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菁不服道:“自古以来,都是以筑坝防灾,挖泥沙得挖到何时?”
“筑坝早晚都会决堤,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水里挖沙太危险,纪大人您视人命如草芥!”
“决堤死的百姓更多!”
两人竟然当众争执起来,宋玉竹眉头紧锁打断二人:“其他爱卿可有别的办法?”
刘蔺拱手道:“纪大人说堵不如疏,臣以为确实是好办法。”
纪明礼得以的翘起嘴角,朝刘蔺遥遥拱手致意,没想到刘蔺下一句话,差点让他喷出来。
“但挖沙却是下策。”
纪明礼冷着脸道:“不知刘大人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微臣觉得,黄河每日冲刷下来的泥沙数不胜数,光靠百姓挖怕是要年年挖日日挖才能挖干净。与其费时费力,不如人工改道。”
朝堂上议论纷纷,“刘大人你在开什么玩笑?”
“为黄河人工改道,那是多大的工程?”
宋玉竹轻咳一声,大殿瞬间安静下来:“刘爱卿继续说。”
“人工改道优点有三,其一危险小,在水中工作难度高,若是遇上暗流很容易出人命。岸上工作就比较安全了,工人们不会水也能去干活。”
宋玉竹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利处。
“这其二么,改道花费的钱较少,而且人为改道可以控制水流的方向,将黄河分流,防止其中一地大面积淤沙。”
黄河每年冲下来的泥沙有几十万石,其中四之三涌入海里,剩下的四分之一则堆积在了淮河和华北平原上。
黄河分流,泥沙堆积将会减少,处理起来也要方便许多。
“至于其三,人工改道可以控制水流方向,咱们大可以将水引到干涸的地方,既能灌溉土地发展牧业渔业,又能保证黄河汛期河岸不会决堤。此一举三得的办法,不知可不可行?”
刘蔺说完,满朝文武皆陷入沉思,虽然人工改道要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但跟决堤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
千年前百姓都能靠肩挑手扛,挖出大运河,如今给黄河改道也不是难事。一代人挖不出两二代三代人总能挖完,这可是利国利民,千秋万代的好事!
纪明礼朝他拱手作揖道:“刘大人高见,是下官眼界浅了。”
宋玉竹露出笑容,抚掌大笑道:“大善!这件事就交给户部和工部共同商议解决吧。”
两人同时跪地接旨:“微臣领命。”
刘蔺不愧是刘蔺,总能给他带来惊喜!黄河人工改道是后世治理黄河的办法之一,刘蔺能超越千年想到此法,真让他有些吃惊。
宋玉竹记得黄河还是个天然的发电站,这里水流落差过大,非常适合水力发电。等以后时机成熟,一定要在黄河上多建立几个发电站。
早朝结束,宋玉竹回到书房,翻了翻奏折突然想起早上看见的那个女孩。
他走到侧殿的矮榻上休息了一会,点开地图按照刚刚地点寻找到那名叫小月的姑娘。
小月家很好找,就住在村东头,家中有三间土房,院子里还养了些牲畜。这会大人们都去地里干活,家中只剩下小月一个人正在做家务。
洗完衣服,小月将手擦干,从布包里拿出学校发的书,小心翼翼的翻阅起来。
翻到书中插画时,她居然还拿起木棍在地上临摹。虽然小月没学过绘画,但临摹出的鸟儿栩栩如生,若是画在纸上肯定不输名家。
她既然这么喜欢读书,为何不去上学了呢?正当宋玉竹疑惑时,几个人赶着牛车的农民回来了。
一个身材健硕的妇人从牛车上下来:“怎么又看起这劳什子书,饭做好了吗?”
“做完了。”小月噘着嘴,把书收回包里。
“赶明个让你爹把这书拿去镇上铺子当了,听说一本书能当五十文钱,刚好够买两尺布,娘给你做两身新衣裳。”
小月一听顿时红了眼睛:“我才不要新衣服!我不!”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劝呢?”妇人走过来拉着女儿进了屋子。
宋玉竹因为系统限制,没办法跟着进屋,但站在门外也能听见母女两人的交谈声。
“男娃子读书识字以后可以去考科举,就算考不上也能去镇上当账房,你一个女娃子读书有啥用嘛?”
“可先生说我读书很有天赋,若是男儿肯定能考上举人呢!”
