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喧闹的鞭炮和锣鼓声中,大启朝迎来了第四个春节。
三年的休养生息,让这个国家焕然新生。百姓们有了一些余粮,纷纷上街购买过年用的吃喝。有富裕的人家,还扯了几尺花布,给家里的孩子们添件新袄。
赶车进城的老农户,腰里揣着半贯铜钱,这钱买肉和细面回去包饺子的。
牛车上坐着两个儿子,今年地里收成好,两个儿子去修路又赚了不少银钱,今年家里可以过个好年了!
“爹,镇上可真热闹啊!你看还有卖炮竹的呢!”
老农户抽着旱烟感叹:“好多年都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了,我小的时候镇上也是这么热闹,后来税越来越重,大伙都吃不起饭了,哪还有余钱过年呐。”
大儿子道:“听说明年的税也改了,咱们家不用再那么多交丁税了,八亩田只需交二百四十文田税就够了!”
老汉放下手里的烟袋笑出声:“皇帝老爷英明啊,这是给咱们老百姓留活路呢!”
父子三人哼唱起一首乡野小调,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其实老百姓的心愿就是这么简单,能吃饱、穿暖、没有天灾人祸,便是最大的幸事。
年三十这天,宋玉竹白天照例宴请百官,有他在百官也吃不消停,露露脸便带着赵骁回了家。
宋府早就准备好了年夜饭,二房一家人也早早的来陪老太太过年。
宋老太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了,满头的头发都白了,人糊涂,眼睛也生了眼翳看不清。
宋玉竹过来给她拜年时,她竟把宋玉竹当成了自己的大儿子宋霖,拉着他的手不让离开。
还是秦氏上前解围:“老太太,您不是要吃粉蒸排骨吗,我让厨子给您炖了一锅,肉都炖软烂了,不用嚼都能吃。”
老太太这才松开宋玉竹的手道:“排骨里别放蒜蓉,我不爱吃……”
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宋玉堂连忙跟了出来。
“拜,拜见皇上。”如今的宋玉竹实在不敢让他开口叫堂弟。
“玉堂大哥,有何事?”
宋玉堂见他对自己仍以兄弟称呼,心中忍不住一暖,开口道:“我听闻您年后准备派人出海去英吉利?”
“正是。”
“可否让我跟着一起去?”
这几年宋玉堂在市舶司干的不错,年底考评都是上上,明年应当能升从六品的司长。
宋玉竹没想到他有这种想法,以前堂哥走南闯北在生意方面做的确实不错,刚好他也缺一个能跟英吉利做生意的话事人。
“出海不比在陆地行走,伯父和伯母同意你去吗?”
宋玉堂一听有戏,连连点头道:“父亲支持我出去闯荡一番的!我这几个月私下还跟那几个夷人学了英吉利的语言,到了那里也没问题!”
说着便给宋玉竹展示了一段英语,虽然说的有些生硬,但完全可以听懂是什么。
宋玉竹没想到堂哥竟然下了大功夫,笑道:“如此,年后你便跟着一起去吧。”
宋玉堂欣喜的作揖道:“微臣谢陛下!”
宋玉竹回到父母院子里,见赵骁正抱着小妹在玩耍,宋玉民和宋玉沣都在。
二人见到他,立马起身问好,变得拘谨许多。
“拜见皇上。”
宋玉竹摆摆手道:“在家里,不必多礼。”
他俩一个在太医院为官,已经升至六品主事,另一个去年参加了科举,只考中了秀才,明年打算再去试试。
宋玉民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宋玉竹,他对堂哥有着深深的崇拜和敬仰。当初要不是宋玉竹救了他一命,自己兴许就死在了那场战乱中。
宋玉沣则抠着手指有些局促,这几年在国子监的历练,让他稳重了一些,不再是从前那个憨傻的宋老二。
“都坐下吧,玉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月初回来的,师父要回家跟师娘过年,我也跟着一并回来了。”之前永宁县发生疫病,他和他师父留在那里一段时间,后来疫病控制住后,又去周边游历了半年,长了不少见识。
宋玉民比宋玉竹小一岁,今年也有十九了,因为父母离世的早,所以一直还没成亲。这孩子命苦,之前还犯了痴病,宋玉竹打算帮他寻一户好岳家,把婚事办了。
不一会江蓉从厨房回来,今晚的年夜饭有她亲自做的水晶虾仁饺子,听闻儿子回来了,连忙回到院子。
“伯母新年好。”赵骁连忙起身去搬凳子。
“快坐。”江蓉跟他很熟,不拿他当外人。
“宫里的事都忙完了?”
