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辜负六郎的心意。
花霖转身离去。
不过半晌,花霖便在前头领着丫鬟们,端着热腾腾的栗子粥和几碟小菜走来。
刚过拐角,她就看到一身红衣的覃修谨,笑意难掩的走进院子。
“见过王爷。”
覃修谨看着小丫鬟端着的热粥,“泽昀起了?”
花霖恭敬的回到,“回王爷,主子刚起。”
覃修谨闻言,推开房门快步走到床边。
丫鬟们鱼贯而入,她们全程头都不抬的一一布好餐食,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主子,粥食都备好了。”
花霖说完话,就跟着离开,把房间留给亲昵说话的两人。
赵明熙上下打量着覃修谨的绯袍,笑着问道,“这么久才回来,可觉着累了?”
覃修谨摇头,“若是泽昀瞧见今日的朝会,怕是也说不出‘累’字。”
“可是覃柏聿犯了事?”
“泽昀知道?”
赵明熙唇角微挑,一笑倾城。
“你以为...是谁让他遭殃的?”
覃柏聿前世在进入礼部之后,便广交人才,为今后做打算。
借着缪鸿远的关系,他这路走得算是平坦。
可如今,赵明熙自是要让这条路布满荆棘。
他知道会有人为了秋试去寻覃柏聿,讨好关系,寻求便利,而他也如前世一般,并没有给予这个便利。
覃柏聿不做的‘善事’,那就由他来做。
多活一世的好处,不能自己用,那就当做善事于别人用。
赵明熙安排翊歌找人仿着覃柏聿的字迹,写下长信。
其中内容便是,此次秋试的命题。
那些人被赶出府门,自是郁结不已。
可瞧见长信后,他们便会‘一点就通’的明白,覃柏聿的‘苦衷’。
那些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官家子弟,只觉得握住了救命稻草,但想要他们学习,定是不可能。
如此,他们只会拿着现成的‘答案’,进入考场。
若是只有一二人,或许不容易被发现。
可若是五六七人,那可就不一样了...
“那些官宦子弟求的是名声,并不是求死,为了自保,他们定会供出覃柏聿。”
赵明熙捏着覃修谨的手指,他声音低沉却带着十足的阴冷,“只要有一个打头,那其他人定会跟随,而那些信物,便是对簿公堂的最好证物。”
那些人就算进入朝堂,也只会是祸害民生的废物,倒不如被他从源头‘斩杀’。
以免让无辜的百姓遭罪。
覃修谨久久不能回神。
他这才想到,几日前泽昀与自己说过,‘上朝之后,六郎只要端正的站着便是,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多管。’
“泽昀,竟把每一步都想好了?”
赵明熙微微一笑,“我虽不懂兵法,但我深知人心。”
上辈子,他可没少为了覃柏聿,跟这群公子哥打交道。
若是不能活学活用,那就真浪费了老天爷多给他的一次机会。
覃修谨想了想,心中有了疑惑,“泽昀是如何猜中命题的?”
赵明熙脸僵了一瞬,“我在茶楼与那些文人墨客策论的时候,听了几嘴。”
他指尖似轻似重的勾着覃修谨的腰封,“再说了,我可是二十中举,被覃宏朗钦封的探花郎,你以为是空有虚名的吗?”
若非当年,他年岁尚小,状元之位说不准都得是他的了。
“不敢、不敢...”
覃修谨倾身吻在他的鼻梁上,吹嘘的捧道,“我的夫人自是最厉害的。”
“那你还不快伺候你的夫人起身?”
“是,夫人。”?
可他们不在意,有的是人会去关心。
秋试开始了几天,可舞弊的风波,不过一上午便传得沸沸扬扬。
大街小巷都在说,当今二皇子进入礼部当官后,便尽收豪礼,帮衬着官宦子弟秋试舞弊。
寻常百姓最是听不得着‘官官相护’的事了。
学子们苦读寒窗十余载,为的就是这一刻,甚至有人苦学几十年,都中不来举。
谁料,在他们这,这般困难的事,在高官之间,只要以礼相送便可。
百姓们碍于覃柏聿的身份,不敢多说什么,可那些靠着自己科举入仕的文官,可不会轻易的放过。
新覃一向重视科举,在听说秋试舞弊的事后,往日稳重矜持的文官,随即喧哗了起来。
他们一个个出列恳求覃宏朗把舞弊之人押解上朝,当堂审判。
覃宏朗见状,便发令把舞弊之人,押到轩辕殿。
可谁知,他在细看后,发现都是秋猎的时候,瞧见过的面孔。
个个都是他手底下大臣的孩子。
覃宏朗见此,有些后悔方才的决定。
可文官们给予的压力,让他只能开口询问,今年的命题到底是如何泄出去的?
