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游一直觉得他发小陈柏青是个直男,但还是在暗恋陈柏青不到半年后,就把对方搞到了手。
曾经他觉得跟竹马搞对象很刺激。
谁都知道他跟陈柏青关系好,所以他躺在陈柏青怀里,穿着陈柏青的外套,甚至在亲朋好友相聚的节日里,躲在陈柏青的房间里,背抵着薄薄一层门板,仰头跟对方接吻,也不会有人起疑。
但他后来发现,刺激是真的,分手麻烦也是真的。
大二的暑假,两个人一拍两散,可是在所有人眼里,他们依旧是这世界上对彼此最重要的人。
而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十二月的某一天,他们当了多年邻居又都离异的父母,宣布要结婚了。
他和陈柏青,在分手后的几个月后,身份正式从竹马升级成了兄弟。
分手后还得跟前任吃年夜饭是种什么体验?
姜游:想死。
夜深人静的院子里,姜游气急败坏地掐陈柏青的手,“你是流氓吗,松手,咱俩分手了知道吗?越说你还越来劲了!”
Tips:
清冷占有欲强的钓系攻×貌美缺心眼一直被钓的受
竹马间分分合合,暧昧拉扯,死性不改只喜欢你的故事
谢绝写作指导~
【文案与大纲写于2022.8月】
标签:HE 双向暗恋 酸甜 竹马
姜游站在高铁站的出口处,慢吞吞喝掉了一整杯冰美式,苦得他舌尖都有点发麻。
他是来接人的,接他没有血缘的,再组家庭带来的继兄——陈柏青。
他跟陈柏青说来还是发小,五岁的时候他就趴在墙头,看着陈柏青的妈妈开着一辆小卡车,载着满车的家具和严肃着一张小脸的陈柏青,停在了他家的隔壁。
他那时候才一点点大,分不出美丑,就觉得陈柏青真白,像童话故事里的白雪公主,在阳光下简直闪闪发光。
他眼巴巴瞅着人家,屁颠屁颠从墙上下来,摊开脏兮兮的手,把自己今天还没舍得吃的巧克力露出来,递到了陈柏青面前。
陈柏青当然没要。
还颇为古怪地看他一眼,往后躲了躲,“手拿开。”
这就是陈柏青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如今二十一岁的姜游,想起当年的自己,只觉得是个小傻逼。
热脸非要去贴冷屁股。
但他不仅贴了那一次,还眼巴巴贴了十几年。
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原则,他硬是要跟人陈柏青当朋友,每天都坚持不懈地去陈柏青窗底下喊人,把自己的瓶装牛奶放在陈柏青的窗台上。
然后他俩就真成了朋友。
一晃十几年,他们都是别人眼里最铁的哥们儿,从五六岁就一起背着书包去上幼儿园,到了十七八岁还在一个学校,在学校形影不离,总是腻在一块儿,被班里的同学起哄过不止一次,说他俩简直比情侣还黏。
姜游想到这儿,略有点烦躁,他高中的时候也是个小傻逼,天天跟在陈柏青后面也没发现问题,只觉得他们哥俩好。
一直到去了大学,开了眼界,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对自己的发小,陈柏青怀有不可告人的心思。
那时候他十九,陈柏青比他大了半岁,他去找陈柏青过暑假,坐公交的时候头靠在陈柏青的肩上,望着车窗里两人的倒影,情不自禁地偷笑。
但陈柏青问他笑什么,他又不说。
如果故事止步在这里,这也就是个普通的,悲催的暗恋故事。
喜欢上自己优秀又帅气的发小,虽然怪心酸的,却也没什么不能理解。
可要命的就在于,他后来真的把陈柏青搞上了手。
当了一年的异地恋人,又在几个月前分手。
而如今,他站在高铁站前,看似无所事事,神色镇定,其实心里像被蚂蚁爬了一万遍,连指尖都在发痒,恨不得转身就走。
但他不敢。
他出门前,他爹还对他三申五令,让他对自己哥哥态度好点,别使小性子,别别扭扭的,一点都不大气。
姜游想到这儿就想翻白眼,他就不想大气,谁看见前任有好脸色。
他爹也是。
他爹跟陈柏青的妈,他的苏阿姨当了二十年的邻居了,他上高中就觉得这俩人不对劲,还逼问过他爹,他爹矢口否认。
现在好了,这俩果然暗度陈仓,早不结晚不结,偏偏在他跟陈柏青分手以后,喜气洋洋向他俩宣布,他俩要结婚了。
他当场就愣住了。
他爹还是电话通知,甚至没有给他当场申诉的机会,充满喜悦地说,再过阵子,他跟苏阿姨就要摆桌办酒了。
“你反正还叫苏阿姨,想叫妈也行,芳华她都不介意,以后陈柏青就是你哥哥了,对人家好点儿,别总小孩子脾气,要他哄着。”
姜游想,谁哄谁啊,讲点道理,恋爱的时候可都是他当孙子。
但这话他不能说,憋得内伤,半天蹦不出一句话来。
凭心而论,他很喜欢苏阿姨,也接受她给自己当后妈,但对苏阿姨家那个拖油瓶,他实在接受不了。
哪个傻叉会想要前任给自己当哥啊!
