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邢嬷嬷上前扶住夔芷卉,她挥手示意宫人退下,后又柔声劝道,“您先别动气...”
“本宫如何能不气?!”
“这事是他们做得不对,但到底是被安王化解了。”
“化解又如何?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想出什么下三滥的招数来。”
夔芷卉顺着邢嬷嬷的搀扶,坐回榻上。
她喘低喘着怒气,讽刺道,“覃宏朗真是窝囊,居然由着元金这般凌辱有用之臣!”
“娘娘!”
邢嬷嬷四下瞧了两眼,“当心隔墙有耳啊...”
“便是被他听到又如何?!”
夔芷卉斥道,“覃宏朗竟然这般配合元金折辱本宫的弟弟...”
她握住手边的茶盏,狠狠的摔在地上,“他是忘了自己怎么坐到这个皇位上了吗!”
邢嬷嬷轻抚着她的后背,“娘娘,您先消消气,莫要被那起子人,伤着自个的身子。”
“说什么伤不伤的话,覃宏朗怎地不知这般会伤夔家的心?”
夔芷卉厉声道,“本宫看他是真想让那畜生与子胥较量,若是有了万一...”
她顿了顿,到底没把晦气的话说出口,“便能得偿所愿了,他还真不怕夔家造...”
“娘娘!”
邢嬷嬷赶忙打断她的话,急切的劝道,“这祸从口出,娘娘莫要被人抓着把柄了!”
夔芷卉闻言,也稍稍冷静了下来,“父亲如何说的?”
“老爷的意思是,静观其变...”
邢嬷嬷重新给夔芷卉斟了杯茶,她递上玉盏,低声说道,“这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但陛下在百官心中的威望,怕是也淡了。”
夔芷卉端过茶盏,讥笑的说道,“那是自然,毕竟任谁都不想要个窝囊废的皇帝。”
这事若是真论起理来,对他们夔家倒是没什么损失。
反倒是会让百官对覃宏朗,失望透顶。
对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他都不曾出面袒护,反而是助长他人的威风,那要是换作别人...
想到这,夔芷卉嗤笑的啐了一声,“蠢货!”
她轻抿着茶水,沉思片刻道,“谨儿...还在生本宫的气?”
邢嬷嬷脸色一僵,随后讪笑的说道,“安王怎会与娘娘置气呢。”
“本宫的儿子,本宫怎会不知?”
夔芷卉放下茶盏,看向邢嬷嬷,忧愁的问道,“妈妈...你说谨儿...是不是真喜欢上赵明熙了?”
“娘娘莫要瞎想了,安王最是懂事识体的了。”
邢嬷嬷笑着说道,“便是喜欢又如何,为了那个位置,安王也清楚要怎么做的。”
“可本宫这心...不知怎地就是放心不下...”
夔芷卉抓着邢嬷嬷的手,哀愁的说道,“本宫总觉得谨儿不似从前了。”
“安王已经十七了,这年长一年,就会变一年。”
邢嬷嬷轻拍着她的手掌,柔声道,“但再怎么变啊,安王还是娘娘的孩子啊...夔家的血脉怎么都不会变的。”
“妈妈说的是,是本宫多虑了...”
“娘娘就是近日事多,太过劳累了,才会瞎想的,娘娘也该歇歇了。”
“本宫怎么能歇得住呢?”
夔芷卉讽刺的笑道,“不过是帮衬着说了句话,覃宏朗竟觉着覃柏聿的好了似的,留了他谈话。”
她泄气的说道,“说不准再过个几日,他就要解覃柏聿的禁了。”
如夔芷卉所料,之后的几日,覃宏朗都以待客为由,免了覃柏聿的禁足,让他好生款待元金的使臣。
覃柏聿也想借此机会,好好表现,重返朝野。
可不论他如何使出解数,代川都是兴趣缺缺的不甚搭理。
她一心想着与覃修谨见面,可使臣却竭力阻拦。
在宴会当晚,代川就召来使臣与他们说了自己的心意。
可使臣听到后,都纷纷摇头,不甚赞同。
那位叫做达西的使臣,更是苦口婆心的说道,“安王的身份,与公主并不适配啊。”
“怎么不适配了?”
代川不服气的说道,“他是王爷,我是公主,该说般配才对啊!”
“可他是新覃皇后的儿子,还是大将军的外甥!”