“这...这命题是...是二皇子给的...”
“无稽之谈!”
覃柏聿当即出列,痛骂道,“我何时给过你们命题!”
“就是在...去...去殿下府上的时候...”
“是啊...是二皇子给的...”
“二殿下写的信...还在小的府里呢...”
他们生怕覃柏聿把他们撇出去似的,纷纷开口说道。
“父皇,儿臣没有...”
“陛下!”
大理寺卿汲永贞出言道,“臣方才听闻有书信一事,不知可否派臣去他们府中查探?以免污了二殿下的清白。”
覃宏朗紧着龙椅的手掌倏然收紧,他心神不宁的瞥了眼覃柏聿。
“科举乃是国之大事,若是不清不楚...怕是会伤臣子们的心呐...”
汲永贞挺直身板,再次拱手一礼,“还望陛下成全!”
“还望陛下成全!”
“还望陛下...”
随着汲永贞,不少文官一一出列。
他们都是苦读多年,靠着自己的努力,才到了今天的位置。
再是文人气节,让他们最看不得这种糟糠之事。
汲永贞等人,要的不过是一个公道。
覃宏朗眼见事情压不下去,只能遂他们的愿,让汲永贞带人去搜府。
覃柏聿听到这个决定,可不知为何,分明自己不曾做过,但却觉得心慌意乱。
而他的神情却被汲永贞精准捕捉。
两人视线相触,覃柏聿被他凌冽的眼神,瞪得忍不住闪躲。
汲永贞挥袖背手,迈着四方步离开了。
这次搜府的结果,如赵明熙所料,那些人中还是有聪明人将信件保留,为了以防万一。
而这些信件正好成了指认覃柏聿最好的‘罪证’。
哪怕,覃柏聿再怎么矢口否认,这个案子都有显而易见的定论。
顶着满朝文武的压力,覃宏朗只能依法处置。
缪鸿远明知孙儿无罪,可那一件件的罪证,摆在眼前,让他实数开不了口。
舞弊之人行黔面之刑,流放至荒芜之地十年,与他们相关的高官,轻则罚俸一年,重则连降三级。
“至于覃柏聿...”
覃宏朗看着跪下台下,满脸冤枉的覃柏聿。
他拧眉说道,“身为皇子,犯下大忌,押入宗人府,择日发落!”
汲永贞听此判罚,微微挑眉。
陛下怕是不想重罚,所以才出此下策,拖延时间。
可覃柏聿闻言,却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
“父皇!儿臣是冤枉的!父皇...!”
覃柏聿被侍卫所桎梏,不由他喊冤的架着离开。
“夫人以为覃宏朗会如何判决?”
覃修谨环抱着赵明熙坐在自己腿上,温热的大掌按压着他的酸痛之处,虚心请教道。
“覃宏朗不可能动他,缪家也不会放任不管。”
赵明熙搅了搅碗里的粥,淡声道,“就是翻供不了,覃宏朗也不会重罚他。”
“那岂不是白费力气?”
“怎会呢?我要的不是让覃柏聿受什么责罚,而是让他变得臭名昭著,被文臣唾弃,失去民心罢了。”
那汲永贞便是最好的例子。
他记得汲永贞出身寒门,入仕已有十年,但仍是不受淤泥所束。
为人清风峻节,廉明公正,最是见不得便是,‘不公之事’。
更何况,他上辈子可是受了覃柏聿不少的‘恩惠’,自然不能这般轻易的放过他。
他要让覃柏聿一步步跌下神坛。
只能眼看着自己失去一切,但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他要慢慢的凌迟覃柏聿,眼看着他痛苦不能,却是连死都办不到。
就像前世的自己一样。
“有一个汲永贞,便会有第二、第三个...”
