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立刻说道,“老奴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残害皇子啊!且娘娘也听到了,宁嫔娘娘分明是说二皇子妃推的她!如何是老奴啊!”
她膝行几步,磕着头喊冤,“还请陛下、娘娘为老奴做主啊!老奴冤枉啊!”
“陛下,这奴才说得不错...”
祝柔突然出声道,“臣妾也听着宁嫔说...是二皇子妃推的她呢!这奴才可没瞎说!”
“是啊、是啊!”
孙嬷嬷又跪着对祝柔磕头,“谢娘娘为老奴做主!”
覃宏朗听罢,便看向温意然,“你如何说呢?真是你推得宁嫔?”
温意然很想说确实是宁嫔自己摔的,可皇后娘娘早已将她的话给封死。
让她如鲠在喉,什么辩解都说不出来了。
温意然只能苍白一遍遍说着‘不是我’的话。
就在这时,稳婆疾步走了出去。
“陛下!娘娘...娘娘她...”
“宁嫔如何了?你倒是说啊!”
“娘娘不好了!她出血太多,快撑不住了!”
“宁嫔她...那孩子呢!”
覃宏朗倏然起身,“孩子可能保住?!”
稳婆不敢去看他的脸色,只能瑟缩着摇头。
“怎么可能!如果会保不下来!”
“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只是宁嫔娘娘出血甚多...怕是没力气撑到最后了...”
“太医!”
覃宏朗急声唤来陈德海,“去叫太医来,宁嫔这一胎,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保住!”
他深深的看了眼温意然,气愤的甩袖走向寝殿。
夔芷卉侧首看着覃宏朗急切的步伐,眸中晦暗不明。
她轻嗤一声,端起茶盏掩去嘴角的嘲讽。
夏沁这一胎,终究是没保住。
覃宏朗看着稳婆抱在怀里的男婴,默默的闭上双眼,摆手让她离开。
他走进房间,见她哭红了眼,想要看看孩子,心中有些不忍。
握住夏沁的手掌,覃宏朗把人抱进怀中,柔声的安慰。
“孩子...陛下,我的孩子!”
“不哭了,你现在身子正虚着呢...”
“她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为什么啊...”
夏沁哭得梨花带雨,她紧拽着覃宏朗的手,泪水浸湿了他的肩头,“臣妾知道臣妾出身卑微,比不上他们,可臣妾的孩子...也是陛下的啊...她作何容不下臣妾呢!”
她的话,顿时点醒了覃宏朗。
谁说,温意然冲撞夏沁是无缘无故!
夏沁怀的是龙子,而温意然的丈夫亦是。
倘若温意然是为了帮覃柏聿争夺皇位,而故意伤害他的子嗣...
好狠的毒妇!
连这刚出生的孩子都容不下,还有什么资格做这皇子妃!
说不准...
说不准这里头还有覃柏聿的事...
“陈德海!”
“奴才在!”
正在气头上的覃宏朗,直接下旨夺了温意然正妃的位份。
此事,自然也波及了覃柏聿,关于他回朝便被覃宏朗放置下来,再没提及。
缪芳馥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温意然毁了,气得在寝殿摔东西。
欣悦上前拦住她,让她消消气。
“我如何能消气!要不是那个蠢货,我儿也不会被她牵连!”
自己蠢也就算了,还要连累他们!
早知今日,她当初就不该选她做这个皇子妃!
“娘娘先静静心,听奴婢一句言。”
欣悦端着冰好的汤水,给她喂了一口,“奴婢当日听那稳婆,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什么蹊跷?”
“宁嫔娘娘年纪尚小,身子也是康健,虽早产一月,但也不至于保不住啊!”
“是了!”
缪芳馥眼前一亮,“覃雪瑶早产一个月有余,不也生下来了吗!”
“奴婢猜想,这孩子便是没有皇子妃这一遭,也保不下来!”
欣悦扫了大殿一眼,见无外人,凑近与她低语道,“稳婆曾说宁嫔娘娘是亏了气血,才会撑不住力,若是有人给宁嫔吃了什么通经活血的药材...”
“那生产时,自是止不住血的!”
缪芳馥紧抓住欣悦的手腕,欣喜的说道,“是了...定是如此!否则,她这康健的身子,怎会经不住这轻轻一推呢!”
