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耶律宝戎挥舞着弯刀,喘着粗气问。
“赵骁。”
“我听过你的名字,没想到你这么年轻,金国并未主动攻打大启,你们为何要北上来攻打我们?”
赵骁冷笑着挡下他的劈砍,反身一刀差点劈在耶律宝戎的肩膀上。
“这叫防患于未然,你们金国狼子野心,等你们打过来就晚了!”
“若我承诺,此生不再攻打大启,你可会放我部下的士兵离开?”
赵骁知道他在拖延时间,为了防止发生变故,他不再回答对方的问题,招式越发凌厉。
终于,在两人都快力竭时,赵骁一刀砍在马尾处,将对方的战马的尾巴削了下来。
马吃痛的抬起前蹄,发出惨烈的嘶鸣声,耶律宝戎直接被甩了下来。
没了马他沉重的身躯仿佛一下失去了动力,竟然连举刀的力气都没有。
长刀在风中发出嗡鸣,鲜血泼洒在地上。
赵骁捡起耶律宝戎的头,高举着大喊:“可汗已死!金兵必败!”
这一声怒吼仿佛给启兵打了一针鸡血,瞬间反攻占据上风。
金兵没了可汗,已经没了战意,不少人丢掉武器跪在地上投降。
这场战争最终以大启胜利画上了句号。
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葛中顺骑着马跑过来:“将军,您没事吧?”
赵骁擦了把脸上的血道:“无事,你带兵去清理战场,将投降的战俘绑了带回冇城。”
“遵命!”
“还有,叫陈靖率两万大军留在赫城,城中百姓愿意离开的,放他们离开,不愿意走的,可以留在城中继续生活。”赵骁说完眼皮一黑,直接从马上滑了下去。
“将军!”葛中顺吓了一大跳,赶紧跳下马将赵骁扶起来,拿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原来是累脱力了,见他无事才安下心来。
叫来手下将赵骁送回营地休息,他们继续打扫战场。
这一战不光金人死伤惨烈,己方也损失了八千兵马。
夜间打仗没办法大规模使用火铳,因为根本分不清敌我,很容易误伤友军。所以全靠真刀实枪的打,金兵像疯狗似的冲过来,差一点拦不住。
不过好在将军把耶律可汗杀死,金人才落败,投降的金人只剩四千人,他们被启军缴了兵器,用绳子绑住手脚,驱赶着朝冇城走去。
十日后,金国大皇子耶律光登基,第一件事就是给大启送来求和书,同求和书一起送来的还有二皇子耶律然。
求和书上写着金国自愿割让冇城、辛城、野望城和赫城。还赔付大启白银五千万两,战马五千匹,牛羊共计三万头。
这封求和书可谓是诚意满满,这一战至少让金国数十年缓不过气来。
朝中大臣欢天喜地,这种事放在十年前简直想都不敢想!他们竟然能把金人打的主动割城求和?
一时间辅国将军赵骁的名声在百姓中如雷贯耳。连几岁的稚子玩耍时,都喜欢扮作他的模样,大杀四方。
只有宋玉竹一直在担心赵骁是否受伤,金国没送来求和书之前,宋玉竹是没办法在地图上查看战事。
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担惊受怕,加上冬季天寒,支气管炎的老毛病又犯了,咳的整夜睡不着觉,嗓子都说不出话了。
江蓉担心儿子的身体,直接进宫来照顾他,直到胜利的消息传回上京,宋玉竹才放下心来。
“多吃点,你看你又瘦了这么多。”江蓉坐在旁边给儿子盛汤,这是用川贝、枇杷叶和莲子熬制的鸡汤。
汤里的油都撇出去了,只剩下乳白色的汤汁,带着浓浓的香味十分诱人。
宋玉竹只喝了一碗就喝不下去了,见娘亲担忧的目光,又盛了半碗强喝进去。
江蓉语气严肃的说:“玉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娘?”
“没有啊。”
江蓉抓过他的手探了探脉,虽然她没有学过医术,但跟松柏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也学了许多。
儿子的手心温凉潮湿,脉象柔弱而滑、细软而沉,简直如垂暮老人一般。
过了年儿子才满三十岁,身体怎么衰败成了这样!