达西为难的说道,“公主是忘了方才是如何为难大将军的了吗?”
“我...”
代川撇着嘴说道,“我哪知道他会是将军的外甥,此前都说覃修谨是个天生的傻子,谁能想到他会是那个样子的...”
她瞪着眼气道,“我不管,我就要覃修谨!”
“可是...”
“这新覃就他配得上我!我就要他!”
“公主...您这是在为难臣啊...”
“我走之前,阿爸都说了,只要我看上的,他就能给我要来。”
代川傲气的说道,“凭什么覃修谨不行了?我就喜欢他!”
“这这这...这不合规矩啊...”
达西愁苦的说道,“安王都已经有王妃了,公主难不成想去做小?”
“王妃罢了,废了不就好了。”
代川毫不在乎的说道,“哥哥不就是这样,喜欢哪个,哪个就能是王妃,不喜欢了就直接废除便是。更何况,那安王妃不过个搬不上台面的男人,算得了什么?”
“话虽如此,可新覃的规矩与元金的不同,而且金王也不会想让公主,与成过婚的男人结亲的。”
“瞧不上,你们要说,瞧上了,你们又不肯!”
“公主,您就再瞧瞧嘛,今儿就见了一面,能说得来什么看不看得上的?”
代川气愤的扭头,不想听。
达西便和黎勒几人,好言劝说。
轮番劝诫下来,代川总算是暂且收心,点头答应了。
这几日,她虽然兴致不高,但好歹没再说过什么,要找覃修谨的话。?
覃柏聿为了重回朝野,极尽思绪想要讨好代川。
最后还是觉得代川应该会喜欢骑马涉猎一些,便想着安排她去行宫的猎场玩玩。
他趁着下朝的时候进宫,找覃宏朗商议。
覃宏朗听到他这个提议后,不过片刻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你带着几个皇子一起...”
他想了想又加了句,“还有几个公主...都一块去玩玩吧,老是憋在后宫,也不舒坦。”
覃柏聿一下就明白了覃宏朗话里的意思。
公主只怕是用来当障眼法的,皇子才是里头的重中之重。
他颔首道,“是,儿臣这就去安排。”
“记得叫上少桦。”
覃宏朗在他临走前,嘱咐了一句,“平日里,他老是闷在后宫的,该出来走动走动了。”
覃柏聿脸僵了一瞬,但很快收敛的说道,“是,儿臣会与他说的。”
覃宏朗想想,还是觉得不妥。
“陈德海。”
覃柏聿想要出声阻止,可覃宏朗已经开口。
“奴在。”
“你亲自去慧嫔那,找少桦说说吧,顺便让内务府给他多置办几件衣裳。”
“是,奴才遵命。”
陈德海笑脸盈盈的走下高台,侧身抬手道,“二殿下请。”
覃柏聿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可现下他无法反驳,只能先跟他离开。
而皇子和公主,陪同代川去猎场游玩的旨意,也很快就传到了各宫。
陈德海更是难得来到慧嫔宫中,亲自告知她这事,明里暗里的让她多上上心。
还让内务府的宫人,提前送来了冬衣。
靳书慧把陈德海送走后,便派人叫来覃少桦问话。
久居深宫,不甚出门的她,都能从其中寻摸到些许覃宏朗的意思。
靳书慧拉着覃少桦,低声问道,“那公主可是要在新覃选驸马?”
覃少桦闻言一顿,随后老实的颔首说道,“是有这个意思。”
靳书慧手上的力道,紧了几分,“陛下的意思,可是让你与那公主...”
覃少桦面无表情的说道,“父皇确有此意。”
不过这几日,都没有好的时机,让他与公主接触,再加之...覃柏聿在其中阻扰。
“若真是如此,那你可能借此机会,离开此处了?”
靳书慧捧着覃少桦的脸,惊喜的问道。
“娘...且不说我如何,那公主也不定能瞧得上我啊...”
覃少苦笑的说道,“八字还没一撇呢。”
“可陛下...”
“父皇就算答应,也得看元金的意思啊。”
“这样啊...”
靳书慧的手臂泄气的垂了下来,“娘还以为...我儿能离开了呢...”
终于能离开这吃人的地方了。
覃少桦瞧着她愁容的模样,觉得揪心。
他急忙收拾情绪,挤出笑颜说道,“娘用不着愁,就是没有公主,我也快十八了,到时候...”
