针,那银针大约有一尺长,中空的,一端极细,另一端稍粗些,不过最粗之处也与银簪差不多,他捏着针的两头,仔细地拿着。
唐沛凝见星陨阵正在金光闪闪地在悬在空中,可段月白又开始做其他事,略有些心急,可她也看出此针非同小可,甫一拿出,她就率先感觉到了一股逼人的寒气:“师弟,这是……”
“天山寒冰打造的针,取凤凰血的好东西。师姐可要转过身去?我要脱衣服了。”段月白提醒道。
唐沛凝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像是小师弟在走失的二百年时间中,做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
这些事说好听了是秘密,说难听了就是梗在两人之间的隔阂,唐沛凝想要主动将这隔阂打碎,与天下一切想破坏他们手足之情的东西搏命:“你小时候光着屁股满山跑,让别人闻你身上的皂角香味,那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避讳?我偏要看看你想干什么。”
段月白面色不变,褪下外衣,将中衣往下扒了三寸,露出一片雪白的胸口。
那胸口上有一块粉色疤痕,唐沛凝眼生得紧,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细问,便见段月白将寒针较细那端刺入胸口,针尖没入之处,刚好是那粉色疤痕之所在!
“师弟!”
段月白顾不得她了,缓缓把寒冰做成的针推入体内,之后他闷哼一声,一滴血从寒针裸露在外的那一端流出来,慢慢凝在空中,成为一颗浑圆的血珠。
这滴血珠的神奇之处在于,内里的血液正在沸腾,而外表却凝结出一层光滑的壳,唐沛凝谨慎瞧着,不明白其原理,直觉大约与这跟寒针有关。
随后,段月白单手将寒针从体内拔出,甩净针内余血,又把它收回到洞墟当中去了。
“师姐,无需大惊小怪,鸾鸟心头血而已。凤凰后代,心头血如同三昧真火,可以灼烧万物,因此需用寒针取出,才能保持其形态,不至于血液离体,便灼烧殆尽。”段月白穿好外衣,云淡风轻地说:“现在可以开始了。”
“不是,你这算是什么解释?说了跟没说一样啊,我能看不出你这是在取心头血吗?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唐沛凝的怒吼在房间内回荡,颇有了几分她还每当掌门之前的不稳重。
可段月白压根儿没搭理她,将这滴血与灵力融合在一起,送入星陨阵当中。
执徐一碰到血,便整个扇体都抖动起来,像被灵力所浸染一般,又像是被注入了一剂强心药,它“唰”地打开,自顾自扇动三下,向某个方向刮去一阵风。
段月白正站在下风向,发丝被轻轻牵起,头上的珍珠步摇晃了两下。
“你还是没有解释清楚,取心头血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岂是想取就取的?对你身体可有损害?”唐沛凝站在段月白身边,理应也被这道清风吹到,可风却好像绕着她似的,硬是从她身侧转了个弯,徐徐吹向外头去了。
“上次星陨阵无效,说不定也不是柔兆的问题。既然想找到序临师兄,那必然得准备得充分些。”段月白按了按心口,说不疼是假的,但他已经疼习惯了:“我曾以心头血喂养过序临师兄的元神。”
他迎上唐沛凝惊诧的目光,又说:“对,就是我不见的那段时间,我是在灵筠山下、莫愁湖畔修补序临师兄的元神。”
“你,你!”唐沛凝又气又心疼,一时话不成句。
他语气淡淡,说得极其无所谓,像是三言两语间将这一段事交代得很清楚。
可唯有段月白自己知道,他隐瞒了最重要的部分:这不是单纯的心头血,而是属于他的妖蛊红玉。
