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代川却靠在墙上,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怎么了公主?”
“这马车坐的我快累死了!”
代川抱怨的说道,“还不如给我匹马,下去跑两圈呢。”
一头长发干净利索的束起,她穿得不似寻常公主的锦绣衣袍,而是干练清爽的胡服。
被日晒发红的脸色,也未用胭脂掩盖。
桀骜不驯的双眸,透过松石绿的珠链,随意的扫视着车外的百姓。
她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但眼中已然没了天真活泼,反倒是多了些许张扬的野性。
“公主,您就忍忍吧,我们都已经进城了,估计也快到了。”
黎勒好言劝说道。
“都怪阿爸,非要让我来这个什么新覃...”
代川还是止不住的生气,她抱胸埋怨道,“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在金城多逛两圈呢!”
黎勒放下帘布,急声劝道,“姑奶奶,您就少说两句吧,这外头可都是新覃的人。”
代川心中还是不满,但也听劝的没说什么了。
“看样子,那个公主是到了。”
赵明熙听着外头的动静,方寸不乱的把覃修谨的腰带,仔细的系好。
“慢些来也没事。”
覃修谨不紧不慢的说道,“覃宏朗可不想让我与这公主,有什么太多的接触。”
赵明熙又细看了看他的打扮,确定没问题后,便想着叫花霖备马。
可他刚转身就被覃修谨拉住。
“泽昀,我有个东西送你。”
“嗯 ?”
赵明熙瞧着他一脸神秘的样子,饶有兴致的问道,“六郎还给我准备礼物?”
覃修谨捻着他的指尖揉了揉,“你且等等,我拿给你。”
他走到床边的架子旁,从上头拿下来个精美的礼盒。
赵明熙看着他把盒子递到自己的眼前,并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于是,他便在覃修谨的期待下,谨慎的打开了礼盒。
一块通体为墨玉的玉珏,静静的躺在盒中。
赵明熙看了覃修谨一眼,小心的捞起玉珏,就见祥云样式的玉珏中央,镂空的位置上,精致细巧的铸着一个‘谨’字。
“这是我特意做的,想着跟泽昀的配成一对。”
“我的?”
在赵明熙的疑问下,覃修谨从盒子内格里头,取出了一块金边镶嵌而成的玉珏项链。
但这块白玉,却是碎玉拼接而成的瑕疵品。
赵明熙一眼便认出,这是他在河鄱寺,亲手砸碎的那块玉。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覃修谨。
“那玉佩曾是泽昀赠予覃柏聿的,如今被我重新做成了玉珏。”
覃修谨清楚,那块玉佩是赵明熙代替情感的寄托。
覃柏聿并没有好好的珍惜,那就由他来珍惜。
“现在这块玉是我的了...”
他憨笑的看着赵明熙,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会好好保管,不会再让它碎...”
“别说了...”
赵明熙将覃修谨拉入怀中,他声线带笑,可眼中早已湿润,“你这个笨蛋...”
为什么要做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那块玉佩便是他真心赠与的又如何?
他已经亲手丢掉了。
将他那晦暗惨痛的过往,还有根本不值钱的爱意,全部丢弃。
可如今...
他的六郎却告诉他,他的爱是值得的。
是值得被人惦记,被人拥有的。
覃修谨紧紧的回抱住他。
他埋头在赵明熙的颈侧,面上含笑的说道,“我才不笨呢,因为我有泽昀在。”
只有傻子才会把泽昀往外推呢。
他是装傻,可不是真傻。
赵明熙指腹轻抚在覃修谨的脸上,“你若是想要,我大可以送你个新的。”
覃修谨摇头,“我就喜欢这个,而且...”
他炫耀似的拎起玉珏,“你看,这玉如今多好看啊,便是用千金来换,我都不换。”
赵明熙双眼微红,抿着唇看他。
覃修谨心疼极了,赶忙讨好的亲了亲他,“莫哭,我送礼物是来讨泽昀开心,可不是要惹你哭的。”
“莫哭了...”
拎起两块玉珏合二为一,覃修谨笑着说道,“你看,多般配啊,连穗儿都是配对的。”
赵明熙指尖轻抚着那块白玉。
他侧身靠在覃修谨的胸前,揽着他的劲腰,轻道,“以前是我识人不慧,错把鱼目当珍珠。”
他细致的将墨玉挂在自己的腰间,又给覃修谨戴上了白玉。
赵明熙抬眸望向覃修谨,看着他浸满爱意的眼眸,不禁笑了起来,“但今后,我便只认覃修谨一人,可好?”