“嗯。”宋玉竹点了点头。
江蓉拉着儿子的手上下打量,眼里是藏不住的慈爱,虽然住的近,可这段时间国事繁忙,宋玉竹很少有机会回家看看。
宋玉民和宋玉沣有眼色的起身告辞,去了老太太院子。中午这顿饭宋家都是各吃各的,到了晚上才坐在一起吃年夜饭。
没一会宋柏也回来,他和二房的宋桥去祭祖。宋家的祖坟在江城县离着上京几千里地,这么冷的天回去一趟不容易,兄弟二人一商量决定在上京建个祠堂,将先祖的牌位供奉在这里,逢年过节便不用回老家祭祀了。
“爹,回来了。”
赵骁一见到宋柏,又是连忙起身问好:“宋伯伯过年好!”
宋柏:“小骁来了,快坐!还没谢过你上次送来的两盒老参,品相真不错。”
宋玉竹拿胳膊悄悄撞了赵骁一下:“你什么时候给我爹送的参?”
赵骁低声道:“就是前段时间去冀州调查精铁时碰见的,觉得成色不错就给伯父买来的。”
宋柏夫妇都知道赵骁没有家人,每年都让宋玉竹都把他带到家中过年,如今已经成了宋家的一份子。
下人们摆桌准备吃饭,一家人聊起家常。
“玉沣十月份成亲了,你知道吗?”江蓉给女儿换了身吃饭穿的小褂子道。
宋玉竹惊讶道:“不知道,哪家的姑娘?”
“听说好像是国子司业家的女儿,书香门第,两人也算是一对佳偶。”
宋玉潼道:“嫂子叫倩倩,长得可漂亮啦!”
宋玉竹笑着捏捏妹妹的小鼻子:“你倒是打听的清楚,玉沣能娶个这样的娘子,想必二伯母心里很满意。”秦氏是商户出身,对书香世家很是仰慕,所以才一直支持儿子读书科举。
“对了,玉民年纪也不小了,大伯父和伯母去的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娘你有时间帮他物色个妥善的人家,也早点把婚事办了。”
江蓉:“我自然是帮他留意着呢,已经挑了几户不错的人家,只等他点头就托媒人去提亲。倒是你……虽为一国之君,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提起这件事,赵骁便尴尬的垂下头嗑瓜子。
两个人的事一直瞒着夫妇二人,宋玉竹原本打算明年再说,不过看这架势,爹娘怕是早就着急了。
“秋禾,你先抱潼潼出去玩,爹,娘你们坐下,我想跟你们二人说一件事。”
宋柏见儿子这么正式,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两人连忙坐下侧耳倾听。
“我恐怕不会成亲了。”
“为何?”江蓉惊讶的询问。
宋玉竹道:“儿子不孝,身体有缺陷,无法临幸女子,即便册封了那些女子,留在后宫也是受苦,还不如不成亲。”这话倒也不算欺骗他们,他确实对女子没有感觉。
“这……”夫妻俩惊了,他们还从来没听说过儿子有这方面的问题。
赵骁也惊讶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说自己。
宋柏不相信,抓着宋玉竹的胳膊要帮他诊脉。
宋玉竹叹气道:“儿子自己就是郎中,又怎么没私下医治过呢?这是心病非药石可医。”
宋柏夫妻面色皆是心疼,怪不得儿子这些年不近女色,只是玉竹没有子嗣,以后皇位传给谁?
宋玉竹猜出父母的担忧道:“皇位的事你们无需担心,我打算等玉潼满十二岁时,封他为皇太妹。”
这也是宋玉竹为何没给其他堂兄封虚爵。他怕将来朝堂上的官员,会扶持宋家其他子孙为帝。
“啊?!”这下宋柏夫妻更惊讶了,要立女儿为皇太妹,那岂不是将来要传位给潼潼!
宋柏神色严肃道:“玉竹,国家大事不可以儿戏,自古以来哪有女子当皇帝的,玉潼她怎可担此大任?”