这对妖蛊的对生存环境的要求极为苛刻,母蛊盘踞在他心中,上万子蛊则被含在母亲口中。一旦脱离心血丰沛的环境,子蛊会立刻凋零死亡,失去所有作用——因此用寒针取血是真,可更重要的取出万分之一的子蛊。
那些每天取血的日子仿佛仍在眼前,段月白知道,无论序临再用何种方式躲藏,都必会躲无可躲了。
“别急,再等一会儿,我们就能找到师兄了。”段月白盯着星陨阵上方,那里会出现一个十分确切的方位,可以精确到序临如今在哪个房间。
唐沛凝嗅到空气中的一股凝滞的紧张,她的目光也望向星陨阵上方,两个食指不停地绞着。
在金色的正楷小字在阵眼上方浮现时,两人先是听到了隔壁的一声巨响,可他俩都急着看那行小字,谁也没顾上寻思住在隔壁的宋潮青到底为什么会发出如此巨响,直到两人将那行地址反反复复读了三遍,才隔空对视一眼,疯疯癫癫地跑向门外,连执徐也顾不得了。
那仍在发光的正楷小字真切写着——孟津云府,南房第二间。
正是宋潮青的房间。
作者有话说:
为了不做数据的奴隶,我把APP卸载了,只在发文的时候在网页版看数据……果然心情都平稳了许多。
所以如果我每回评论,那一定是因为暂时没有看到,嘻嘻~
这周末不回爸妈家,准备周六买点儿炸鸡,喝一点未成年人不能喝的小麦果汁,重温一下《千与千寻》~

第62章 吻
在彻底逃离幻境之前,宋潮青琢磨着:“这幻境到底是谁做的?三师弟么?若说他是为了找到我,那还稍微能够说通——可在琴川时,我也掉入了一个由自己记忆做成的幻境,那个幻境又是谁做的?雪盏?她带我回忆这些的目的又是什么?”
雪盏来无影去无踪,她明明不在此处,却又仿佛无处不在,一直在监视着宋潮青与段月白。
若真是如此,雪盏与他们日后也定有机会再见。
宋潮青猛一睁眼,元神已经回到身体之中,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发现外头天亮了。
其实他一直不太习惯孟津的雪,白得有些凄凉,反射了日光后,把日光都带得凉上三分。
左手腕隐隐发痛,疼痛之感仿佛在体内肆意爬行的虫,顺着经脉爬到丹田,如同刀剐一样在内府狠狠一扯——这是元神断裂在给他警示,提醒他,当初救人的时候有多么不惜一切代价,之后便要有多么痛。
宋潮青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便起身缓缓挪到茶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凉水。
这水还未入口,星陨阵的罡风便刮到了他眼前!
宋潮青凝神聚气,下意识用灵力结成一层结界,匆匆忙忙地忙挡了一下,那阵罡风果然停了,他微微一愣,自言自语道:“该死的习惯……这些年都躲惯了,既然已决定言明身份,还挡什么,纯粹手欠。不过……此次星陨阵没成,以后再想找机会和他们解释,恐怕更难了。”
此番没有揭露身份,宋潮青在可惜之余还存有一丝轻松,他在心里为自己找借口:“没事没事,我就再瞒两三天,最多三天,两三天后,我定寻一个更好的时机,仔细与他们分说分说。”
不仅如此,他用手指轻轻触碰结界面前薄如蝉翼的结界,微光从他触碰到的地方开始,逐渐闪过整个结界,像是雨天过后太阳光底下的蜘蛛网,晶莹剔透。
宋潮青洋洋自得,咧嘴笑了,对自己的赞美不绝于口:“不愧是我,世上除我以外,还有谁能将结界做得如此轻薄又坚韧?我元神上可还有伤呢,如果没有,定能将这结界做得再漂亮些。”
他正美着,嘴角的笑意还没收起来,锲而不舍的罡风再次袭来,里面裹挟着一股灵力,如同一支拨开云雾的箭,瞬间将阻挡的结界击得粉碎!