“可你如何能逃得过缪家呢?”
靳书慧红着眼,心疼的抓着他的手,“娘已经被困在这铁笼一辈子了...娘不想让你也...”
因为她不上台面的背景,她的儿这辈子都难以封王称相。
他这辈子都只能在都城度日,在这铁牢里度过一生。
她本以为她的孩子会是自己活下去的寄托,没想到,她竟成了他最大的枷锁。
“是娘没用...都怪娘....”
“娘...”
覃少桦抚着她脸上的泪痕,正色的说道,“我不准娘这么说自己...”
他颤动着唇瓣,温柔的说道,“娘怎会无用?娘不是还生了我吗?”
“可是...”
“会好起来的...”
覃少桦轻抚着靳书慧的肩头,低声道,“缪家已经开始落败了,我们再等等...”
也许会等到那一天的。
等到他们离开牢笼的那一天。
入冬的街道,到处都氤氲着温热的白雾。
天气渐冷,街边支起的汤面摊子,是越发的多了起来。
他们敲着竹筒,吆喝着菜谱,当真是热闹。
代川拿着刚画好的糖人,穿行在喧嚷的人群中。
黎勒则是带着几个侍卫紧追着她的身影。
“公...小姐!小姐,你慢点啊!”
代川终于停下脚步,她踮起脚尖,循着声源往远处瞧出。
只见,不远处一群人正围着看什么,还发出了阵阵欢呼声。
“我去那头瞧瞧,你快点跟上。”
黎勒眼看着追上她了,却不想又被她给跑了。
代川推开人群,挤到最里头,只见一个彪形大汉,正高举着火把,在表演喷火。
火焰伴着嘴里喷出的烈酒,不断扩大。
近在眼前的火光,让人们既胆怯,又兴奋。
“哇!”
眼前的火焰,让代川下意识的后退,可反应过来的她,又忍不住欢呼起来。
接下来的胸口碎大石和银枪刺喉等杂耍,她也是看得赞不绝口。
等到打赏的时候,她更是大方的丢了一锭银子。
大汉看着那银子,连声道了几句谢。
一直到人群四下散去,黎勒才总算逮了代川。
“小姐,别走了,我们该回去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还没玩够呢!”
那宫里头闷得慌,一点都不好玩,她才不想这么快回去呢。
“都玩了这么久了,也差不多了,而且这人生地不熟的,你要是真的跑丢了怎么办?”
“能丢哪去啊?我还有很多东西没买...”
代川摸向腰间,却不想摸了个空,挂在腰间的荷包,居然给丢了。
黎勒见状,反倒是松了口气,“丢了就丢了吧,也不值什么钱。”
“不行!那是我挑了好久才选中的荷包!”
代川转身看向那几个侍卫,“你们几个还不快去帮我找!”
侍卫们互看一眼,一人上前问道,“小姐,属下不知道您丢的荷包是什么样的啊。”
“就是...就是那样的!”
代川不经意的一眼,就恰好瞟见不远处的一人手里,捧着自己的荷包,正掂量着分量。
她急忙大喝一声,“抓贼啊!”
那人闻声激灵了一下,可他刚想要跑,就感觉自己的后领被人拽住。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转身看去。
只见,一位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笑脸盈盈的站在他的后侧,可那笑却是让他不寒而栗。
而他身旁,还站着一位身量巍峨高大,面容英挺俊俏,却盛气凌人的少年。?
看到覃修谨后,代川先是惊喜的唤他,过了半晌才注意到他手中的荷包。
她欢喜的说道,“你还帮我抓到了小偷?”
发现来人是代川后,覃修谨只觉得手里的荷包都变得晦气了。
他随意的把荷包扔给代川,然后把手里的小偷,丢给身后的重步崖处理。
重步崖睁着大眼凑近,总觉得这男人眼熟。
男人只能瑟瑟发抖的捂脸,被他随意的摆来摆去。
覃修谨抹了抹手,干脆的无视代川的招呼,转身揽住赵明熙的肩头,继续逛街游走。
“覃修谨...覃修谨!”
代川快步跑到覃修谨的面前,展开手臂揽住他的去路,“我叫你呢!”
覃修谨定住脚步,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冷声道,“有事吗?”
