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女士离开后没两天,姜游跟陈柏青也要回学校了。
他们俩的返校日期在同一天,2.16。
返校的前两天,就是情人节,姜游跟陈柏青背着家长,谎称是同学聚会,悄悄约会去了。
说是约会,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按姜游的标准,他们每天都在过情人节。
吃过晚饭,两个人去看了姜游一直想看的话剧演出,出来的时候,外面又下了薄薄的雪。
姜游喝着热红茶,跟陈柏青牵着手,慢吞吞地往停车场走。
走着走着,陈柏青突然让他等一下。
陈柏青看了眼手机说道:“你等我一会儿,我朋友让我去拿个东西,他的店就在附近,很快。”
姜游乖乖说好。
他站在路灯底下,背靠在路灯上,长腿微微屈起,陈柏青去得有点久,他就玩起了手机游戏,驼色的围巾随意围着,只露出半张脸,身子蜷成一团,像个在等家长来捡回家的小朋友。
又过了几分钟,他的手机响了。
陈柏青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喘。
他说:“你直接到停车场来吧,我已经拿好东西了,在这儿等你。”
“噢好。”
姜游不疑有他,溜溜达达就过去了。
停车场里车辆很多,但是没什么人,估计约会的大军们还分布在商场影院餐厅里。
远远的,他就看见陈柏青靠在车旁边。
下着大雪,满世界都安静了几分,地上的积雪都还没来得及被踩踏,积累了雪白柔软的一层,只留下了他自己的一串脚印。
陈柏青穿着黑色的风衣,肩宽腿长,腰带松松垮垮地打了个结,站得笔直挺拔,皮肤被这冷清的雪色一映,像镀了一层淡淡的柔光。
他一向没什么烟火气,从高中起就是这副冷冷淡淡,清心寡欲的样子。
但现在他站在车边,车子的后备箱开着,里面横躺着一个黑色的大盒子,其余地方挤挤挨挨地塞着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映得他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柔情。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姜游却越走越慢。
他没有憋得住,脸上已经带了点笑意,他在离陈柏青还有几步的地方停下了,对着陈柏青抬抬下巴,似笑非笑地问,“那是什么?”
“看不出来吗,”陈柏青还是语气淡淡,好像十分从容,“给你的情人节礼物。”
姜游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走过去,检阅那一大捧玫瑰花,数量实在太多了,他捧起来都有点费劲,花香味在冰天雪地里也一样浓郁,熏得他差点打喷嚏。
“你这还真是……闷骚,”姜游嘀咕道,“这是要把前几年的分量一次性要给我补上吗?”
陈柏青也没否认。
他说,“你说我没送过你玫瑰,也没跟你表过白,情人节也没能陪你过,那我现在知道了,总得要改一改。”
但他打量着姜游的神色,又有点不确定,“你喜欢吗?”
姜游又有点绷不住想笑。
其实他也就是这么一说,他又不是需要细心呵护的小姑娘,人家女孩子被玫瑰花一衬托,那是人比花娇,他虽然是个颇为俊秀的帅哥,但这么捧着玫瑰,怕不是更像个出来送货的花店员工。
但他还是笑得露出了梨涡。
“喜欢。”
他趁着停车场四下无人,吧唧亲了陈柏青一口。
这天晚上,姜游跟陈柏青自然都没有回家。
姜游信口开河,说跟朋友们玩得太晚了,直接住在朋友家里了,姜平海倒也没有怀疑,只是让他们少喝酒。
等挂了电话,他才有空去研究自己的第二桩礼物。
他坐在酒店的床上,盯着那盒子里的吉他,神色恍恍惚惚,像看见了梦中情人。
“卧槽……这,”姜游刚刚就从盒子的轮廓里猜出来是什么,但真的看见了还是很惊讶,“真是给我的啊?”
琴盒里放着的是一把红色的Gisbon,签名限量款,跟姜游现在正在用的是一个品牌,但是价格贵了一倍多。
他去年就想换来着,但是标价五万多,他虽然零花钱丰厚也还是有点肉疼,之前打打工本来凑了三万多,但是给家里买买东西又花了一万多。
他也就暂时放弃了,想着等他以后工作了再买。
可现在这把吉他就放在他的眼前,像一位沉睡的仙女,安静地躺着,面板泛着淡淡的温柔光泽,漂亮得像一件艺术品。
“你……我,”姜游都有点语无伦次了,“不是,你怎么想到送这个啊,草,陈柏青你这算乱花钱了,挣钱是让你这样用的吗?”