她顿时茅塞顿开。
缪芳馥赶忙唤来宫人,去太医院打探宁嫔宫中近月的用药。
就在此时,一个宫女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娘娘...宁嫔娘娘、宁嫔娘娘薨了!”
缪芳馥带着欣悦赶到宁嫔宫里的时候,只看到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听宫人说,宁嫔娘娘因承受不了失子之痛,趁宫人打理寝殿之时,跑到不远处的冷宫,投井自杀了。
等发现时,娘娘已经薨了。
夏沁死得并不体面,虽被覃宏朗追封为宁妃,但也入不了皇陵。
夔芷卉看着为夏沁痛哭流泪的覃宏朗,心中没有半点起伏。
就好似当年覃宏朗看着为善儿而哭的她一般。
而她的真心,覃宏朗又有几分呢??
夏沁刚生产完几日,身子还未恢复。
虚弱的身上,裹着厚实防寒的冬衣,面色苍白的坐在车厢里。
“娘娘再撑一会儿,等出了都城就好了。”
画芝有些心疼的看着她。
可夏沁却道,“姑娘紧着赶路便是...用不着管我...”
“可是娘娘的身子...”
“只要能离开这...快点离开...”
画芝看到她眼中的决绝,颔首应道,“我明白了!”
她放下布帘,稳坐在前头,勒住缰绳,一个甩鞭。
马车趁着月色,飞快的跑了出去。
夏沁裹紧冬衣,忍着身体的疼痛,咬牙坚持。
她快要离开了...
离开这个牢笼,这个束缚她自由的地方。
马车赶了一日的路程,终于出了都城,来到了临城庆柏郡。
画芝找到一处干净的驿站,安排好房间后,才回到马车接夏沁下来。
把人带进房间后,画芝警惕着四周,确定没事了,才解下裹在夏沁脑袋的冬衣和帷帽。
“娘娘且在这稍作休息,我给您去打水。”
夏沁拉住画芝,笑着说道,“都已经出了都城,就不要唤我‘娘娘’了,叫我夏沁就好。”
“可娘娘...”
“我只是夏沁,不是什么宁嫔娘娘。”
画芝顿了顿,笑着点头,“好,夏沁。”
接下去的几日,夏沁的一切都是由画芝来安排。
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没多时便相熟了起来。
她们之间的感情,没有宫中尔虞我诈的虚伪,也不是假模假式的恭维。
夏沁脸上的笑意,一天大过一天。
两人一直赶路到了江南,马车停在一处雅致怡情的小院前。
里头是鸟语花香的景致,而外头便是车水马龙的烟火。
夏沁满意的参观着,这所属于她的院子。
画芝帮她安排了足够生活的银钱,伺候的下人和守院的侍卫。
夏沁见状,便知道她要走了。
画芝看她有些落寞,牵过她的手说道,“你只管好好生活,小殿下自是有人照顾,不会有事。”
夏沁闻言一愣,后摇头浅笑,“他与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世人皆以为宁嫔娘娘诞下的是个死胎。
却不知,那个‘死胎’只是被送到该去的地方。
宁嫔娘娘并非难产,而她诞下的孩子,也在第一时间被前来问诊的太医,换成了一个早已断气的死胎。
而这一切,都是一场交易。
‘自由?’
‘是,若是娘娘能还我自由,我便愿意与娘娘交易。’
‘你可知道,你腹中的孩子能给你带来什么?若是他能坐上皇位,他将给你带来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那他能给我带来自由吗?’
夔芷卉被夏沁的问题打在原地。
‘他不过是困住我的枷锁,而非助我离开的翅膀。’
这个孩子是覃宏朗所期盼的,而并非她选择的。
如果有机会再来一次,她不会要这个孩子。
夏沁抚着拢起的肚子,冷静的说道,‘我不接受他给我带来的权贵,他也不必感激我生他时的苦难。’
她不过是覃宏朗取乐的物品。
夏沁从未爱过覃宏朗,但她爱自己。
也许这很自私,但这让她永远自由,不被任何情绪裹挟。
夏沁只是缺一个离开的机会,而并非决心。
所以在夔芷卉答应给她自由后,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本宫不会伤害他,但本宫也不会让你跟他再见面了。’
夏沁停住脚步,回身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她嘴角勾起浅笑,‘多谢娘娘。’
几个月前的交易,直到今日才终于实现。
夏沁还沉浸在喜悦之中,但她却也落寞,因为画芝要离开了。
“谢谢姑娘这些时日的照顾。”
她并没有因为不舍而挽留,反倒是洒脱道,“我知道姑娘身份特殊,但若是有朝一日,姑娘能再来江南,可到此处小憩,我这永远欢迎姑娘。”
画芝笑着应了下来。
看着停在府门口的马车,赵明熙紧张的握着覃修谨的手,等在前厅。
不多时,从马车下来个穿着披风的妇人。
她在侍卫的护送下,走进王府,来到赵明熙身前。
赵明熙免了她的礼,“快把孩子抱来我瞧瞧。”
妇人掀开披风,露出怀中的襁褓。
她上前几步,打开襁褓,露出里头不到满月的孩子。
覃修谨瞥了眼,嗤声道,“长得真丑。”
“啧!”
