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宏朗状似思考的说道,“是吗...”
他指尖重扣在桌案上,缓声道,“那与雪瑶倒是相配的很呐...”?
“父亲刚才过来,说陛下留你是想说联姻的事?”
覃修谨揽住赵明熙,他谨慎的四下看了两眼,边走,边颔首道,“确实说起了这事,但他没有答应下来。”
“那...”
“他说要与大臣们商议,便把使臣打发回去了。”
回到卧房后,赵明熙把下人都挥退出去。
他抬手环在覃修谨的腰间,三两下脱下腰上的双鱼蹀躞带。
“他能直接表态,这事就成不了。”
赵明熙侧首看着他说道,“就是元金那边...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
覃宏朗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他就是想和元金和亲。
可他没想过的是,便是和亲了又如何?
元金的态度已经摆在明面上,他们对新覃已然没了百年前的奉承。
他们更想与新覃平起平坐,甚至于是超过新覃的地位。
便是送再多的人过去和亲,也是无济于事。
否则也不会在几年后,无端的挑起战事。
“他只是装作没瞧出来罢了。”
覃修谨嘲讽的说道,“就连元金的使臣都敢踩在他头上说话。”
他还想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己能同皇祖一样,压着元金不敢进犯。
可笑至极!
“便是这样,我才担心。”
赵明熙边帮他换上常服,边神色担忧的说道,“覃宏朗不敢得罪元金,那和亲的戏码便要继续下去,可代川一心只想与你...”
覃修谨握住他的手,揽过他的腰身。
磁性的声线低沉的响起,“真到了那步,那便按照我的计划行事。”
赵明熙听他这么说起,不禁有些心慌,莫不是...
“六郎,你...”
“放心吧,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如此。”
覃修谨凝望着那双明亮的桃花眼,他低头深情的吻在赵明熙的眼尾,“我也想名正言顺的登上那个位置,与我的泽昀携手一起。”
赵明熙贴着他的脸侧,指尖揽上紧实的腰肢。
“放心...”
覃修谨手掌一下下的轻抚着他的脊背,沉吟的说道,“覃宏朗应该会选另一条出路。”
赵明熙抬头看他,“什么出路?”
“自古和亲,多为女子。”
“你是说,覃宏朗会选一位公主去元金和亲?”
成年的皇子没有适合的,但不代表公主不行。
赵明熙低眉细想一番,觉得极有可能,“若是真要选一个公主,那必然是...”
“覃雪瑶。”
两人注视着彼此,异口同声的说道。
“覃宏朗自继位以来,靠的不是自身本事,而是三家鼎力的互相牵制。”
覃修谨沉声道,“覃展宸与我相同,覃宏朗不敢让他去元金,但覃雪瑶就不同了。”
“这么想来,她确实是覃宏朗心中最合适的人选。”
赵明熙看着覃修谨,突然想到了前世。
前世的此时,他的六郎并未‘痊愈’。
在所有人,包括代川的眼中,他不过是个得了痴病的傻子,可今生因为他的安排,让六郎的痴病提前痊愈。
可赵明熙未曾想到,覃修谨会得到了代川的爱慕,更是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得到他。
就在赵明熙沉思的时候,重步崖赶到房门口,粗声禀报道,“主子!”
覃修谨问道,“怎么了?”
“是将军派信儿出来说...说宫里头闹起来了!”
“可有说是因为什么?”
“说是陛下要将雪瑶公主送去元金和亲。”
覃修谨与赵明熙对视一眼。
果然如此。
他们快步走出房门,赵明熙看着重步崖问道,“可是有人不同意?”
“是三殿下,他听说这事后就直闯进清心殿,大闹了一番。”
重步崖继续道,“被赶出去后,便跪在清心殿前,请陛下收回成命呢。”
“他不要命了吗?!”
覃展宸这么做只会让覃柏聿厌恶。
赵明熙看向覃修谨,却见他眼中平静如水,像是早就猜到了一般。
见他不解,覃修谨缓声解释道,“覃雪瑶跟我一样,都是早生子...”
只不过她有一个疼她如命的哥哥,而他没有...