姜游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手里的冰咖啡已经喝完了,被他捏扁,扔到了对面的垃圾桶,划出一道抛物线。
而等他再转过身,不耐烦地看向出站口,眼睛却被晃了一下。
他一眼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见了陈柏青。
无论何时何地,陈柏青好像都是最显眼的一个。
高中里大家还灰头土脸开学的时候,陈柏青就穿着西装校服,作为优秀代表和纪律委员站在最前方,众人都灰扑扑的,唯独他在人群里白得发光,五官俊美,线条冷硬,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让人不爽,却又不得不承认他有骄傲的资本。
而到现在,陈柏青也二十一了,拉着黑色的行李箱,一件棒球服敞开在身上,一只耳朵里还塞着耳机,不急不慢地走在人群里,刷卡,出站,面无表情,甚至有点懒洋洋的,却还是能吸引所有人视线。
起码姜游就被吸引了。
他傻站在出站口的一根柱子旁边,一直到陈柏青都站在他面前了,还没反应过来。
陈柏青手上也端着一杯冰美式,跟他一模一样的包装,是刚刚在高铁站里买的,看姜游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往他脸上一贴。
“愣着干什么,”陈柏青说,微微挑眉,“等傻了吗?”
“你才傻了。”
姜游回过神,条件反射回嘴,十五六年培养起的默契让他下意识去接陈柏青手里的包,因为陈柏青行李不少,行李箱看着怪沉的。
但是伸到一半,他又突然僵住了,凭什么啊!
他陈柏青是什么大爷吗,上赶了十几年,连分手了也还要下意识伺候他。
怪贱的。
但陈柏青却委实不客气,把那个黑色的挎包直接交到了姜游的手上。
“多谢。”
陈柏青对姜游笑了一下,他不笑的时候格外冷,但笑起来又很撩人,有种漫不经心的性感。
姜游以前就是个颜狗。
看上陈柏青很难说没有美色的原因,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又给咽了回去。
但他跟陈柏青往高铁站外走,又愤愤不平,“你没长手啊,去学了个医,把手给学残废了吗?”
陈柏青轻轻松松拎着那个沉重的行李箱,说道,“不是你跟我讲的吗,要好好保护双手。”
姜游是说过,但那时候他正对陈柏青爱得魂迷心窍,什么话都说得出来,陈柏青那双白皙如玉的手,又是以后要拿外科手术刀的,他恨不得供起来。
他瞪了陈柏青一眼,懒得搭理他。
到了车上,陈柏青先坐到了驾驶座上,问他要车钥匙。
“我来开吧,你每次进市区就横冲直撞,我还想多活两年。”
姜游一听这话就牙根痒痒,但他也没多想开,这个点路上堵车堵得要死,他开过来一路都在冒火,回去是不想受这罪了。
他白了陈柏青一眼,把车钥匙扔过去,“你最稳,跟乌龟似的。”
陈柏青不以为意,发动车辆,这辆奔驰其实是姜游他爸的,不过姜平海前年又买了一辆路虎,这辆奔驰就不怎么开了,基本就留给陈柏青跟姜游练手了。
陈柏青上路熟得很,他确实比姜游开车要稳当,遇到堵车也不着急,不抢道也不跟人按喇叭,却也不允许别人加塞。
姜游只觉得车里气氛怪闷的,陈柏青一个医学生,身上却不是消毒水味儿,反而清淡好闻,浅浅的柑橘和柠檬,无声无息地融在空气里。
他过了一会儿陈柏青的包还在他怀里,顺手被他拎上来了,忘记一起塞进后备箱。
“你都塞得什么东西啊,这么沉。”姜游皱皱眉,有点像把这包扔下去。
“你还是别扔,”陈柏青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里面有给你的礼物。”
姜游吓了一跳。
“你给我礼物干嘛,”他一脸别扭,顿时觉得这手里的包跟炸弹似的,“我不要。”
“为什么?”