妇人面色忧郁道:“你也说了,你若是个男儿娘自然愿意你继续念书,可是你偏偏是个女儿。”
小月难过的趴在母亲的腿上哭出来,妇人摸着女儿的头发,心里也不好受。早知道还不如不送她去读书,什么都不懂也好过这般难受。
女儿已经十二岁了,再过两年就该定亲了,不让她读书也是为了她好,整日把心思都放在读书上以后怎么相夫教子?
小月哭过后,把书拿出来道:“娘,你让爹把书当了吧,钱给大哥做身新衣服,十月大哥就要成亲了。”
妇人擦掉女儿的眼泪:“月儿乖,娘给你和大哥一人做一身新衣。”
宋玉竹从地图出来沉默的叹了口气,自己的想法还是太简单了。只想着让女子也接受教育,却没想过她们读书后可以干些什么。
不读书懵懂无知,她们兴许还不会这么难过。读书后让她们的眼界开阔,却没有相应的人生,反而增加她们的痛苦。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时间久了女孩子肯定不会再有接受教育的机会。
宋玉竹赶紧派人将秦凤图、徐冰和刘蔺等人召集入宫,商议这件事。
“女子能从事什么工作?”
徐冰、秦凤图、张齐开、刘蔺、李捷等一众人被宋玉竹这个问题愣住。
宋玉竹道:“朕准许天下女子读书,却没想过读书后她们能干什么,想听听诸位爱卿的意见。”
张齐开道:“老臣不才,家中有两位仆妇和一位灶上娘子,其余的活计大多是男子在干。女子身体柔弱,能让她们干的工作太少了。”
徐冰补充道:“绣坊的绣娘大多是女子,还有纺织娘。”
“还有别的吗?”
几个人摇了摇头,封建思想禁锢了他们的想法。大多数人都觉得女子成亲后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出来抛头露面不是正道。
书房里一阵沉默,见没人说话,李捷悄悄抬手:“微臣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其他人把目光转向最后面这个毛头小子,大伙都知道此人得皇上青眼,所以没人小觑。
“女子虽然体力不如男人,但心思细腻,更适合从事精细的工作,例如账房先生、教书夫子、郎中等等。”
“那不都是男人做的?”张齐开不解道。
宋玉竹反问:“女子做不得吗?”
“倒……倒是可以做,可女子抛头露面,有违世人眼光。”
李捷拱手道:“张大人有所不知,民间百姓对这个并不太在乎,农家妇人跟男子一样出来种田、砍柴、去集市售卖家中的物品。”
李捷出身低,养父和养母都是普通人,老百姓可没那么多讲究,毕竟能活着尚且不易,哪里在乎抛头露面?养母为了补贴家用还经常带着他去镇上售卖家中的鸡子呢。
秦凤图拱手道:“李大人说的可行,这样不光可以增加百姓的收入,女子的地位也可逐渐提高。”
宋玉竹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此事朕再斟酌斟酌,明日早朝再议。”
出了大殿,张齐开急步走到秦凤图身边道:“秦大人,你有没有觉得陛下对女子好像格外重视?”
“陛下对百姓一视同仁。”
“不对,你看之前陛下想要女子参加科举,好不容易劝下去,如今又想要给女子增加工作的机会,未免也太……”
秦凤图停下脚步道:“有何不妥?乡野间的女子都能同男子一样下地种田,其他的事她们就不能干了?张大人你这么这般短视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老秦,你看你!”为官者嗅觉都很灵敏,他不明白皇上为何要这么做,心里有些好奇罢了。
等其他人离开后,宋玉竹拿起笔在纸上写了银行和医院四个字,后世女子就业的两大部门,如今都还没有。
钱庄和飞柜就是银行的雏形,现如今都握在世家和富商手里,百姓们若想要往里存钱,还需要交保管费,跟后世的银行差距非常大。
而且钱庄和飞柜并不保险,就拿林家来说,林翼被捕后,整个林家都被抄了,旗下的十三家钱庄也一并倒闭,其他商人存在林家商行的钱也就打了水漂。
宋玉竹打算在全国十八州开设大启银行,然后再慢慢建分行和支行。银行的业务不光有存取款,将来还涉及到贷款和投资,不光可以充盈国库,还能让百姓的生活更加便利。
银行需要招聘员工,宋玉竹顺理成章的把目标放在了上过学的女子身上。女人心细,让她们做这种统计类的工作再好不过。
宋玉竹是行动派,有了计划就开始行动,第二天早朝便把银行一事提了出来。
大臣们并无反对,各地都出现过钱庄和飞柜兑换不出钱的事件。且私人产业,很难管理,不如国家出资建设新的银行。
建造银行本该由户部负责,但刘蔺实在太忙了,宋玉竹将此事交给新提拔上来的户部给事中胡敬中。
命其务必在年底将银行一事筹办好,十八州知府配合户部共同建造。
起初百姓并不知道银行是干什么的,谁也不敢把钱存到里面。不过商人眼睛却是雪亮的,听闻银行是全国通用的,在一地存了银子,去另一地可以取出来,这不就跟钱庄差不多嘛!
