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御道:“我疑白先生登场之时,必会有人来寻衅挑事,公然闹事者,我可让官差以紊乱城中秩序带走,但若以其他手段攻击,则心有余而力不足,说书方面的事,我等也不了解,这方面还需要景先生留意,到时出手帮衬一二。”
宁景点头,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就如以往鱼卿席还在时,就时常派人去其他先生处蓄意挑事,那些挑事的人还很文明,不大吵大闹,但是偏偏能以歪理曲解说书先生的话本,抓说书先生话语中的漏洞,然后带节奏闹事,让说书现场进行不下去。
可就是这样的手段才难缠,需得说书先生以理服人,不能动手上去赶人,不然不明事理的普通听客只觉得是说书先生理亏,登台本事不过关,恼羞成怒了,如此之下,他们自然而然就会偏向那些蓄意挑事者,信了他们的歪理,连带对说书先生说的话本都会反感,进行抵制。
这是宁景等人不愿意看到的。
说明白了,这就有些像舆论战了。
宁景想了想,道:“此事我已有安排,若是一一去按照寻事者的理论去解释,反而是落了下乘,如了他们的意,要知挑刺容易,鸡蛋里都能挑骨头,但解释却要千千万万句,所以,我认为,不如祸水东引。”
“嗯?此话何解?”彭漱玉道,澹御也是看过来。
宁景嘴角微微一勾,如点星的眸子里光华一闪而过,他道:“守旧派不过是怕此话本引起更多人共鸣,反思起有史以来对女子哥儿的不公,尤其是雍帝年间,那些人间惨剧。”
“而人一旦反思,就会觉醒,反抗,这绝不是守旧派一方愿意看到的,所以他们会阻止这个话本发出,力图打压它,可是,若在这个时候,有一个更吸引他们注意,需要他们打压的存在出现,他们自然就不会把目光全部放在这里,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一切已成定局。”
彭漱玉和澹御闻言想了想,点点头,这一招确实可行,可是,去哪里找个更炸裂更吸引守旧派的存在呢?
而且,如果有人这么做了,就是在守旧派雷区上蹦跶,几乎注定要被炮灰了。
宁景道:“此事我自有安排,只是到时候还需要二位帮助。”
“帮助是应当的,但请景先生千万保住自身安危,事情不可一蹴而就,不可鲁莽行事,便是败了也没关系,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澹御淡笑着叮嘱了一句,放以往他才不会多说这一句,到底是宁景现在身份不同了。
接着,他们又关于白先生这个话本发行之时商谈了一会儿,彭漱玉的意思,便是尽快弄出活字印刷术,第一本拓印的书籍就是这个话本。
由此可见,她心里对这个话本的看重,几乎是当里程碑式的对待。
宁景也没有意义,这个话本他第一眼看到时就知道,它的意义已经不是一个大男主爽文的小说了,而是一个思想启蒙。
或许这样赋予它的意义太过夸张,但是对现在的姜朝而言,十分贴切。
决定下这件事后,彭漱玉像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祥和了几分,身上利落之气却了一些,眉宇间是淡淡惆怅。
她抚摸着那个话本,良久,忽然开口道:“景先生,其实你刚刚有一句话有误。”
“姜朝并不是有史以来就对女子哥儿不公的,在姜朝之初,男人女人哥儿,都是平等的,只是在两百年前,才变了。”
第221章 真相假史
雅间内一时有些安静, 只有鱼缸里鱼儿摆动水面带起的水波声,香薰的味道清雅温宜。
宁景有些愣神,平等的?
是他想的那个平等吗?
似是看出宁景的疑惑, 彭漱玉平静的道:“是平等的,姜朝之初,到往后近乎五百年,男人女人哥儿都是平等的。”
“在姜朝建立之初,曾有‘龙’, ‘凤’,‘麒麟’三军, 分别由男人, 女人,哥儿组成,那时候人人皆可从军, 人人皆可入学, 人人皆可进士为官。”
“那时候,女子哥儿可以嫁去男子家中, 男子亦可选择入女子哥儿家中,没有入赘之说,更多的人, 选择的是一起出去住, 组成一个新”
“那时候皇女帝子也可以登基称帝, 皇位从不是男子专属……”
彭漱玉一条条罗列下来,从衣食住行, 婚娶丧礼, 为官从军, 甚至是皇权更替, 各个方面说着“平等”。
宁景听着,都感觉自己在听科幻书。
他承认是他认知狭隘了,姜朝,有这样的“平等”?
