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安王回明瑟殿等吧,等在这也不是个事。”
“是!”
陈德海笑眯眯的走到覃修谨的身侧,“安王请,奴才送您回去休息。”
覃修谨谢过覃宏朗后,便笑着跟陈德海离开了。
覃宏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仰靠在椅背上,深深的吐出一气。
看样子,是他多心了。
覃修谨刚跨出殿门,便听到身后轻微的叹息声。
他嘴角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方才对待覃宏朗,儒慕钦佩的眼神,顷刻间变得深邃锐利。
他睨了身前的陈德海一眼,目光随之收敛。
果然,关键时刻还得靠他的泽昀。
这招可谓是方便高效,屡试不爽。
想到赵明熙,覃修谨嘴角的笑意就变得真挚了几分。
可若是泽昀知道,自己把他当挡箭牌,不知又会如何说教他了...
但还是别告诉泽昀的好,免得他又讨不到赏了。
“啊秋...”
赵明熙撇头轻打了喷嚏。
“可是冻着了?”
夔芷卉话音刚落,邢嬷嬷就已经拿着绒毯,送到花霖手里。
花霖叠好绒毯,规规矩矩的盖在赵明熙的腿上。
赵明熙歉意的说道,“让母后担心了,还请母后恕罪,”
“说什么恕不恕罪的话,跟母后还这般见外作甚?”
夔芷卉玩笑的说道。
“是啊,安王妃...”
祝柔掩嘴笑道,“都是一家人,哪有说来两家话的?”
她看向夔芷卉,赞许的说道,“要不说安王妃礼数周全呢,都入王府这般久,还是这般懂理。”
夔芷卉抚了抚鬓角,顺着她的话说道,“那只能说谨儿福气好啊。”
“还得姐姐眼光好啊...”
祝柔笑得花枝招展,“等宸儿成年,怕是也要劳烦姐姐相看才是。”
“你是怕自个眼光太高,瞧不见吧。”
夔芷卉难得与祝柔说起了玩笑。
众嫔妃见皇后难得的好心情,都使出浑身解数,贴近讨好。
在众人的三言两语中,御花园不多时便变得欢声笑语。
祝柔推着茶盖,瞥着视线看向一角的缪芳馥和温意然。
两人从赏花会开始,便端正的坐着,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二皇子妃怎地都不说话?”
祝柔善解人意的问道,“可是身子不爽利?”
温意然没想到被会点名,慌乱的回道,“没有不适...”
“那莫不是觉得宴会无趣?”
“自然不是,只是...”
“只是乱花迷眼,看入神罢了。”
缪芳馥看她如此慌张无措,便开口帮衬着两句。
她瞪着眼,怒视祝柔,“德妃还是顾好自己吧。”
这贱人,三言两语便想甩个罪名给意然,当真是蛇蝎心肠。
她想聿儿的事,想得入神,差点就让意然着了她的道。
缪芳馥随之也嫌弃起了温意然。
遇事就慌,摆不上台面的东西!
“贤妃娘娘这般大的火气作甚?”
祝柔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臣妾不过是关心两句罢了。”
“你!”
“好了,让你们出来是来喝茶赏花。”
夔芷卉慢慢悠悠的出来主持公道,“不论有什么事,都给本宫放下。”
“是...”
缪芳馥和祝柔出声应道。
夔芷卉端起茶盏,拨了拨漂浮在水中的花瓣。
她轻抿一口花茶,然后将视线看向一旁的夏沁。
“宁嫔近日可好?”
夔芷卉的问话,让缪芳馥和祝柔的焦点,随之放到了夏沁的身上。
夏沁低敛着眉眼,侧身颔首,“谢皇后娘娘关心,近日都好。”
夔芷卉半阖着眼,关切的说道,“你这阵子,可是关键的时候,要仔细当心身子才是。”
夏沁闻言,身子轻颤一下,她乖顺的点头,轻道,“是,臣妾定会照看好自己。”
“本宫瞧着你身旁也没个合适的奴才...”
夔芷卉抬眼看向夏沁,“等本宫过几日空闲了,便与内务府说说,让他们派个嬷嬷给你。”
夏沁赶忙起身感谢。
“坐下吧...”
夔芷卉引着她落座,“刚说了莫要折腾自己,怎地又折腾上了?”