国家开的银行肯定比世家开的钱庄要稳妥多了,而且还不需要托管费用,若是存的时间久了,银行还会给利钱呢!
商人们纷纷取出钱,转存到银行里。
银行工作的待遇也非常好,根据朝廷颁布的告示来看,每旬休沐两日,相当于一个月可以休息六天。
每天早上辰时开始工作,下午申时休息。主要工作的内容就是银行流水,接纳顾客,以及统筹。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
工钱之所以没定太高,宋玉竹也有自己的忧虑,女子就业本就困难,若是把薪资给的过高,恐怕会引起妒忌。
为了满足女子工作的需求,不光法定节假日均休息,女子结婚,还有三十日的婚假,怀胎生子有一百八十日的产假,假期银行还会补助半数工资。
工作满二十年允许退休,退休后每月可领取三百文的退休金。进入银行后相当于吃上了铁饭碗。
银行通过考试和面试的方法招纳员工,而且女子优先。当然面试也是非常严格的,不光要识字,还要懂得数术。
朝廷放出消息后,各地百姓惊讶不已,纷纷把自家女儿送去学校,万一学出门道将来面试通考试,这辈子吃饭都不用发愁了!
要知道过去女子都没有什么正经工作,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谁不想直起腰杆做人?
滨州府的长海县,陈老汉带着儿子赶着牛车去县城买东西。
儿子十月份的婚期,家里该提前准备了。农家人娶亲简单的很,两家商量好日子,男方买八样礼品过去,将新娘子接回家吃顿酒席,这婚事就算成了。
八样礼品里有四动四不动,动的指活物,即为猪羊鸡鱼,四不动就随便了,家里富裕的可以送布匹,家具之类的东西,普通人家也可以送些家里的粮食。
陈老汉打算买两匹布,加上两把凳子,凑个四不动。父子俩在集市买完东西,陈老汉突然想起临走时,女儿交给自己的几本书,让他拿去当铺当了。
赶着车朝当铺中途,见不少人围在街上议论纷纷。
两人停下马车走上前去询问旁边的男人:“小兄弟,这是干嘛呢?”
“嗨,这不是官府刚贴出告示,说明年春天银行招聘,读书识字的女子优先,听说给的工钱还挺高呢。”
陈老汉想起家中的女儿,忍不住追问:“银行是干什么活计的?”
“这我哪知道啊?多半是跟钱庄里的账房差不多吧,不过告示上说是吃公粮的,干满二十年就不用再干了,每个月朝廷还发放养三百文的老钱呢。”
儿子拉了拉陈老汉的袖子道:“爹,这书咱还是别当了,明年让妹妹去试试?”
陈老汉点头,父子俩赶着牛车回了家。
村子里,小月抱着膝盖正坐在井边发呆,这一个多月她都没有再去过学校,每日拘在家中做杂事。偶尔听着路边孩子们的歌声,她都难过的要命。
娘亲的话她明白,都是为了她好,再念下去也没有结果,还不如别浪费这个时间。
今个一早父亲去县城买东西,她便把自己的书给了父亲,让他拿去当掉也算是断了自己的念头。
快到晌午的时候,陈老汉赶着牛车回来了,往常小月早就跑着迎出来,看爹爹给自己买什么东西,这次却是无精打采的坐在炕上缝着衣服。
“小月,小月!”陈老汉吆喝了两声。
“爹,叫我啥事?”小月走出屋问。
陈老汉把布包递给女儿:“快把你这几本书拿回去吧。”
“书?”小月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小跑着过去接过布包,见里面不光放着自己的书,居然还有新的铅笔和本子,激动的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爹,你咋没当了?”