覃修谨托起他的脑袋,不留缝隙的紧吻住他的双唇。
赵明熙的笑,于他而言就如同是无法克制的毒药。
只一抹浅笑便能让他失去理智。
而他的话,更是让本就起伏不定的心脏,跳得越发的剧烈。
赵明熙圈住他的脖子,慢慢的给予回应。
他深知覃修谨对他的爱。
那是一份不论今生前世都让他心跳不止的爱意。
可他又仿佛低估了那份爱。
直到花霖的催促声响起,两人才不舍的分开些许距离。
覃修谨着迷似的轻啄着他的唇瓣,他的黑痣,他的脖颈,还有他的一切。
赵明熙双臂紧抱着他的身躯,像是接纳,又仿佛包容着他的所有。
他勾起覃修谨的下巴,打眼就瞧见他眼中的眷恋,与未曾得到安抚的渴望。
那是专属于他的眼神。
赵明熙鼻尖与覃修谨的相抵,清冽的声线在旖旎的气氛下,总是带着妩媚的钩子。
“等回来,我便由着六郎使唤,可好?”
覃修谨炙热的鼻息,全数喷洒在他的颈窝处,他抬起野兽的视线,目光紧锁着眼前的猎物。
磁性的声音沙哑的响起,“如何都行?”
赵明熙不慌不忙的轻点在他的鼻尖。
“任凭六郎吩咐。”?
覃修谨到的时候,殿中已经坐满了文武百官。
比起别人的注视窥探,陶庚倒是大咧咧的,与他挥手示意。
覃修谨笑着颔首回应后,便端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的视线一一划过,还发现了赵凌天的身影。
察觉到目光的赵凌天,回身寻到覃修谨,他微微颔首示意,覃修谨也予以回应。
此后,覃修谨便不发一言,只是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胸前的项链。
不多时,覃柏聿落座到了席位的对面。
覃修谨微微抬眸,轻瞥一眼,便无视他探究的眼神,继续端详起了那块玉珏。
覃柏聿见自己被无视,不过是轻笑了一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覃展宸和覃少桦也前后走进了大殿。
覃柏聿看到覃少桦后,眉头紧皱,面色变得阴沉。
没等他落座,覃柏聿便起身拉住他,往一侧的角落走去。
“我不是不让你来吗!”
他噙着阴冷的嗓音,低声威吓的说道,“你是听不懂话,还是想同我对着干?”
“元金使臣进谏...”
覃少桦挣扎了几下,可覃柏聿抓得他,越发的用力。
他只能泄气的说道,“我若是不出席,就会被父皇责罚。”
“你就不能装病?”
覃柏聿斥道。
“我可不像你,有那么大的本事,能买通太医。”
覃少桦讥讽的说道。
“你...”
覃柏聿被他气得险些说不上话来。
眼看着要开宴了,他只能暂且放过覃少桦。
但他还是一再警告道,“别想给我耍什么心思!你就是出席了,那个什么公主也不定能瞧得上你!”
覃少桦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趁他不备挣开手腕。
随后便不顾他的神情,走回位置上坐下。
覃柏聿气愤不已,又发作不得,只能悻悻的坐回位置。
覃展宸看了两人半晌,任是没咂摸出什么。
他只记得母妃嘱咐的话。
‘没事别说话,对那个公主能避就避。’
虽然不懂为什么要对元金的公主避如蛇蝎,但母妃的话,他一向是听的。
不过多时,外头就唱和了起来。
覃宏朗走进大殿,百官同时跪身请安。
他缓缓落座后,挥手道,“都起来吧。”
“谢陛下!”
众人再次坐回到位置上。
随后,陈德海便高声喊道,“请元金使臣进谏!”
话音刚落,元金公主代川,便带着四个使臣缓步走进大殿。
五人单手抚至胸前,弯腰躬身,对覃宏朗行礼。
而代川却只是微微点头,以示礼节。
覃宏朗看到候面色微变,不少官员的脸上,也挂上了怒色。
这无疑是对覃宏朗的轻视,对新覃不屑。
可当下,覃宏朗也不能多说什么,他收起不悦的神情,笑着抬手,邀请他们入座。
在五人依次落座后,一箱箱的贡品近侍被抬了上来,还有一个罩着黑布的铁笼被拉了上来。
覃宏朗目光一一打过贡品,最后落到了那个铁笼上,“这是?”