宋潮青心道不好,可是为时晚矣,这股灵力看起来轻巧,实则十分霸道,直直钉入宋潮青元神之中——
他元神本就有伤,这股灵力虽无敌意,可却过分强硬,再加上宋潮青毫无准备,生生受了一记暴击。他整个人向后翻去,飞出去好远,后背撞上床柱,下一刻嘴角便沁出血来……
而后,他听到隔壁一阵兵荒马乱,两度开门声未落,段月白和唐沛凝就已经到了面前。
他的第一反应竟是:“段月白他终于认出我了。”
宋潮青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哭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师弟和师妹已经将他团团围住,两个人哭出了七八个人的效果。他被星陨阵中那股灵力打得眼冒金星,咳得昏天黑地,可见了师弟师妹,他下意识地将那些咳嗽统统咽回肚子里,忍得辛苦,胸口撕裂般地疼起来。
“师兄,序临师兄……我找了你快二十年,原来你就在我身边,我竟像个聋子瞎子,什么都不知道!”段月白攥着宋潮青的左手,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泪珠啪嗒啪嗒地摔到宋潮青的手上,那泪珠从外形到声音,都像极了他头上晃动的珍珠流苏,手感有点凉。
他哭起来也是美的,与元神真身不太一样,但依稀能够分辨出眉眼之间的相似,宋潮青伤痛交加,一时间竟觉得有点恍惚,思绪却仍在段月白的哭诉中分神出来,略带惊奇地想道:“看来经久没有修炼,我的结界也没有以前中用了,到底还是没能逃过他的阵法……”
攥着师兄右手的唐沛凝也哭得不遑多让,她见到宋潮青的脸,才意识到面前这个平庸之辈与她那个头发丝儿都比别人卓越许多的大师兄竟然是同一个人。
她回忆起前两天见面时对他说的那些狠话,又后悔又自责,哭得都有些抽抽:“大、大师兄,我,我前些天不是故意、故意说那些话的,我当时、时真的不知道这个长得这、这么普通的人、人,竟然是、是你……”
两人的哭声此起彼伏,宋潮青内府之中似有血浪几经翻滚,他越是想忍住咳嗽,内里就越是翻腾得厉害,终于一个没忍住,“噗”地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来,直接溅湿了段月白的衣袖。
“大师、师兄,你不要吓我……”唐沛凝的脸色格外苍白,手都开始抖了,可她仍将手指搭在宋潮青的脉象上,用自己不太灵光的医术诊断:“你身上有伤?”
“我诊诊!”段月白信不过师姐,扒开其手,亲自诊脉,结论根本毫无差别:“伤得很重,你到底是怎么伤的?”
一阵头晕目眩之后,宋潮青的呼吸似乎顺畅了一些,可又被段月白的问题砸得哑口无言,他微微皱眉,难以置信地看向段月白。
宋潮青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原来方才星陨阵中那灵力一击伤了他的心肺,致使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心像被狠狠扯动,又酸又痛。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想道:“我到底是怎么伤的,你难道不知道么?!我的元神方才割给谁了?”
刚刚在幻境中还粘他粘的跟狗皮膏药似的段月白,刚一出幻境就要当没吃过那颗还玉丹么?
段月白当年亲眼见他血洒三界,怎能不知道元神与灵血对他是和等的重要,怎么转头就能给忘了吗?
宋潮青悲愤交加,抽出手来捂住胸口,不自在地往后躲了躲,背后终于抵在床柱子上。
“没事,师兄,你别怕,有我在呢。”段月白将宋潮青脸上的表情错看成了惊恐,不嫌脏地跪在地上,挪动到宋潮青身边,再次把对方的手攥在手心里。
他的序临师兄仍顶着一张宋潮青的平庸之相,可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妖蛊红玉绝不会出错。序临元神里融了他的血、他的妖蛊,所以就算执徐有可能弄错,但是他的血绝对不会错,更不会失效。
这就是他救了二百年勉强救活、找了二十年勉强找到的师兄,序临。
宋潮青却让他一会儿不认账、一会儿又殷勤至极的态度弄得晕头转向了。
段月白将真气源源不断地输进宋潮青体内,仿佛两人已经近到灵|肉相拥,可他对宋潮青心中不断冒出来的疑问、惊诧、悲愤、重逢之喜与重逢之忧都毫不知情。
“序临师兄,你身死的这二百余年里头,头二百年,我在拼命修补你的元神”,段月白经常暴躁,偶尔怒发冲冠,这么正经地坐下来诉衷肠的样子实在少见。
他声音听似平稳,可细究起来,有些字音正在走调:“后二十年,我在拼命找你,师兄,我以为我将你弄丢了,我好怕你再也回不来了……”
“师兄,师兄……”段月白低声喊着,渐渐与宋潮青十指相扣,在输送真气时,顺势将对方的手放在唇边,旁若无人地落下一个吻。
他的嘴唇辗转于宋潮青的手指之间,缠绵得要将师兄所有的指头都亲吻一遍。
最先觉察出“不对劲”的是唐沛凝,她脑抽地往后爬了三步,大喝一声:“小师弟!”