因为早产,覃雪瑶打娘胎出来便落了病根,受不得冻,见不得风。
可这么一个病弱的公主,却没被祝柔惦记上心过。
甚至怕她过病气给覃展宸,自出生起,便不曾让两人见过一面。
毕竟,覃雪瑶只是个公主,还是个无法用来争宠的病弱公主。
可覃展宸却很是喜欢这个妹妹,总会偷摸的到侧殿探望。
但也只限于在殿门口张望。
直到覃雪瑶百日的那天,覃展宸如往常一般,偷偷拿着准备好的礼物过来。
恰在这时,伺候的嬷嬷把覃雪瑶独自留在殿中,不知道去了哪里。
见此时机,覃展宸便偷跑进了侧殿,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妹妹。
覃雪瑶看到覃展宸的时候,本想大哭,可他却先一步笑着拿出了准备好的金镯子。
他一边晃着镯子,一边笑眯眯的说道,‘妹妹...我是哥哥啊...你叫我哥哥,我就把镯子送你...好不好?’
覃雪瑶只是眨着乌黑的眸子,盯着他看。
覃展宸即使没有等到那声‘哥哥’,也笑着把手里的镯子送给了她。
因为他是哥哥。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原本身子在逐渐好转的覃雪瑶,却在一天,因为宫人的失职,疏忽照看,病情突然加重。
她昏迷了几日,都不曾转醒。
就在太医束手无策之际,覃展宸不顾宫人的阻拦,冲了进来。
他趴在覃雪瑶的床头,握着她的手,一遍遍的喊道,‘妹妹,醒醒啊...我是哥哥...哥哥啊!’
‘哥...哥哥送你...长命锁...’
覃展宸把自己的长命锁,硬塞进她紧闭的小手里,‘戴上...妹妹就能长命百岁了...’
祝柔追进来后,抱起覃展宸就要走。
可他紧紧的拉着覃雪瑶的手,生怕再也看不见她似的,一个劲的喊‘妹妹’。
就在小手快要松开的那一瞬间,覃雪瑶突然咳嗽一声,猛地醒了过来。
太医见状,赶忙诊治。
而此时,在祝柔怀里的覃展宸,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脸上还挂着泪的他,突然看向那个宫人,用稚嫩的语气说道,‘打死她’。
祝柔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覃展宸,‘宸儿说什么?’
‘我要打死她!现在就打死她!’
都是因为她,妹妹才醒不过来的。
祝柔刚想说什么,可覃展宸却开始无理取闹。
她没办法,只好挥手让人把宫人拖了下去。
覃雪瑶好转之后,覃展宸便越发疼惜宠溺她。
因为他担心那天的事,会再次发生。
但也不知是不是长命锁的作用,覃雪瑶再也没有发过病,且身子越发康健。?
不过一会儿,雪势逐渐变大,从散落变成了铺盖。
鹅毛大的雪花,落在肩头,一瞬间便化成了一滩冰水。
寒意包裹了全身,可覃展宸却还是毫不动摇的跪着。
祝柔顶着伞赶到的时候,他身上已然湿透了。
“宸儿!”
祝柔将大麾披在覃展宸的身上,她急声道,“你是想气死母妃吗?还不赶紧跟我回去!”
覃展宸一把扯下大麾,果断的说道,“要走你走,我要等父皇收回成命。”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祝柔急得不行,她捡起大麾强硬的拢在他的身上,“你是要忤逆你的父皇吗?”
覃展宸抬起猩红的眸子,看向她,气愤的质问道,“难不成你想放弃雪瑶吗!”
“我...”
“你是不是又想弃她于不顾!就像以前一样!”
他的话,让祝柔有些慌乱。
“宸儿...”
“雪瑶若是真去了那吃人的地方,焉有命活!”
他妹妹这般纯善,若是真去了元金...
覃展宸紧握拳头,不敢再想。
“那你要怎么办!若是不和亲...”
“那就跟他们打!”
覃展宸打断祝柔的话,厉声道,“元金依附新覃百年,不过是个蛮夷之地!”
他们新覃这般泱泱大国,还怕小小的蛮夷族不成!
“他们这般折辱我们!”
他愤慨的低怒道,“便是战,又如何!”
雪瑶的事,让他知道,不论是谁去和亲,都能换来和平。
可那真的是和平吗?