还为什么?
姜游一脸无语,“什么为什么,陈柏青你装什么,咱俩分手了,你失忆没有这么快吧?”
开过一个桥,眼看着就要快到他们两家住的那个巷子,陈柏青突然把车停在了一棵在冬日干枯的柳树下。
寒风裹着一两片枯叶撞在了挡风玻璃上,陈柏青看着姜游,脸色也有点冷。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跟我不适合当恋人,只是一时的错觉,还做回兄弟,发小,”陈柏青问他,“我给自己发小带点特产又有什么不对,你爸跟我妈都有,又不是你独一份的,你闹什么脾气?”
姜游呆了一呆。
哦,感情不是给他一个人的。
这倒也在情理之中,是他自己一厢情愿想岔了,姜游耳根子都红了,闹了个没脸,顿时觉得十分抬不起头。
他更别扭了,也不说话了。
陈柏青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思索了一会儿,说,“我们得谈谈。”
这两个字姜游挺熟的,陈柏青经常跟他谈谈,从他错误百出的作业,到他逃课打架,甚至到他想跟小姑娘谈恋爱。
天底下就没有陈柏青不想管的事儿。
姜游抿了抿嘴,心里只觉得陈柏青老妈子瘾又犯了。
他往副驾驶上一靠,身体舒展,问,“你想谈什么?”
陈柏青的视线从姜游身上扫了一轮。
姜游一向臭美,冬天里只裹着一身单薄的黑色风衣,本来还戴着围巾,进了车内又解开来了,露出一截细腻的脖颈。
姜游一直长得挺好看,小时候眼睛圆圆,脸也圆圆,长大后倒成了清俊白皙的帅哥,不说话的时候堪称优雅斯文,站在哪儿都能勾到女生回头,甚至还有男生盯着看。
陈柏青说道,“分手可以。但现在你还得叫我声哥,马上回家,这一整个寒假我们都要待在一起,这一回连邻居都不是,就是一个屋檐下,你要一直对我这样,是生怕咱们爸妈没看出来咱们好过?”
姜游听到这话就不服气了,“我怎么对你了?”
陈柏青目光幽幽地看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像是觉得他这句话很可笑。
姜游自己也知道他不是那么理直气壮,腰又软下来,重新倒回副驾驶上。
他也承认,他看见陈柏青就有点没好气。
但哪个人对前任能心平气和呢,前任之所以当前任,那必然是有过一些幺蛾子的,他倒不是想往陈柏青头上扣帽子,这幺蛾子里也有他的一份。
陈柏青说,“姜游,是你要跟我分手的,你不想谈了,现在你还作出一副不待见我的样子,你真当我没脾气啊?”
姜游语塞。
确实,这位少爷是他哄到手的,也是他要分的。
认真算下来,起码从明面上看,是他把人家甩了。
“行,算我对不住你,”姜游有点烦躁,“正好现在也没进家门呢,把话说清楚,我俩分手归分手,回家归回家。感情的事情,就忘了吧,进了家门,咱俩还是兄弟。”
姜游说兄弟这两个字的时候,睫毛颤了下。
当过前任再当兄弟,谁信啊。
但不当又怎么办,他们的父母都要办婚礼了,宴请宾客,喜气洋洋办酒,总不能这时候回家出柜吧。
挨揍是小,把父母气伤了是大,感情正浓的时候还能说一句为爱疯狂,现在都分手了,不值当。
他吸了口气,脑子里转了几遭,想起陈柏青以前辛辛苦苦给他熬夜补习,还给他洗过外套,给他买过早饭,心又软了下来,语气也软了,先服输了。
“我会收敛好脾气的,哥。”
这一声哥听得陈柏青眉心跳了跳。
姜游不怎么喜欢叫他哥,即使小了他半岁,有事求人撒娇的时候才这样叫。
但他死性不改,就吃姜游这一套。
陈柏青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有点冷,“那就行,回去吧。”
他重新发动了车。