便是在华夏现代,都不敢说绝对的平等,而是追求人人平等,实际上,还是有着无数的歧视和不公平存在。
而彭漱玉描述的那些,别说是目前的姜朝,也是华夏追求的,直到现代才实现了一部分,而在华夏的古时候,也是父权社会,男尊女卑,更是有着如“三寸金莲”等的陋习剥削着女性。
所以,宁景穿越到姜朝后,见到女子哥儿的遭遇,他并没有太过惊讶,他潜意识里,也是存在着这种固化思维。
并不是说他认同男尊女卑,而是,这是一种必然会存在的局势,姜朝只是处于类同华夏的古时候的时期,现在有革新一派在努力,迟早有一天,姜朝也会如华夏一般。
可是,现在彭漱玉告诉他,姜朝之初,居然存在着这种理想化的平等社会?
宁景实在难以相信。
可是,他忽然又想起他那个迷人的老祖宗——祖龙嬴政,据史料记载,秦朝时期,女性地位也是崇高,唐朝时,也不低。
宁景真感觉,是自己思想狭隘了。
只是,他翻遍原主的记忆,没有一点记载彭漱玉所说的那些的历史。
原主虽然不学无术,但那也是比较学院其他人,首先,他是个秀才,能考上秀才,说明他本身并不差,读过的书少不了,可是,宁景翻遍脑中的记忆,都没有关于彭漱玉所说的记载。
但是,彭漱玉会瞎编么?
若是换个人出去这样说,怕是要被人当成臆想症了。
再看澹御,也是老神在在品着香茗,似是早有知道,并不惊讶。
宁景压下心中惊异,如实说道:“这些在下闻所未闻,也从未在姜朝史记上看到过。”
澹御长叹一声,轻笑一下,道:“史书本来就是胜者书写,你所知道的是他们想让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他笑了笑,仪态懒散,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玉杯,仰起头,将茶当酒,一饮而尽。
彭漱玉神色清冷,不悲不喜,道:“他们将那些真相掩埋,以假史愚弄世人,若不是时日尚去不远,还能以人口相传,将真相传递下来,我等都不知道曾经有这样一段岁月,可是,现在还有人知道,千百年后呢?那些假史成了唯一的‘真相’吧。”
“革新派?呵呵,我们并不是革新,我们才是真正的想守住‘旧规’的人。”
这些消息给宁景的冲击太大了,而且仔细一想,无法反驳。
历史本来就是胜者书写,谁知道手里拿着的史书是真史还是假史,真正的真相又是什么。
彭漱玉说完这些,就不再多提,只是和宁景言说,若是想知道更多,可往婧院藏机阁一行,他身为荣誉院长,有些事应该知道了。
议会到此,也就结束,三人准备离去。
他们并没有走大门,这家酒楼是婧院私产,不宜被外人盯上,他们来的时候就是从一道暗门来的,离开的时候又是从另一道暗门离去,可以说十分小心谨慎了。
此后两天,玉周城表面一派风平浪静,百姓安居乐业,一切如常,除了让人遗憾,景先生还是没有再登台说书,对外也只说休息,没有了新鲜的华夏话本,难免感觉无趣了。
齐鹤来现在确定,宁景就是话本丢了,不敢贸然登台,在等冉书同给他写新话本,可是冉书同已经和他“串通”好了,绝不会再给宁景提供新的话本。
经过这两天的犹豫,再加上某些原因,齐鹤来确实急于用银子,他思前想后,终于下定决心,找到了冉书同。
“我要说书,他宁景说的,凭什么我说不得?”
他们两这次相聚在一家茶馆里,只点了一壶好茶和一盘点心,其他的都没有。
齐鹤来这是提防着冉书同再“胡来”,他是真的家底都空了,他老爹现在比他还穷,一个破主簿,捞不到油水,那点俸禄养家都费劲。
冉书同道:“说书可是下九流,你莫非不怕折了面子?而且,你应该知道华夏话本,那很是为上面那些大人不喜,若被学院知道你说这些话本,怕是有碍仕途。”
他叹息一声,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自己去说书,把这泼天的富贵让与宁景,他是无心仕途了,我还想哪一天能重回学院,考取功名。”
“齐兄,莫非你不怕被发现后,赶出学院么?”