赵明熙侧身瞪了他一眼,“这是还没长开呢!”
覃修谨撇着嘴,小声嘟囔,“那也丑...”
再长也不会有他好看。
“怎地这般小?”
“回王妃,孩子是早产的,还未足月,所以比寻常娃娃都小了些。”
乳娘见赵明熙有些跃跃欲试,极有眼力的说道,“王妃可要抱抱?”
“能抱吗?”
“自是可以的。”
乳娘把孩子放到赵明熙的怀中,又调整了两下他的姿势。
赵明熙小心翼翼的捧着孩子,可谁料,原本安安静静的孩子,突然哼哼唧唧的要哭。
他哪经历过这种阵仗,瞬间被吓得身体都跟着僵硬了。
乳娘见他都不敢动弹了,赶紧笑着接过孩子,拍打着后背轻哄。
不多时,孩子便安静了下来。
赵明熙凑身几步,站在一旁,看得好奇。
覃修谨见赵明熙对孩子的兴趣超过了他,满脸的不悦。
他拉过赵明熙,说道,“不是看一眼就送走吗?”
“急什么的...”
赵明熙视线始终在孩子身上,他拍了拍覃修谨,敷衍的说道,“再过几日吧。”
“都找好人家要送去了,还留着他作甚?”
覃修谨都不晓得赵明熙会把孩子送到这来。
直到马车都进城了,他才跟自己坦白此事。
覃修谨本就因为赵明熙的隐瞒有气,这会儿见他不肯把孩子放走,更是阴沉着脸。
赵明熙逗弄着孩子,“总得等满月吧,这么小的孩子,你忍心让他在路上奔波吗?”
覃修谨这击‘良心’的重拳,捶得直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安王殿下过得都很不如意。
因为安王妃对孩子的关注,远远大于他了。
平日,赵明熙若是手头无事,定会来书房找覃修谨,甜蜜一阵。
可如今,赵明熙有事无事就去小院抱会儿孩子,眼里根本没有覃修谨的存在。
安王殿下气得就差撒泼,但安王妃根本没心思去哄。?
覃修谨处理完公事,回到卧房,打算跟他的泽昀,来段睡前的亲密热聊。
可当他一进屋,就看到趴在他打算跟夫人温存的大床上,呼呼大睡的崽子。
愉悦的心情,瞬间消散了干净。
覃修谨快步过去,双手托起崽子,直接起飞。
“他怎么在这!”
这可是他跟泽昀最后的一片双人领地了。
结果...
还被这个崽子给‘侵占’了!
覃修谨端起孩子,看他慢慢的睁开朦胧的睡眼,跟他大眼瞪着小眼。
赵明熙怕他把孩子折腾坏了,赶紧抱回怀中。
见孩子没哭也没闹,稍稍放松下来。
“我这不是闲来无事...”
“无事不会来找我吗?”
“你多大,他多大啊?”
赵明熙指背轻搔着孩子困倦的脸蛋子,对覃修谨埋怨道,“跟他有什么可争的?”
“我早说把他送走,你就是不肯,我好心留这崽子下来,可不是让他跟我争你的!”
“什么崽子、崽子的,不是取了乳名吗?叫灿儿!”
孩子满三月之后才能正式取名。
齐昌胤就给孩子取个乳名,单名一个‘灿’,意为灿烂明媚。
覃修谨坐到赵明熙身后搂着他,“反正都要送走,还取什么名字啊...”
赵明熙闻言一顿,默了半晌,回身看向覃修谨。
他贴近覃修谨,倾身在他耳畔,轻语几句。
“不行!”