用他的妹妹,亦或是新覃的其他皇子...
就是换了又如何?
这样的和平,又能维系多久呢?
“如果娘只是为了来劝我回去,那便大可不必。”
覃展宸再次把大麾脱下,不屑的丢在地上,大喊道,“父皇不收回成命,儿臣绝不回去!”
他望着清心殿的殿门,磕头高喊道,“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祝柔无助的哭喊道,“宸儿!娘求你了...”
覃展宸却像是听不见似的,继续高喊,“儿臣求见父皇!”
听着殿外的一声声高喊。
殿内的大臣们,神色越发的凝重。
他们不是不想劝阻,可覃宏朗根本听不进去。
覃宏朗要的只有他们的附和赞同。
但即使是平日里,最会奉承覃宏朗的缪鸿远,在这时都变得沉默无言。
其他大臣更是如此,便是在平日如何对峙,但他们都有尊严和底线。
没人附和覃宏朗的提议,也没人赞同他‘卖子求荣’的想法。
覃宏朗拍着桌子,斥道,“朕让你们说话!平日里不是很能说吗?怎么这会儿都成哑巴了!”
“陛下...”
祝成双纠结半天,最后还是咬牙站了出来。
他拱手说道,“元金对新覃已是狼子野心,若是这时候,将公主送去,怕是...”
“元金与新覃交好多年,要真是‘狼子野心’,早就反了天了!”
覃宏朗起身,指着祝成双,骂道,“朕还用不着你来提醒什么!”
祝成双跪下磕头,“臣并非此意,只是...”
“其他人呢?”
覃宏朗不听其辩,转而将视线扫向别人,“你们怎么说?”
夔承平始终一言不发的站着,像是听不到,也看不到一样。
其他的大臣,都不敢再当出头鸟。
最后还是缪鸿远出列,好言相劝的说道,“陛下不然先召使臣进谏,彼此商议一番。”
覃宏朗听后,觉得有理,他坐回龙椅,便吩咐陈德海将使臣召进宫来。
清心殿再次鸦雀无声,只有殿外覃展宸的喊声,还在继续。
祝成双磕着脑袋,跪下地上,心中犹然不忿。
几盏茶的功夫,两个使臣就被接进了清心殿。
他们睨了眼殿前直身跪着的覃展宸,不屑的嗤笑一声,便直直的走进大殿。
覃展宸凝视着两人的背影,眼底只剩仇视的猩红。
“参见皇上。”
两位使臣稍稍施礼,便起身看向覃宏朗。
达西明知故问的说道,“皇上召我们进谏,所为何事?”
“自是关于和亲的...”
覃宏朗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达西说起了,换人联姻的事。
“你们觉得如何啊?”
达西听后与另一使臣,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跟他们想的一样。
早在行宫的时候,达西就预料到,覃宏朗不会让覃修谨联姻。
不论是他的地位,还是背景,覃宏朗都会有所顾忌。
代川听完达西的分析后,思虑了很久。
‘既然覃修谨不行...’
她看向眼前燃起火苗的木炭,‘那就要赵明熙...’
‘公主的意思是?’
‘我可以不要覃修谨与我和亲...’
在覃修谨威胁她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已然没了对他的爱意。
留下的便只有掩盖不住的仇恨,与触及心底的恐惧。
可要她放过两人,她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既然,动不了覃修谨...
代川看向大喜,她眼神平静,可嘴角勾起的狞笑,却是那般的癫狂诡异,‘覃宏朗舍不得他的儿子,那可舍得他儿子的男妃?’
覃修谨所在乎的,她都要亲手毁掉!
只要赵明熙到她手里,她便有的是办法,让覃修谨生不如死!
“你说什么!”
覃宏朗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达西又说了一遍。
“陛下不愿安王和亲,那可愿将赵明熙赠与元金?”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夔承平眼神幽暗的看着达西,他语气淡然,却给人一种掷地有声的威赫感。
“...臣当然清楚...”
达西被他看得心跳都停了一拍。
他避开夔承平的眼神,看向覃宏朗说道,“公主曾说,安王妃貌比潘安,气度不凡,她瞧见之后,觉得金王也定会喜欢。”
达西状似体贴的说道,“若是能讨得金王的欢心,两国之间自是能继续百年交好。”
他还说道,“安王虽舍得男妃,但还能再娶,可两国之间,若是失了此次机会,怕是...”