江蓉虽然心里不舒服,但相公说的话却是实话,女子在世本就诸多不便,还有各种礼法限制。让女儿做皇帝,将来岂不是要被世人诟病。
“爹,您觉得玉潼比起同龄人如何?”
“自然是聪慧过人!”
“你们担心她将来登基后没办法当个好皇帝?”
夫妻俩沉默一会摇头道:“我们是怕世人不认可女子为帝。”
赵骁道:“伯父伯母放心,我俩会帮玉潼把路铺平,让世人接受女子也可以在朝为官,登基为帝!”
吃过午饭宋玉竹提前回宫,今日说了这么多事,他要给父母消化的时间。
坐在马车上,赵骁拉着他的手道:“你为何要跟伯父他们说你身体不行?”
宋玉竹道:“他们二人性格古板,若是告诉他们,我是因为你不娶妻的话,恐怕会迁怒与你。只是委屈你没办法明面上与我在一起了。”
赵骁翘起嘴角:“我在乎这个吗?”
宋玉竹抬头轻吻他的嘴角:“我知道你不在乎,所以才这样说啊。”
赵骁托着他的头加深了这个吻,心中满是感慨,玉竹为了他不惜拿自己的身体当借口,得此良人夫复何求?
“砰!”外面响起爆竹声。
两人都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赵骁笑着揉着他的头发:“金人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宋玉竹收敛了笑容道:“该给他们一些震慑了。”
“年后我带军队去一趟?”
“好,正好试试军火如何?”
军工部研制的矮炮也就是迫击炮,已经试用结束,开始投入正式生产了。
冷兵器时代,几台迫击炮绝对能打的金兵找不着北。
赵骁已经迫不及待要拿炮轰他们了,那矮炮的威力他见识过,一百丈开外指哪打哪,甭管多硬的盔甲都能给你炸碎了!
只是目前纯手工制作产量太低,等将来能批量生产时,估计赵骁能带着它打下整个亚欧大陆。
这个年过的有人开心自然就有人难受。
江南林家,林翼脸色不太好,自打他听说朝廷派来钦差大臣后,他便一直心神不宁。这几日头发都白了许多,看起来跟年龄相符了一些。
“良伯。”
“奴才在。”
“商队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回老爷,所有去过陇西的伙计都处理干净了,一丁点线索都没留下。”
“那就好。”林翼手里转着珊瑚手串,这手串虽不贵却是他父亲送给他的成年礼,朱红色的珊瑚珠子已经盘出包浆。
盘着盘着,手串突然断开,珠子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良伯连忙蹲下帮忙捡珠子。
林冀:“别捡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门房跑进来道:“老爷,门外来了好多官兵!”
林冀身体一僵,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官兵将林家人全部被带走审问,几乎没给他们出逃的时间。
羁押期间不少人来求情,两江的知府都来了,请求张齐开放他一马。
林家在江南纵横多年,手底下握着两江不少生意,一旦林家倒了,两州都会受到影响,商税会削减一半。
然而这件事的性质不同,若只是简单的走私官铁,皇上也不可能这么大动干戈。这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林冀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张齐开自然是不敢放人。
一开始林冀不承认这件事是自己做的,他笃定朝廷没有确凿的证据。然而他不知道,前去陇西的商队里还有人活着,王二郎便成了这个至关重要的证人。
他被官兵押送回江南,从他口中清楚的交代出,他们是受何人所托,在哪里拉的官铁,最后送到陇西金人手中。
林冀看着证词冷笑道:“我不认识什么王二郎,此人胡说八道,不知道受何人指使攀咬我。”
张齐开点点头道:“你不承认也无妨,还有别的证据,本官定不会冤枉了你去。”
很快陇西又传来了消息,白一舟带领手下将百香楼的金人全部擒住,其中便有金朝皇子完颜寻。
他们还在完颜寻的住处搜到几封信件,正是林冀写给他的。
张齐开看完这几封信,气的仰天长叹,难怪自古帝王都是重农轻商,不允许商人入仕。
商人重利轻情义,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他们握着江山半数金银,若是再入朝为官,那天下岂不是都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如今铁证如山,林冀再没办法抵赖,直接判了监后问斩。
林冀坐在狱中老泪纵横,他后悔啊,林家百年的家业,葬送在自己的手中。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抓着栏杆跪地恳求道:“大人,我自知难逃一死,可我家人都是无辜的,他们并不知道我私卖官铁一事。我愿散尽所有金银,请求大人饶他们一命!”