门外的下人都侧目看向卧房,但不过一眼,他们就低下继续干活。
可过了半晌,他们又震惊得抬头。
王爷居然拒绝了王妃!
“绝对不行!”
覃修谨这一声,直接把覃灿半睁不睁的睡眼,给惊清醒了。
他不哭不闹,只好奇的看着覃修谨来回的踱步,甩袖利落道,“这怎么行!”
“六郎...你听我说嘛...”
“说什么都不行!”
覃修谨停下来看他,“你怎么...”
他瞥了眼门外,压低着声音,难以置信道,“你怎么能让他当我儿子!”
这简直荒谬!
赵明熙边解释,边不忘轻哄着覃灿,“可是,灿儿是合适的人选了。”
皇室血统,且没有母家背景。
简直就跟天上的馅饼一样合适。
“他们既然想要继承人,那便给他们一个便是。”
“可这是覃宏朗的儿子,是我的弟弟!他管我叫爹?这...这不是差辈儿了吗!”
“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
“那舅舅...”
“这事我已经跟舅舅商量过了...”
赵明熙斜了覃修谨一眼,轻哼道,“他可不像你这般古板...”
覃修谨被他堵得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赵明熙拉过他坐回到床上,轻声说道,“不会有其他人知晓的。”
齐昌胤最是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也是他主动提出,替两人隐瞒。
即便是对齐昭容,他都不会透露一个字。
新出生的小殿下,已然夭折。
这世上只有安王府的小世子。
覃修谨渐渐冷静下来,他靠在赵明熙的肩头,低眉看着他怀里的孩子。
修长的指尖,试探的放在稚嫩的掌心,下一瞬便被覃灿握住。
他似乎很满意手里的‘玩具’,张着还未长牙的小嘴笑着。
覃修谨盯着看了半晌,叹息的说道,“满月礼便再推迟两月吧。”
赵明熙眼前一亮,“六郎答应了?”
覃修谨侧目看着他脸上的喜色,笑道,“泽昀和舅舅都这般说了,我又怎能不答应呢。”
他在赵明熙的黑痣上,落下一吻。
反正,他要是不过是泽昀一人。
至于血统什么的,他并不在意。
但他不允许泽昀把他推给别人,也不许旁人有这心思。
能从根源解决问题,自是好事一桩。
覃修谨勾了勾指尖,他故作凶相的对覃灿,说道,“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覃灿不仅不觉得害怕,笑得反而越发开怀。
赵明熙有些吃味的嘀咕道,“灿儿还像更喜欢六郎呢...”
他逗小祖宗半天,都不肯赏脸笑一笑。
覃修谨眉眼飞舞着得意。
他坏笑的凑近赵明熙,倾耳低语道,“那你这做‘娘亲’的 ,可得努力努力了。”
赵明熙瞪着覃修谨,气道,“胡说什么呢!”
覃修谨瞧着他脸上的红霞,心里越发痒痒。
他一把抢过赵明熙怀中的覃灿。
覃修谨单手端起他,递给门外的花霖,然后关紧房门,准备跟灿儿的‘娘亲’,好好聊聊育儿之道。
覃宏朗看着战战兢兢跪在台下的孙嬷嬷。
细小的碎末,从她身前的纸包里甩出,散了一地。
太医上前捻了捻,恭敬的说道,“陛下,这是桃仁碎...”
他嗅了半晌又补充道,“里头还掺了些凌霄花...这都是些通经活血的药材...但...”
“但却是宁嫔最吃不得的...”
夔芷卉看着孙嬷嬷,悠悠的说道,“你伺候过不少主子,应该最是清楚,这东西有多要命...可你偏还给宁嫔用了...”
她一拍桌案,威吓的说道,“你这奴才,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孙嬷嬷吓得赶紧磕头,“老奴也是被逼的啊!”
“是谁逼得你?”
夔芷卉挑眉问道。
孙嬷嬷欲言又止。
覃宏朗摆手,“拖下去,打!”
宫人快步上前,架着孙嬷嬷往外。
“陛下!陛下!老奴是被冤枉的啊!陛下!”
殿外,孙嬷嬷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殿内,覃宏朗与夔芷卉并坐着喝茶,仿佛听不见似的。
不多时,陈德海快跑了进来。
“陛下...那奴才招了...”