达西的话,让覃宏朗如梦初醒。
他看着底下大臣们,明显松懈的脸色,越发觉得此事可行。
毕竟比起皇室而言,一个名义上的男王妃,寻个无关紧要的由头送出去便是,还不会丢失皇家的颜面。
一旁的夔承平听了此话,虽心有不悦,但也没说什么。
赵明熙的位置,对谨儿而言,确实如同绊脚石一般。
若是借此机会除了,覃宏朗定会以此为由头,让谨儿重新立妃...
夔承平低眉掩去晦暗的神色。
此事对夔家而言,便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靠在祝柔肩上,被冻得快要失去意识的覃展宸,恍惚间看到殿门打开。
走出清心殿的祝成双,瞧见他们后,快步赶了过来。
“父亲!”
“外祖...”
“快回去吧。”
“雪瑶...”
祝成双边扶着覃展宸起身,边说道,“雪瑶用不着去元金了。”
“真的吗?”
覃展宸强撑着意志,问道,“外祖莫要诓我...”
“诓你作甚?”
祝成双见他不信,侧首瞥了两眼,见大臣们都默默不语的,顶着大雪往外走。
他才简短的给两人说明了殿内发生的事。
夔承平瞥了三人一眼,便转而看向前方,目光轻扫之间,他看到覃少桦站在宫门口,焦急的望向里头。
察觉他的视线后,覃少桦稍稍挺立肩膀,伸手挡住身后的人。
夔承平这才看到他身后站着的是覃雪瑶。
早在听说覃展宸来清心殿请见覃宏朗的时候,覃雪瑶便放心不下的跟了过来。
恰巧还被闻讯而来的覃少桦碰见,他担心覃雪瑶不知规矩,会有冲撞,便拦着她等在门外。
夔承平低敛眉眼,微微拱手一礼。
覃少桦见状,也颔首回之。
直等大臣们都离开后,他才牵着覃雪瑶,来到覃展宸的身边。
“哥!”
颤颤巍巍起身的覃展宸,听到覃雪瑶的唤声,便急得回身望去。
确定来人是她后,他便难得严厉的紧张道,“你到前殿来...做什么!跟着你的嬷嬷呢?”
虽然知道哥哥是关心她,可覃雪瑶还是忍不住的红了眼,她颤着唇瓣,一时不知道该做何解释。
“来的路上,我都盯着的,不会有事。”
还是覃少桦出声解释了,才缓和了气氛,他上前搀住覃展宸,低声道,“三哥还是先回去吧,雪要下大了。”
覃展宸倾靠在覃少桦的肩上,他睨着祝成双离开的背影,转而对祝柔抖着声音说道,“母妃...先带妹妹...回去吧...”
见祝柔有些犹豫,他又道,“这是前殿...母妃跟妹妹...都不宜久留,快回去吧。”
“那好...”
祝柔只能答应了下来。
她吩咐宫女去叫太医,又让小太监扶好覃展宸,就拉着覃雪瑶离开了。
等两人离开后,覃展宸紧拽住覃少桦的手腕。
他瞪着赤红的双瞳,凑耳低语道,“快...快派人...去安王府!”
“三哥...”
覃少桦侧首看着他,有些不知所云。
覃展宸忍着身上的疼痛,咬牙说道,“父皇...要把赵明熙送去元金...要把他送给金王!”
顷刻间,覃少桦犹如落进百丈的冰窟之中,寒气自脚底而起。
“父亲!”
知道夔承平回来后,夔子胥便追到了书房。
他急匆匆的问道,“怎么样?跟元金的事,可有定论了?”
夔承平抬手脱下官帽,放到桌案上,他看着夔子胥,微微点头道,“元金那边说,不用和亲了。”
“不用和亲...”
夔子胥不解的坐到位置上,“是他们想通了,还是覃宏朗想通了?”
闹了这么半天,到最后居然不用了。
夔承平缓缓的坐下身来,“元金不要和亲,但还是要有交易。”
“用什么交易?”
他看着夔子胥,一字一句道,“赵明熙。”
夔子胥先是一愣,随后诧异的看着他,问道,“元金要赵明熙?”