“你看着没什么事的样子,要不过来陪我玩吧。”
代川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对你们这不熟,正好你...”
“我也不熟,你要真想找人陪,你身后就有了。”
“可我想让你陪!”
代川胡搅蛮缠的说道,“你们新覃的待客之道呢!”
覃修谨面色铁青的看着,这个打扰他与夫人亲密时光的罪魁祸首。
他刚想厉声开口,就被赵明熙抬起的手臂,轻轻的拦下。
覃修谨立马噤声,他侧目看向赵明熙,乖乖的环着他的腰身,等他说话。
“你便是公主代川?”
“是啊,你是...”
代川拧眉看着赵明熙,她突然领悟似的,瞪眼道,“你是覃修谨的王妃?”
赵明熙对于她吵嚷的声音,并无被冒犯之意,他只是笑着点头,算是回应她的问题。
代川这才认真的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模样确实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好,身量修长紧实,虽比不上覃修谨,但也算不错。
可当代川注意到覃修谨揽在他腰间的大掌后,心中的嫉妒便像是盛不下似的涌了出来。
她越看赵明熙越觉得他让人厌恶。
瞧着倒是个端着文人雅客作派的人物,但实际上,怕是个靠身子取悦男人的娈宠罢了。
与她阿爸后宫里头的那些男人,也没什么区别。
“我当大名鼎鼎的安王妃是何许人物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代川双臂环胸,面露不屑的说道,“不过也是个趴着身子,取悦...”
话音未落,她就感受到覃修谨周身的气场,在刹那间变得阴冷恐怖。
看向赵明熙时眷恋深邃的眼神,打在她身上后,却化为了锋利的刀子。
说话间,覃修谨便跨步冲到她的跟前。
在蓄力打出的拳头,快要落在她身上时,就听赵明熙风轻云淡的唤了一声。
“回来。”
迅雷如风的拳头,紧贴着代川的脸庞,停了下来。
覃修谨面色不悦的紧咬着后槽牙,但他还是听话的站回到赵明熙的身侧。
代川却被方才破空而出的拳风,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相信若不是赵明熙拦着,覃修谨的那一拳头,定会重重的砸在她的身上。
黎勒急忙上前查看。
她瞧着被吓得立在原地的代川,对着覃修谨,气愤的斥责道,“王爷是忘了小姐的身份了吗!此事若是禀告...”
“若是我没记错...”
赵明熙一边轻拍着覃修谨的胸口,安慰他的情绪,一边轻描淡写的说道,“代川公主在晚宴上,可是做了不少...与将军相关的事呢。”
本就有心看热闹的众人,听到将军两字,都凑近身来。
“公主?这就是那个元金来的公主?”
“瞧着打扮好像确实不是这的人啊...”
“方才好像听到了将军的名讳。”
“是跟夔大将军吗?”
百姓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他们不敢凑得太近,但就算再怎么‘轻声细语’,也能汇成洪流涌进代川和黎勒的耳朵里。
听了这些话,哪怕是她们再愚钝不堪,也能明白夔家在百姓心里的地位。
黎勒瞬时间不敢言语,她生怕赵明熙会说起什么,引发众怒。
代川虽有不悦,但在重压之下,也只敢怒视着赵明熙,不敢多言什么。
赵明熙见状,嘴角微翘,笑得如沐春风,“公主还想去哪逛吗?”
“不...不了...”
黎勒难堪的干笑了几声,“公主也累了,该回去休息了。”
“既如此...”
赵明熙稍稍抬臂,温柔的说道,“那便请吧。”
代川便在黎勒的拉扯下,被侍卫簇拥着离开。
她回眸看去,就见覃修谨亲昵的抱着赵明熙说话,神情没有半分对视自己时的阴郁。
而赵明熙更是笑得招摇,像是在跟她炫耀一般。
代川回过身来,眼中满是狠绝的戾气。
在几人走后,围着的人群,也就四下散去。
覃修谨继续揽着赵明熙,走在街上。
赵明熙指尖随性的勾弄着摊上摆的小玩意,还时不时拿起几个在他身上比量着。
覃修谨瞧着嘴角带笑,却沉默不语的赵明熙,不由皱起眉头。
“泽昀。”
“嗯?”
赵明熙自顾自的挑着文玩,只一声回应着他。
覃修谨小心翼翼的问道,“泽昀可是生气了?”