他觑了夔芷卉一眼,看向覃宏朗,犹豫的说道,“是...是德妃娘娘。”
握着茶盏的手掌,倏然收紧。
夔芷卉轻瞥覃宏朗青筋暴起的手掌一眼,继续气定神闲的喝茶。
紧接着,派去各宫搜查的宫人来报,他们在德妃娘娘的寝殿搜到了桃仁和凌霄花。
虽说祝柔解释,这是她常备着的药材。
可覃宏朗却是半句都听不进去。
前有温意然推搡夏沁,导致其早产。
后有祝柔以药为引,还夏沁失血丧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覃宏朗感到心寒。
覃宏朗没有犹豫,下令褫夺德妃的封号,降为嫔妃。
覃柏聿并没有因为‘真相大白’,而重获荣宠,反而因为此事,被覃宏朗警惕。
覃宏朗甚至以皇子年幼,心智不熟为由,再也没有给成年的皇子,封王赐号的权利。?
一头长发被简雅的祥云木簪,束成高耸的发髻。
修长挺拔的身子,放松的侧身蜷缩,清凉的真丝长袍,磨蹭着带走淡淡的燥热。
巨大的冰块,在冰鉴里相碰着脆响。
赵明熙不耐的皱眉轻哼一声,下意识搂紧了怀中的小人。
花霖慢慢的收回拢去的手掌,默默的站在他们身侧,并示意扇风的下人,把动作放轻些。
覃修谨撩开竹帘走进,打眼就瞧见这幅美人卧榻的美景。
可当他定睛看到赵明熙怀里抱着的小人后,心情瞬间难以言喻。
便宜这小子了!
覃修谨悄然走到榻边,抢过下人手中的蒲扇,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等人退至亭外,他脱下鞋,紧挨着榻边,磨磨蹭蹭的躺到了赵明熙身旁。
赵明熙哼唧着热。
覃修谨赶忙扇风伺候。
感受到凉意的赵明熙,下意识往他怀里钻。
怀里捧着的覃灿,便顺势掉到了两人的中间。
从睡梦中迷迷糊糊醒来的覃灿,他睁着灵动的大眼,看着他父亲撅着嘴,偷偷摸摸的往爹爹脸上靠。
“啊...”
覃修谨嘴皮子刚贴上赵明熙的脸,就被稚嫩的轻喊给叫停。
他低头不耐烦的看向那个便宜儿子,见他张着不断流口水的小嘴,不知所云的叫唤着什么。
“嘘!”
覃修谨嘘声示意警告,然后收起凶恶的眼神,温柔的看向身侧的赵明熙。
他的泽昀,怎地这般好看...
看着看着,不免有些忍不住撅起嘴来。
“啊...啊!”
覃灿挥舞着小手,拍在赵明熙的肚子上。
赵明熙猛地惊醒,刚睁眼就看到覃修谨的俊颜,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
他熟练的推开骚扰他的覃修谨,一把把覃灿抱回怀里,轻哄的问道,“睡醒了?”
覃修谨眼见赵明熙醒过来了,干脆没皮没脸的揽过他,大口亲在他的脸上。
“可要再睡会儿?”
赵明熙没有回答,只是倦怠的靠在他的怀里。
他指尖搔着覃灿的下巴,面带笑意的说道。
“灿儿估摸着是饿了...花霖!”
“主子...”
花霖应声走进亭中。
“带小世子去乳娘那吧。”
“是。”
花霖小心翼翼的抱过覃灿,转身离开。
“哼...”
赵明熙轻哼一声,单臂圈着覃修谨的蜂腰,靠在他的肩头,轻道,“都交代好了?”
“都妥了...母后只清楚人被送了出去,但不会知道是送到这来了...”
覃修谨斑斓着他的身子,手里蒲扇不停的扇着,“那些人虽跟着母后,但早已是我的心腹,他们清楚如何与母后交代,再加上,泽昀先前的书信,自是稳妥的。”
“嗯...”
赵明熙磨蹭两下覃修谨的胸膛,状似玩笑的说道,“想不到我的六郎,还未及冠,就先当上了爹。”
覃修谨半揽着赵明熙,吻在他的额前,亲昵的说道,“这好得谢谢我的泽昀了。”
赵明熙抬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慢声问道,“六郎可怨我,先斩后奏?”