“是。”
“他们要赵明熙作甚?难不成是想以此来折辱谨儿?”
“若是真要折辱,便干脆要谨儿入赘便是,何须如此弯曲。”
“可他们...”
“虽然不知道元金的用意,但此事于我们而言,只有好处。”
“但是谨儿那边...”
夔子胥为难的说道,“赵明熙虽然只是他名义上的王妃,可此事一出,必然有人议论,这怕是...”
“不过是失些颜面罢了。”
夔承平沉声道,“若是要成大事,怎会连这点波折都经受不起?”
他抚着胡须,沉思道,“谨儿再过一年便要十八,他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缪家已经倒台,但缪鸿远也不是死的。
他在朝中依旧还有威望。
覃宏朗对覃柏聿也不算彻底失望。
看他的态度,估摸着覃展宸明年就会重回朝野。
如此想来,谨儿的亲事是真的等不得了。
夔子胥觑着夔承平的脸色,心中犹豫再三,还是下定决心的小声问了句,“要是谨儿不愿意呢?”
“不愿意?”
夔承平抬眼看向慌张的夔子胥,他面色铁青的问道,“谨儿有什么可不同意的?”
“就...就...”
夔子胥被父亲严厉的眼神,看得都有些打磕巴,“我...我是说万一呢...”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男妃,能有什么万一?”
夔承平毫不在意的说道,“他便是想要,之后,再给他纳个三五十个都不成问题。”
“那赵明熙呢...”
夔子胥拧眉道,“他打开始就是被迫结了这场荒唐的亲事,如今又要被当成物品,献给金王...”
“他是个读书人,自是也清楚国之大义。”
夔承平淡声道,“若是能平息两国的战争,换来百姓的和平,他也定是愿意的。”
他看着沉闷的夔子胥,又道,“更何况,覃宏朗已经决定下旨了,这事算是板上钉钉了。”
“谨儿那边不去通知吗?”
“便是去了又如何?他还能为了个男妃,忤逆圣意不成?”
夔子胥低着脑袋,心中郁结,久久不得消散。
他对赵明熙的印象算是不错。
打进了成婚那天起,他对谨儿便是尽心尽责的关照。
本想着再过一年,等谨儿十八了,就可以还他自由,可事到如今...
元金与新覃局势摆在眼前,便是当下不动干戈,也保不齐之后的几年。
如果两国交战,且不说到时的赵明熙如何了,真打起仗来的话,赵府全家定是保不住了的。
谁都清楚,这一趟无论是谁,必是有去无回。
可谁都希望是赵明熙去。
毕竟他不过只是个不足挂齿的‘王妃’罢了。
只因他是男子,只因他是个不被承认的王妃。
“老爷...老爷!”
管家的喊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夔承平拧眉看着他。
他刚想斥责,就听管家急喘着喊道,“馆驿的亲兵回报...说王爷拿着剑去那了!”
夔承平和夔子胥骤然起身,惊诧道,“什么!”?
他不顾门房的阻拦,高喊着要见安王。
此时,恰巧与重步崖在前厅议事的覃修谨,听到了男人的喊声。
他见男人神色紧张慌乱,便出声道,“放他进来。”
得了应允的男人,避开门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覃修谨凝视着他问道,“谁让你来的?”
“是...是四殿下。”
“可有要事?”
“四殿下让小的来禀告王爷...”
男人的三言两语,让覃修谨的眸色越发的深沉,直到听完最后一句,‘陛下不日便会下旨,让王妃跟使臣前去元金!’
他铁青的脸色,阴森得可怕。
“荒唐!”
重步崖怒道,“王妃已与王爷结亲,如何能去那元金!太尉呢?他不曾阻拦吗?”
“太尉...”
男人瞄着覃修谨 ,斟酌的说道,“太尉...不曾阻止...”
“不可能,太尉怎么会...”
“够了!”
覃修谨怒音一震,打断了重步崖的问话。
他低眉瞥向重步崖腰间的佩剑,趁他不备,便直接夺了过来。
“王爷!”
重步崖刚要伸手阻拦,覃修谨猝然拔剑,背手在虚空一挥。
轻巧的一剑,却险些砍到他的手指。
覃修谨愤懑的咬牙警告,“我看你们谁敢拦我!”