“生气什么?”
赵明熙上挑着眼尾,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
“我...”
“主子!”
重步崖从远处跑来,他缓步站定后,笑道,“那贼我给送去官府了,怕是又要进去蹲几天了。”
到了官府,他才想起来,这贼就是他上次抓过的那个。
没想到才出来几天,又手痒犯事了。
“送去就行。”
赵明熙视线掠过满脸紧张的覃修谨,直直的转向不远处的酒楼,“今儿中午就在外头吃吧。”
他轻扯覃修谨腰间的麒麟佩玉,亲切的问道,“王爷觉得呢?”
“好,当然好,泽昀...”
还没等他狗腿完,赵明熙就离开他的怀抱,自顾自的往酒楼走去。
重步崖看了眼在风中凌乱的覃修谨,默默的侧身两步,紧跟着赵明熙走了。
跟着谁有肉吃,他还是很清楚的。
午饭期间,覃修谨几次想要讨好赵明熙,但都被他不轻不重的打了回来。
一直等到回了王府,他都不曾清楚赵明熙因何而生气。
想着两人独处的时候,跟他好好撒娇卖乖的覃修谨,一跨进王府大门,就接到了门牙递上来的一封拜帖。?
看到上头的名字,他也不禁有些疑惑,“汲永贞?”
他侧目与覃修谨对视,不解的问道,“你与他有交集?”
覃修谨摸着下巴,认真的细想,后摇头否认,“没有,我都是按泽昀意思办事的,汲永贞...不在我的计划内。”
他对夫人的话,一向言听计从,从不少做、多做。
泽昀给他的名册上,是要他联系交好的大臣。
这些天下来,他已经与不少大臣打上交道,但大多都不曾摆在明面。
覃修谨与赵明熙一向谨慎小心,低调行事。
也因此,安王府从未有人送过拜帖上门,就连与他亲近要好的陶庚,都不曾登过安王府的大门。
汲永贞这封拜帖,倒算得上是独一份了。
走到书房后,覃修谨快步紧跟赵明熙,与他跻身坐在同一个位置上。
他在赵明熙嫌弃的目光下,自顾自把人抱起,放在自己腿上。
覃修谨亲昵的环住他的腰身,“这帖子可要接下?”
赵明熙作难的拿着拜帖,正色道,“这东西送来的不是时候。”
“汲永贞...是为何而来的?”
“怕是还在疑惑前两起案子的。”
那两件案子的人证、物证,都太过齐全。
作为大理寺卿,汲永贞处理的案子没有上千,也有上百。
他自是能察觉到其中的疑点。
“那案子都已经定论了,他还想抓着不放?”
“此前,我便与你说过,汲永贞这人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赵明熙自然的依靠在覃修谨的胸前,“他不偏向任何人。”
他叹息道,“这样的人,才让人头疼啊...”
上辈子,汲永贞从未归于一派,而是一心为新覃做事,可他太过强硬正直。
虽被文官敬仰,但他并不适合官场。
如此性子的汲永贞,最后还是被刚登基的覃柏聿,以莫须有的罪名,夺去官职。
赵明熙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便没有让覃修谨与他多打交道。
谁成想,他竟然自己找上了门来。
“那便与他见上一面...”
覃修谨倾身嗅着赵明熙发丝的淡香,沉声说道,“若是他真猜到了什么,总不能畏首畏尾的,让他加深怀疑。”
“罢了...”
赵明熙将拜帖丢在桌上,“与其自己瞎猜,还是见面来的直接些。”
他起身执笔,下一瞬覃修谨就紧贴了上来,他拿过毛笔,贴心的说道,“泽昀说,我来写便是。”
赵明熙轻飘飘的扫了覃修谨一眼,他压上镇纸,轻点纸面,淡声说道,“此事宜早不宜晚,就让他今晚过来吧。”
覃修谨闻言,认真的书写了起来。
等他写好,赵明熙便唤来花霖,让她派人将帖子送去汲永贞的府上。
花霖临走前,突然想起了什么。
“禀主子...”
她转过身,轻声说道,“晌午的时候,宫里头来人交代,说是陛下要几个皇子、公主,陪代川公主去猎场的行宫玩两天。”
赵明熙闻言一顿,“什么时候出发?”