齐鹤来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他就说冉书同有这个本事,怎么不自己去说书赚这个银钱,都让宁景拿了大头,自己就跟着喝点汤,原来如此啊。
确实,他知道那些华夏话本,每次出一个新的,学院那些同窗都会议论纷纷,有人赞扬,但更多的是批判和嗤之以鼻。
他当然知道,不仅是学子如此,上面的夫子乃至院长,对这些华夏话本都很看不上眼,对景先生这个人也恨不得从头到脚鞭笞一通。
若是他也去说这个书,要是被学院知道……
齐鹤来心中一阵摇摆,一边是仕途,一边是钱财。
他自然不可能放弃仕途,他又不是宁景,被赶出学院,还是因为得罪夫子,仕途基本无望,也不是冉书同,被陷害暂时回不去,他还要参加两个月后的秋闱。
若是理智点选择,他应当立即断了这个念想,以仕途为重。
可是,宁景那两个大箱子里的东西一直在他脑海中回放,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回去后打开那个钱袋子一看,足足有五两银子,给他这个“宁景弟子”都能随手给五两,宁景那两个箱子又能值多少。
齐鹤来不敢多想,他这两天晚上睡觉做梦,都能到自己穿上了那身华服,头戴玉冠,手里拿着白玉折扇,那管事对他点头哈腰,冉书同卑微的跟在他身后,他站在台上,下面的人齐声对他喊,齐先生……
他觉得自己魔怔了。
齐鹤来感觉一只妖娆的妖精之手不断抓挠着他的心肺,他咬了咬牙,狠声道:“我怕什么,只要不让学院知道不就好了,宁景能戴面具,我自然也可以。”
他看向神色淡淡的冉书同,眼神紧紧,道:“冉兄,只要你助我一助,我也能像宁景那样,我能做的比他更好,宁景给你的报酬,我给你双倍。”
冉书同抬眸,眼眸沉静,直直看着他,道:“你就不怕,被打上革新派之名吗?”
齐鹤来不以为意的一笑,道:“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你那些话本就是讨女子哥儿喜欢,让他们心甘情愿捧着银子过来,吃他们这碗饭,我懂。”
“被打上革新派之名又如何,我可以先用一个虚假的身份,像宁景一样,但我会比他更小心,他就是个蠢货,为了救个不相干的人把面具丢了,我才不会,这点你可以放心。”
“而且,就算日后被发现,也不打紧。”
他凑过来,低声道:“冉兄,实不相瞒,我伯父是守旧派一位大人物的亲信,等我们把银子捞够了,让我伯父搭把手,咱们可以直接归顺守旧派,不会被任何为难,说不定还会被褒奖一番,百利而无一害。”
冉书同眼中暗芒一闪,唔了一声,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后,冉书同回去就把事情都和宁景说了。
宁景手里正拿着一封书信,正是明先生寄来的,信过来的时间比他预想中的晚了两天,但是还是寄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啵啵~
第222章 岚宸二帝
宁景对明先生的反应一点也不奇怪, 后者听闻了外面那些消息,心中定也是一番挣扎,犹豫过是否要倒戈向齐永元。
明先生当初被宁景胁迫, 也是短时间实在没有办法某得更好的出路,现在却不同,他在踏雪楼已经算站稳跟脚,当初对他行为嗤之以鼻的听客散去后,又被他积累起一批新的听客。
而且, 听客不比他们同行之人,会把一位说书先生的黑点一直记怀着, 提防着, 他们没有记忆,也不会关心,他们只觉得话本好听, 便就来了。
现在的明先生, 看似已经没有了威胁,又变成了风光的说书先生, 还被齐永元这位春秋先生看重,凭什么还要去犯险,他大可倒向齐永元, 甚至做起双面间谍, 也不是不行。
但是, 明先生还没有完全昏了头,他想起自己和宁景的那些书信往来, 那些都是他和宁景串联的证据, 他不信宁景没有留着防备他一手, 就像他也留着, 以防宁景事后不认账。
思前想后,明先生还是把信寄来了,他赌不起第二次。
如果宁景把他们俩串联的事让齐永元知道,齐永元绝对不会再重用他,毕竟踏雪楼说书先生又不只有他一个,他还是个有叛主前科的人,若不是齐永元暂时寻不到第二个比他好的,怕本来就不想用他。
明先生赌不起,只能把筹码都压在宁景身上。