草草草。
姜游真心实意开始肉疼。
他自己花这五万多都不一定这么心疼,但是一想到这肯定是陈柏青拿自己赚的小金库给他买的,他就倒抽一口凉气。
姜游一头栽倒在床上,“不行了,我快不能呼吸了,你给我退了,谁培养得你如此骄奢淫逸啊。”
陈柏青淡淡笑了一声。
“少丢人现眼,”他把姜游从床上拖起来,抱在了自己怀里,又像故意引诱姜游一样,把那把吉他拿过来,放在姜游怀里,手把手地握着姜游放在了琴弦上,轻轻按着,“你敢说你不喜欢?”
姜游手都要抖了。
他敢说吗?
他不敢。
他喜欢死了!!!
姜游几乎忍不住要拨一下琴弦,他痛苦地哼了出来,“你别撩拨我,别让我碰它,这是亵渎,你懂吗?”
真是个小烦人精。
陈柏青笑意更深,他也会一点简单的指法,捏着姜游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弄了几下,声不成声,调不成调,把姜游的心弦都给拨乱了。
“给你买了就是你的,”陈柏青说,“之前就想送你了,但是这把琴还不好买,是找了朋友,又等了两个月才买到的。”
他也知道姜游是在肉疼,觉得他乱花钱。
“这琴没法退的,死心吧,更何况这才哪儿到哪儿,一把琴而已,”陈柏青捏住了姜游的脸,两个人视线相对,他嘴角弯了一下,故意逗姜游,“我赚钱就是给对象用的,你不要我送的礼物,是不想当我对象吗?”
姜游明知道陈柏青是逗他,却还是急了。
他掐了陈柏青一把,“谁不想了。”
陈柏青笑起来,他望着姜游,还是冷淡寡情的一张脸,眼神却温柔如水,他摸了摸姜游的狗头,弄乱了姜游今天精心打理的发型,“那就收着,我还等着你拿着我送的吉他全国巡演。”
姜游捂住胸口,应声倒地。
不行了,谁再说陈柏青不会谈恋爱他跟谁急。
这分明是苏断腿!
这天晚上,姜游睡觉都要把这把大G放在床头一眼能看见的位置,明明刚刚还被陈柏青折腾得哼哼唧唧,叫得嗓子都哑了,缠缠绵绵的,一碰就水汪汪的,现在却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他含情脉脉地摸着琴,情深意切道,“从今以后,这把吉他就等同我的老婆。我一辈子都会对它好。”
陈柏青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他瞥了姜游一眼,“它是老婆,我是什么?”
姜游答得飞快,小狗腿一样讨好,“你是老公。”
陈柏青笑了一声,该说不说,姜游这种时候总是有几分急智的。
姜游又跟自己刚得到的“老婆”培养了会儿感情,依依不舍地把它放进琴盒,又呲溜一下钻进了被窝里。
他啵唧啵唧亲了陈柏青好几下,甜甜蜜蜜道,“怎么办啊,我好爱你啊,哥。”
陈柏青嘴角就没下来过。
他早就看出来了,姜游这小混蛋,只要心情好,甜言蜜语就跟不要钱一样,一句我爱你可以用货车来批发,对谁都能说,包括隔壁家的小金毛和三花猫。
但他还是十分受用,甚至有点后悔,早知道一把大G这么有用,真应该早点送,说不定他都不用被分手了。
不过后悔也来不及了。
陈柏青合上手里的ipad,转头亲了亲姜游的额头,认真道,“我也爱你。”
不止是今天,在每一个日升月落里,我都爱着你。
两个人你侬我侬互相看了一会儿,姜游还是没忍住,一想到后天就要跟陈柏青分开了,他也顾不上屁股疼,又一脱浴袍,按着陈柏青再来了一发。
半夜里,陈柏青已经睡着了。
姜游揉着自己酸痛的腰,给微信上的某位联系人又发了个消息,千叮咛万嘱咐,要求对方把自己订做的礼物务必再做好看点。
输人不输阵,下个月就是陈柏青生日了,他可不能丢了排面。
而等这干柴烈火的情人节过去,就到了返校的时候。
2.16号,陈柏青和姜游一起登上了高铁站的站台。
他们的列车只相差五分钟,但一个是G2456,一个是G7658,停在不同的轨道里,开往完全相反的两座城市。
