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关有不少当地的士兵都是郓城的孤儿,对金人恨之入骨。
赵骁拍了拍他的肩膀:“妇孺手无寸铁,杀他们易如反掌,欺负弱小不是大丈夫所为,咱们跟金人不一样,大启只打师出有名之仗。”
旁边的葛中顺和陈靖对赵骁肃然起敬,就算真让他们杀,他们也下不去手啊。
不过占领下冇城是一个好消息,这里易守难攻,还是金兵前往大启的必经之路。
葛中顺道:“将军,放了这些人,他们不会把消息传到金都城吗?”
赵骁微微一笑:“就怕他们传不到,金兵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趁着金兵大军支援这几日,士兵们赶紧把炮弹搬上城楼。
冇城的城墙非常坚固,加上火炮防守固若金汤,即便对方来二十万大军也攻不进来。
三月二十五日,哈伦木战死,冇城失守的消息传回金都城。
耶律可汗气的摔了饭碗。
“那可是三万大军,全都没了?!”
送信的士兵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回可汗……没,没了,哈伦将军率兵攻出城,结果中了对方的计谋,所有人都被困死……”
“蠢货!笨蛋!这个老东西打了一辈子丈竟然能办出这种蠢事!”耶律宝戎快气疯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大启竟敢率先攻打金国。
“传令下去,命十七部的首领马上进宫!”他要率三十万大军,撵平那些启人!
阿木丹听闻此事,连夜递牌子进宫劝谏,此时出兵恐怕正中启人的奸计。
冇城虽然失守,但城中百姓都逃出来了,并不急于一时攻下来。
而且眼下初春,北方的冰雪还未融化,牛马皆瘦,加上不少母马已经怀了小马,根本不适合打仗。
等到五月,水草丰茂的时候再打也不迟。
耶律宝戎已经被气昏了头,哪还顾得了别的?命人将劝谏的阿木丹扔出皇宫,下令以后禁止他入宫。
阿木丹脸色晦暗的坐在宫墙外,他这次劝谏已经尽了自己最后的努力,非但没能劝下可汗,还失去了可汗的倚重,看来自己只能另一条路可走了。
他马上乘车去了四皇子府邸,二人秉烛夜谈,一直到天亮才离开。
没人知道阿木丹与四皇子说了什么,不过三日后大军出征的时,十七部只来了十二部。
其余没来的五部士兵,都是四皇子的母族部落,他们拒绝听从可汗的命令南下出兵。
耶律可汗怒急了,没想到儿子会拖自己的后腿,他持剑杀进四皇子府上,可惜这里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几个洒扫的吓人。
耶律可汗怒道:“贪生怕死之徒,此子不堪为大任,亦不配做我耶律家的儿郎,从此与我再无父子关系!”
若是阿木丹还在,肯定劝他不可斩断四皇子的父子情谊,因为一旦断绝关系意味着北部的五个部落也将与金国分裂,这不是自断臂膀吗!
可惜阿木丹已经离开了金都城,他追随着四皇子去北部建设理想的家园。
大皇子和二皇子巴不得父亲不认老四,这样争夺可汗之位就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三月末,耶律宝戎率领十五万金兵南下,双方就此拉开了长达十六个月的战役。
第177章 夷人再来
“皇兄,南召国又送来求和信,愿意割三城归大启,请求陛下撤兵。”宋玉潼将奏折递过去。
宋玉竹没看,直接问:“割哪三城?”