“这是我父王特意...”
代川走到铁笼旁,抓住黑布,“猎来送给陛下的...”
她嘴里噙着轻蔑的笑意,抬眼看着高台上的覃宏朗,用劲拽下黑布,“礼物!”
覃宏朗定睛看去,不禁看出一身冷汗。
只见一头带着斑驳纹理的金钱豹,正呲着尖牙,眼露凶光的看着他。
那双充满野性的双瞳,让覃宏朗一下就想起,此前那头袭击他的白虎。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着龙椅的五指,也倏然收紧。
心里虽气,但他却吓得做不出任何反应。
代川眼神挑衅的看向覃宏朗,她嘴角微翘,“陛下不喜欢?”
“喜欢...”
覃宏朗咬着牙说道,“金王有心了。”
台下的文武百官听闻这话,心中都多少有些不自在。
谁瞧不出来,这是金王给覃宏朗的下马威?
金王能狩猎猛兽,而他们的陛下却被猛兽,吓得不得动弹。
对这般明晃晃的嘲讽,即使是臣子都能感受到元金的侮辱,可覃宏朗却只是忍气吞声。
哪怕是平日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陶庚,都被元金的嚣张蛮横,气得牙痒痒了。
夔子胥猛地干完杯中酒,他刚想起身就被夔承平按住了身子。
瞥见父亲劝阻的眼神,他也只能在心里,狠狠的啐了一声。
代川低眉扫了一圈,她看着身旁躁动不安的金钱豹,高声喊道,“父王送给陛下的礼物,陛下可要亲自下来瞧瞧?”
覃宏朗刚想拒绝,就听她继续嘲弄的说道,“莫不是陛下不喜欢这份礼物吧?”
“倒不是我父皇不喜...”
覃柏聿施施然的起身说道,“不过这猛兽,也是时常见得的,算不得什么稀奇玩意。”
他浅笑的说道,“但公主进贡上朝的礼物,父皇自是喜欢的。”
覃宏朗见状,便顺着覃柏聿给的台阶下坡。
他赶忙笑道,“是啊,这畜生虽不稀奇,但朕也是喜欢的紧呢。”
说着,他便要派人将这金钱豹拉下去。
代川连忙制止道,“陛下作何这般着急?”
她高扬着下巴,环视大殿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夔子胥的身上,“代川早已听闻夔将军的威名,只是不知将军的本事。”
“这豹子是我父王列来的。”
代川指着金钱豹,看向夔子胥说道,“不知,将军的本事与我父王相比,该当如何呢?”
她看着盛怒的夔子胥,转而看向覃宏朗,“陛下可否让这畜生与将军比试一番呢,也好让代川瞧瞧将军的本事。”
此话一出,武将都被气得拍掌起身,文官也不由怒气上脸。
“你这是何意!”
“哪有与畜生比试的!”
“当真是荒唐至极!”
这哪是要比试?
这摆明是在折辱新覃的大将啊!
就在众人喧哗之际,覃宏朗却厉声打断道,“这里是让你们啷啷的地方吗!”
“陛下!她...”
“公主也是好奇罢了...”
覃宏朗无视众人的怒意,“都给朕坐下!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
众人还想争辩,可又不能违抗圣意,只能不服气的坐下。
本以为覃宏朗会出言做主,却没想到,他却看向夔子胥问道,“将军意下如何啊?”
大殿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气氛都跟着凝固了。?
不仅是文武百官,就连几位皇子都难以置信的看向问话的覃宏朗。
覃宏朗见夔子胥不曾回应,觉得自己丢了面子。
他正想以此问罪的时候,夔承平却突然开口问道,“陛下是想让子胥与这畜生比试?”
低沉内敛的声音,掷地有声的砸了下来。
覃宏朗却任不自知的板着黑脸,他只觉得夔承平想与自己对着干。
于是便施压的说道,“朕的话,什么时候还要问第两遍了?”
武将越发的愤怒,他们在心中咒骂覃宏朗的无能懦弱。
越发觉得他不过是个外强中干,只会拿权势来压能臣的昏君!