毕竟,是他半路截了马车,让他们改道往坛渭郡来的。
其实赵明熙早就做好了,狸猫换太子的打算。
早在前世,他便看出夏沁想要逃离皇宫的想法。
上一世,夏沁便是投井而死的。
她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孩子,望着高不可攀的宫墙,投井自杀了。
夏沁没能飞走,而那个孩子也孤独的承受母亲离开的苦痛。
这一世,赵明熙早早的与覃修谨,说起夏沁,并让夔芷卉与她产生联系。
赵明熙计算着时日,在年后不久,便以覃修谨的字迹,修书送去都城。
他用覃修谨的口吻告诉夔芷卉,他有了孩子,但胎象不稳,孩子不一定能被保住。
也不知是不是漠尘写的那一卦,让夔芷卉信了。
她还担心孩子是逆天而出,担忧的不行,还派人送了大批的药材过来,想要竭力保住这个孩子。
因为担心孩子会夭折,所以她不曾与任何人提及此事。
之后几次的书信,也都是赵明熙与夔芷卉来往的。
直至今日,夔芷卉都还坚信,再过几月后,她的孙子便会出世。
赵明熙不曾告诉任何人,他的计划,便是连覃修谨,他都隐瞒了下来。
他太想让他的六郎赢了。
一步错,步步错。
为了这盘棋,他不允许自己走错任何一步。
覃修谨自然知道赵明熙的良苦用心。
他弯腰抱住赵明熙,揽着他的劲腰,埋在颈窝处,“泽昀是为了我才这么做,我省的...”
他无法去责怪泽昀。
覃修谨知道赵明熙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他们之间的承诺。
他很贪,贪的是与泽昀携手,于苍生之上,受万民敬仰。
但他又不贪,他仅仅只要赵明熙一人。
泽昀不会把他推给任何人,也不会让任何人来染指他们的生活。
这样就够了。
赵明熙一下下的顺着黑发,宠溺的轻抚着覃修谨。
他眉眼坚定,语气郑重的说道,“答应六郎的事,我定会一一办到。”
覃宏朗直到如今都不愿立储。
他虽不愿,可赵明熙有的是法子让他‘情愿’。
“泽昀...”
覃修谨抬头望着赵明熙入迷。
赵明熙笑着勾起他的下巴,迷恋的吻在他的唇瓣上。
一吻即离的触感,让覃修谨不舍。
他稍稍起身将赵明熙拢在身上,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束起的长发稍稍散开,顾盼生辉的桃花眼狭长,白皙透红的脸颊上,点缀着蛊人的黑痣。
覃修谨迫不及待的再次吻了上去。
欲望仿佛是难以填满的深谷。
鼻翼间喷洒的热汽,带着淡淡的熏香和难以割舍的眷恋。
覃修谨侧首紧贴着他的唇瓣,大掌覆在赵明熙的后脑,不断的逼近。
赵明熙在意着外头的下人,羞涩的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覃修谨拽过他的双臂,禁锢在头顶。
眸中的晦暗越发沉郁。
是侵占,也是无法忽视的爱意。
覃修谨肆无忌惮的攻略着白皙的脖颈,结实的胸膛。
他的泽昀。
只属于他的泽昀。
看着他的双眸,赵明熙的所有矜持都化为了乌有。
“快、回去...”
他咬牙切齿挤出的三个字,仿佛对覃修谨下了敕令一般。
覃修谨俯身抱起赵明熙,以蒲扇遮脸,单臂抬着人往卧房快步。
抱着小世子回来的花霖,看着王爷抱着主子,奔走的背影,转而看向怀里的小世子。
她默默的调头,往回走去。?
农田各处都是秋收的忙碌背影。
但不同于往年,他们是开怀大笑的跟别人分享着自家田地的收成。
农户们将收好的稻子,用麻袋装上,接着一袋袋的搬上板车,往城里运。
一车车的粮食被拉到安王府门口,门牙瞧见后,紧着进府通报。
欣妍不多时,拎着算盘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搬米斗子的下人。
“姑娘,您看看这米可还成?”
薛单解开麻袋,有些紧张的端起一捧米给欣妍瞧。
欣妍细看了几眼,点头道,“瞧着不错。”
薛单听着她的夸赞,跟几个村民一块笑了起来。
欣妍看着他们,高声说道,“十斗为一石,一石算三百文,你们把袋子卸下,我们一个个称。”
她指挥着下人卸货,却薛单几人给拦住了。
欣妍以为他们觉得价低了,正想解释,就听薛单摆手急道,“姑娘,我们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