张齐开道:“此事我做不了主,得上报给皇上。”
“那草民把同谋招出,请求大人帮忙给皇帝送一封信。”
张齐开斟酌后同意:“你不许胡乱攀咬,若证据不实,本官可不饶你!”
林冀摇头:“草民哪敢啊……”
林冀为了保下家人的性命,把自己的两个同谋也招了出来,绍春秋和李会均一个都没跑掉,跟着他一起下了大狱。
江南的事办完,张齐开将林家的资产全部收缴带回了上京。
不亏是江南巨贾富可敌国,光白银就有一千多万两,黄金三万两,铜钱八十五万贯,其余的东西都还没算。
宋玉竹合上奏折捏了捏眉心,贪心不足蛇吞象,就为了那点税收铤而走险,真不知道这些商人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不过这些银子确实解了燃眉之急,户部尚书刘蔺昨天就听到江南运回银子的消息,这几天逢人便笑,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第94章 碾压
话说另一边,白一舟接到了上京的命令后,马上召集人手,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攻入了百香楼中。
百香楼明面上的老板叫杨亭,居然跟前朝还有些关系,他父亲是隆武帝的亲侄子,自己也算是皇亲国戚。盛朝覆灭后他便隐姓埋名,在边关当起了金人的走狗。
事情败露,杨亭拉着完颜寻祈求能带他一起走。
没想到完颜寻一脚踹在他胸口上,用蹩脚的中原话道:“神鹰不会庇护你们低贱的中原人!”
杨亭吓得面如土色,瘫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见他们要逃跑,藏在屋顶的柳燕子掏出暗器,一镖打碎了鹰的爪子,将开暗道的机关打坏了。
完颜寻吓了一跳,其他金人连忙把他围在中间,抬起头四处寻找扔暗器的人。
机关被破坏,雕塑打不开了,这些金人被困在院子里无路可退。
白一舟带兵冲进院子时,看着那几个金人,眼底甭出怒火:“来人,将他们全部拿下!”
金人们抽出短刀抵抗,完颜寻见大势已去,只慌乱了片刻便冷静下来。启人应当不敢杀他,只要保住性命,他的阿父和兄弟一定会来救他!
完颜寻命自己的手下放下武器,举起双手道:“我乃是金国的皇子完颜寻,你若杀了我,必定会引起两国战争,我想将军您也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吧。”
白一舟舔着后槽牙走到他身边,看着完颜寻得意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
他虽不能杀完颜寻,却没说不能揍他,撸起袖子照着完颜寻的脸就是两拳,打的他鼻口喷血牙都掉了好几个颗。
那些金人挣扎着大喊大叫。
完颜寻愤怒道:“你会为你做出的事付出代价。”
白一舟冷笑:“老子等着你,将这些人带走!”
“是!”官兵将他们押送离开,百香楼里的人也一个没留,全部押送回了军营审问。
余下的士兵跟着柳燕子和白一舟,将那尊鹰的雕塑挪动开,查看地下还有没有精铁。
机关坏了,只能用蛮力推开,一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雕塑挪走。下面漏出一条漆黑的地道,白一舟点燃事先准备好的火把,带上一队人钻了进去。
地道非常狭窄逼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里面有些潮湿,地面上能看出有两道很深的印痕,应当是金人用小车运精铁时留下的。
白一舟举着火把走在最前头,剩下的士兵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地道非常长,走了半个时辰还没走到尽头,估计这里已经通到了城外了。
“怎么还没到头啊。”同行的士兵小声嘀咕,地道里空气稀薄,长时间行走不免让人有些心烦气躁。
“他娘的,这些金人是属耗子的吗,居然打了这么长的洞!”