“有北亩、赤蜡和建城。”
如今这几座城虽然已经被启军打下来,但名义上还不是大启的土地,所以宋玉竹并不能用地图查看,不过心里也大致有个数。
“让郑大安继续南下,打下富拓。”
“是!”宋玉潼提起笔在奏折上写了个否,又把条件附加在下面,这本奏折就算批完了。
这些奏折会送到通政司分拣执行,现在小事宋玉潼基本自己就能拿主意,大事需要过问哥哥,兄妹二人合作的还挺愉快,大大减少了宋玉竹的工作压力。
别以为当皇上很容易,除非是当昏君,可以不理朝事夜夜笙歌。否则十年如一日的批阅奏折,处理国家政事,是个及其乏味又劳累的工作。
过去宋玉竹经常工作到深夜,惹得赵骁一肚子怨言,担心他累坏了身体。
“皇兄,御史台又上书,请您停战收兵。”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七封奏折了,内容换汤不换药,都是说以强凌弱非大国所为,其实就是觉得打仗太烧钱,怕大启扛不住。
宋玉竹捏着眉心道:“驳回。”
这几日早朝,有不少大臣上奏希望能停止战争。
他们觉得金人狼子野心,打他们无可厚非,南召国穷乡僻壤的破地方,对大启也没什么威胁,即便打下来也没什么用,这不是平白浪费银子嘛。
他们哪知道南召可是好地方,热带气候可以种植橡胶树,其次南召地下还有丰富的矿产,打下来百利无一害。
上午批完奏折,下午难得有空闲的时间,宋玉竹打算带妹妹出宫游玩一趟。
眼下正值四月,春风和煦。
上京不少女子纷纷出门踏青游玩,宋玉潼自从被封为储君后,几乎没有时间出宫,每日两点一线,早上从宋府来到皇宫读书处理朝政,晚上回家温习明天的功课。
这对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来说,未免太过乏味。
宋玉竹跟她提了一嘴,没想到宋玉潼颦着眉摇摇头:“下午我跟太傅大人约好了一起读史书,哥哥如果想出去玩,可以叫上李得海陪你一起去。”
宋玉竹摸了摸鼻子:“读史书不会无聊吗?”
这会儿的史书不像现代撰写的白话文,是用冗长又晦涩的古文编撰,读起来非常吃力,尽管宋玉竹这样沉稳的性子,也很难定下心去读史书。
“怎么会?太傅和太师有那么多新奇的故事讲给我听,还会教我许多知识,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宋玉潼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干这些事,心里也憋着一股劲,其他人越觉得她当不好储君,她就越要干出样来。
这个性格倒是与宋玉竹十分相似,不愧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宋玉竹摸了摸她的头道:“那好吧,如果累了就歇一歇,不要勉强。”
“我知道了。”
送走妹妹,宋玉竹独自靠在椅子上发呆。立妹妹为储君前,他曾不止一次询问过宋玉潼的意见,一旦选择了这条路,她便再也没有自由和任性的权利。
没想到年幼的妹妹斩钉截铁的说道:“哥哥我愿意。”
这几年她确实也说到做到,勤奋的连宋玉竹都自愧不如。
百官们从原来的排斥逐渐接受,徐冰和秦凤图更是对她交口称赞,从长乐公主改为长乐殿下,从心底认可了她的身份。
宋玉竹心中百感交集,既觉得欣慰又有些心疼,妹妹小小年纪就担此重任。
不过就算自己再次陷入昏迷,或者永远离开这里,大启应该也不会亡国了。
“李得海,备架朕要出宫。”
“遵命。”
长治十二年末,东洲海域再次迎来一大批从西方远道而来的夷人。
这些人大部分来自英格兰,也有一小部分来自安顿特普港,其中就有上次来大启的安东尼奥船长。
上次他从大启回来,利用从赵骁手中低价购来的布赚到了第一桶金。
那些被水泡过的布匹和丝绸他可没急着卖,而是做好防护,全部藏进庄园的库房里。
后来等丝绸的价格越来越高,直到一匹丝绸上百金币时,他才将手里这些布匹卖掉,足足赚了几万金币,成为英吉利的新贵。
后来他又入宫为国王和皇后讲述了东方之旅惊险的故事。
国王和皇后非常喜欢,封他为子爵,派遣他再次来大启,拜访大启的国王,学习这里的纺织技术。
因为从东方泊来的丝绸真是太好穿了!贵族们穿过一次便再也穿不了粗糙的羊毛制品。可惜丝绸是消耗品,用过后很难再买到。
整个欧洲都没有会纺织这种布料人,他们甚至都没弄清楚,丝绸的原料是什么。
这次安东尼奥来,就是打算学习丝绸的纺织技术,回去自己纺织,再售卖给其他贵族,肯定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有了国王的资助,这次的船队比上次大了许多,也坚固了许多。
船队行至安顿特普港口时,当地的商人得知他们要去遥远的东方,花了不少金币,请求跟着安东尼奥的船队一起来。
帆船不比蒸汽轮船,速度受风速影响,行驶的十分缓慢,这一路他们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再次来到大启。
当大船行驶进东州港口时,船上所有人都被这繁华的港口震惊住了!