赵明熙放下粥碗,慵懒的仰靠在覃修谨的胸前。
他手掌轻放在覃修谨的手背,“这个时候,可就是我夫君,该好好表现的时候了。”
覃修谨用下巴磨蹭他的头顶,“夫人放心,我自是了然。”
近日上朝,覃修谨是谨遵赵明熙的教诲。
他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功绩,但算得上是本本分分。
从不主动掺和政事,也没有引发什么不必要的事端。
对府衙的人,同样是抱有谦虚的态度,放下身段虚心请教学识,赚了不少好名声。
工部尚书陶庚见他并未滥用职权,也没有用‘王爷’的头衔高人一等,对他心生好感。
见他‘久病初愈’,对很多事都不知、不晓、不明白,便实实在在的拿出了看家本事教他。
这些可都是要归功于安王殿下的王妃,口中的谆谆教诲。
“拿捏那些官员,可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赵明熙气定神闲的说道,“忠臣讲究气节,佞臣论得则是利益,只要给他们想要的...”
他指尖挑起覃修谨的下巴,饶有兴致的磨蹭两下,“那便能轻松拿捏在手了。”
“为何连佞臣也要交好?”
“六郎还记得我给你的名单吗?”
“记得。”
上头都是些唯利是图的大臣,在朝中的地位,大多处于中上。
不说做事公允,但都是利益为上。
还时常因为利益冲突,与其他大臣在朝上呛声。
可夫人非但不让他与其对立,反而是让他与他们保持联系。
这让覃修谨百思不得其解。?
“名册上的大臣,职位不高,且职权不大。”
赵明熙玩弄着覃修谨的手指,轻描淡写的说道,“单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懂得在自己仅有的一亩三分地里,谋取更多的利益。”
“官分文武,却不分忠奸。”
他抬眸看向覃修谨,“但不论谁都会更喜忠臣,而厌奸宦。”
“可臣子是好...是歹,当看他们向着的是谁...”
“泽昀的意思是...?”
“便是奸臣当朝,也要寻求靠山,可若是他们的靠山...是天子呢?”
瞥见覃修谨沉思的神情,赵明熙微笑的继续道,“届时,奸臣不就成了忠臣?”
“今日的局势,你当是瞧见了,像汲永贞这般的忠臣,真论起事来,可有瞧覃宏朗半分的脸色?”
覃修谨摇头。
“那便是了,忠臣气节,以理论事,可他们太过强硬,不懂变通。”
赵明熙叹息道,“算得上是得理不饶人的。”
便是在朝上撞柱明鉴,都是常有的事。
好似忠臣,不撞几次殿柱,都对不起这个‘忠’字了。
且覃宏朗太过软弱昏庸,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还极怕‘天平’失衡。
只愿求全的他,便日渐助长了他们的气势。
覃修谨拧眉缓声道,“但奸臣却因着依靠,而变通论辩,帮衬着说话...”
“是。”
赵明熙满意的点点头,“我要的并非是那唯利是图的奸臣,而是全心辅佐,一心向你的‘佞臣’。”
而这样的臣子自是越多越好。
他玩笑的说道,“等你被忠臣气到郁结的时候,就能明白‘佞臣’是如何的重要了。”
覃修谨豁然开朗。
他低眉看着赵明熙,感慨的说道,“得泽昀者,当得天下。”
“怎地这般会说话了?可是想让我赏你吗?”
“那泽昀打算赏我什么?”
此话,自是不会被懂得掌握机会的安王殿下放过,立马就顺着杆子往上爬。
细嫩的指尖,撩过覃修谨垂下的长发,赵明熙将手覆在他的脑后。
覃修谨顺着力道,把吻烙印在他的唇瓣。
四唇相抵,贴合辗转,直到快喘不过气来了,两人才黏腻的分开。
覃修谨捧起赵明熙,大步往大床走去。
赵明熙仰躺到床上,长发便如绸缎一般扬开。
覃修谨刚想倾身靠近,一只细白的脚掌,就抵到他的胸前。
赵明熙媚眼如丝的看着他,勾唇笑道,“六郎想要干嘛?”
覃修谨把脚捧在手心,瞧着赵明熙妩媚动人的模样,他的喉咙不住的攒动,不自觉的吞咽起口水。
“夫人,不是要赏我吗?”
“方才不是赏你了吗?”