在这之后,宋潮青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像被烫到似的,迅速将自己从段月白的手中抽离——此情此景,宋潮青不能不多想了。
原来段月白喜欢他!
如果是这样,他仿佛想通了段月白从一开始便对他如此执着……
此前,他一直以为段月白还是个孩子,只是对自己比较依赖,这才哭着嚷着要找师兄,可这一吻明显是对所爱之人,宋潮青最近对情爱之事也开始有了心得,不再是一窍不通的木头,自然不会再以为这吻仍像孩童亲吻一般!
这世上哪有二百多岁的孩子!
宋潮青头脑转得极快,情绪也变得极快。
他先是一阵欣喜,这欣喜像是一颗喂进嘴里的饴糖,入口很甜,竟一时将他口中残存的血腥之气都遮了过去,让他颇有飘飘欲仙之感。
可这颗饴糖吃到最后,竟然泛起苦来,如若段月白不喜欢他,那么得知他隐瞒身份之事后,顶多也只是生生气,闹上两天,宋潮青好好解释,真诚道歉,两人定能和好如初。
可如今月白喜欢他……
这还要他怎么坦白?
难不成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要开口说:“对,没错,我就是序临,今年八九月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但一直没吭声,一直隐瞒身份、隐瞒真相,我躲着你,都是故意的!”
宋潮青几乎可以肯定,如若此时他将这些话说出口,就立马断送了段月白的喜欢,话语有时能像利刃,而情感又像华美的锦缎,利刃刺于锦缎之上,必将发出裂帛之音。
他若是真说了,段月白会怎么想?
段月白定会觉得他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烂人,将他判成玩弄感情的混蛋,段月白立即便现出鸾鸟真身,将他的脸当场抓花,随后拂袖而去,与他恩断义绝!
因此他不能说,绝不能说!至少不能是在此时……
思绪几经婉转间,段月白又来抓他的手,声音中的深情让人无法忽视:“师兄……”
宋潮青虽伤得有点重,可段月白方才的真气疗效太好,他胸口已经不疼了,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什么师兄,谁是你师兄!”
作者有话说:
宋:掉马了,但是还没有完全掉。
这章挺难写的,修了两三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宋潮青那种被发现之后的惊喜、纠结、对刚付出元神转头又被不认账的难受,以及终于发现段月白喜欢自己那种喜悦,和本来都想从实招来但是突然发现条件不允许之后的五味杂陈都写出来没有。
我发现吧,一写到剧情的时候,我那个手速啊,一分钟恨不得打200个字儿,一些到感情线啊,我的手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了……
明明是已经想好的情节,但是写到感情的时候又开始疯狂地反复填充细节,导致来回来去改……
不管怎样,希望你们喜欢!

第63章 我那足智多谋的师弟
“什么师兄,谁是你师兄!”宋潮青攥着被他亲吻过的指尖,往后躲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刚刚被相公狠狠欺负过的小媳妇儿:“我可不认识什么师兄,你可不要冤枉好人!”