重步崖望着那双幽暗孤清的丹凤眼,里头充斥着已然盛不下滔天的怒意。
覃修谨的面容依旧冷俊孤清,可冷硬如石的眸子,以及那君临天下的气场,令他惶恐得后退。
只一眼,重步崖便被震得愣在原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覃修谨已经骑上侍卫的马匹离开。
“遭了!”
重步崖一声惊呼,急忙往后院赶去。
这会儿能拦住王爷的,只有主子了。
覃修谨骑着马,一路疾驰,往馆驿而去。
他脑海里不断闪过侍卫的话语。
‘使臣说,要把安王妃献给金王...’
‘陛下已经同意了...’
‘太尉并没有阻拦...’
马蹄声逐渐停下,覃修谨翻身下马,跨步走进馆驿。
房间里,达西正与另一个使臣把酒言欢。
“这次我们也算是给公主有个交代了。”
“你说公主怎么偏要安王妃呢?”
“安王与安王妃情根深种。”
达西举着酒杯,放肆嘲弄的笑道,“公主得不到安王,便也不想让两人快活。”
“啧...”
那人淫笑的说道,“那安王妃可真是这般绝色?”
“是不是又如何,等到了元金,再是绝色的男人,也不过是个娈宠,能被人随便狎玩...”
达西指着那个使臣,调笑的说道,“你要是办事得力,说不准大王也会赏你玩玩呢...”
‘嘭!’的一声,紧闭的房门被人猛地踹开。
两人抬眼看去,只见覃修谨拿着佩剑,敛容屏气的站在门外。
他缓缓的抬眸看来,野兽一般的视线,让两人禁不住的打了寒颤。
达西目光瞥向他手中的佩剑,他吞咽着口水,谄笑的问道,“王爷...前来所为...”
“啊!”
覃修谨拔出利剑,两步上前,直直的将剑刺入另一个人的下身。
这一剑,不仅让他惨叫出声,更是将达西的脸色,瞬间吓得惨白。
他惊愕的看向覃修谨,刚想说话,就见他利落的拔出利剑,不等那人的求饶,便又一剑扎穿了他的心口。
那人痛苦的挣扎了两下,便瞪着眼咽气了。
覃修谨缓缓的转过头来,将视线聚焦在达西的身上。
他嘴角勾笑,如同索人性命的鬼魅一般,笑得渗人可怕。
达西想要起身逃离,可双腿早被吓软,一起身就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他眼睁睁的看着覃修谨,把剑从身体里拔出。
鲜红的血液溅上,那张绝世的面容,可他却无半点欣赏之意。
覃修谨一步步的逼近,达西破声大喊,“你不能杀我!我是元金的使臣!你要是杀了我...啊!”
利剑狠狠的扎穿达西的大腿,地板顷刻间便晕开了一滩红色。
看着那摊鲜血,晦暗的眸子顷刻间便亮了起来。
覃修谨拔出利剑,一脚踩在了涌血的伤口处。
听着达西的挣扎和求饶的哭喊,他笑得不可一世。
脖子上冰冷的触感,让达西顿时僵直了身体。
他丧魂失魄的看向覃修谨,却从他的眼中看出自己死期将至。
“我可以跟皇上商量!不要安王妃了!我现在就回元金,我...”
脖子上的痛楚,使得达西呼吸一窒。
破开的皮肤渗出丝丝的鲜血,覃修谨侧首看着,却始终不为他的话所动。
“你说要把我的泽昀献给金王?”
“不...不是的...是、是公主的意思,跟我无关...我只是个传话的...”
“她如何说的?”
“公主...公主说如果不能让你去元金,就...就要把安王妃送去,想要以此裹挟...裹挟王爷...”
达西看着覃修谨,汗出如渖的急声道,“这跟我并无关系啊...如果安王不喜...我明日就会元金,绝不...”
“不必了...”
覃修谨直视着他不断颤动的瞳孔,脸上的笑意逐渐放大。
尖锐的触感从脖子传来,达西想要开口,但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他瞪大眼睛看着覃修谨,只听他淡然的笑道,“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噗通!’
达西就这么睁着双眼,倒在地上,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