信上,明先生将齐永元交代了个清清楚楚,以防宁景不知道齐永元此人,明先生还贴心的把齐永元的背景都调查清楚了,连其代表话本有哪些都一一列举,十分贴心。
此外,明先生特意提醒宁景注意身边的录笔先生,并把齐鹤来与齐永元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多余的就没有多说,末了,则是明先生准备说的话本的副本,也一并给了宁景。
宁景随意翻了一下话本,笑了笑,不以为意,他自然看得出这个话本的猫腻,但是无所谓,格局打开一点,这也是华夏文化的传播。
他眸子沉凝了一下,提笔给明先生回了一封信,让旁边亲信送出去,这才看向冉书同,笑道:“多谢冉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接着按计划行事就行。”
接着,他和冉书同又商议了几番,确定没有遗漏,也放松下来,难得闲聊两句。
宁景想了想,把彭漱玉的话掐头去尾和冉书同说了说,原主的知识储备量自然不及冉书同,若冉书同知道一些这方面的事呢。
冉书同沉思了一下,道:“实则这种事在乡间老一辈口中能打听到一些。”
“在我小的时候,太祖奶奶尚在,她曾与我说过一些民间传闻,如三十六凤军破玉关,麒麟镇北漠,太祖奶奶说的风军和麒麟军,应该就是宁兄说的那两支由女子哥儿组成的军队。”
冉书同似陷入回忆中,他道:“我小时候只觉得这些传闻有趣,也没多在意,后来偶尔观书时,也曾在一些野史记载中见到只言片语。”
他看向宁景,道:“宁兄可知‘岚’、‘宸’二帝?”
宁景点头,道:“自然是知晓的,此二位是上姜朝二位杰出帝王,只可惜,由于上元之乱,关于上元姜朝十四位帝王的资料残缺不堪,现在也只是能略微知道他们的丰功伟绩,却不能知晓详情。”
姜朝完整的历史其实是八百九十二年,可是四百年前,姜朝曾发生过一场九龙夺嫡之战乱,经历了一场大清洗,那一场劫难毁了大量文物史记,后来的人把那一战作为一个历史分水岭,四百年前称为上元姜朝,如今则为正元姜朝。
而冉书同提的那两位帝王,就是上元姜朝的两位杰出帝王,可是史书上关于他们的记载尤为稀少,甚至到了只闻其名,知其伟大,但不知其事迹的地步。
一位帝王伟大,那他肯定是有诸多丰功伟绩,可是都没有,干净的有些过分。
宁景心中闪过一抹异样,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冉书同则是点点头,给他无声的肯定。
“《玉林趣史》记载,岚帝极可能是一位风华绝代之女帝,那本野史也并未记载岚帝其他事迹,主要是描述了其与皇夫恩爱无双,弱水三千只取齐天大将军一人,我当时看这本书时还以为齐天大将军是哥儿……”
宁景沉默了一下,笑了笑,如果齐天大将军是哥儿,那也是很有意思。
“宸帝亦是如此,在《月河》一书记载,宸帝大喜,纳伯玉、伯炔、伯翎三子入宫,夜夜笙箫,鸡鸣始休。”
这一位比起岚帝就孟浪许多了,后宫蓝颜骷髅何止三千之数,要说他的风流事迹多到什么程度,就算现在没有一点关于他丰功伟绩的记载,但是桃色事迹还是在每一本史记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令人印象深刻。
而且,这位争议最多,关于他是男子还是哥儿这个事一直没有个定论,连男男恋这个词也是从他身上冒出的,因为史书上记载他确实纳了很多男人,那些人不能确定宸帝是男是哥儿,也就只能用男男恋解释了。
宁景有些若有所思,他本是对彭漱玉的话有些存疑,现在也信了个七七八八,但是更多的信息还需要去慢慢调查,也许以后有机会,能去询问一下衡王。
若事情真的如彭漱玉所言,那姜朝的历史发展就很有意思了,守旧派不是守旧派,革新派才是真正的想守旧的那一批人。
这个消息让宁景感觉挺有意思的,他直觉这些真实历史的揭发,会是革新派一次极重要的历史改革,也让他们的立场彻底站稳。
只是,这件事并不简单,现在经过几百年的洗礼,姜朝上下已经普遍认为,自古以来姜朝就是男人为尊,女子哥儿低贱,不论是从历史还是神话体系都是如此。
可以说,就算他们现在把这些真正的历史宣发出去,守旧派轻飘飘一句假史,野史,就足够打灭他们所有的努力。
而且,当今圣上也不会容许他们这样做,可别忘了,当今圣上是男人,是既得利者,若不是这个制度,他不一定争得过敦夙大长公主,若是敦夙大长公主以此为借口发兵夺位,那就又是一场举国的战乱。