车转过一个弯,就驶进了巷子,巷子口钉着一个名牌——“三余巷”。
进入巷子后,陈柏青开车更慢了,车上的气氛也像陷入了凝滞。
“到了。”
陈柏青把车停在了最里面的一个院子边上,这里也没什么停车库,大家都七七八八随便停。
但是十几年前,这条巷子里还没有这么多车,只有几辆摩托车斜斜地摆在太阳下。
陈柏青也是会开摩托车的,他表面上好学生一个,清冷优秀,其实骨子里比姜游逆反得多,高三的时候有段时间压力大,跟人偷偷飙了一个月的车,后来又自己停住了,谁也不知道。
后来他只开摩托带过姜游,原来那辆被他卖了,给姜游买了双球鞋。
他开着他妈淘汰下来的二手摩托车,慢慢悠悠,带着姜游晃过大街小巷,姜游还在后面哼哼唧唧,嫌他开的慢。
陈柏青想,其实也就两三年的事情,想起来却觉得这么远。
“怎么不下车?”他问姜游。
姜游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巷子尾巴明明灭灭的灯。
冬天黑得早,一路开回来也才六点,天就黑了。
“你不也没下去,管我干嘛。”姜游有点烦躁,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降下车窗,对陈柏青说,“你自己先进去吧,我抽支烟再来。”
他手指一抬,啪得一声,黑暗的车内窜起一道小火苗。
橘红色的花一样,又转瞬即逝,清淡的薄荷味儿晕开,烟草味很轻,并不难闻。
他有点怕进家门,也不知道算不算近乡情怯,他跟陈柏青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还算自在,一回家,他爸,陈柏青的妈,四个人挤在一屋檐下,天伦之乐,想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我看你是皮痒了想找打,”陈柏青冷声道,“我一进家门,你爸就得出来找你,看你抽烟不得骂你一顿。”
姜游嗤了一声,吐出一口烟雾,皮笑肉不笑。
“说得像你清白似的。”
他大学以前可是不会抽的,真抽烟那个是陈柏青。
他第一次见到大惊小怪,看陈柏青像看怪物,还想去逼陈柏青戒烟,结果被陈柏青按在椅子上抽了一顿,但不疼,轻得跟调情似的。
可是考上医学系后,陈柏青说戒就戒了,利索得要命,一口都不碰,倒是他,这一年来心烦意乱,慢慢学会了抽烟。
他想到这儿,烟盒往陈柏青那儿递了一下,又挺欠地去撩人家。
“要来一根吗?”他带了点挑衅,眼睛在昏暗的车里也是明亮的,外面淡烟雾一样的橘色灯光,模模糊糊落在他的脸上,照出轮廓流畅漂亮,嘴唇一张一合,很勾人。
陈柏青眼神沉了沉。
“不抽。”
他把姜游的烟盒推了回去,看见烟盒的包装却顿了一顿。
这烟跟他过去常抽的是一个牌子,尼古丁含量不算高。
姜游耸耸肩,也没再劝,抽烟没什么好的,危及健康,陈柏青一个未来医生,还是要长命百岁的。
两个人在车上又默默坐了一会儿。
姜游抽完了那根烟,终于无可推延,认命地推开了车门,顺手拿起陈柏青的包。
“走吧,回家。”
他砰得一声关上车门,陈柏青也从另一边下来,两个人一个提行李箱一个拎包,并肩迈进了那座近在咫尺的院子。
一栋二层的小别墅,灰瓦白墙,雕花的格子窗,院子角落种几棵歪歪扭扭的梅花,石榴和丁香,靠着墙根摆着几张石桌和石凳子,小时候姜游总在这儿跟陈柏青写作业。
这是姜游的家。
也是陈柏青来去自由了十几年的地方。
他们并肩走入屋内,灯光把影子拉长变形,交织在一起,亲密无间。
姜平海跟苏芳华算算时间,两个儿子也快回来了。
他们正在厨房忙活,正嘀咕着,就听见外边传来动静。