安东尼奥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大启的时候,这里还不是这副模样,几年时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船上的人激动的热泪盈眶,纷纷举手欢呼起来。在他们心中,大启简直就是圣经中的天堂,有些无数的宝物和财富。
船快靠岸时,突然来了四五艘官船,拦截住他们向前停靠。
安东尼奥会说汉语,赶紧上前自报家门。
“我们受英吉利国王和皇后的嘱托,特地来大启拜见皇上,顺便在这里经商。”
士兵见这夷人会说中原话,立马去禀报了上官。
很快东州守备亲自乘小船过来,巧的是上次也是他遇见的安东尼奥,尽管相隔多年,两人依旧一眼认出了对方。
“是你啊!你们怎么又来了?”
安东尼奥一见对方认出自己,开心道:“因为大启的货物太好了,我们国王很想再买一些!”
守备笑道:“行,我给你们办入关文书,不过凡外来船只都要停靠十日才许上岸,船上如果有得病的人也要第一时间告知。”
安东尼奥有些不解:“上次来并没有停靠十天啊。”
“这是皇上去年新颁布的规矩,不想停就没办法上岸。”
安东尼奥耸耸肩,“那好吧。”走了那么久的时间,也不差这几日。
回到船上,大家叽叽喳喳询问什么时候能上岸?
也有人询问大启有没有好喝的啤酒?还有人龇着一口黄牙询问岸上有没有妓院?船上一个姑娘都没有,快把他们憋疯了!
安东尼奥严厉的说:“各位听我说,大启跟英吉利不一样,这里法度森严,如果你们惹怒了这里的人,就算我也没办法帮你们求情!”
船员们渐渐安静下来,可激动的心情难以控制,这可是大启!他们做梦都想来的地方。
这次不少人都携带了自己全部身家,为的就是多买一些大启的丝绸和瓷器,回去大赚一笔!
东州夷人到来的消息,很快送到上京,宋玉竹一听笑了起来,还真是瞌睡送枕头。
他正愁没钱拨给两军,这些冤大头就来了。上次丝绸和瓷器让他尝到甜头,这次夷人想必一定带了不少金银。
他直接派堂哥宋玉堂负责这件事,他去过西方,也懂得西方的语言,想必应该能把这件事办妥。
宋玉堂如今在户部任五品给事中,官职虽然不算高,却是实打实的好位子,过几年左右侍郎告老,他也就顺理成章的升上去了,
宋玉堂抵达东州时,刚好夷人们在岸边也隔离差不多有十日,直接在东州府见了面。
这次前来,安东尼奥带了三十万金币,其中有十万金是他自己的身家,剩下二十万金是国王和皇后的托他来购买丝绸和瓷器的钱。
两人一见面,安东尼奥激动的上前拥抱他:“噢,我的老朋友,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宋玉堂见到他也挺开心的,尽管对方身上依旧是难闻的羊膻味也没推开他。
拍了拍安东尼奥的后背道:“真是没想到,你们又来了。”
“这一路不容易吧。”二人相携着走进去。
“比上一次好一些。”
上次他们损失了半数的船只才来到大启,这次只有两艘船中途破损,损失不算大。
安东尼奥道:“我们花了三年多的时间才来到这里,这次一定要把船装满再回去!”
宋玉堂笑道:“不知你们要买什么回去?”
“丝绸!我需要很多丝绸。”
“可以,我会派人帮你联系,价格绝对便宜。”
“我还想学纺织丝绸的技术。”
宋玉堂惊讶道:“学丝绸的纺织技术?”
安东尼奥担忧的问:“难道不可以吗?我可以花钱买这个技术。”
“不是,纺织丝绸的技术你当然可以学,不过你们应该没有纺织丝绸原料。”
“原料是什么?”
宋玉堂道:“蚕丝。”
安东尼奥不解的问:“蚕丝又是什么东西?”
“你见过蝴蝶吗?”
安东尼奥点点头,不明白丝绸和蝴蝶有什么关系。
宋玉堂道:“丝绸的原料就是一种蝴蝶蜕变前结的茧,在大启我们叫他蚕丝。”
“……”安东尼奥惊恐的瞪大双眼。
把虫茧做成衣服,真佩服东方人的想象力!
安东尼奥贴身就穿着的丝绸衣,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他对宋玉堂的话持有怀疑的态度,毕竟一个虫茧才多大?要多少虫茧才能纺织那么多丝绸布料?