可是,这件事却又给了宁景几分启发,他对冉书同道:“先按计划行事,让齐鹤来尝一些甜头,过几日我给你一个话本,不论用什么办法,务必让齐鹤来登台说那个话本,他若是不愿,我们就直接对外宣扬他要讲,由不得他不愿。”
“是,我知道了。”
一转眼,又是三日过去。
这三天,玉周城出了个不大不小的事,景先生收徒了。
景先生那个徒弟自称鹤先生,同样学师父带了一个面具,不大爱说话,颇有几分傲气,听说他一来就要登台说书,望春楼主给他安排的上午的场,还不满意,直接要下午的。
下午的场谁不知道,听客人流量最大,猪上去叫两声都能捡几个打赏,这位鹤先生倒是好算盘。
望春楼主本是不愿的,可似乎是景先生求了情,最后还是给这位鹤先生腾出了场子,听闻这个事惹得其他几位客卿先生极为不满,纷纷去找楼主要个说法。
“这谁让人家有个好师父呢?”
“哼,讲的狗屁不是,那话本子是照着念的吧,换条狗狗也能上!”
“嘘,少说两句……”
齐鹤来听着那些远去的声音,哼哼两声,面具下的脸上露出得色之意。
亏得宁景识相,知道被他拿捏住把柄后,主动联络他服了软,求他别把华夏话本的“真相”暴露出去,让自己能全身而退,不被听客追着唾骂。
作为回报,宁景答应帮他迅速立稳脚跟,以景先生衣钵弟子的名义出道,直接让他略过诸多不必要的磨炼和熬资历,直接就能登台,还能占最好的场次,捞取大把银钱。
这些人,就是眼红他,气急败坏了。
他现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懒得和这些酸了吧唧的小人计较,但等他日后有了身份和时间,也不介意来一一收拾他们,看他们对自己摇尾乞怜。
他去到望春楼主处,领他这场说书的赏金,拿到手后,有些不满,但也没有昏了头在望春楼主面前说什么,只是出去后就找上冉书同抱怨。
“怎这次就这么一点,才七两银子,这打发叫花子呢?”齐鹤来皱眉,冷声道。
他第一次上台,就说的那个《七个葫芦找妈妈》,当天就得了百两赏金,第二天也有六十两,怎么今天才七两银子,这让齐鹤来如何接受。
冉书同心中冷笑一声,这齐鹤来真以为自己天降紫薇星,吃说书这碗饭的,他不知自己前两天得的赏金大多是那些听客看在宁景面子上打赏的,主打一个捧场,而且里面还有宁景安排的托。
今天,捧场的听客没了,托没了,齐鹤来几斤几两就暴露了,而且他能得七两银子,还多亏他是下午这个最好的场次,而且《七个葫芦找妈妈》这个话本虽然离谱,但是也颇得一些小朋友喜爱,才能拿到,不然齐鹤来不被人轰下台就不错了。
冉书同压下心中暗讽,道:“许是话本听客听腻了,要换一个了。”
齐鹤来道:“换一个?也好,我也感觉这个话本讲着,都是一群小孩来听,叽叽喳喳颇是烦人,还没有几个银子打赏,你换一个能吸引女子哥儿的,最好能让我像宁景那般,一场爆红,赚他个盆满钵满的,马上要到夫子生辰了,我需要些银子去打点。”
冉书同眼睛微眯,嘴角勾起,道:“好,话本我有,却是看你敢不敢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晚了一点
成群结队的女子哥儿如鱼群跃出, 透着一股被解放的欢悦。
可不是解放么,这次二十天课程,可苦了他们了, 又是上山又是下田,尤其天气还这般热,真真是让人受不了,现在终于能回家舒坦了。
宁景将柳静秋扶进车厢,外面实在炎热, 车厢里放着冰盒,凉快许多, 和外面简直两个世界。
柳鱼璃已经坐了进去, 这次冉书同没有跟过来,他进去后没有看到人有些失望,但是也知道自己夫君肯定是有事忙去了, 也没有怪怨, 不过回去后撒娇讨好肯定是少不了。
“哎呀,这天气是真没办法忍受了, 有多久没有下雨了?我都要忘了上次下雨是什么时候。”柳鱼璃将柳静秋拉到身边坐下,递给他一杯冰饮,拿着凉扇扇个不停, 可额上还是有汗水流下。
“幸得学院知道咱们的苦, 这次居然放了半月假期, 可算能回家消消暑了,”他说着, 凑近柳静秋悄悄道:“静秋, 咱们去划水吧, 凉快。”
柳静秋含笑瞥他一眼, 不置可否,柳鱼璃就算成婚了,也是个小孩的心性,还想着天热去玩水。
宁景看他们的小动作,略过那些悄悄话,道:“你们这次休息半个月吗?谁给你们放的假啊?”