夏沁只能点头感谢,然后规矩的坐下。
祝柔端着茶盏,眼神不经意的扫过夏沁。
想着方才,夔芷卉提到的内务府,她心中有了些许的思量。
缪芳馥同样打量起夏沁的身形,阴险的视线,时不时的落在她的肚子上。
容了一个靳书慧,可不能再有第二个了。?
宴会过两个时辰才算结束。
众人起身拜别夔芷卉,等她走后,各妃嫔便带着各宫的宫人,就此散去。
所有人都往后宫走去,只有赵明熙和温意然往宫外走去。
两拨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互不搭话。
“泽昀!”
一抹高大的身影,随着唤声,出现在远处的廊道口。
他跨着步子,疾驰走向赵明熙。
明媚的笑意渐渐染上眼眸,赵明熙只静静的站着,等待他的到来。
覃修谨追上两步,来到他的面前。
他笑面灿烂的看着赵明熙,“泽昀,我来接你了。”
“怎地又回来了?”
“没有回来,就是在宫里等的。”
“在父皇那?”
赵明熙抚着他的脸颊问道。
“父皇让我歇在明瑟殿了。”
覃修谨亲昵的磨蹭着他的手掌摇头。
赵明熙反牵住他的手,“我们回家吧。”
覃修谨笑着侧身与他并肩同行。
两人有说有笑的往外走去。
温意然在覃修谨出现的那一刻,便目光寸步不离的紧盯着他。
多日不见,他多了几分淡然的沉稳,但又不失少年的灵动。
看着这样的覃修谨,温意然抚着悸动的心口,有些不知所措。
可覃修谨从始至终都不曾见到她一般,眼中只有赵明熙一人。
温意然握紧帕子想要上前,可侧边出现的嬷嬷,却挡住她前进的步伐。
邢嬷嬷快步掠过,走到前方,“王爷、王妃,且等等。”
赵明熙和覃修谨回身看来。
“邢嬷嬷?”
“王爷...”
邢嬷嬷紧着步子,来到两人的身边,她笑着说道,“娘娘请王爷、王妃去宫中用膳。”
赵明熙瞄着邢嬷嬷慈祥的面容,又瞟了眼身侧的覃修谨。
他低眉笑道,“母后留饭,自是不能不去。”
邢嬷嬷见状,刚要笑着侧身,就听他又道,“但我身子不便,许是方才受凉了...”
“这样吧,就留王爷陪母后用膳吧。”
赵明熙歉意的说道,“还请嬷嬷于我好言两句,跟母后道个歉。”
邢嬷嬷闻言,讪笑的说道,“是是是,老奴定会与娘娘细说的。”
“劳烦嬷嬷了。”
赵明熙侧身轻拍覃修谨的手背,“王爷便留下吧。”
“泽昀身子不适,怎地...”
覃修谨想凑近赵明熙扶额查看,可瞧见他眼中的神色,又止住了话头。
他看了看赵明熙,随即瞥着笑得尴尬的邢嬷嬷,顿时明白了过来。
赵明熙想要抬步离开。
可覃修谨却紧抓住他不放,“嬷嬷回去告诉母后,王妃身子不适,本王不放心,就不留下了。”
“王爷...”
赵明熙轻声劝诫,覃修谨反扣紧他的玉手。
覃修谨脸色铁青,显得很是难看,他厉声道,“嬷嬷只说是本王的意思便是,莫要牵扯到王妃。”
说完,他便不顾邢嬷嬷的回应,揽住赵明熙的腰身,继续往宫外走去。
邢嬷嬷看着两人远去,只能叹息一声,悻悻离开。
茗菲等他们离开后,才疑问道,“安王与皇后娘娘的关系这般不合吗?”
怎么连一块用膳都不愿意?
“你懂什么...”
温意然注视着逐渐消失的身影,缓声说道,“那是安王在给他的王妃争面子呢。”
宴会结束,皇后都不曾邀安王妃用膳,反倒是知道安王在宫中之后,才派人留饭。
她想留的,根本不是两人,而是安王一人。
温意然自言自语的低喃道,“他竟能为了个男人,违抗自己的母后...”