他也就是暂时嘴硬一番,当下根本没过脑子,只想着搪塞,插科打诨两句,最好能将这件事情轻轻揭过,反正不能让段月白讨厌自己就是了。
可此话一出,段月白和唐沛凝赶紧对视了一眼。
今早这一场相认大戏,就唐沛凝像个局外人,师兄和师弟的每一句话中间都像裹挟着几道天雷,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劈得外焦里嫩,已经不知应该先对哪件事情表示震惊、发表看法了。
她到底应该先询问段月白对师兄的隐晦情感,还是应该先思考大师兄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饶是唐沛凝当了二百余年的紫霄派掌门,见到今天这情形,脑子还是不够用。
段月白看着宋潮青,先是一怔,咬了咬嘴唇,随后坚定道:“我知道了,序临师兄定是失忆了。”
宋潮青:“什……”
唐沛凝瞬间了解了师弟所言何意,粗略地将与宋潮青见面之后的一切穿了起来,点头道:“师弟说得有理,若不是失忆,大师兄不至于与你相识多年,却不与我们相认。”
宋潮青:“不……”
“确实如此。”段月白微微点头,接着说:“而且师兄身上的伤似乎是元神之伤,兴许是之前就没有将元神修补好,由此导致了失忆。”
“这么一来,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唐沛凝的疑惑瞬间就被解开了,甚至暂时忽略了小师弟方才轻薄了大师兄:“无论怎样,大师兄人能够回来就是最好的,什么伤啊病啊的,我们带他治就是了,我们治不好,就找别人来。”
“奇木岛掌门沈翳是我的一位朋友,我们去求求他,沈掌门定会伸出援手的。”段月白语气欣喜兴奋。
宋潮青:“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话密到没给宋潮青留下一丝插嘴的气口,在他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揭开身份之时,这二位仁兄已经先帮他找好了借口。
而宋潮青已经在“被失忆”的路上一行千里,再难回头了。
“诶,别在地上坐着了,怪凉的,序临师兄,来,坐到床上来。”在地上蹲了半晌,宋潮青嘴唇上沾着的血都要干了,段月白边将他扶起来,边自责:“都怪我,方才光顾着认亲,都忘了你还坐在地上。”
宋潮青被叫了快二十年的“宋潮青”,偶尔被叫两句“宋哥哥”、“宋郎”都是和璧隋珠,平常的冷言冷语他都听习惯了,如今“序临”和“宋潮青”合二为一,他反倒有点不适应,感觉到元神和肉体的一种分裂。
让他顶着宋潮青的脸被叫“师兄”,段月白还如此客气,这简直是……炒豆发芽,铁树开花!
宋潮青让一声声“师兄”叫得一愣一愣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新奇且恍惚的质疑,像个皮影似的被段月白怎么安排怎么是,只会呆呆望着师弟,眼珠都不会转了。
“宋……”段月白抿了抿嘴唇:“宋哥哥,面对如今的情形,我们知道你定是十分震惊的,你露出如此不知所措的表情也是人之常情,但你镇定地听我解释,方才我和师姐启动星陨阵寻找序临师兄,阵法显示……你就是序临……”
认清“现实”之后,段月白似乎也有些不适应,尤其是宋潮青这张脸,实在太平凡了!
序临当年是何等人物,他在流仙宴上与各大派掌门推杯换盏,一颦一笑都带着无限风华,眉心的朱砂痣在日光之下闪一闪,多少女修魂儿都要丢了;他每日在归树峰练剑,剑声与风声不分彼此,袖内似有藏光一般,紫霄派有多少慕名而来的外门弟子赖在门派不走,就是为了偷偷看一眼他的风采……
可是面前这张脸……
窝囊之中还残存着一些愚蠢,段月白咬咬嘴唇,只听唐沛凝在他耳边说道:“序临师兄那么好看的一个人,这辈子怎么能托生到这副皮囊里头呢,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呿。哪有这么说师兄的。”段月白虽与她想得一致,可在序临面前却想装个好人,因此对唐沛凝摆了摆手,对宋潮青道:“序临师兄,方才我的话,你,你……听明白了么?”
宋潮青眼神一躲,咳嗽两声,结巴道:“听、听明白了。”
“我们不如趁此机会好好在山下游历一番,反正找到师兄之后也不着急回去。”唐沛凝一拍手,张口就开始计划行程:“唔,我看很多话本子上都说,人要是想找回记忆,就得去一些有回忆的地方,修士应当也没什么不同。现在这个时节,我们正好去江南,那边还能暖和一些,我们去看一下当年你在安树惹祸的地方,让师兄回忆回忆当年是怎么替你擦屁股的。”
“师姐!”段月白制止道:“你惹祸的地方怎么不去?就因为我辈分低,便要先在我身上开刀么?”