他嘴角勾着一抹笑,莫名显得有些得意。
柳静秋看他两眼,直觉告诉他,他夫君这句问话很有问题,可是一时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能道:“此事是荣誉院长提议的,说是让我等回家避暑,另外婧院还安排了我们去望春楼听书。”
说着,他看着宁景,虽然他在学院,但也听说了自己夫君已经好些天没有登台说书了,那些人找不到宁景询问,自然来问他,他只能统一回复宁景在休息。
说实话,柳静秋也好奇,婧院这次安排他们去望春楼听书,宁景会不会登台。
宁景道:“这件事我听楼主说过,是你们院长与楼主约好了,免费赠与婧院学子的夏日福礼,凭着学子令牌就可以直接进去,为期三天,各位先生都会登场。”
柳静秋却看着他,抿唇笑了笑,道:“那景先生呢?”
宁景摇头,道:“景先生不登台。”
“哦,那我不去了。”
宁景失笑一声,揉了揉他的头,不再多说。
旁边的柳鱼璃看着他们腻歪不敢吱声,悄悄背过脸龇牙咧嘴一番,真倒牙。
马车开始往回行驶,路上,车帘挑开,宁景看着外面三两结伴走着的婧院学子,眼眸微动。
这次婧院放假就是他提议的,联合望春楼听书也是他决定的,为的是什么,自然是——给齐鹤来造势啊。
齐鹤来想火这一把,他自然要好好帮他。
普通一位说书先生熬出头,那都是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累积,还要有运气的加成,便是宁景手握华夏诸多精彩绝伦的话本,加上他优越的外貌条件,又是碰巧借了婧院重建的东风,也用了一年才达到如今的身份地位。
他现在却要十天内,打造出一个这样“爆火”,能掩盖住白先生的说书先生,那就不得不人为制造各种条件,狠狠推他一把。
现在不仅婧院和望春楼运作起来,暗地里澹御也会帮此一把,让望春楼的行为显得不那么突兀,让齐鹤来火爆出道显得不那么刻意。
据宁景早上得知的消息,现在除了望春楼,踏雪楼还有其他大小茶楼也分分开了免费招待婧院学子的活动,有个别个机灵的,把青山学院的学子也算入勉强名额里,主打一个一视同仁。
这些学子可以免费进去听书,但是茶费点心收费,加上打赏,茶楼怎么都是不会亏的,也算是一波营销了。
而有婧院的叮嘱,加上望春楼本就是玉周城的第一茶楼,想来到时候去望春楼的女子哥儿不会少。
白先生的话本,也打算在这三天拿出来亮相,第一波受众,就会是婧院的学子。
这是一个十分关键的时刻,话本一旦拿出来,就会被传到各方势力耳中,再也没有回头箭,在这个时候,如果宁景安排的那个人没有吸引到足够的视线,就会使得白先生陷入险境。
本来,彭漱玉等人以为宁景会自己登台,这也是最保险的做法,可是看宁景的打算,他却是没有急着出面的意思。
要不是足够信任宁景,加之宁景之前行事一切可靠,彭漱玉等人也不敢把这关键一步压到宁景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