苏芳华立刻往门外一探头,正看见姜游和陈柏青走进来,两个人都高挑帅气,往门口一站,让她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但她看向姜游,还有点不太好意思,明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却有点不知所措,笑得有点局促。
她挺高的,挽着一头长发,白皙清秀的脸,比陈柏青柔和很多。
她柔声道,“小游回来啦,我都说别还特地让你去接柏青,太麻烦了。”
姜游面对苏芳华倒是变成了乖乖崽,好脾气地笑了笑。
“不麻烦。”他掂量了一下这到底要叫阿姨还是妈,但是权衡了一下,他实在有点不适应改口,还是很温和地喊了苏阿姨。
看他态度还是一如既往,苏芳华也松了一口气。
旁边陈柏青也叫了一声妈和姜叔叔。
姜平海也从厨房出来了,他作为姜游的亲爹,跟儿子不太像,看着正经又严肃,一点也不像个生意人。
他看见陈柏青也挺高兴的,这个年轻人是他眼皮子下长大的,几乎符合他对孩子的所有期望与要求。
再看看旁边的姜游,看见他这个亲爹反而爱搭不理的。
不过自己养大的儿子,拉着脸也是讨喜的,他知道姜游跟他在闹别扭。
姜游最近去学长的工作室打工了,搞什么乐队,被他训了一顿,说耽误学业,姜游到现在也不搭理他,也硬气的很,不要他的补助,要自己攒钱换吉他。
姜平海也随他,他这个当爹的,总不能还先去哄儿子吧。
“回来了就去洗手,”他对姜游说,“要开饭了,过来帮摆菜,你看看柏青,多自觉。”
姜游抬眼一看,陈柏青这个不要脸的已经乖觉地挽起袖子,进厨房去了。
姜游不由嘶了一声,真是假把式,就他陈柏青最勤快,衬托得他多懒似的。
他条件反射刺他爹,“就知道陈柏青好,你让他当你儿子好了。”
这话他说过很多次。
谁让他爹整天陈柏青长陈柏青短。
可是今天他刚一说完,就意识到不太对劲,而陈柏青偏偏又端着菜从厨房出来,不轻不重地扫了他一眼。
他跟陈柏青搞对象的时候,也没脸没皮说过陈柏青早晚要进他家门,端那一碗媳妇茶,从此改口。
陈柏青冷笑一声,把他拽进被窝又抽了一顿。
这样的玩笑,过去随便开,现在却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只有他爹没察觉问题,一拍他脑袋,“你少说废话,柏青本来就是我们一家人。”
姜游抽了抽嘴角。
可不是么,陈柏青现在真是他哥。
他不想面对陈柏青,一推门,也进厨房去了。
第3章 :骗子
七点半,晚饭开始,八道热菜并两道凉菜都摆在了桌上,每个人面前还倒了小半杯红酒。
这张方桌不算小,能坐七八个人,他跟姜游坐在对面,而苏芳华跟姜平海是挨着坐的,正对着客厅的那一面空着。
四个人不是第一次这样坐在这张长形的大理石桌上,气氛却难得有点凝重。
两位家长存了心事,面对儿子的视线都有点不自在。
姜平海望着陈柏青和姜游一左一右坐在桌子两侧,心里也生出感慨,他带着姜游是三余巷的老住户了,姜游就出生在这里,刚出生的时候瘦瘦小小的,一点看不出日后的白净秀气,陈柏青来的时候也才五岁,跟在苏芳华身边,懂事又安静,可一转眼,两个人都这么大了。
想到这里,姜平海神色里又添了一点郑重,他望着陈柏青,“柏青,我之前跟你通过电话,说了我跟你妈妈的事情,你跟游游也知道这趟寒假一定要你们回来,是为了什么。”
“作为你们的父母,我跟芳华一向讲究有事儿要坦诚,无论大事小事,家人最重要的是彼此信任和关系。我跟芳华是认真想在一起的,虽说我们是父母,你们是孩子,但是你们作为家庭成员,一样有决策权,现在你俩回来了,趁着我们还没有告知亲朋,我们也想郑重再问一遍你们的意思,你们俩同意父母的这桩……这桩事儿吗?”