宋玉竹见江蓉眼圈泛红,心中微微刺痛,“娘,你别难过……”
“都怪娘不好,如果当年不早产,你的身体定不会……不会这般孱弱。”江蓉呜咽的哭了起来。
宋玉竹抱住她哽咽道:“这怎么能怪您呢,是孩儿不争气,太着急跑出来见您啊。”
江蓉哭了一会擦干眼泪道:“你身体的事,他知道吗?”
宋玉竹明白母亲说的是谁,“还没告诉他,不过他心里应该也猜到几分。”
自从上次昏迷后,赵骁便一直心事重重,这次着急去攻打金国,一部分原因就是帮宋玉潼铺平道路,以防将来她登基时,金人趁她年少,突然南下攻打大启。
如今大启周边全局安定,扶桑已经成为附属国,南召被打败割让七城给大启,西边有天然的山脉和沙邱为界,北边最难缠的金国也主动求和,大启至少能平稳渡过十年。
至于十年后,宋玉潼已经成年,宋玉竹相信以妹妹的能力和手段,定然会带领大启走向巅峰!
江蓉离开后,宋玉竹躺在软榻上,打开地图继续查看。
赵骁已经带兵往回走了,再有半个月就能抵达上京。
除了要准备接风宴外,还要安置伤残的士兵,给战死的士兵家属发放抚恤金,以及后续的帮扶。
这些事宋玉竹都写在纸上,明天早朝交给兵部处理。
忙完这些事,宋玉竹再次点开系统中的科技树。
这是系统的第二项功能,之前他已经摘了三四个苹果,自鸣钟就是其中一个苹果爆出的图纸。
如今树上还有六七个苹果。宋玉竹依次摘下,苹果变成一页页纸,落在桌案上。
这里面有无线电的发明原理,有化学反应速率的各种公式,以及物理的先进知识等等。
如果把这些东西拿到科研部,让他们研究透了,大启的科技可以直接跨越蒸汽时代,进入电气时代。
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过渡发展未必是件好事,没彻底解决百姓温饱前,科技不是必需品,只会成为百姓的累赘。
宋玉竹打算把这些东西都留给妹妹,由她来决定将来是否要发明出来。
安排完这些,宋玉竹看见系统书封面出现的暗红色的倒计时,361天13小时41分钟37秒,
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删档测试即将结束……
这个倒计时出现在三天前。
那会宋玉竹正在用地图查看北方战事,虚拟的画面突然闪烁,像是老旧电视机失去信号一般。
他赶紧退出地图,再次点开时,就在系统的首页上面看见了这个倒计时。
始倒计时最开始是三百六十四天,二十三小时,五十八分,二十一秒。
随着时间变化,倒计时的数字也在一点点减少,最下面那行小字直接让他的心沉到谷底。
删档测试……
即便他没玩过游戏也明白删档是什么意思,大概自己的寿命只剩下这三百多天了。
说不害怕是假的,宋玉竹第一次看见删档倒计时的时候,惊恐的直接把桌子上的茶具摔在了地上!
他翻开系统到处寻找停止倒计时的按钮,可虚无缥缈的系统上没有任何按键。
恐惧持续了一天,宋玉竹渐渐安静下来,既然改变不了结局,那不如在自己有限的时间里,多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比如为赵骁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亦或者自己出去走走看看,他已经忙碌的这么多年,最后的日子是时候留给自己了。
长治十三年二月,辅国将军率领大军归京。百姓们张灯结彩,自发走上接头夹道欢迎。
天还没亮,宋玉竹便早早的起来更换今天穿的华服。
李得海捧着厚重的衣裳走过来道:“陛下,奴才给您更衣吧。”
“不用,朕自己来就可以。”宋玉竹屏退下人,脱掉身上暖衣,抚平中衣然后穿上宽大的长袍。
看着镜子里的人太瘦了,这两个月身体以无法控制的速度衰败下去,宋玉竹猜到系统是打算让他以病逝的方式结束删档。
不过幸好系统还比较人性化,给了他一点缓冲的时间,若是三天删档或者三个小时后删档,自己绝对会傻掉。
穿好衣服额头浮起细密的汗珠,脸上也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宋玉竹扶着桌案喘了口气,不知道赵骁看见自己这幅模样会是什么心情?