文官也是未曾想到,覃宏朗竟然会这般坦然。
他们的陛下,居然会任由元金的使臣,凌辱朝中的将军。
更何况,那还是他们功名显赫的大将军。
众人看向覃宏朗的眼神,都有了些许的变化。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覃修谨施施然的起身,闲庭信步的走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转移到他的身上。
就见他走到夔承平的身边,拿过他放在身侧的长剑。
‘锃!’的一声,覃修谨利落的抽出利剑。
他丢掉剑鞘,慢步走到代川的眼前,“公主想要比试?”
紧盯在她身上的视线,阴鸷冰冷又带着十足的侵略。
代川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可一想到,自己仅仅被一个眼神吓到,她又握紧拳头,止住了自己后退的步伐。
“是啊!”
代川稳住身形,仰视着眼前的少年。
分明是少年的模样,可那眼神却黑沉的吓人。
巍峨的身躯笼罩在身前,让她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
“可是你们新覃无人,不敢比试?!”
她收拾精神,振作的嘲讽道,“在我看来,什么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也不过是虚名...”
代川话音未落,就看覃修谨举起手中的长剑。
她下意识的后退闭眼,四个使臣都跟着站起身来。
可没想到,他们听到却是,铁笼里头传来的呜咽般的惨叫声。
代川急忙睁眼,看向身侧,只见那只气势汹汹的金钱豹,被利剑穿透脖子,疼痛不已的俯趴在地。
百官哗然,覃宏朗更是惊得站起来。
“你...”
代川刚想质问,就见覃修谨猛地拔出利剑。
下一瞬,她就感受到脸上染上了一抹温热。
她慌乱的抬眼看向覃修谨,他的脸庞也溅上了大片的血液。
浓烈的血色顺着棱角的脸庞滴落,覃修谨撩开纤长的眼睫毛,不可一世的俯视着代川。
他气势张狂恣意,眼中满是对她的不屑与嘲讽。
那眼神让代川不自觉的呆愣在原地,说不出半句话来。
“本王当有多难...”
覃修谨轻瞥一眼已经气绝的金钱豹,纨绔讽刺的说道,“不过是个随人摆布的畜生罢了。”
他背手收起长剑,转向覃宏朗,又成了一副乖顺的模样,“儿臣瞧这畜生皮毛不错,便厚颜问父皇讨个赏吧。”
这话把豹子一下贬低,甚至能品出几分不值当的意味。
他的话,若是单听确实让元金无颜,可与覃柏聿的话放在一起,倒是毫不出错。
覃宏朗原本有气,可听了他的话,便松下了肩膀。
他顺着覃修谨的话,状似指责的说道,“你若是喜欢,大可以问父皇要,怎地还伤了使臣送来的贡品?”
“上次的那个大虫,儿臣都不曾分到...”
覃修谨无辜的说道,“这次,可不得先下手为强?还望父皇成全。”
覃宏朗状似为难的问道,“公主,你看...”
代川这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回神,她看着覃修谨背影,慢声道,“既已赠与陛下,当由陛下处理才是。”
这场元金与新覃的暗中较量,便在覃修谨的一剑下化解。
代川身上溅了血,覃宏朗便吩咐宫人带她回去。
走之前,她深深的望了覃修谨一眼,才在宫人的簇拥下离开。
覃修谨看着身上的血污,顺势请求覃宏朗,让他出宫回府。
本想让他在宫中处理的覃宏朗,突然想到公主的存在。
又因着方才的事情,他思虑再三还是答应了覃修谨的请求。
早就猜到覃宏朗会答应的覃修谨,便笑着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兴致盎然的踏上了回府的道路。
晚宴也在两个人离开后,照常举行。
‘哗啦!’
温热的水花四溅,荡起了波澜的涟漪。
代川将身体泡在铺满花瓣的池中,享受着黎勒的伺候。
她盯着池中倒映的水影,不知为何,眼前竟掠过的覃修谨的脸庞。
代川惊慌的抬手拍向水面,激起水花让那张夺人目光的俊颜,消失不见。
“公主?怎么了?”
黎勒轻按着她的肩膀,关切的问道。
“没事...”
代川想了想,侧首问道,“方才那个...是谁啊?”