姜平海到底是没好意思说出婚事两个字。
他跟苏芳华同岁,都是四十六,人到中年又当着孩子的面,还是需要一点大人的矜持。
姜游看出他端着的架子,没忍住,嘴角翘了下,颇为嘲讽,但是他注意到苏阿姨的视线,立刻又放下来,生怕被误解。
他其实不太知道要说什么。
他才三岁父母就离婚了,母亲奔赴海外追寻自己的事业,现在在纽约当记者,他爸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偏偏又工作忙,他从小到大没少窝在陈柏青家,受着苏芳华的照顾。
不懂事的时候他也怨过父母的分手,可是他现在都二十了,反而理解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没道理让他父母困在一段不美满的婚姻里。
所以苏阿姨给他当后妈,他是真的没有意见。
非要说的话……
他抬眼扫了对面的陈柏青一眼,恰巧陈柏青也看着他。
陈柏青的眼睛浓黑如墨,睫毛密而长,跟天性里的冷淡不一样,这双眼睛望人的时候总深情款款。
这也是他唯一像苏芳华的地方。
姜游被这目光烫了一下,不自在地偏过了头。
“我没意见,”他抿了抿唇,斟酌了下语气,抬起头对苏芳华真心地笑了一下,“苏阿姨,你知道我的,从小作文就不好,没什么文采,但我说的话是真心的,你跟我爸,你俩愿意一块儿过日子,挺好的,你们能有个伴儿,又知根知底,是好事。”
他又对苏芳华笑了一笑。
跟苏芳华认识十几年,他知道苏芳华是个心思细腻又温柔的人,他说得十分坦诚,就是想让她宽心。
苏芳华明显很感动,瞧着他的眼神都有点泪盈盈的。
姜游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他跟自己妈妈反而更像朋友,吴女士自由奔放,不怎么参与儿子的成长,只负责当人生导师,初中就开始给他出馊主意逃课去音乐节 。所以他关于慈母的印象,几乎都来自苏芳华。
陈柏青视线在苏芳华跟姜游之间转了转,他一直没说话,搞得姜平海挺紧张的。
跟姜游这个小混蛋不一样,陈柏青一直像个大人,高中起就冷静自持,成熟又有分寸,他要是反对,姜平海估摸着自己这婚事要黄一半。
好在陈柏青没有反对,只是他比姜游话还要少。
他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也没意见,姜叔叔,我跟姜游都在外念大学,我妈以后有您照应,我很放心,谢谢。”
他说得郑重,也很认真。
姜平海紧张得差点冒汗,懵了几秒才高兴地应道,“唉,应该的。”
陈柏青与姜游对视一眼,多年培养的默契都体现在这时候,两个人站起来,端着还没喝的红酒,敬了两个家长一杯。
姜平海跟苏芳华都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吃菜吃菜,”姜平海一改往日的严肃,乐呵呵道,“别拘束,还跟以前一样。”
苏芳华也给他俩碗里各夹了一块糯米枣子。
“多吃点,我觉得游游你好像瘦了,”她怜爱地看着姜游,“明天给你做点心好吗,吃不吃拿破仑?”
她是开蛋糕店的,姜游从小就被她用蛋糕喂大,反而是陈柏青对甜食兴致缺缺。
姜游乖巧地应了一声。
吃着饭,姜平海多喝了点红酒,又加上高兴,话也比平时多。
他絮絮叨叨说着婚礼的安排,他们都是二婚,又这个岁数了,也不想大操大办,就是想摆几桌酒,告知一下亲朋好友。
“说起来啊,也就是芳华去年动了手术,让我下定了决心,”姜平海感慨道,“人呢,有时候也是需要外力推一把,虽然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但是越是身边人,越是没察觉到重要性,直到你妈妈动了手术,我等在手术室外,怕的呀,总想不好的事儿,又怕这些念头真的对她不好。”
他后面几句是对陈柏青说的。
去年苏芳华急性胆囊炎,动了手术,虽然没有危及生命,却也不是什么小毛小病,两家人都跟着团团转。
动手术的时候,在场三个男人都守在外头,陈柏青学业重,但一直等到苏芳华身体确认有好转才回去。
姜游学校管得不严,又溜回来几天,天天在病房里陪苏芳华,搞得医院的医生护士都以为他才是亲生儿子。
陈柏青能明白姜平海的心情,当初他看着冷静,镇定自若地跟医生沟通,确认手术风险,但出了医院,他就靠在了姜游的肩上,从心底里觉得疲惫,姜游反倒镇定了,握着他的手,小声说没事。
那时候他们还没分手。
姜游是他的发小,兄弟,也是他无可替代的爱人。
陈柏青想到这儿,心里像被轻扯了一下,他抬眼看对面的姜游,姜游在闷头吃菜,苏芳华是真的觉得姜游瘦了,一直在给他夹菜,姜游吃地腮帮子都鼓了,仓鼠一样,瞧着还有点傻。
陈柏青眼神里染上点笑意,但很快又冷了下来。
看着咋咋呼呼,缺心眼,对他也掏心掏肺,分手的时候却干脆又利落,连一点儿婉转的余地都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