“不当了,明个你继续去念书吧!”
陈老汉的娘子闻声走出来,不解的问:“你不是不愿让女儿读书吗?怎么又同意了。”
儿子道:“娘,今天我跟爹爹在集市上看见了官府的告示,明年春天官家要招女子做工了!”
父子二人把银行的事说了出来,小月和妇人惊的目瞪口呆。
“竟,竟有这样的好差事!”
陈老汉笑道:“可不是,我们小月学习这么好,肯定能考上那个银行!”
这么多天的阴霾终于散去,小月昂着头道:“爹,你放心吧,我一定能考上!”
一家人欢快的进了屋子,宋玉竹也笑着关上了地图从系统出来,心中是满满的成就感。
可惜赵骁不在没人分享,他换了身衣服道:“李得海,备车回宋府。”
回到宋府,宋玉竹察觉出一丝异样来,往日府里的下人很活泼,偶尔三三两两凑到一起玩闹。今天却是否低着头,神色有些不安。
宋玉竹先去了母亲的院子,并未看见江蓉在,只有小梅和禾香正在照顾玉潼吃饭。今天是休沐日,宋玉潼不用去宫里学习,故起的晚了些。
“皇上万安。”两人见到宋玉竹连忙跪地请安。
“起来吧,我母亲呢?”
“大哥,娘亲去祖母院子了。”宋玉潼放下勺子说。
宋玉竹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在这玩,我去祖母院子里看一看。”
“嗯。”
宋玉竹朝老太太院子走去,见院里聚集了不少人,除了宋家本家的亲人外,还有太医苑的即位医官。
“拜见皇上。”
“免礼,玉民发生什么事了?”
宋玉民走上前道:“祖母……恐怕不成了。”
上次宋玉竹回来时,她就已经人不出人了,没想到这么快就不行了。
宋玉民:“二叔和三叔都在屋里,让我们先出来。”
宋玉竹点了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没放冰块,闷热的空气夹着苦涩和腥臊的味道,熏的人喘不过气。
江蓉和秦氏正在帮老太太穿衣服,宋玉竹第一次正眼打量她,居然已经这么老了吗?灰白的头发因为长期卧病在床,变得有些蓬乱,消瘦的脸颊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要不是偶尔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活着,几乎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宋柏见儿子来了,连忙走过来道:“屋里气味难闻,你先出去吧。”
宋玉竹见他眼圈通红,忍不住拍了拍父亲的手:“爹,节哀。”
宋柏吸着鼻子点点头,虽然母亲活着的时候他有诸多埋怨,如今人真要没了,心里反而空落落的,难过的要命。
其实宋玉竹对老太太没多少感情,毕竟以前宋老太太对他一般。他虽不会记恨,但也没有多敬爱她。
过去的事不提了,如今她快走了,况且还是父亲的母亲,宋玉竹决定让内务府好好操办。
“李得海。”
“奴才在。”
“去吩咐内务府准备丧事的用品,按一品夫人的规格置办。”
“是。”
宋玉竹刚出了屋子,屋内就响起了嚎啕的哭喊声,宋玉民和宋玉沣连忙跪地,红着眼睛哽咽的哭了起来。
宋玉竹也跟着跪下,他虽是天子,但也是人子,该跪还是要跪的。
没过多久,松柏和宋桥走出来,宣告了老太太去世的消息。
府里的小厮们把提起准备好的白布拿出来,挂白幡,孝子贤孙披麻戴孝。
松柏跪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宋玉民和宋玉沣在旁边架着他安慰,松桥比他强一些,强撑着吩咐下人去准备停灵的灵房。
老太太去世需要报丧,要尽快向亲朋好友发出丧贴,但他拿不准给哪家送信,毕竟老太太的身份特殊,她是皇上的祖母。
宋玉竹换了身孝衣立在旁边,仿佛玉雕的人一般,身上散发着一股清冷的气息,让人有些望而却步。
松桥踌躇片刻,走上前道:“玉竹,你祖母的丧事准备怎么办?”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内务府,按一品夫人的规格办。”
“哦,那我就不操心了。”宋桥躬着身子转身要离开,他对这个侄子有些犯怵,当初宋玉竹造反的时候,他可是把人家好生嘲讽了一顿,还强行跟三房分了家。后来老三不计前嫌,请他帮忙送药,但宋桥自己心里明白,一家人终究是生分了。
如今上京谁不知道,两宋府中宋柏府上才是金贵的皇亲国戚,宋桥只不过是沾着关系的药商而已。
“二伯。”
松桥的脚步一顿,回头道:“有何事?”