第49章 :幼稚
姜游还有五分钟就要上车了,他背着陈柏青送的吉他,旁边立着一只银白色的行李箱,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潮里,回头看了陈柏青一眼。
他明明有很多话想说,真到了要分开的时候,脑子里却又像是一片空白。
他很不想跟陈柏青分开。
倒不是说他现在二十岁了,还像个小鸡崽一样要时时刻刻黏着陈柏青。
但他跟陈柏青上回闹分手,有一大半也是异地恋的原因,见不着面,又沟通不及时,再汹涌的爱意透过电波传递过去,也只剩下虚无缥缈的几缕。
如今又要分开,姜游心头总充斥着一层淡淡的不安。
他总恍惚有种错觉,觉得只要踏上这趟列车,他跟陈柏青就又会重蹈覆辙。
分别,相隔,冷淡。
又回到之前不尴不尬的相处里。
但陈柏青就比他冷静多了,脸上也瞧不出离别不舍,一手拎过他的行李箱,牵着他往高铁旁边走,“上车以后你记得定个闹钟,别跟之前一样,睡着了坐过站。”
姜游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他抬头扫了陈柏青一眼,看见陈柏青淡然的侧脸,有一瞬间,他甚至隐隐有种惶恐,好像陈柏青又变回了之前清冷回避的样子。
但他也知道,这只是他的胡思乱想,是过去留下的一点阴影,导致他心头惴惴。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眼看着列车要来了,他闷闷地去接陈柏青手里的行李箱,却拿不动。
陈柏青的手蓦然收紧,攥住了扶手。
姜游茫然地看了陈柏青一眼。
陈柏青也看着他,下颌线绷得很紧,抿着唇,眼神复杂,像藏着思绪万千。
下一秒,他就被陈柏青搂住了,搂得很用力。
陈柏青在他的脖子上蹭了下。
站台上人来人往,还有两分钟就要开车了,周围的人步履匆匆,但是还是有几个人经过他们旁边的时候,好奇地看了这两个抱作一团的男生几眼。
姜游也下意识搂住了陈柏青的背。
“到了目的地,记得告诉我。”
他听见陈柏青低声说。
两个人抱了大概有一分钟,陈柏青松开了手。
他像是从这短暂的拥抱里汲取了力量,神色又冷静了下来,把姜游连同行李一起送进了车厢。
车门即将关闭了。
陈柏青却还在车门口没有走,其他旅客都已经上了车,站台上空空荡荡的,只有陈柏青还在列车员的哨声里,沉默地看着姜游。
姜游背着陈柏青送的吉他。
他望着陈柏青,突然笑了下,车里温柔的女声还在播报下一站的目的地,他轻声问陈柏青,“你是不是特别舍不得我啊?”
“是。”
陈柏青答得干脆利落。
姜游又笑了声。
他本来一直不安的,砰砰乱跳的心脏突然平静了下来。
“那你等我,一放假我就去找你。”
他这句话的尾音消失在了关闭的车门里,几乎是话音刚落,列车就关闭了舱门。
列车缓缓开动。
姜游侧过头,从透明的车窗上又往回看了一眼,但仅仅是几秒,陈柏青就迅速模糊成了一个小点。
列车疾驰而过,窗外的风景被加速成了朦胧的油画,除了明亮的阳光,一切都好像看不真切。
姜游放好行李箱,慢吞吞往位置上走,他旁边的座位没有人,他就把吉他小心地放在了座位上。
他修长的手指把玩转动着手机,心想想,陈柏青到底听见他最后一句话没啊。
他正想着,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是陈柏青的微信。
上面只写了一个字。
“好。”
姜游盯着这个字,慢慢又笑出了声。
高铁一共三个多小时,姜游几乎都在打瞌睡里度过了,下了车,他又坐了半个多小时的计程车,才到了学校。
他刚一进校门,陈柏青的电话就来了,问他到了没。
姜游单手拖着行李,左耳里塞着耳机,“到了,正往宿舍楼里走呢,一个多月没回来,这学校都变陌生了……你呢,到了没?”