唐沛凝笑着摇摇头:“怎么能拉下我呢?从安树出来,便去嘉江,正好我想吃嘉江的生煎包子了,我们在嘉江逗留个五七八日,再让师兄回忆回忆当年是怎么替我擦屁股的。”
她恰巧从床的一头踱步到另一头,转过头来嘿嘿一笑,道:“师弟,你看,我向来坏得雨露均沾,不会将你撇下的,也不会把我自己摘出去。正好嘉江距离奇木岛很近,我们就顺道去拜访一下沈掌门,这一趟下来,怎么着也快过年了,到时候就回到你心心念念的琴川过年。”
唐沛凝说得入迷,宋潮青也听得入了迷, 一时间回忆起了许多旧时的事情,让人怀念又期待。
听她这么安排,段月白心中升起一股春意,他笑道:“怎么,我们过年的时候要将三师兄撇下么?”
宋潮青也有此疑问,与段月白一块儿看向唐沛凝,只听她答道:“他也太不拿我当回事儿了,此次偷出山门未经过本掌门的同意,本掌门就要罚他不跟我们一块儿过年!等年过完了,再用星陨阵找找他在哪儿,将他捆了,带回灵筠山,省得留他那个祸害在人间兴风作浪。”
她顿了顿,到底是没忍心把三师弟真的丢下:“唔……顶多带他过一过上元节吧。”
此次与唐沛凝在仙市上见面时,段月白还以为她这些年性情大变,变得规矩又死板,可在序临面前,她显然又变回了多年前那个师姐,虽然叽叽喳喳的比他更像个鸟族,却积极乐观,总有说不完的计划,字里行间都是对将来的憧憬。
“怎么,师兄都回来了,你还要继续当掌门?”段月白打趣道。
“不是不是,”唐沛凝连忙解释,“我不是要与大师兄抢掌门之位,我是想着,上元节时,师兄的失忆症与元神上的伤也该调理好了,我们将三师弟带回紫霄派,正好人齐……我都掐算好了,正月十五那天是黄道吉日,我就趁机将掌门之位交还给大师兄。”
段月白摊手道:“掌门事务那么多,等序临师兄恢复了记忆,想不想继续当掌门还说不定呢。我看还是你当好,师兄说不定要带我出去游山玩水,到时候你还是跟三师兄在紫霄派看家吧,你说是吧,师兄?”
宋潮青还没有从悠长的回忆中回过神来,他在外头疯玩儿了快二十年,没人管着,也不用不着管别人,自由散漫惯了。他本以为当回序临,还是像上辈子一样,没有好下场,可看着眼前的师弟和师妹,宋潮青突然被温馨席卷了全身,想道:“做回序临若是如此轻松愉悦,那好像也不错。”
“师兄,你说是吧?”段月白又问了一遍。
因没听到对方的问题,宋潮青只好避开段月白的目光,前言不搭后语地回道:“嗯,好。”
宋潮青略带躲闪的样子落在段月白眼中,让这位暗恋二百余年今日终于得以告白的师弟察觉到了一丝奇怪的气息,但也在电光火石之间寻到了一丝机会。
他谨慎又大胆地想道:“序临失忆了……也就是说……他不记得二百年前的事情,我只对宋潮青说过序临是我师兄,又没有说过我喜欢序临。或许我可以借此机会再将我二人说得亲密一些……譬如对他说,我们是道侣。
“反正他也不记得,我何不将生米煮成熟饭,等到他真的想起来,想必也已经与我在一块儿许久了,再想拒绝恐怕也是插翅难飞。就算败露,我是他师弟,序临对我们一向宽容偏爱。对,就这么办,如此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用简直枉生为人!”
如此周密的计划竟是临时起意,段月白发觉自己与序临一样,都是天才。他当下就下定决心要空手套白狼,直接无视唐沛凝的在场。
段月白勾起唇角,一屁股坐在宋潮青身边,用没有沾过灰的中衣为师兄擦去嘴角的血迹:“师兄别躲啦,我知你现在十分混乱,可事实就是如此,师兄还是早些适应吧。你身上的伤非同小可,从今往后,我们吃住都在一起,师兄,你的饮食起居,都由我来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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