肯定以为他又拼命加班工作,殊不知这一段时间,所有的奏折都是妹妹和两位宰相在处理,只有他们拿不了主意的大事才会递交给他过目。
穿戴好衣服,他破天荒的乘辇舆去了前殿,实在是身体太虚弱了,锻炼也没什么用,他不想再把时间和生命浪费在无意义的上面。
大殿中,宋玉潼和文武百官已经等在这里了。
今天要为大军设接风宴,满朝文物都要参加。赵骁大败了金国,这是本朝乃至前朝近几百年的先例,绝对可以写进史书中,千古留名!
宋玉竹将昨晚写下圣旨交给兵部尚书,吩咐道:“一定要做好战争的善后工作,不能让将士们流血又流泪。”
“凡在战场上受伤的士兵,朝廷一律免费治疗直到康复。
因伤致残,没有劳动能力的士兵,朝廷需按军衔按月发放抚恤金,保证其温饱。
牺牲的将士,除了发放军饷补偿外,还要保障其家属老有所养,幼有所依。”
“臣,遵旨!”兵部尚书领了旨意跪地磕头,其他官员也高呼着圣上英明。
不得不说,这些士兵是赶上好时代了。前朝在战死的赔偿五十两银子,因伤退役的士兵一律不管。
有多少伤残的老兵因为失去劳动力,沦落街头乞讨为生。最后病死在街头,连快棺材板都买不起,草草埋进乱葬岗里。
如今皇上给这些士兵最好的待遇,将士们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好处,才敢在战场上出生入死。
辰时一到,大殿里的自鸣钟响了起来,一缕阳光顺着大殿是窗户洒进来。
宋玉竹起身道:“准备迎接将士凯旋。”
上京的城门打开,马蹄声响起,赵骁坐在玄马跑在最前面。
原本从西关到上京要行二十五天,他归心似箭,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宋玉竹,花了不到二十天就赶了回来。
这一别又是一年多,虽然期间通了不少信,没见到人之前,心中还是焦虑不安。
自从上次突然昏迷后,宋玉竹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不知道这一年多恢复的怎么样了。
“辅国将军来了!快看那就是辅国将军!”有人高高举起自己的孩子,激动的说着。
小孩骑在父亲头上挥舞着小手:“爹爹,我长大也要去当兵!”
赵骁闻言看过去,白白胖胖的小团子甚是可爱,他从腰间摘下一枚箭羽丢了过去。“当兵可不容易。”
那孩子双手抓住箭羽激动的大喊:“将军给我的箭羽!爹爹这是辅国将军给我的箭羽!”
气氛瞬间热烈起来,百姓们挥舞着手高呼将军千岁。
大军一直走到正阳街,在皇宫外排好队列,赵骁一眼就看见高台上的宋玉竹。
玉竹瘦了,脸色也有些苍白,难道身体还没好?
宋玉竹也同样看见赵骁,他走上高台深呼一口气道:“将士们,辛苦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士兵们抱着兵器单膝跪地,如雨点一般砸在地上。
赵骁走上前,掀起衣摆跪在地上,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道:“臣不辱使命,大败金兵,夺下金国四城,杀敌七万六千人,俘虏金兵四千七百人,手刃金国可汗耶律宝戎,保卫大启边关安宁!”
旁边的文臣听得热血沸腾,尽管他们不能上战场,可依旧能感觉到自豪,大启军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赏!”
内侍拿着圣旨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大将军赵骁,宣德明恩,守节乘谊,以安社稷,朕甚嘉之,特封忠勇亲王。”
赵骁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玉竹怎么想起给自己封王?他明知道自己不在乎这些虚名。
这是大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异姓王,宋玉竹连自己的堂兄弟都没封王,竟然给赵骁封了亲王。
官员们面色各异,心中不由的多了几分猜想。
其他将士按照军职皆有赏赐,封赏结束后在宫中设宴,普通士兵们在西大营同样能享用佳肴和美酒。
封赏过后,赵骁直接把马扔给下属照料,自己先进了宫。
宋玉竹已经在养心殿等着他,见他走进来笑着招了招手:“阿骁。”
门口李得海颇有眼力见的将大门关上,吩咐内侍去准备热水。
赵骁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宋玉竹身边一把将人拥在怀里。埋在颈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还是自己熟悉的味道。
“玉竹,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太累了,没好好用饭?”