覃柏聿却因为自己犯的错,而质问猜忌她和她的娘家。
明明当初是他求着她嫁过来的。
若非如此,赵明熙现在的一切都该是为她所有。
温意然的眼眸,因为愤恨变得越发的幽暗。
覃修谨舀了勺姜茶,吹了吹热气,喂到赵明熙的嘴巴。
赵明熙满脸笑意的顺从着喝下,一口接一口的姜茶。
等到碗空了,覃修谨紧着递上帕子,帮他擦去嘴边的茶渍。
覃修谨疼惜的问道,“可觉得好些了?”
“本就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吹了会儿冷风罢了。”
赵明熙安慰道,“又不是孩子了,哪能这么容易受凉的?”
“便是如此,也得紧着小心才是,这天都变冷了不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好...夫君的话,我自是记得紧的。”
覃修谨环抱着赵明熙的身子,眷恋的亲在他的眼窝处。
看着他,覃修谨眉眼皆是柔情,他歉声道,“对不起...”
赵明熙双臂环上他的劲腰,依赖的靠在结实的胸前,“六郎不必对我道歉,你还帮了我,不是吗?”
“可我的母后...”
还有其他人都不曾正视过他的泽昀。
“旁人如何对我,我并不在乎,我只在乎六郎。”
他只在乎想在乎的人,至于其他人...
与他何干呢?
赵明熙与覃修谨耳鬓厮磨着,“只要六郎喜欢我就行了。”
覃修谨捻着他的指尖,点头应声,可僵硬的脸色却没有半点的松懈。
赵明熙侧目瞧着他气结的模样,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知道六郎对他的在乎,可并不想让这个‘在乎’,铸成他与家人的隔阂。
比起在乎旁人的看法,他反而更在乎六郎的心情。
“看我这脑子,竟忘了还有事要与你说。”
赵明熙眼珠一转,拐着话题让覃修谨分心。
“什么事?”
覃修谨抱着他,兴致缺缺的问道。
“翊歌?”
“奴才在。”
随着赵明熙的唤声,翊歌再次从虚空出现,落在两人的身前。
“东西可让人送来了?”
“回王妃,东西是今儿送进京的。”
“可有什么差错?”
“回王妃,并无差错,账目奴才都一一对过了,底下的人也都按时回来了。”
“东西呢?”
“奴才先派人抬进茶楼了,想等到晚些再运到王府来。”
赵明熙瞄着窗外的天色,“差不多了。”
“花霖。”
“在。”
花霖应声走进房间。
“让步崖带几个人过来,就说有事要办。”
“是。”
赵明熙抬眼看着覃修谨疑问的眼神,笑着说道,“六郎且等等,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这个惊喜,定会让六郎大吃一惊的。?
“这事本该前几日就跟你说的...”
赵明熙牵着覃修谨往外走,“但我怕事办砸了,叫六郎白白欢喜一场。”
覃修谨却摇头说道,“泽昀为我做的事,就算不妥,我也欢喜。”
赵明熙回身看去。
晃动的烛光,烛光在覃修谨的脸庞刻下深邃的阴影,但他的眼眸被映衬得明亮无比。
赵明熙一眼,便望见他眼底真挚的爱意,“六郎若是欢喜,那我亦是满足了。”
覃修谨笑眼微弯,他瞧着前方的路问道,“我们要去库房?”
赵明熙嘴角微翘,保持神秘。
等覃修谨和赵明熙到库房的时候,就看到重步崖和其他侍卫抬着木箱,往库房送。
尹博翻着账本子,正一一摘录着箱数。
瞧见两人后,众人放下箱子,颔首向他们问安。
覃修谨摆手免去礼节,让他们继续干活。
他抬步走进库房,看着地上多出来的几十个木箱,转身看向赵明熙,“这是?”
赵明熙笑道,“六郎何不打开瞧瞧?”
尹博拿了串钥匙过来,他三两下的打开锁扣,然后退身走到后侧。
覃修谨弯下腰来,掀开木箱的盖子。
紧跟着,深处库房的人,此起彼伏的发出了抽气声,双眼瞪得老大的盯着木箱。
木箱里装满了黄金、白银,还有一叠叠的银票。
单这一个箱子,银钱少说都得有上万的价值。
覃修谨被这满满当当的黄白之物给惊着了。
他随后反应过来,环顾周身以及库房外头的数十个箱子。
“这些...都是?”
赵明熙在覃修谨的注视下,不紧不慢的点头。
“六郎觉得如何?”