宋玉堂见他不信,刚好东州也种桑养蚕的大州,干脆领着他去养蚕户家中转转。
在大启养蚕纺织已经不是秘密,寻常百姓都会,就算不带安东尼奥去,他自己花一点钱也能买到方法。索性卖他个人情,而且宋玉堂笃定,对方在了解丝绸制作方式后,肯定会放弃。
首先要养蚕得先种桑树,英吉利那边气候寒冷,桑树喜暖,挪到寒冷的地方根本养不活,蚕虫宝宝更是娇贵,只能在温暖的南方生长。
没有原料,学会了大启的纺织技术,也织不出如水一般光滑柔美的丝绸。
眼下正值冬季,蚕茧已经全部收成,普通农户会提前将蚕茧抽丝,到冬季闲暇的时候再纺织。养殖大户还没处理完蚕茧,刚好可以演示给安东尼奥看。
一行人来到府城一户姓魏的家中,魏家是东州数一数二的养蚕大户,今年养殖了一百三十多亩桑树的蚕,家中还有好多蚕茧没有处理。
听闻有官家的人要看抽丝剥茧的过程,魏家主非常荣幸的亲自过去制作演示。
“草民见过几位大人。”
“无需多礼,今日前来叨扰,是想让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看一看丝绸抽丝的过程。”
魏家主点点头,带着一行人来到别院库房。
巨大的仓库里存放着上百筐的蚕茧,这些只是他家的一部分收成,这样的仓库他有四个。
魏家主挽起袖子开始挑拣蚕茧。
“蚕茧必须在冬季处理完,否则天气转暖,茧里的幼虫就会苏醒过来,发育成蛾子破茧而出。破茧后的茧就不能再使用了,因为长度很短不能绕丝,没办法纺织。”
魏家主边说着,手上的活也没耽搁,麻利的分拣出一筐蚕茧,拿到灶台处进行第二部 工序。
安东尼奥从篮子里捡起一枚洁白的蚕茧放在手心察看,茧上覆盖着一层毛茸茸的丝,这样小小的一个茧竟然能织成那么漂亮的布,真是不可思议!
灶台的水烧开,魏家主把蚕茧倒进锅中不停的搅拌:“第二步就叫煮茧,将里面的蚕烫死,同时把外面的茧剥开。”
渐渐的锅中浮起许多蚕丝的线头,再将这些煮好的蝉茧捞进一个大木盆里,挑拣出蚕丝缠在旁边的缫车上,慢慢的摇起来,这就是第三步缫丝。
抽出的丝线不能直接使用,还需要用碱水浸泡脱胶,最后纺织成美丽的丝绸。
安东尼奥再次被丝绸的制作繁复程序震撼。
离开魏家,天色已晚,二人直接去了东州府的酒楼。
安东尼奥感慨道:“怪不得丝绸价格这么昂贵,这样复杂的工序,大概只有你们东方人能想的出来!”
至于重桑养蚕自己织布?还是算了吧,得投入多大的成本和金钱?他还是老老实实花钱进货来的方便!
酒菜端上来,安东尼奥深吸一口气夸张的感慨:“哦,我真是太怀念大启的美食!”
宋玉堂深有体会的点点头,西方的事物实在不敢恭维,哪怕是贵族吃的食物,都让他难以下咽,更别提普通百姓吃的东西。
酒过三巡,宋玉堂道:“虽然没办法学习纺织丝绸,但是大启有许多新发明的东西,带回去肯定比丝绸更赚钱。”
安东尼奥来了兴致:“什么好东西?”
“自鸣钟、双轮车、还有腈纶布料等等。”
这几年科研部研制出不少新东西,自鸣钟就是其中之一,只要拧上发条,可以连续一个月报时,简直太方便了!
来之前皇上特意嘱咐过他,可以向安东尼奥推荐这些东西,应当能卖上好价钱。
在没有自鸣钟前,人们一直使用日晷看时辰。但日晷容易受天气影响,有了自鸣钟后,再也不用担心误时辰!