白一舟道:“这么长的地道,不是一时半刻能挖出来的,看来金人蓄谋已久。”
幸好被柳燕子发现,不然他们都不知道那些金人是怎么逃出城的。若是以后打起仗来,敌人顺着地道钻进来,那情景不敢想象。
一行人又走了几百米,终于在前面露出了一丝光亮。大伙加快步伐,从一处隐蔽的山洞口处走了出来。
这里是城外的一处乱葬岗,周围没有人家也没有田地,怪不得一直没人发现。
可惜精铁已经被金人全部运送走,白一舟命人将地道填埋上,以防金人利用这里再次入城。又派一个营房的人沿着城外荒无人烟的地方逐一排查,防止其他地方还有别的地道。
完颜寻被被俘的消息很快就传到金国,他是完颜宗烈的三子,也是最看重的儿子。
得知此事后,他并没有太过着急,中原人胆小怕事,肯定不敢伤害自己的孩子。过不了多久就会派人前来议和,说不定自己还能趁机敲诈他们一笔。
这种事以前金国没少干,可他们这次却估量错了对手,如今的大启可不是之前的盛朝。
没过多久大启确实派人来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左相徐冰。
他带着一封议和书来的,书上一共写了三件事。
第一件,请金国归还大启的官铁,若是没有了,就合算成银子,八千石精铁只收他们十万两银子的加工费。
第二件,金国皇子完颜寻私自入境,违背了大启朝的法律,想要赎回需支付三十万两白银做赎金。
第三件则是金国以后不得骚扰启国边境,否则启国将采取强硬措施。
这三件事说完,把完颜宗烈都气笑了,中原人这是在开玩笑吗?他们就不怕自己直接起兵南下?
徐冰道:“我们皇帝已经非常有诚意,我想完颜大人应当不会舍不得这点银子吧。”
完颜宗烈阴恻恻的说:“我如果不支付银子呢?”
“那便按照大启的法律,您的儿子私自入境按律当斩。”
“你们敢!”完颜宗烈怒拍桌子,狠狠的盯着他。
徐冰并没有被他这副模样吓住,早在他出使时候赵骁带兵北上了,随时可以攻打过来。
他将议和书揣进袖子里道:“完颜大人不同意就算了,您若想战,大启奉陪。”说完拱手转身离开,态度嚣张至极。
完颜宗烈当了十三年的金国皇帝,这些年养精蓄锐,就是打算在他活着的时候能南下统一天下。
如今也是时候让中原人尝尝铁蹄的滋味了!
二月初,金国皇帝拒绝支付赎金,金国皇子完颜寻在西关绞死,尸体挂在了城外示众。
完颜宗烈大怒,亲自率十万骑兵南下攻打大启。
边关的百姓人心惶惶,大家都害怕战争更惧怕金人,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关外还有不少颅骨,都是当年金人砍杀的百姓。如今战火重燃,不少人怕被牵连,提前收拾了细软跑路。
二月中旬,赵骁率领五万大军和三百门矮炮来到边关。
许久未见,白一舟激动的跑过来相迎。
“赵将军!”
赵骁拍着他肩膀道:“好小子,这几年辛苦了!”
柳燕子摇着扇子走过来道:“我刚来的时候都没认出他,又黑又壮完全变了个模样。”
白一舟呲着牙挠了挠头,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交代清楚。
“如今金人已经集结了十万大军,正在朝这边进发。”
赵骁哼笑道:“别怕,我给你们带来个好东西。”说着让手下从马车上搬下来一门矮炮放在地上。
“这是什么?”白一舟还没见过矮炮,不知道这块铁疙瘩的威力。
柳燕子虽然之前听说过朝中的军工部研究出了新武器,却一直没见识过,这次正好见见他的威力。
负责打炮的士兵将矮炮调好角度,攻击目标选在不远处的山坡上。
炮弹装进膛中,点燃引线,很快炮弹从铁筒里飞出,直接飞到半山腰上,发出剧烈的爆炸声,将那山坡炸了个大坑!
驻守在西关的士兵们都惊呆了,一个个呆立在原地,看着远出的冒着烟的山坡。
柳燕子也忘了摇扇子,被矮炮的威力所震撼。
赵骁道:“这东西怎么样?”
白一舟道:“厉害!太厉害了!有了这个,甭管对面是铁骑还是步兵,一炮轰过去,保准炸的他姥姥的都不认识!”
大伙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上百年的屈辱让中原人谈金色变,如今他们有了新武器,再也不怕金人的铁蹄!