“您也节哀。”
“诶。”松桥红着眼眶点点头。
内务府接到消息,马上就派人过来了,安排报丧的人员,既然是按一品夫人置丧,丧贴就要给上京大小官员全部送到。
接到丧贴的官员立马换衣服,乘车去吊唁,宋家的人还需要谢孝。
宋玉竹一直忙到傍晚才抽出空去江蓉院子里吃了碗素面。
“哥哥。”宋玉潼刚睡醒,白日里想去前院玩,被禾香拦住了。她虽年纪小倒也知轻重,知道家里有事大人们顾不上她。
宋玉竹抱起妹妹,贴了贴她睡红的小脸:“这个时辰睡觉,夜里还能睡着吗?”
禾香道:“小姐习惯下午睡一觉,夜里睡得晚一些。”
宋玉潼抱着哥哥的脖子,奶声奶气问:“祖母去世了吗?”
“嗯。”
“哥哥,人为什么会死啊?”
“年纪大了就会死。”
“以后爹爹和娘亲也会死吗?”
“会,我们每个人都会。”
宋玉潼扁着嘴,有些难过的问:“那人死了会去哪里?”
宋玉竹想了想:“去另外一个世界吧。”
“我们会在另一个世界见面吗?”
宋玉竹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可能会吧,哥哥也不知道呀。”
宋玉潼紧紧的抱住他:“我不想你们死,咱们都活到一万岁好吗。”
“好。”孩童的话总能让人捧腹,宋玉竹捏了捏她的小脸,心情好了许多。
不一会江蓉也回来了,昨天半夜起来的,一夜都没睡一直忙活到这时候,熬的她亮色苍白眼底乌青,一进屋宋玉竹赶紧搀扶着她做下。
“娘,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些困倦,睡一觉就好了。”江蓉说着打了个哈欠。
宋玉潼懂事的拉起哥哥:“娘亲快睡吧,我们去别处玩。”
晚上宋玉竹没回宫,把妹妹送去偏院自己又去了灵堂,前来吊唁的人依旧络绎不绝,宋玉竹贵为皇帝虽不用谢丧,但也得在这守一夜。
宋柏这会才缓过劲,正在跟宋桥商议着什么,宋玉竹走过去一听,原来是商议老太太葬在哪?
“娘她愿意回老家,毕竟父亲的墓地也在那,总该回去合葬。”
宋柏道:“但路途遥远,天气又炎热,送到江城县恐怕……”
这个时代不流行火葬,正常死亡的都是土葬,只有行军打仗时不方便带遗体回去,才会火葬。
宋玉竹道:“要不这样,我已经派人在上京选好了墓地,先将祖母葬进去,再劳烦父亲和二伯回一趟老家,将祖父、高祖和大伯的坟一同迁入上京。”
宋桥点点头:“这样是最好的。”毕竟以后他们都留在上京扎根,把祖坟留在江城那么远,回去一趟太不容易了。
宋柏拍板决定“就按竹儿说的办吧,以后我们逢年过节祭祀也方便许多。
葬礼结束后,宋柏和宋桥兄弟二人启程回江城县老家去迁坟,宋玉民和宋玉沣也一同前往。
金秋八月,是大启的建国节,举国欢庆。
朝廷每个部门除了值班的官员,其余人全部放假休息。放假期间不需上朝,宋玉竹也难得有了几日空闲的时间,带着妹妹微服出宫游玩。
这几年的发展让上京越发繁荣,街上不光能看见当地百姓,偶尔居然还能看见几个卖货的异族人。
加上水泥的出现,正阳大街已经陆陆续续盖了不少楼房,最高的有五六层,是上京最大的酒楼祥云楼。
整座楼高高的立在上京城的中央,仿佛是一处地标一般,远远看去,竟跟后世的建筑有些相似。
宋玉潼趴在马车窗上,小脑瓜东张西望,都不够她忙活的。
“大哥,大哥,你看那是什么?”