自鸣钟价格非常昂贵,普通百姓用不上起。一个最普通的木质自鸣钟价格五百两银子左右,因为整个钟都纯手工制作,里面精细的齿轮和弹簧非常难打磨。
不过从今年下半年开始,工厂陆续开始批量生产自鸣钟配件,西州还建立了一家自鸣钟厂。
如今自鸣钟价格跌了不少,价格只有几十两,当然卖给夷人价格至少还要再翻几倍。
安东尼奥听闻有这种能计时的东西非常感兴趣,想要看看是什么模样。
刚巧酒楼里就有一座,宋玉堂让手下去问问掌柜的可不可以借来一用。
很快小二便抱着一座一尺高的红木自鸣钟走进来。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下面开回摆动的钟摆,其次是上面两根黑色的指针。
安东尼奥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听见钟里面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这,这东西自己就能动?!”
宋玉堂点点头:“只需每个月用上弦的工具拧上弦,钟就会一直转动。”
银白色的金属表盘上并不是后世数字的阿拉伯数字,而是安东尼奥熟悉的罗马数字!
宋玉堂道:“钟摆动六十次,长指针跳动一格,长指针转一圈,短指针转一格,这一格是半个时辰。”
安东尼奥被他饶的有些头晕,不过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这东西拿回去,肯定会卖暴!
“宋!这东西多少银子一台?”
宋玉堂微微一笑道:“普通人买至少花费八十枚金币,你是我们的朋友,只要五十枚金币一台如何?”
宋玉堂没打算宰得太狠,毕竟还得做生意。
“噢~真是太感激你了!”安东尼奥说着又要过来拥抱他,酒味参杂着羊膻味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受得了的,宋玉堂赶紧以内急为借口躲了出去。
从茅厕回来,安东尼奥询问起赵骁的。
“赵将军他还好吗?”航海多年他没佩服过谁,唯独对赵骁佩服的五体投地,一别多年,他还记得赵将军当年骁勇善战的身姿。
“赵将军正在北方打仗,恐怕一时半刻没机会跟你见面。”
安东尼奥知道战争的事不好多问,在胸口画了个十字,保佑赵将军能旗开得胜。
安东尼奥道:“跟我同来的还有安顿特普港的商人,他们想找查尔斯公爵,听说他跟着你们回了大启,不知现在如何了?”
“查尔斯公爵啊,他现在非常好,已经在上京买了庄园。”
安东尼奥感慨,“要不是我在英吉利还有家人,我也想在这里常住下来。”
大启真的是很好的国家,这里发达、富饶还不排斥外国人,简直就是理想的定居地。
这一顿饭宋玉堂直接订出去三千个自鸣钟,至于双轮车和晴纶布料,等去了上京再谈,应该也能卖出好价钱。
这些钱宋玉竹不打算入户部,直接送往北关做军资,与金国这一仗打了一年多,差不多也该分出胜负了。
“耶律光……还没来吗?”耶律宝戎靠在椅子上,苍老的脸上布满皱纹,灰白的头发因为长期不沐浴,黏糊糊纠结在一起,散发着难闻的馊味。
他哪还有心情沐浴,大启已经围困了他们三个多月。
今年九月份,两国在天河平原进行最大一次交战,金兵不敌对面,十五万士兵战死大半,剩余七万人溃败逃跑。
逃跑时被追得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跟大皇子耶律光逃回金都,另一部分和可汗耶律宝戎困在了赫城。
赵骁带领五万大军紧紧咬住不放,一直打到了赫城。
如今启军已经围困了三个多月,金人不事生产,以牧羊打猎为生,城中并没有多少粮食。
这几个月将牧民的种羊种牛都吃了,如果耶律光再不来营救他,耶律宝戎和剩下的两万大军将会被困死在这里。
“可汗,大皇子还没来。”
耶律宝戎长叹一口气,仿佛一颗即将枯死的老树,没有了生气。
他知道大儿子不会来了,耶律光已经被大启的火铳吓破了胆子。现在估计就在等他死,只要他死了,耶律光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登基,然后向大启求和。
大皇子胆怯懦弱,二皇子性情狡诈,老三惨死,唯一看好的老四却背弃自己而去。眼看大金国如日落西山。
耶律宝戎苦笑一声,扶着膝盖站起来道:“来人,披甲!”
“可汗,不可啊!”守在旁边的副将担忧的看着他。
“城外有启兵五万人,城内只有两万士兵,而且咱们饿了许多天,这一仗必败无疑!”
耶律宝戎冷冷的道:“你觉得耶律光会来救我们?”
副将哑口无言。
“传令下去,命将士们杀马,饮血食肉,准备突围!宁可战死,也不要畏缩在城中饿死!”
“是!”