宋玉竹被他勒的穿不上气,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前几日老毛病犯了,咳的厉害吃不下东西。”
赵骁在他脸上蹭了蹭:“我好想你啊……”
宋玉竹脸色微微泛红:“我也想你。”
赵骁低头轻吻着他的眉梢,眼角,一直吻到唇瓣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宋玉竹勾着他的脖子回吻,心里有些伤感的想,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唇齿相依,两人如干柴烈火般越燃越烈,烧得他浑身燥热。
赵骁褪去外袍,单手将他抱了起来,刚才宋玉竹穿着厚重的长袍没感觉,如今才发觉他瘦了许多。
轻轻把人放在软榻上,俯身看着他道:“玉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宋玉竹伸手捂着他的嘴道:“今天不说这些好不好。”
赵骁顿了顿,声音喑哑的说:“好。”
他俯身再次吻上来,这次不再是温柔的触碰,仿佛像饿了多日的野兽,要将他拆之入腹一般。
室内温度越来越高,汗水夹杂着拍打声听得人口干舌燥,不知过了多久里面才传来叫水的声音。
内侍们红着脸低着头,抬着浴桶走进来。
床上宋玉竹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身上,等人退下后,赵骁抱起他放在浴桶里清洗。
烛光下他才彻底看清爱人的身体,之前宋玉竹虽然瘦,但并非如现在这般,腿上和臀上都是有肉的,肩膀也比现在厚实许多。
现在的宋玉竹能清楚的看清胸口上的肋骨,纤细的手腕稍微用力恐怕就能折断。
赵骁突然紧张道:“玉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许骗我!”
宋玉竹没打算瞒他,也没想过这么快就告诉他,可越晚告诉他,对他的伤害就越大,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将倒计时的事说出口。
“如果我猜的没错,我的生命只剩下不到一年了。”
这句话不亚于晴天霹雳,让赵骁半天缓不过神,他呆滞着看着宋玉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我跟你提起过的系统吗?”宋玉竹指了指自己脑袋。
“它给我下达了通知,还有三百四十一天,我的生命也许就会结束了。”
“别哭,阿骁。”
赵骁抹了一把脸,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时掉了眼泪,嗓子哽咽的说不出话,脑袋里仿佛有上万只马蜂在不停嗡鸣,心里又像是被人扎了一刀,疼的喘不过气。
“怎……怎么会这样……没有办法可以阻止吗?”
宋玉竹摇摇头,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个系统是怎么进入自己的思维里,又哪来的办法让它停止呢。
赵骁紧紧的抱住宋玉竹,仿佛要把他揉进身体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宋玉竹从没见过赵骁哭成这副模样,自己也忍不住掉下眼泪。
“没事的,我一定能找到办法救你,你不准离开我,玉竹你不要离开我!”
宋玉竹咬着后槽牙,喉咙突然刺痒,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整个身体如秋后的树叶般不停颤抖。
赵骁吓得赶紧松开手,将他从浴桶抱出来,用厚厚的毯子裹上拥在怀里。
两人都沉默着没说话,赵骁一下一下轻吻着他的头发,心中却笃定的想,不管用什么代价,自己一定能要把他留在身边!
第181章 出发
宋玉竹的身体以不可逆的形式渐渐衰败下来,二月的时候还能看上一整天的折子,到了三月份连半日的精力都没有了。
为了不影响朝廷运转,宋玉竹决定提前让宋玉潼监国,由左右相辅佐,他准备出宫去一趟江南。
这一趟说是治病,不如说是去求一个心安,因为前段时间赵骁去上清观烧香祈福的时候,刚巧碰上常明道长。
常明还在钦天监任职,两人多年未见,便坐下闲聊了一会。
赵骁虽然没提宋玉竹的身体,可这件事本身就瞒不住。原本他从未缺席过早朝,如今十日里有一两日能上朝。
再加上赵骁眉间掩盖不住的郁色,常明道长猜出皇上的身体恐怕有恙。
“将军近来可有心烦之事?”
赵骁点点头,“确实有心烦的事。”
“不妨让老道给您占一卦。”
赵骁历来是不信鬼神的,今日不知怎么了,想都没想便同意了。
大概人们都有类似的想法,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寻找不到答案的时候,便把希望寄托于在虚无缥缈的东西上。
两人坐在庭院中的凉亭中,常明从怀里掏出三枚大启通宝递给赵骁:“将军请想着心中所求之事,将钱币爻出,三次为一挂。”
赵骁接过铜钱放在手中轻轻晃动,默念着求的事,很快便有了结果,常明看着卦象陷入沉思。
“卦象上看,将军所求之事希望渺茫,但却有一线生机。”
赵骁眼皮一跳道:“这丝生机在哪?”