宋玉竹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看见几只猴子和孔雀立在架子上,有驯兽师指挥它们做些有趣的动作。
“那是驯兽的杂耍,你要去看吗?”
“嗯嗯嗯!”宋玉潼把脑袋点像小鸡啄米。
两人下了马车,李得海和几个侍卫赶紧跟在旁边,将二人保护起来。
宋玉潼看见小猴骑着独轮车,高兴的咯咯笑,还管李得海要了一把铜子打赏给了驯兽师。
看完杂耍二人步行继续往前走,拐过街角见前面聚集着许多人,宋玉竹有些好奇,吩咐侍卫道:“过去打听打听,这些人在干什么呢?”
不一会侍卫跑回来道:“听百姓说京西大营外的校场上,举办了马球赛和蹴鞠赛,百姓可以免费观看。”
宋玉竹眼睛一亮:“走,咱们也去看看。”
“陛下……”李得海有些担忧,城外不比城内,他们怕皇上会有危险。
宋玉竹抱着妹妹上了马车道:“放心,咱们只远远的看,不进去凑热闹。”
李公公没办法,只得让侍卫赶着马车朝城西走去。
前面的行人越来越多,出城门时排了好长的队,这些百姓们大多都是过去看热闹的。
终于到了西郊附近,宋玉竹掀开车帘见校场外已经围了许多人,旁边还有商贩售卖小食。
侍卫把马车赶到一个人少些的角落停下,宋玉竹下了车朝里面张望去,只见二十多个士兵分成红白两队,正在配戴护具准备开始打马球。
马球顾名思义骑在马上打球,也叫击鞠,起于汉朝兴于武朝。
前朝倒是也打但只在贵族之间流行,因为常年的战争导致马匹成了稀罕物,兵营的马也不让随便使用,所以已经好多年没在民间举办马球比赛了。
今天风和日丽,这会刚过了辰时,太阳已经高悬在当空。李得海怕皇上和公主晒着,连忙去买了把油纸伞在后面给两人举着。
场上的士兵已经准备好了,宋玉竹打眼看去,居然还有不少熟人。
裁判是郑大安和杜冲,红队的队长是杨平,白队的队长是姜凌,这俩小将都是军中的佼佼者,又都是争强好胜的性子,今天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比试一番。
杨平穿着一身红色的骑装,身材挺拔,容貌俊朗,呲着一口白牙,骑在马上绕场奔跑,那神采飞扬的模样,惹得周围不少姑娘芳心萌动。
另一边身穿白色骑装的姜凌却是个白面小郎君,冷峻的眉眼和修长的身材,惹得小娘子们也是抛着媚眼,春心荡漾。
有胆子大的,甚至朝他们身上扔香囊手帕。
宋玉竹让李得海给妹妹买些零嘴来,自己带着妹妹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
不一会,一个男子上前询问:“公子,您旁边的位置有人坐吗?”
侍卫连忙上前要驱敢,宋玉竹摆手道:“没人,过来坐吧。”
“多谢,多谢!”男子赶紧抱着儿子,牵着娘子过来坐下来。
这一家三口看着穿着打扮应当是富裕人家,抱着的孩子跟宋玉潼年龄相仿也四五岁。
宋玉潼一直歪着头看那个小孩,小男孩被看得两颊发红,小声问:“你为何一直看我呀?”
宋玉潼理直气壮的说:“因为你长的好看。”
这话惹得宋玉竹和男孩父母都笑出声来。
“潼潼,不得无礼。”宋玉竹轻轻弹了妹妹脑袋一下。
宋玉潼眨巴着大眼睛说:“我没说错呀,他的确很好看。”
男孩的皮肤非常白,眼睛又黑又亮,模样确实少见的漂亮。
“那也不能一直盯着别人看。”
孩子都母亲笑道:“无妨,小孩子们好奇心都重。”
宋玉竹:“听二位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男人点点头道:“我们是从明州过来的。”
明州地处西南,距离上京有千里,不知这夫妻二人带着孩子来上京有何事?
校场中央铜锣响起,大家把目光都转了过去。
第103章 马球遇险
打马球是一项非常有观赏性的运动,因为击鞠者不光要有精湛的骑术,还要有胆量和协作能力。
双方在争抢木球的过程中,难免有碰撞,且马球规则并不多,只要不拿击鞠的球杆打人就行,这也加大了马球的刺激性,让人看起来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