赵明熙踏在覃修谨的肩头,他眉尾轻挑,语气淡漠没有起伏。
可落在色令智昏的覃修谨耳朵里,却带上了十足的勾引。
大掌顺着劲瘦的小腿而下,他顺势逼近几分。
低沉的嗓音噙着微哑的性感,“方才赏得不够,还望我的王妃大人,多疼我些。”
赵明熙勾着他的下巴,眉眼指责的说道,“六郎是嫌我不够疼吗?”
他可不想旧伤未愈,再添新伤的。
就算不是三十好几的年纪,他也折腾不起。
覃修谨闻言一愣,另一只大掌落到他的腰间。
他拎着赵明熙的长腿,俯身轻语打着商量,“若不是换个法子也成...”
听着他低声的话语,赵明熙的脖颈紧跟着染上红霞。
“登徒子...”
覃柏聿在宗人府关了足有三日。
缪芳馥每日都会来清心殿,找覃宏朗,想为自己的孩子伸冤。
可那些证据,实打实的摆在台面,让人不得信。
覃宏朗被这事搅得头疼不已。
“陛下。”
夏沁端着食盒来到清心殿内,她规规矩矩的请安。
“赶紧起来吧。”
覃宏朗从桌案后走出来,他快步上前扶住夏沁。
“既有了身孕,就不要到处乱走,免得冲撞。”
他小心抚着夏沁的肚子,言语稍有严厉的说道。
一个月前,太医把平安脉的时候,探出她的脉象,已有一月的身孕。
后宫许久未有子嗣的覃宏朗,因为这事甚是高兴,干脆将夏沁封为宁嫔。
夏沁抬起楚楚可怜的鹿眼,小声的怯懦道,“臣妾只是听闻陛下,近日身子不佳...怕陛下吃不下什么,便亲手做了银耳羹过来...”
覃宏朗见她委屈的模样,心头一片柔软。
他低声好言道,“这些事交由宫人去做便是,怎地还自己动手?”
夏沁低头羞涩的说道,“臣妾自是有私心的...”
“什么私心?”
“臣妾...”
夏沁轻瞥覃宏朗一眼,又羞得低下脑袋,“臣妾许久不见陛下了...”
覃宏朗揽着她,爽朗的大笑,“这般想朕?”
夏沁羞涩点头,他的笑意便越发的大。
“陛下...”
陈德海看着恩爱亲密的两人,无奈出言说道,“贤妃娘娘求见。”
听到这个名字,覃宏朗的脸色,瞬间变得黑沉。
“不见,让她走!”
“可是...”
“听不懂朕的话?”
“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
夏沁看着陈德海快步离开,她扬面看向覃宏朗,懵懂不知的问道,“陛下在生娘娘的气吗?”
“哪是朕想生她的气...”
覃宏朗被夏沁扶着坐到位置上,他牵着她的手,不忿的说道,“是她那好儿子干的好事,让朕不得不气!”
“陛下莫要生气了,仔细伤着身子。”
夏沁打开食盒,取出里头的莲子羹,搅了搅又吹了吹气,觉得适口后,才递到覃宏朗的嘴里。
“贤妃就是早前被朕宠坏了,还没得你半分贴心。”
“臣妾可不敢与贤妃娘娘相比...”
夏沁唇瓣微抿的说道,“若是没有陛下,臣妾怕是...”
话说至此,她像是察觉自己失言一般,赶忙止住话头,还连声告罪。
覃宏朗拉住她的玉手,叹息道,“用不着告罪,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放下碗盏,扶额说道,“朕不过是头疼,如何定罪二皇子。”
证据确凿,这一案根本就没有翻供的可能。
覃柏聿再怎么说都是他的孩子,若是真论起罪来,他也是不舍的。
可这些天,被缪芳馥扰得他越发的烦躁。
“后宫不得论政,臣妾不懂这些,可若是臣妾手底下的人做了错事,臣妾或许不会罚他,但定不会留他在宫中伺候了。”
夏沁笑着拉过覃宏朗覆在自己的肚子上,“臣妾可是有了陛下的孩子,自是要万事小心的。”
覃宏朗揽着夏沁的身子,轻轻的磨蹭,他嘟囔了几句,突然说道,“说的不错,既然做了错事,不得重罚,但也留不得了。”
当天下午,覃宏朗便对覃柏聿科举舞弊一事,下了旨意。
因覃柏聿视王法于无物,公然泄题舞弊,以权谋私。
今判罚覃柏聿禁足半年,罚俸一年,此后两年不得入仕上朝!?