常明捋着胡子,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我本事没学到家,你若有时间,不妨去一趟杭州的清风观,我师傅他老人家应当能解此挂。”
赵骁谢过他,回去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宋玉竹,刚巧宋玉竹也拟完诏书。
第二日早朝便把公主监国的旨意传达下去,在这一年时间里,他修养身体,如果康复,有可能继续任皇帝。若是不在了,宋玉潼便可直接继位。
下了朝徐冰和几位大臣同时递了牌子要见他,宋玉竹知道这些人在担心自己的身体,便让他们来尚书房。
“微臣叩见皇上!”徐冰身后跟着七八个官员同时跪地。
宋玉竹道:“都起来吧。”
徐冰单手支着地,半天才站直身体,眼眶已经微微翻红:“陛下,您可要保重好龙体。”
宋玉竹虚弱的笑了笑:“朕知晓,这一年辛苦几位大人了。玉潼她年纪小,想法可能不成熟,诸位大人要多多包涵。”
“皇上放心,这是臣等该做的!”徐冰斩钉截铁的说。
宋玉竹点点头:“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站在后面的刘蔺已经泪流满面,之前他一直以为陛下能像往常一般,病几日就会慢慢康复。
他怎么也没想到皇上这次病得这么厉害,身体竟然虚弱成这副模样!
回想起自己的官途,何其有幸能遇上这样的明君,若皇上真有一日不在了,自己也不想留在朝中……刘蔺心中隐隐有了辞官的打算。
宋玉竹似乎看出他的想法,“景节,你过来。”
刘蔺擦了擦眼泪走上前:“陛下。”
“朕希望你能继续在户部干下去,帮朕管好钱袋子,你可做得到?”
刘蔺鼻子一酸哽咽道:“臣,臣做得到!”
“好,那这江山暂时就托付给你们了,莫要让朕失望。”
站在最后买的沈伦这才听明白,皇上竟有托孤的意思,他茫然的看着其他官员,皇上他……他的身体治不好了吗?那以后科研部怎么办?
并不是每个皇帝对科研都感兴趣,万一公主登基后不再重视科研发展,自己的毕生心血岂不是全完了。
从尚书房出来,每个官员都面色沉重。
徐冰和秦凤图走在最后,虽然谁都没说话,但心里如明镜一般,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了。
清明过后,天气逐渐暖和起来,宋玉竹和赵骁准备踏上南行的路程。
这次出行,宋玉竹身边没有前呼后拥的侍卫,也没有让暗卫在暗中保护,甚至连出宫的消息都没告诉别人,只有赵骁一个人陪在他身边。
宋玉竹化身行医的郎中,赵骁则扮做他的兄长,宋玉竹对这趟旅行非常期待,连带着气色都好了几分。
临行前的头一天晚上,二人把行李收拾好,这次南下带的东西不多,除了两身换洗的衣服,宋玉竹还带了几本医书,一个巴掌大小的自鸣钟和一沓百文面值的纸币。
宋玉竹抽出一张纸币对着镜子说:“我跟上面的画像不太像了吧。”这段时间瘦的都快脱相了。
赵骁从背后抱住他,“还是像的,眼睛,鼻子还有嘴都像。”
宋玉竹偷笑道:“像也无妨,反正百姓也想不到朕会出宫。”
收拾好行李宋玉竹激动的睡不着,躺在床上念诗:“江南好,风景旧成谙,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说起来两辈子我都没去过江南,这次一定要好好看看那里的风景。”
“好。”赵骁微笑着应道,心里却仿佛压着一块石头,重的喘不过气。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两人就起来了,宋玉竹穿上提前准备的常服,一件浅青色的对襟短袍,下面是同色的长裤,衬得他皮肤如白玉一般。
再将头发束好,这身打扮跟宫墙外的普通百姓几乎没什么分别,只不过身上多了几分贵气。
赵骁则穿了一身褐色的短打,袖口用布缠好,看起来像是一个走南闯北的镖师。
李得海泪眼婆娑的守在门口,见他们走出来忍不住开口道:“陛下,用过早点再出宫吧。”
“不用了,朕听闻火车站南边的馄饨味道不错,刚好可以去尝一尝。”
李得海擦着眼泪道:“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奴才担心的紧,要不让奴才跟着您一起去吧,还能伺候您起居。”
宋玉竹边走边说:“不用了,你在宫里好生待着吧!”