赵骁这一刻才终于明白,宋玉竹执着研究火药的目的,只有军事足够强大,才能在与其他国家交涉时处于上风。
几千年的历史让中原人以礼待人,虽不主动欺辱弱小却也不能任由其他人践踏尊严!
这场战争注定是碾压。
金人的骑兵在过去近千年都是碾压的存在,完颜宗烈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能这般强横。
如今金国的实力虽然不比天盛帝时期,但也足够打败这些中原人了!
他不知道,再厉害也骑兵也打不过大炮。
冷兵器碰上火药,完全没有还手之地。完颜宗烈亲眼看着自己的军队,被叮当的炮弹炸的没有还手之力。
他们不认识炮弹,以为是对方用的仙术,士兵们都被从天而降的“惊雷”吓破了胆。完颜宗烈的二子和五子也被炮弹击中,死在了这场战争中。
大启军用了二十天结束了这场战争,打的金人狼狈溃逃。
这场战争扭转了大启朝的地位,周边原本给金国进贡的小国,全部转头依附到启国。
这也不能怪这些小国家墙头草,它们本就艰难,若不依附强盛的国家,早晚会被灭国。
完颜宗烈回到金朝就病倒了,梦里都是“惊雷”的声音,没过多久就病逝了。他的大儿子完颜洪继承皇位。
此人性格平庸,没有其父的野心,马上派人给启朝送去了停战书,不光带来了银子还按照约定,不再侵犯大启边境。
然而宋玉竹却不干了,几十万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呢?
炮弹不用花钱吗?大军开拔吃喝拉撒哪样不花钱?还有这些年在边关烧杀抢掠的钱财,赔偿款三百万两白银不过分吧,战马也要五千匹。
赵骁早就相中金国的马匹,给他弄来一些配种。
负责议和金朝使臣气的说不出话,可他不敢拒绝,只能派人送信回去,询问皇帝能不能按照他们的提议进行赔偿。
宋玉竹道:“朕的时间有限,你们耽搁久了恐怕就不是这些银子了。”
“是……”使臣敢怒不敢言,启朝的官员却是扬眉吐气。过去的上百年中,百姓几乎在金人的阴影中生活,几乎闻金色变。
大人常吓唬孩子的话就是:“再不听话,让大胡子给你抓去吃了!”(大胡子是百姓们对金人的别称)
如今大启不光打了胜仗,还让金人赔款议和,简直闻所未闻!
下朝后不少官员都激动的流下眼泪,汉人终于能直起腰杆了!
很快金国同意了赔偿款,并且承诺六月后会派人将马匹送来。
一时间普天同庆,文人们纷纷做诗赞扬启军的勇猛。
秦凤图还题诗一首:汉家旌帜满阴山,不遣胡儿匹马还。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①
边关百姓更是载歌载舞,歌颂着新帝英明和启军的勇猛。庆祝能生活在这样强盛的国家里,不用再担惊受怕的活着了。
作者有话说
戴叔伦《塞上曲二首·其二》
第95章 李清台
战争赔款是遏制金国发展的手段之一,作为游牧民族,金国的底子非常薄,这一场战役至少让他们几年都缓不过来。
大启就能借这段时间快速发展,别以为那几百门矮炮就能覆灭金国。草原上的民族天生好战,逼的狠了,恐怕会来个鱼死网破,到时候大启也会被拖进战火中。
不过这场战役暂时解决边关的威胁,宋玉竹还有其他收货,他发现百姓对国家有了归属感。
自从打败金国后,宋玉竹第发现,边关的百姓开始自称大启人了。之前他在地图中游历时,百姓大多自称汉人或者中原人,哪怕前朝三百多年的大盛,也没能让他们自称盛人。
这个称呼让宋玉竹很激动,他决定趁热打铁,让内务府设计国旗国徽,让乐府普国曲开始在全国各地推广普及,还规定每年八月初六为建国日。
这一天普天同庆,全国上下休沐十日,刚好可以和中秋节一起度过。
这是大启建国后,设立的第一个法定节日,眼下才二月末,距离过节还早,可百姓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过第一个建国节了。宋玉竹不知道,这个节日后来与新年,端午并列的重要节日之一。
金人的事处理完,赵骁带兵回到上京,马上又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训练。滨州的轮船已经建成了,只等春暖花开出海航行。
与此同时,三年一届的科举考试也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