他说着说着,视线一拐,正看见小操场有人打球,下意识看了一眼,结果就被篮球架下的人逮住了。
“姜游!”一个穿着蓝色球衣的人远远冲他招手,“是姜游吧,你回学校了啊?是去宿舍吗?”
姜游眯着眼看了会儿,才发现是自己楼下宿舍的赵阔。
他也挥挥手,“对,回宿舍,晚上来找你们吃饭。”
旁边几个打球的也有跟姜游认识的,纷纷一起来打招呼,大家隔着铁丝网七嘴八舌,还有人看姜游左一个行李右一个吉他,要来帮他拎东西。
“用不着,我能拎,”姜游笑了笑,又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我还在跟家里人说话呢,先回去了,晚上见。”
陈柏青也听见了姜游那边的一片嘈杂。
他粗浅一听,起码有五六七八个男生在跟姜游打招呼,热情洋溢的,好像跟姜游多亲似的。
而这才是姜游回校的第一天。
陈柏青捏了捏鼻梁,他现在也下高铁了,正站在地铁上,从玻璃的反光里,他看见了一张拈酸吃醋的脸。
但姜游那句“家里人”暂且安抚住了他心里的郁闷。
他也没有打断姜游与别人聊天。
几分钟后,姜游不好意思道,“刚刚说到哪儿了?我路上遇见了几个同学,拽着我聊了几句,我都忘了跟你说什么了。”
陈柏青靠在扶手上,要是往常,他一定装得云淡风轻,镇定自若地与姜游继续聊天,不会把刚才那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说出来。
他不想姜游觉得他小气。
更何况,他也不至于真的嫉妒,只是占有欲作祟,一旦听见别人与姜游亲近,他本性里的那点偏执就被激发出来,恨不得往姜游身上盖个戳,要所有人知道姜游归谁所有。
但现在,他听着姜游叽叽喳喳,垂眼望着自己在镜子里的倒影,突然低声说,“怎么办,才跟你分开第一天,我就有点犯病了。”
姜游没听明白。
他“啊”了一声,还关切地问,“怎么了,你不会突然感冒了吧,是哪里不舒服吗?”
陈柏青勾了下唇角。
他就喜欢听姜游为他着急,恶劣又不堪,巴不得姜游围着他团团转。
他半真半假,语气漫不经心,“那倒不是,就是听见一堆学弟学长围着你转悠,有点吃醋。”
姜游一下子卡壳了。
他从来没听过陈柏青这样说话,人都有点懵了,站在偌大的校园里,又觉得荒谬,又有点耳根发烫。
陈柏青中邪了吧?
他这样想着,嘴角却压不住地有点上翘。
“你…….少胡说八道了。我就是跟朋友打了下招呼,哪有什么围着我转。”
他像是责怪,语气却不怎么诚心,甚至可以划入打情骂俏。
陈柏青哼了一声。
地铁在漆黑的地下穿行,经过一段路的时候,大概是到了更深的地方,车内灯光都有点昏暗。
仗着姜游也看不见,陈柏青也不要脸了。
他轻声的,飞速道,“你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了,让他们少献殷勤。”
一直到回到宿舍,姜游脸上都有点啼笑皆非。
他宿舍里只有宿舍长在,看见他放下行李,也不收拾,坐在凳子上一直哒哒哒打字,好奇道,“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姜游头也不抬,心不在焉,“哄对象呢。”
他也看出陈柏青半真半假,吃醋是真,介意是假,但就是要说给他听,约等于远程给他念紧箍咒。
但姜游又不得不承认,他听得心里还美滋滋的。
“幼不幼稚。”
他笑话陈柏青。
陈柏青说,“我就这样,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陈柏青一点没觉得自己幼稚,他就是以前说少了,他吃过的醋能从姜游宿舍门一直排到校门口。
他醋得都快能开醋厂了,却又觉得表现在脸上过于小家子气,他装惯了云淡风轻,泰山压顶也能不动声色。
结果姜游以为他不在乎他。
真是堪称冤案。
姜游的嘴角越咧越大。
对面的寝室长神色愈发茫然。
他倒是知道姜游去年谈了个对象,但是分分合合,聚少离多,没到一年就掰了,搞得姜游痛不欲生,有段时间苍白得像是大病一场,搞得他们宿舍的兄弟都不得不细腻起来,差点要给姜游去精神科挂号,生怕这孩子抑郁了。
怎么一个多月没见……又有对象了?