说完潇洒的挥了挥手,拉着赵骁脚步轻快的朝宫门外走去。
出宫时还发生点小插曲,二人身上没携带任何令牌,守门的侍卫不许他们出去。
宋玉竹哭笑不得,自己竟然被拦在宫里了?
幸好骁骑卫首领认得二人,立马让手下放了行。
宫门外已经有等待上朝的官员,他们大多住在上京外围,怕误了上朝的时辰,所以来的比较早。
赵骁随便征用了一辆马车,车上坐着的是大理寺卿王舒云。
他赶紧下了马车将车让给二人,心中惊疑不已,皇上和忠勇王爷这是要去哪里?
宋玉竹坐在马上笑的肚子疼:“哎呦,你看见刚刚王舒云的脸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笑死朕了。”
赵骁宠溺的看着他:“王大人定以为自己没睡醒看错了。”
“哈哈哈哈哈……”
马车穿过正阳街来到西道街,街边多了许多叫卖声。
宋玉竹掀开车帘朝外看去,早点铺子里,刚揭锅的大包子冒着腾腾的热气,素馅两文,肉馅三文钱。
“我要吃那个。”
赵骁勒住绳子,走过去买四个包子,肉素各两个。
白白胖胖的包子用油纸包住,拿在手里还烫手。宋玉竹吹着气吃了一口,果然跟想象中的一样,面皮软糯有嚼劲,馅料满是汤汁,咬一口顺着指缝都流出来了。
赶紧拿帕子擦了擦,半个肉包子吃下肚宋玉竹就饱了,剩下的包子都被赵骁吃完。
来到车站附近,宋玉竹又去吃了传说味道极其鲜美的馄饨。
一碗竟然要十文钱,果然古今一样,车站的附近的饭都贵!
宋玉竹的嘴被宫里的御厨养刁了,吃着馄饨味道照比御膳房差远了,估计“极其鲜美”只是个噱头。
只吃了两个就吃不下,剩下的自然都被赵骁消灭掉。
吃完饭赵骁花了十文钱让人把马车赶去大理寺还给大理寺卿,二人来到车站大厅买票。
一进大厅,就能看看墙上贴着一块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今日的车程,非常显眼。
辰时一刻有一辆去南方的火车,赵骁排队花了四百二十文买了两张车票,接下来就剩等车了。
宋玉竹坐在木头长椅上环视一周,候车大厅里形形色色的人背着行囊或拎着包裹,时不时低头看着手中的车票。
这些人除了服装与现代人不同,光顾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辰时一刻,站台外响起汽笛声,上京是始发站所以没有延时的问题,大家排着队朝车上走去。
赵骁买的是六号车厢,四排的二十三号和二十四号。
上了车,车上有乘务员正在安排就坐,毕竟有不少人都不识字,要帮他们找到位置。
乘务员大都是女子,穿着干净整洁的藏蓝色长袍,手上带着白色的手套,头发盘起,看起来明艳大方。
这些女子都是各地学校招来的,不光有编制,月薪也十分丰厚,一个月能赚到三十两银子。
不过当初招人的时候可遇上了不少困难,因为乘务员毕竟是走南闯北,抛头露面的工作,比起教师,银行柜员和账房会计等工作,多了几分闲言碎语。
后来朝廷出面,凡报名应征者,皆赐九品良人的虚职。
这个官职没有任何权力,只是名头好听罢了,没想到应招的人突然倍增,火车才能如期运行。
两人找到自己的座位,赵骁将行礼放在头顶的铁架上。这是一个四人座,对面还有两个座位暂时没人。
赵骁挨着宋玉竹坐下:“累不累?靠在我身上休息一会?”
宋玉竹没逞强,昨晚休息的不好,这会确实觉得有些疲惫,侧头靠在赵骁的肩膀小憩。
等了约两刻钟,火车再次响起汽笛声,窗外的景色缓缓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