覃修谨对赵明熙的发问,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他觉得他的夫人可能洗劫了钱庄,或是带着他的手下去打家劫舍了一番。
谁料,赵明熙捧着覃修谨的脸颊,笑着夸赞道,“我的六郎还真是料事如神呐。”
“...嗯?嗯!”
什么意思?!
他的夫人不做王妃,改当土匪了吗?
赵明熙摆手让重步崖他们继续搬箱子,还让花霖跟尹博一起清点账目。
然后他拉着覃修谨走到一侧,细细的与他说起,这些东西的来处。
“你劫了缪英才的钱庄?”
覃修谨摸着下巴,环视一圈,又问道,“一个?”
赵明熙摇摇头,笑得人畜无害,“是全部。”
“嗯?!”
官宦不得经商,是新覃的规矩,但架不住行商的诱惑大。
因此不少官僚都会在私下里,偷偷的干些买卖,缪英才便是其一。
他不敢在京城做生意,便找了缪鸿远手下的几个地方官,与他们一同在临近京城的庆柏郡上,开了几家名为丰源的钱庄跟赌场。
有了地方官的拥护,这几家的生意,自是差不了。
不过几年的时间,缪英才就有了不少积蓄。
缪鸿远原本对他的作为,不甚赞同,可看着越来越多的银子被送进丞相府,他也就默许了。
这些铺子的名头都在他人的底下,缪英才只要坐等收账就是。
他也因为吃着红利,将钱庄和赌场开得越来越多,不单单只在庆柏郡。
赵明熙前几日整理出钱庄和赌场名册,分发给覃修谨的手下,并给他们带了一句话。
‘能抢就抢,能拿就拿,若是拿少了回来,那也就不必回来了。’
那些手下都是覃修谨精挑细选出来的人物,帮他干过的活计,自是不少。
但这般明目张胆的打家劫舍,还是实打实的头一回。
可主子的话,当下属的,哪有不听的道理,更何况王妃还给他们下了死命令。
于是,在同一时间,缪英才遍布在各地的钱庄、赌场都在一夜之间,被洗劫一空。
他们运着箱子回来的时候,还不免互相比较了一番,论是谁都手脚,最为麻利。
覃修谨的手下,怕耽误功夫,脚程赶得极快。
所以这东西运到京城的时候,缪英才怕是还不知道,他的家底已经被赵明熙掏空。
可即便如此...
“缪英才也只能咬碎了银牙往肚里咽。”
覃修谨悠悠的说道,“缪英才不敢把事闹大,说不准还会把此事压下,生怕被人知道。”
“不错...我听说,缪鸿远因为覃柏聿禁足,不能为官的事,还想让缪英才打点一番...”
赵明熙接过花霖递来的账簿,交到覃修谨的眼前,“可现在,怕是不行了。”
覃修谨接过账簿翻看。
上头一笔笔清楚的记录着,送去丞相府,以及其他官员家中的银钱数目。
这些钱庄早已成了官宦贿赂交流的暗庄。
覃修谨关上账簿,欣喜万分的抱起赵明熙,转了几圈,“泽昀,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赵明熙搭在他的肩头,视线轻瞥周侧一眼,众人收起好奇探究的眼神,继续奋力的干活。
他望着覃修谨眼中的喜悦,嘴角虽是笑着,却不甚轻松。
前几日,覃修谨与赵明熙说起元金的事,也让他想起前世。
公主代川回到元金后,就并无消息。
可在三年之后,他们突然逼近新覃边疆,并用半月的时间便攻破了边城。
覃修谨就是在那是被覃宏朗逼着出征,而本该上战场的夔承平和夔子胥却被他留在京城。
这场仗他打了整整四年,而这四年的艰辛,赵明熙自是看在眼里。
再来一次,赵明熙自是运筹帷幄,早先未雨绸缪起来。
“也不怕累着自己了。”
赵明熙示意覃修谨放下自己,“还是想想这份账簿交给谁的好吧。”
覃修谨环着赵明熙的肩头,“泽昀放心,我已有人选。”
“谁?”
“御史大夫,祝成双。”
赵明熙低敛眉眼想了想,“给他倒是不错,只是他不会怀疑吗?”
能做到御史大夫,祝成双的城府自是不浅。
他的手段,赵明熙前世也曾见过,
赵明熙有些担忧。
“那就要看是谁交给他的了。”
“六郎是想...”