寝室长一脸懵逼。
这速度真快啊,寒假前姜游还半死不活呢,现在简直容光焕发。
爱情可真神奇。
第50章 :撩
寝室长等了又等,游戏都打完了两局,才看见姜游放下了手机,开始收拾带来的行李。
他们宿舍现在就剩下三个人,一号床出国交换去了,床位空置,除了寝室长乔庄,剩下另一个室友叫章汇,几个人关系一直很好。
姜游因为年纪最小,性格讨喜,一直是寝室吉祥物般的存在。
章汇刚刚吃饭去了,半小时前也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跟姜游打招呼,但姜游一脸灿烂 只知道聊微信,根本没听见。
他疑惑地看了看寝室长,用口型小声问,“姜游跟谁聊呢?”
寝室长用口型道:“对象。”
章汇无声地哇哦了一声。
现在看姜游哼着歌在挂自己的衣服,两个人从电脑桌上探出头,终于还是没憋住八卦。
寝室长问,“姜儿啊,你刚刚说……哄对象?你又谈恋爱了啊?”
他上上下下打量姜游一眼,该说不说,帅哥跟他们这些凡人真的有壁,他们返校都是风尘仆仆的,大冬天也被累得出了汗,头发都黏在脸上,瞧着灰扑扑的。
姜游刚才明明也是一堆的行李,却气定神闲,拎着也轻轻松松,只微微有些喘气。
现在在宿舍里休息了会儿,穿着剪裁有型的短款风衣,站在窗户边,腰窄腿长,脸颊被窗外的夕阳一映,带着点浅浅的红色,笑起来跟桃花一样漂亮。
寝室长心想,长成这样,也难怪一个寒假就能再次脱单。
帅哥嘛,没有空窗期才是正常的。
他跟章汇一起趴在椅背上,看见姜游被问了一句就露出了小虎牙,心里立马有数了。
瞧这没出息的样子,刚谈的这对象肯定又是个心尖尖上的小仙女。
两个人也替姜游高兴。
毕竟上学期的姜游简直是阴云惨淡,分手一次像是被抽筋拔骨,人都瘦了一大圈。
“你这速度够快的啊,”寝室长打趣姜游,“就回去过了个寒假,你这终身就又有着落了,你们那儿是什么神仙宝地……唉等等,你不会是对高中同学下手了吧?”
姜游把衣服都挂好了,又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吉他给安置好。
他听见这句话,噗嗤笑了一声,应道,“猜对了,是我高中同学。”
寝室长嚯了一声,“你这爱好……”
他没记错的话,姜游上一个对象也是高中同学,怎么这一个还是啊。
他忍不住吐槽,“你怎么这么爱吃窝边草啊游。你们那高中是什么相亲大会吗,有什么相亲指标吗,返校一次,即可脱单?”
姜游还是笑。
要说他爱吃窝边草也没错,但吃来吃去,他的窝边那棵草也都是同一根。
他自己也憋不住事,三两步又坐回椅子上,趴着椅背,冲着寝室长和章汇开得意洋洋地一抬下巴。
“我没有换对象,”他嘿嘿一声,宣布道,“这高中同学还是原来那个,我们寒假里复合了。”
“卧槽?”
寝室长和章汇齐齐炸了。
这消息太爆炸了,他俩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先互相看了一眼。
虽然从未见过这位前“弟妹”的真实面目,但他们已经在姜游的嘚瑟里感受过对方的优秀。
全校第一的学霸,长得好看,性格也成熟稳重,刚进大学就忙活起了自己的事业,还是姜游的青梅竹马。
所以当初姜游分手的时候,他俩还暗暗可惜过。
但可惜归可惜,姜游分手的惨状他们可是亲眼目睹的,分手原因他们也知道一点,说是对方根本不像在热恋,一直对姜游冷冷淡淡,不怎么上心。
这才过了一个月,居然又复合了。
两个人的神色不由有点古怪,差点想问姜游对方这次是真心的吗?