望春茶楼在秋试结束后,又恢复了以往了繁华。
学子来此,除了放松以外,大多都在讨论秋试的事。
其中,自然少不了舞弊的案子。
学子们听闻之后,都是义愤填膺,对以权谋私的覃柏聿,皆是嗤之以鼻。
愤慨之余,更多是则是庆幸。
还好考官严格,在考试中揪出了那些作弊之人,并未影响到他们的考试。
否则,说不准他们辛苦努力的结果,都要化为泡影,这次考试说不准就不作数了。
距离放榜的时日还早,学子们或轻松,亦或是焦虑的等待。
而此刻话题的中心人物,却是一筹莫展的禁足在家中。
覃柏聿因为撤职禁足的关系,变得越发的暴躁易怒。
在宗人府的那几日,让他身心俱疲,没有一天是睡着的。
等出来后,覃柏聿更是瘦得憔悴,眼中总是充斥着阴冷的黑暗。
府里的下人都大气不敢出的尽可能远离着他。
覃柏聿踱步徘徊在前厅,焦急的等待着什么。
直到车马声响起,他才如梦初醒似的,看向府门口。
温意然下车刚迈进府门,就被覃柏聿攥住手腕。
“怎么样?岳父怎么说?他可会帮我!”
温意然被覃柏聿抓得生疼,可看到他凝重铁青的面色,她反倒是变得害怕。
“父亲...父亲说,这事翻不了案...只能委屈...委屈殿下...”
“什么叫翻不了案!”
覃柏聿声量逐渐加重,“他是翻不了,还是不想翻!”
“父亲只说...他也无能为力...”
“好一个‘无能为力’...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是一个个的,都不想帮我!”
覃柏聿嘶吼的喊道,“帮不了我,那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他用劲甩开温意然的手臂,向管家问道,“少桦呢?怎地还没来?”
“回殿下,宫里传话说,四殿下身子不适...”
“不适?他倒是会赶时候!”
覃柏聿愤然甩袖,跨步向里走去。
“主子...”
身侧的丫鬟茗菲,等覃柏聿走后,担心的上前询问道,“可是伤着了?”
温意然捂着疼痛的手腕,闻言越发的委屈。
分明是殿下自己做错事,为何非要让他们家来找补?
而且这事,她也有听闻,根本无案可翻。
偏是这样,还要把气往她身上撒。
温意然本以为覃柏聿是位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可谁成想,这几日禁足下来,覃柏聿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他那儒雅温柔模样,似乎不复存在的一般。
“主子,您先别气了...”
茗菲见温意然面色不佳,急声劝说道,“这一会儿就有人来接您进宫,咱们还得换身衣服呢。”
“有什么可换的?”
温意然气忿地说道,“现在谁还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皇后这时候还邀我,这哪是进宫啊?这分明是为了取笑我。”
“主子!”
茗菲慌乱的环顾一圈,她噙着嗓子,急声道,“这话怎么能说呢!若是被旁人听到,可是要砍头的!”
温意然也只是心里有气,想撒一撒,被她这么提醒,也慌了神。
但好在他们在府里,身边四下也没有。
“您听奴婢一句劝,这时候咱们更要好好打扮再进宫。”
茗菲轻拍着温意然的身子安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后娘娘不能把咱们怎么样,再不济,还有贤妃娘娘帮衬着呢。”
“行了...就去吧。”
温意然妥协的说道。
再不济,都比待在府里的好。
温意然换好衣服不久,宫里接人的马车,恰巧到了。
她坐上马车,兜兜转转的来到宫门口。
温意然被茗菲扶着下车时,正好看到两道眼熟的身影,坐上轿辇,被宫人抬进宫门。
“那是...”
“应该是安王和安王妃。”
竟然是他们...
温意然被茗菲扶着走进宫门。
比起先前的两人,她可没坐轿辇的待遇,只能徒步走进宫门,往后宫的方向走去。
她拧着手中的帕子,眼中满是撑不住的嫉妒。
轿辇平稳的来到轩辕殿前,覃修谨下了轿辇,往大殿走去。
赵明熙并未下轿,而是继续坐着轿辇往后宫去。
赵明熙瞥见花霖窃喜的表情,难得好兴致的问道,“什么事这般高兴?”