“自称‘王爷’,又是皇子的,怕是只有安王,覃修谨了。”
“覃修谨?”
代川楞了一下,“覃修谨不是傻子吗?”
她就是不关心的新覃的国事,也知晓覃修谨是个天生的傻子。
可方才那般气势的人,居然是个傻子?
说出去谁能信的?
“奴也不清楚,但奴好像听说,安王已经好了。”
“好了?就是不傻了吗?”
“您看他方才的模样,像是傻的吗?”
“也是...”
代川拨了拨眼前的花瓣,她突然开口说道,“你说,他与我可还相配?”
黎勒被她说得顿了顿,“公主的意思是?”
“我喜欢他!”
代川微扬着下巴,毫不掩饰的赞赏道,“你没瞧见他方才的气势吗?那才是男人该有的气魄!”
“话虽如此,可奴听说他是有王妃的。”
“他有王妃了?”
“是啊,而且是男王妃!”
可稀奇了呢!
“男的?男的能算个什么王妃啊?”
代川嗤笑一声,毫不在意的说道,“阿爸宫里头还有几个男的呢,见了我不照样得跪下磕头的?那只能算个宠儿啊。”
“可皇帝能同意安王入赘元金吗?”
“不同意也得同意!”
代川讽刺的说道,“瞧那皇帝没用的样子,别说跟阿爸比了,就是跟哥哥都比不上。”
“我还能怕他不成?”
她强硬的说道,“等那边的宴会散了,你把达西他们喊来,就说我有事跟他们说。”
黎勒见劝不住,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第77章 轻重缓急
覃修谨回到家后,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赵明熙,而是悄悄的进到湢间,洗去身上的污秽。
等重新穿戴整洁之后,下人便告诉他,王妃在库房的消息。
覃修谨便兜兜转转的来到库房。
打眼就看到赵明熙端着账簿,站在门口。
覃修谨猫着步子靠近,猛地抱住了他。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被吓了一跳的赵明熙,看到来人是覃修谨后,便随即关心的问道,“宴会不顺利吗?”
覃修谨简短的跟他说起宴会的事情,“那公主当真是娇蛮无礼,不过覃宏朗也确实是个废物,居然由着她来。”
“他就是害怕真打起仗来。”
赵明熙在听说‘比试’的事后,同样愤慨,“不过他确实中庸无能,只会‘窝里横’罢了。”
“不说他了...”
覃修谨锁着赵明熙的身体,慢慢悠悠的摇晃着,“泽昀可想我了?”
“才去了多久,我就想你啊?”
“可我都想你了。”
覃修谨从善如流的说道,“想得我饭都吃不下。”
赵明熙闻言,半眯起眼来,“安王殿下是想我了,还想些别的什么?”
覃修谨轻咬住他的耳朵,细细的碾着,“泽昀猜猜?”
赵明熙瞥了身侧两眼,见无人看他们,便抬手磨蹭两下他的下巴,“等我手头上的事办完再说。”
“什么事不能明儿再说的?”
“总得有个轻重缓急吧,你也...诶!你放我下来!”
覃修谨猛地抱起赵明熙,大马金刀的跨着步子往望泗园走。
“泽昀说的‘轻重缓急’,我这急得可不是一分半的。”
“你...”
赵明熙被他气笑了。
他抬手一拳捶在覃修谨的肩头,“慢些,我还能跑是不成?”
早知如此,就不该给他开这个荤。
被打也不生气安王殿下,笑容满面的扛着自己的王妃,快步跨进卧室的大门。
随着房门关闭的碰撞声,下人这才抬起脑袋,面色如常的继续方才的活计。
花霖看着紧闭的房门,轻叹一声,对身侧的小丫鬟嘱咐道,“去把湢间的水换了。”
这段时日,湢间的热水就不曾断过。
看着小丫鬟的细胳膊细腿,花霖叹息的心道,‘要不改明跟主儿说说,再多招几个烧水的下人?’
让外院的那群汉子进来服侍,她怎么都放不下心。
可再这样下去,眼看着院里头的小丫鬟们,都要练出腱子肉来了。
她摇头瞧着,不禁有些心疼。
卧室的房门紧闭了三个时辰,直到三更的时间,才传来覃修谨餍足的嗓音。
“可烧水了?”
“烧了,王爷现在要用吗?”