“说是后天。”
“知道了,你且去吧。”
“是...”
说起代川,赵明熙的眼神便不着边际的瞄到覃修谨的身上。
他转身靠在桌案边上,结实的双臂,交叉在前,不动声色的瞧着覃修谨。
覃修谨被看得心慌,只听他淡漠的说道,“王爷没听着方才的话吗?还不快去准备准备,后天可要去行宫了。”
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语调,覃修谨突然领悟了什么。
莫不是...
他试探的摸上赵明熙的劲腰,却被他不轻不重的打了一巴掌。
覃修谨不怒反笑,越发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泽昀醋了!
明白过来的覃修谨,终于知道先前赵明熙生的是什么气了。
他不顾赵明熙的推拒,狗皮膏药似的,硬贴了上去。
覃修谨干脆把他抱到桌案,将人禁锢在怀中,温热的鼻息打在微凉的脖颈上。
他埋头在上面轻啄,调笑的问道,“泽昀可是吃味了?”
赵明熙轻哼一声,“是吃你的,还是吃那个公主的?”
覃修谨脸色发生骤变,炙热的眼底瞬间变得冰冷。
他倏然抬起头来,野兽的视线步步紧逼的,与赵明熙对视着。
质问的言语,带着威胁的说道,“泽昀还瞧上她了不成?”
指尖从紧握的拳头,缓缓的拂过,一直向上勾住覃修谨的下巴。
赵明熙抬起身子,吻在他的唇角上。
覃修谨肉眼可见的熄了怒火。
赵明熙睨着他脖子上,渐渐抚平的青筋,云淡风轻的说道,“我有了六郎,哪还瞧得上别人的?”
最后那一丝火焰,也轻轻松松的,被他这三言两语给浇灭了。
覃修谨耷拉着嘴角,埋在他的颈窝处,“泽昀故意气我。”
赵明熙抱着他的身子,不紧不慢的指责道,“谁让安王殿下反应慢,这会儿才瞧出那公主的心思?”
“她的心思如何,与本王何干?”
覃修谨觑着他的脸色,不着痕迹的阿谀道,“本王只要清楚安王妃的心思就行了。”
其他东西,多看一眼都是晦气。
轻抚着宽厚的臂膀,赵明熙诩笑的说道,“知道我的心思,还生气?”
“是泽昀故意使坏激我的。”
“倒是怪上我了?”
赵明熙挠着他的下巴,“怎地不怪自己,让人春心萌动了?”
“被人瞧上只能说明我有魅力。”
覃修谨侧首亲在他的黑痣上,“贼人瞧上了旁人的荷包,难不成还要怪旁人出门带着荷包?”
结实的长腿架在他后腰上,赵明熙用力一勾,覃修谨便随着力道靠了上前。
胸膛隔着布料,严丝合缝的紧贴着,甚至能感知到彼此之间的心跳。
赵明熙眼尾微翘,嘴角噙着笑意,指腹磨挲着棱角的下颌线。
“安王当真的能言善辩,巧舌如簧呐...”
唇瓣一张一合,让覃修谨思绪都凝聚到了上头。
覃修谨凑身轻啄在他的唇瓣上。
他推开案上的杂物,慢慢的俯下身子,将赵明熙拢在身下。
急促的声音,喘息的响起,“夫人可要亲自试试?”
赵明熙泰然的躺着,他不疾不徐的戏谑道,“那六郎可得快些才是...”
衣料的摩擦声,仿若点燃干柴的引子。
房间的气氛也随着变得炙热、旖旎。?
马夫拽紧缰绳,将马车稳稳的停到了王府门口。
他跳下马车,轻敲着木门,“大人,到王府了。”
汲永贞应声走了出来。
此时的他一身私服,面上没了在朝堂之上的肃穆严谨,反倒是多了几分随性。
“汲大人。”
重步崖阔着步子,拱手上前,他笑道,“王爷已经等候大人多时了...请!”
汲永贞稍稍打量他两眼,便笑脸盈盈的跟着他,走进了王府。
重步崖带着汲永贞来到了前堂。
此时,覃修谨正端坐在主位,悠闲的喝茶。
看到他后,汲永贞快步上前,跪了下来,“参见安王。”
“汲大人快起来吧。”
覃修谨上前扶起汲永贞,笑道,“不过是私宴,大人用不着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