城外十里处,启军营地,赵骁正在吃午饭,焦香的土豆配上温热的馕,还有片成片的羊肉。
羊是冇城送来的,金人虽然不会种地,但饲养牲畜确实有两下子,羊肥的像小猪,烤熟了又香又嫩。
三个月前两军交战,他率军追到了赫城外。
原本打算拿火炮直接攻进去,但赫城有一处天然的山坡做屏障,炮弹很难打进去。
强行将火炮推近山坡,势必会死伤惨重,赵骁决定原地围困。
同时也可以勾引耶律光,让他带领的另一部分大军营救金国可汗,然后一网打尽。
“将军!”门外突然传来喊声。
赵骁放下筷子道:“进来。”
“斥候小队发现城中升起许多炊烟!”
按说金兵已经没有粮可时了,同时升起这么多炊烟不免让人心疑。
赵骁起身拿起兜鍪戴在头上,“过去看看。”
外面葛中顺和陈靖已经出来了,赵骁登上山坡拿着望远镜一看,果然看见赫城内升起袅袅炊烟。
“不好,对方应该杀战马要突围了,召集所有将士准备接战!”
失去马他们的实力将锐减,但同时战马也是他们的手足兄弟,杀马食肉是背水一战,这一战势必会格外惨烈!
黑云压城城欲摧,寒风凛冽,启军将整个赫城围住,防止城内的人突围。
马儿似乎也感觉到即将大战,不安的打着响鼻,赵骁伸手摸了摸他的鬃毛道:“好孩子,打完这一仗咱们就能回家了。”
黑马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抬头蹭了蹭他的手心。
天色渐晚,冬日白天短,刚到申时太阳就已经坠在了天边,看样子今晚恐怕要夜战。
赵骁吩咐士兵在周围升起篝火,上百处篝火同时点燃,照的天边都隐隐泛红。
“砰!砰!砰!”城内突然响起战鼓声,一阵急促又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赫城的城门打开了,两万名金兵如开闸一般,奔涌而出!
赵骁握紧长刀,喉头发紧心跳加速,随着敌人越来越近。
他大喊一声:“杀!”如离弦之箭,瞬间冲了出去。
“杀!”身后的士兵紧随其后,五万多名士兵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马蹄声更是如雷鸣一般响彻天际。
这些被逼到绝境的金兵有着惊人的战斗力,两万人竟然跟五万启兵打的有来有回。
对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冲进出围剿,活下来!
一时间围剿的兵阵竟有被破之势,赵骁心中焦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不能让他们走了!
金人的战马被杀的没多少,能骑马的只剩下将领,赵骁一眼就看见了远处的耶律宝戎,只见他手持弯刀整个人如一头困兽般,发出了最后的嘶吼。
赵骁一边砍杀,一边朝他靠拢,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耶律宝戎,金人自会不战而降。
耶律宝戎也看见了他,实在是赵骁突进的太快,宛如一把尖刀扎向他的大军。
“可汗,我去会一会敌方主将!”副将请缨。
“不,单度,你带大家继续朝西北突围,我亲自会一会他。”
“可是万一您……”
耶律宝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叹了口气道:“如果我死了,你带着剩下的兵去北五部投靠老四,不要回金都。”
他知道耶律光肯定会投降,剩下这些兵心里有恨,不会再听命于他,不如归拢到老四手里。
希望有朝一日,耶律襄能继承大统,将金国重新归拢到一起。
说罢他抽了马一鞭子朝赵骁冲去,半刻钟后两人终于砰到了一起,兵器相撞迸出刺眼的火花。
赵骁没想到对方这么大的力量,竟被击退了。
“小子,你们中原有句诗叫,老将虽白发,宝刀刃犹锋,今日我必定将你斩下马!”
赵骁甩了甩握着长刀的手道:“中原还有句话叫乱拳打死老师傅,赐教吧。”说着夹紧马腹,再次朝他冲了过来。
二人在马上连过上百招,一时间竟难分胜负,周围的士兵有想过来帮忙的,无一不被马上的二人砍死,渐渐的这里成为空地,没人敢再向前靠拢。
寒风凛冽,赵骁后背却被汗水湿透,耶律宝戎也不逞多让,握着刀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没想到对面的小将如此厉害,竟然能在他手下走上百招还不见颓势。再这样下去,自己肯定会输,因为他已经没有多少体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