花霖在房外应声道。
那头的声音静了半晌,过了良久,覃修谨才继续道,“把浴桶搬进来吧。”
“是...”
花霖赶忙吩咐起来。
丫鬟鱼贯而入,等屏风、浴桶都放置妥当后,再将烧好的热水,一一放入桶中。
等一切准备就绪后,花霖便再次关上房门,候在房外。
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覃修谨撩开帐幔,起身下床。
累得动弹不得的赵明熙,不经意的瞄了他一眼,“衣裳呢?赶紧穿上。”
大冷天的,也不怕冻着了。
覃修谨毫不在乎的披上外衣,一个俯身将他抱起。
“一会儿还得脱,麻烦。”
他笑得随意,“再说,这除了泽昀,也没外人了。”
覃修谨抱紧赵明熙走到浴桶旁,试了试水温觉得合适后,便解了他身上的毯子,把人轻放进浴桶。
他还饶有兴致的往桶里洒了几片花瓣。
赵明熙舒服的喟叹出声。
紧实的肌肉,在胸膛上优雅的起伏着,光洁的肌肤上,铺满了暧昧的痕迹。
仰起的颀长脖颈上,坠着大小深浅不一的红点,与红艳的花瓣互相映衬。
赵明熙疲惫的展开双臂,宽厚的肩膀,慵懒的仰靠着桶壁上,结实有力的小腿,时而掠起微荡的水花。
白皙的脸庞,染上粉红的桃色,唇下的黑痣越发的性感。
覃修谨看着他,越看越是心痒,他三两下脱去外衣,准备跟夫人来一场鸳鸯戏水。
眼瞅着他要进来了,赵明熙出声问道,“作甚?”
覃修谨双手扒上浴桶,理所当然道,“陪泽昀沐浴啊。”
“陪我?你就不怕这桶裂了?”
赵明熙斜了他一眼,自己什么体格是没点数吗?
体格还算装壮实的他,放在覃修谨身前,压根没点可看的。
心里不服,但确实比不上的赵明熙,只能以他是文臣,覃修谨是武将来安慰自己。
“要洗,去湢间洗,别凑着我。”
“泽昀...外头冷...”
覃修谨从善如流的撒娇,“你舍得我受冻吗?”
“这会子知道冷了?你不是爱敞着吗?”
“泽昀~我的好夫人~你就让我进去吧...”
赵明熙听这话,一下就想起,方才三个时辰自己所经历的。
他难得一次狠下心来,拒绝了覃修谨,“要不去湢间洗,要不就冻着,自个选吧。”
被拒绝的安王殿下,跟被遗弃的小兽一样可怜。
他眨着无辜且泛着泪光的双眼,以眼神责怪着安王妃的狠心。
可铁了心的安王妃,却像是瞧不见似的,只一心享受沐浴时光。
赵明熙算是摸清了覃修谨的路数,知道他一向喜欢顺杆往上爬。
若是不拒绝他,遭殃的也只会是他自己。
赵明熙的耐心在床上,已经被他耗完了,这会儿对覃修谨的撒娇耍赖,压根没半点怜悯之意。
安王殿下盯着铁石心肠的安王妃,是半点法子都用不上。
最后,他只能重新披上外衣,耷拉着嘴角,规规矩矩的在旁边伺候夫人沐浴。
等覃修谨把人伺候好,抱回床上,捻好被子后,那桶里的水已经半凉。
他没再叫下人进来加水,而是进去火速涮了两下自己,然后就急匆匆的出来。
等擦干净身子,覃修谨重新抱住自己的夫人,同他紧贴在一起。
抱得美人的安王殿下,不免‘委屈巴巴’的对安王妃,发出小声的控诉。
话里话外都在‘委婉’的指责,他不疼自己了。
被烦得闭不上眼,睡不着觉的安王妃,不耐烦的起身,敷衍的亲了他两口,并警告他闭嘴睡觉。
十分好哄的安王殿下,立马闭上嘴,美滋滋的抱着安王妃,边亲边拍,哄着让他入睡。?
底下的宫人,跪倒一片,皆是噤声低首,不敢言语。
邢嬷嬷觑着她的脸色,头一回不知该如何劝说。
夔芷卉拧眉怒斥道,“元金,当真是欺人太甚!”
竟想出让子胥与畜生比试的招数,对他极尽凌辱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