花霖被发现后,先是害羞,后又笑着说道,“奴婢是瞧着主子与王爷恩爱,高兴的。”
知道主子被皇后娘娘邀请赏花后,王爷便绞尽脑汁的要跟着过来。
最后还以汇报工部公务,跟着进了宫门。
“瞧你这副样子...”
赵明熙慵懒的斜靠在轿辇上,他打趣的说道,“也是啊...一晃眼,你可都十五了,也到羡慕的岁数了。”
“主子!”
花霖被他调侃得脸都羞红了一片。
“行了,不过是说笑几句就羞成这样了?若是真让你嫁人,可怎么着呢?”
见她真羞得不行,赵明熙就此打住,“真是越发说不得你了。”
花霖抚着脸,偷笑着。
“这些...陶庚先前都已经写过奏折给朕了...”
覃宏朗翻看两眼覃修谨递上来的奏折,他疑问道,“谨儿,不知道吗?”
覃修谨一下变得局促了起来。
他视线明显撇向一侧,磕绊的说道,“儿臣...儿臣知道...”
覃宏朗见状,来了兴致,他放下奏折,靠着龙椅看他。
“既然知道,缘何还要再给父皇一份啊?”
“儿臣上朝多日,未作何功绩,陶大人教了儿臣一些事务,也...也有过夸赞,但儿臣不知...”
覃宏朗接道,“不知是奉承,还是真心?”
覃修谨点点头。
“所以,你就把陶庚教你的,自己又做一份,想让父皇帮着瞧瞧?”
覃修谨羞涩的又点了点头。
覃宏朗笑得慈爱,“父皇看了,你写的不错,里头叙述的东西,比陶庚的更好,更详细!”
“真的?”
“父皇可用不着恭维你啊...”
覃修谨肉眼可见的变得开心。
“可是写了许久?”
“写了三日。”
“时间是久了些,但这奏折确实不错。”
“谢父皇夸奖!”
覃宏朗看着他,只觉得心里一片慰帖。
他仔细打量着覃修谨,突然开口问道,“谨儿,自小习武,应该听你母后说过,不少关于外祖和舅舅的事迹吧。”
覃修谨对于覃宏朗的提问,并没有任何的准备。
但他还是如实的笑着点头,“母后说过,说外祖跟舅舅都是辅助父皇的臣子,儿臣也想跟外祖和舅舅一样。”
覃宏朗深深的看了覃修谨一眼,“那谨儿想入兵部,成为大将军吗?”?
此话一出,清心殿的气氛都瞬间变得寂静。
覃宏朗紧盯着覃修谨的眼睛,见他没有反应,又好脾气的问了一遍。
“谨儿可想当大将军?”
“自是愿意。”
覃宏朗神情微变,覃修谨却像是看不见似的,欢喜的说道,“若是能帮父皇,儿臣当然愿意,可是...”
“可是?”
“可是儿臣愚笨,有些个文章策论,都不甚明白...儿臣怕耽误父皇。”
覃宏朗闻言松垮下肩膀,语气跟着变得轻松了起来,“不懂就学,谨儿年纪还小,父皇让你入朝,也是想你多瞧瞧旁人是如何做的。”
“儿臣明白。”
“若是没事,就先回吧。”
覃宏朗说完,便低头批阅奏折。
可他余光瞥到覃修谨巍然不动的身影,“还有事?”
“父皇...儿臣能在殿外等等吗?”
“等什么?”
“等泽...等儿臣的王妃。”
说起赵明熙,覃修谨不免有些害羞,“母后邀后宫娘娘赏花,还邀了王妃,后宫...”
他指尖剐蹭了两下脸颊,难以启齿的说道,“儿臣不便前往,便想在殿前等等。”
“安王妃这么大人了,还怕他找不见回王府的路?”
覃宏朗看着他春心萌动的模样,不禁挑眉,调笑道,“便是晚个几刻见面,也不会丢,怕什么的?”
覃修谨梗着脖子,辩解道,“儿臣只是想等他一块回去。”
指尖轻扣在桌案上,覃宏朗再次问道,“就这般喜欢安王妃?”
覃修谨抿唇不语,只是微微点头,表明心意。
“你啊...”
覃宏朗指着他,大笑的说道,“他们赏花谈心的,可没这么快散。”
“陈德海!”
“奴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