但看姜游那一脸桃花灿烂,喜气洋洋的,他们也不能给兄弟泼冷水。
“那,那也不错,”章汇清了清嗓子,绞尽脑汁,“起码,起码知根知底。”
这叫什么话。
寝室长瞪他一眼。
他作为304宿舍最年长的,一向成熟稳重,很有大哥风范,他想了想,还是很妥帖地对姜游道,“这是好事儿啊,当时就觉得你对人家放不下,能在一起当然是最好。你俩既然复合了,有空带弟妹来吃个饭呗,我跟老章请客。”
也好让他跟章汇把把关。
姜游却含糊起来,“再说吧,他……不爱跟人见面。”
这怎么见啊。
倒不是他藏着掖着,但是他还没跟宿舍里出柜呢,到时候把都快一米九的陈柏青往宿舍里一领,说这是我男朋友,能把寝室长和章汇吓晕过去。
但他一低头,发现陈柏青又给他发微信了,给他看他们学校新装的健身房。
姜游立刻又顾不上宿舍这俩了,喜滋滋地回复去了。
完了完了。
寝室长和章汇开一眼,都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
这是又陷进去了啊。
两个人忧心忡忡,纷纷觉得对面怕不是个妖女,他们宿舍的老幺只是个傻白甜,对方是认真的还好,如果只是玩玩,以后再甩姜游第二次,他们老幺岂不是要去天台跳楼。
寝室长和章汇开心情如何复杂,暂且不提。
姜游把宿舍收拾好,左邻右舍都串了一遍门已经十二点了,洗漱后就躺在床上。
但是回校第一天,他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在家那最后几天,他跟陈柏青其实都是睡一起的,陈柏青把自己卧室的床腿给弄坏了,光明正大住进了他的卧室。
跟家长在一个屋檐下,两个人也不敢做什么过火的事情,就是抱一起睡觉,摸一摸蹭一蹭,像两个高中生在互相试探。
情到浓时,即使做不了真刀实枪,吻一吻对方的耳垂也是好的。
可现在他躺在学校的单人床上,床板硬邦邦的,还窄,伸手探去,只能摸到冰冷的墙壁。
简直让人心生郁闷。
姜游不由叹了一声。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按照道理,陈柏青多半是睡了,跟他们这松散的学风不一样,医学院的课程排得满满当当,早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陈柏青回校后一向作息规律。
但姜游咬了咬嘴唇,还是悄悄发了句,“哥,你睡了没?”
下面跟着一个小猫探头的表情包。
两分钟过去,对面没人回应。
他鼓了鼓脸,有点失望,又觉得情理之中,叹着气准备把手机放下。
但下一秒,他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陈柏青:“没睡。”
姜游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哒哒哒码字,“你怎么还不睡,都这么晚了,你明天是没课吗?”
“有课,”陈柏青说,“但是睡不着。”
“为什么啊?”姜游有点奇怪,“你不是不失眠吗?”
陈柏青那儿又沉默了一会儿。
一分钟后,他发现陈柏青发了条语音。
姜游戴上耳机,把这条语音点开了。
他听见陈柏青用那种冷感的,微微疑惑的口气说,“好像习惯抱着你睡了,现在一个人,很不适应。”
姜游想,你少糊我,书上说一个习惯养成起码要二十一天,你这才几天就必须抱着我睡。
但他又忍不住嘴角上勾,笑意忍都忍不住。
他从被窝里偷偷探出头,确认大家都睡着了,才又躲进被子里。
他按住语音键,小声又小声的,也发出了一条语音。
几百公里外,陈柏青在他的公寓床上点开。
姜游的声音隔着电波传来。
“那怎么办啊,哥哥。”
姜游的声音有点哑,他本来是清亮温润的声音,此刻却像是沾了一层水雾,暗哑低沉,带着一点轻微的喘息。
他平时都叫陈柏青“哥”,此刻却偏偏要叫“哥哥”,像是撒娇,尾音轻轻上翘,羽毛尖儿一样,在谁的心头挠了挠。
陈柏青喉结滚了滚。
他又不是不经世事的毛头小子,一听就知道姜游是故意的。
可他还是心头躁动。
他握着手机,刚想发些什么,却发现姜游又发来了第二条语音。
这一次次姜游声音正经多了,却又带着点调笑的意味,像贴着人耳朵在说话,带着气声。
“那要不……我给你发个照片吧,也算睹物思人。”
陈柏青抬了抬眉。
以他对姜游的了解,多半又是什么打篮球的耍酷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