“覃展宸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赵明熙闻言,甚是赞同。
他想起缪芳馥和祝柔下午针锋相对的样子,这两家可是不少掐架呢。
“确实不错,那不如由我去吧。”
反正覃展宸一直在抛橄榄枝给他。
“不必泽昀出手,此事由我来,最为合适。”
覃修谨握紧手里的账簿,不疾不徐的说道,“覃展宸可是比我更想压覃宏朗一头呢。”
可惜啊,一个太蠢,一个太燥,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
覃修谨偷摸的亲了赵明熙一下,瞧见夫人稍显羞恼的脸色,他笑得开怀。
他还有这么个‘制胜法宝’在身边,想不赢都难了。?
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的从宫门驶出。
覃展宸悠闲的侧依在榻上,张嘴吃下小太监递到嘴边的葡萄。
建兴奉承的说道,“殿下若是买着镯子回去,公主得开心成什么样呐?”
“那小妮子可是越发的难哄了...”
覃展宸虽是埋怨,可语气中却满是宠溺,“不就是嘀咕了她两句,就气得不肯见我,脾气是越发的大了。”
“便是公主不气,殿下怕是也会出宫给买镯子呢。”
建兴紧着接下他吐出的葡萄皮,又给他喂了一颗,“这宫里,谁不知道殿下最是宠着公主的。”
覃展宸闻言,抿起一抹笑意。
马车不过多时就到凤鸢楼下。
凤鸢楼一如往日的热闹,尤其是出新首饰的时候,那更是挤得人仰马翻。
几个宫人护着覃展宸往里挤。
到了前头,他就仔仔细细的选着覃雪瑶喜欢的样式,又顺手挑了个簪子,打算送给祝柔。
覃展宸晃晃悠悠的在宫外玩了一天,等想起要回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
他这才重新坐上马车,往宫里去。
在覃展宸昏昏欲睡的时候,建兴轻扯两下他的衣摆,提醒道,“殿下您看,是安王府的马车。”
“嗯?”
覃展宸悠悠转醒,他透过建兴撩开的帘布看去。
果然,覃修谨在侍卫的搀扶下,面色严肃的走下马车,正要往宫里走。
“六儿!”
覃展宸急声喊了一嗓子,见覃修谨停下转身,赶忙让马夫停下,下车追上去。
“三哥?”
覃修谨发现来人是覃展宸,他赶忙背手,将手里的东西藏了起来。
覃展宸瞄了他一眼,又瞥了眼他身后。
他谨慎的收回眼神,状似关心的问道,“六儿,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要进宫?”
“来找父皇。”
“找父皇?”
覃展宸越发的疑心,“可是有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
“啧,跟哥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覃修谨义正言辞的说道,“泽昀说了,这事不能告诉别人,只能告诉父皇。”
覃展宸闻言,可是越发的好奇,尤其这话是出自赵明熙之口。
“六儿,哥跟你关系不错吧...”
他凑身逼近覃修谨,轻声说道,“你把这事告诉哥,哥可以给你分担呐。”
在覃展宸面前,覃修谨端的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除话语之外,神态与从前无异。
他看了覃展宸身后的宫人一眼,还是摇头拒绝。
覃展宸见状,挥退一众宫人,只留他跟覃修谨两人。
“说吧,到底什么事啊?”
覃修谨‘盛情难却’,实在推脱不开,就把藏于身后的账簿,拿了出来。
“泽昀说,这东西只要交给父皇,我就能立大功。”
“是吗?给我看看!”
覃展宸干脆抢过账簿,翻着看了起来。
“那是我的!”
覃修谨急得想要抢回来。
可覃展宸死死霸着账簿,越看越是心惊。
这上头的名字,他可不少从外公的口中听到。
他抱紧账簿挡着覃修谨,不让他抢回去。
“你还给我!”
覃修谨凶着脸,恶狠狠的说道。
“六儿,你先听我说...”
覃展宸对他的‘凶恶’,压根不觉得什么。
他慢声劝说道,“明熙可与你讲了账簿的事?”
覃修谨摇头说道,“泽昀只说是茶楼的一个客人落下的,他让我交给父皇即可。”
他还补充道,“而且我还能立大功。”
“你要是想立大功,三哥也能帮你。”
“真的?”
“那当然,你把这本子交给三哥...”
覃展宸抚着覃修谨的脊背,柔声道,“三哥不仅能帮你把本子交给父皇,还能让你立功!”
见覃修谨还有些犹豫,他继续道,“你看,你要是亲自送去,若是父皇问起个什么,你怎么答?若是答不上来,父皇生气了,这功不就没了吗!”
覃修谨闻言,脸色一僵。
覃展宸见他没想到这处,便继续小声恐吓道,“父皇生气的话,可是要砍头的!”
覃修谨捂住脖子,脸色苍白的说道,“我不要砍头。”
“那不就得了!”
覃展宸收起账簿,“你放心,这事三哥会处理好的,你只管在家等着就是了。”
“可是泽昀说...”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
覃展宸推着他往马车上走,“天都这么晚了,别让明熙等急了,你就告诉他,东西送到就成。”
他等覃修谨坐稳,便一掌拍在马屁股上,喝道,“快走!”
马夫紧跟着一马鞭甩上,架着马车离开了。
覃展宸等马车走远,便从袖口掏出账簿,细细的看起来。
建兴这才上前,好奇的问道,“殿下可是讨到什么宝贝了?”
“这可单单只是宝贝...”
覃展宸眉眼狠绝的轻道,“还是丞相府的命数啊...”
上车之后。
覃修谨便端起悠闲懒散的模样,与刚才慌乱无措的他,已然毫无联系。
他接过欣妍递来的食盒,抿了口糕点垫肚子。
在宫门外的巷子里,等了这么半天,可是把他等饿了。
还好泽昀有先见之明给他备了盘点心。
欣妍谨慎的问道,“王爷,三殿下真的不会瞧出什么吗?”
“他可不是覃柏聿...”
覃修谨看着手里的梅花糕,嘲弄的笑道,“若是问起酒色财气,覃展宸倒是聪明些,可论起别的...他可不及覃柏聿。”
那蠢人直到方才都把他当傻子在哄呢。
可是半点瞧不出他的不同。
“这会儿,他怕是已经拿着账簿找祝柔邀功了。”
如覃修谨所想,覃展宸在进入宫门之后,便直直的来到漪澜殿。
祝柔这会子正跟内务府的范东说话,瞧见他后,先是一通数落。
“你是不等这日落,不着家是吗?怎地这般晚才回来?”
覃展宸不似平时害怕祝柔的唠叨,他反倒是笑着给她递上账簿,“就是再晚些回来又怎样?儿臣可是淘着好东西了。”
“你能拿着什么...”
祝柔拿过账簿翻看,刚说了两句,她便渐渐停住了嘴。
过了良久,她才难以置信的看向覃展宸,警惕的问道,“这东西,你从哪来的?”
覃展宸笑得不以为然,“从六儿手里头抢来的。”?
“又给你妹妹买什么了?”
祝柔嘴上埋怨,但却是噙着笑的,“你可别她宠坏了,日后养出一身娇气。”
“娇气怎么了?”
覃展宸大咧咧的坐到榻上,“我的妹妹,我还不能宠着了?”
“你啊...”
祝柔无奈的指了指他。
她偏头看向一旁等待的范东,“你且按我说的去做,记得挑个稳重的,不要像原嬷嬷似的,这般靠不上。”
那老东西不过是在安王府上待了几月,竟被赵明熙瞧出问题来了。
好在范东机灵,及时把人处理了,否则非得算到她头上不可。
“是,娘娘放心,奴才省的。”
范东低头说道。
“且去吧,若有事,便再嘱咐你。”
范东恭敬的颔首,“是,奴才先去了。”
自此,漪澜殿的人都被打发了出去。
祝柔握住账簿,又翻看了几眼。
她看向覃展宸谨慎的问道,“覃修谨怎么会有这个账簿?他又缘何给了你?”
“覃修谨是从赵明熙那得来的。”
覃展宸侧倒在榻上,他撇着嘴说道,“赵明熙的本事,儿臣也同母妃说过,那傻子可是承了他不少光呢。”
可惜啊,赵明熙对覃修谨太过死心塌地。
对他的示好,根本就是油盐不进。
覃展宸瞥着若有所思的祝柔,继续道,“赵明熙本意是,让覃修谨揣着这东西进宫交给父皇的,但是被儿臣给截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