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反派去说书—— by张师兄在上
张师兄在上  发于:2023年07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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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手接过紫契, 认真仔细看去,上面文字繁复冗长, 大致意思就是昭告天地, 上报逸帝, 彭漱玉以现任婧院之主的名义聘请景夏任职婧院荣誉院长, 只要景夏不主动犯错,不得以任何理由辞退,景夏名誉荣辱与婧院与共,生死相同。
宁景眉梢一挑,彭漱玉在这里面和他玩了一个心眼,聘请的人是“景夏”,而不是“宁景”。
虽然现在在外面,“宁景”就是“景夏”,二者没有不同,但是可莫忘了,当初宁景曾于众人见证下保证过,只要他德行有损,他会自请辞下“景夏”这个身份。
彭漱玉本就是担心宁景日后做下什么荒唐事连累了婧院,但是她聘请的是“景夏”,若是宁景真有那一天,按照他自己说的话,他自请辞去身份,“景夏”还是干干净净的,那婧院也不会被连带。
只是这样一来,那是否只要“景夏”存在,就会一直担任婧院的荣誉院长呢?
这个问题,彭漱玉给与了肯定的答案。
只要“景夏”在,就是婧院的荣誉院长。
这点长远来说,还是宁景占了便宜。
不过,宁景典型的顺杆子往上爬,他犹不满足的道:“那此婧院是……”
彭漱玉面无表情打断他,道:“不仅限于玉周婧院,而是姜朝现存所有婧院,以及往后建立的所有婧院。”
宁景满意点头。
“既然如此,请景先生盖上私印吧。”彭漱玉平静的道,一抹暗色自她眼中一闪而过,随即她垂下眼帘,不让任何人察觉。
宁景自袖中拿出他的私印,盖在一旁,此刻上面有四个印章,婧院之主的官印,彭漱玉的私印,宁景的私印,以及一个不知是谁的印章。
但宁景看到最后那个印章,盖在了最上最正中的位置,心里莫名就有个猜测——这莫非是逸帝赐给婧院的凭信印章?
对于传闻中那位逸帝,宁景还是有些好奇的,要是和彭漱玉再熟悉几分,他肯定要向她请教(八卦)一番,那位一手建立婧院,带动女子哥儿革新的逸帝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又是为何思想这么觉醒。
看着宁景收好紫契,彭漱玉道:“等过些时日,我会让人打造好荣誉院长的袍服印章,送于景院长处,同时也会将聘请景夏为荣誉院长之事昭告出去,其中还有一些细节,需日后与景院长细细商谈。”
宁景颔首,道:“此事不急,可从长计议。”
他将装有活字印刷术的锦盒推离彭漱玉更近,道:“此物请院长收好,物尽其用,莫要埋没了它的价值。”
宁景顿了顿,道:“关于活字印刷术,我还有两个不情之请,还望院长同意。”
彭漱玉双手拿起锦盒,嘴角微扬,柔声道:“景院长请言。”
宁景道:“其一,望院长能在活字印刷术前冠有‘华夏’之名,其发明之人,尊名毕昇。”
这个无可厚非,婧院还做不到厚颜无耻顶名之事,彭漱玉颔首应允。
“其二,活字印刷术盛行之时,定会有大批佣书人失去营生的活计,望在那时,能尽力帮他们找到新的营生手段。”
彭漱玉略一思索,点头道:“我观活字印刷术也需雕刻众多文字,到时候这些佣书人愿意学习雕刻的,婧院都会无偿教授,重金聘用,便是他们不愿于婧院任职,学会了雕刻之术,去往其他书馆应也不难维持生计。”
“这一点我会立下规矩,便是我不在此位,他日接手婧院之人也会行此事。”
宁景闻言点头,活字印刷术盛行起来不是一两日之事,肯定有一个循环渐进的过程,这个过程短则几年,长则几十年。
在此期间,有先见的佣书人早就转行做其他营生了,反应迟缓的之后可以按彭漱玉的,学习雕刻之术,到时候不愿在婧院门下做事,也可以去其他地方。
而且,就算印刷术盛行,接替大部分书籍拓印之事,某些文书还是抄写更方便合适,不是所有佣书人都会失业。
其实,按照姜朝的发展,印刷术迟早会代替人工,这本就是历史发展的路线,宁景带来的华夏活字印刷术,只是很突兀的缩短了这个过程,将之大大提前了。
宁景觉得,这种能决定历史进程的发明,以后还是少拿出来为妙,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发明出现在这个时代,不一定是件好事。
四样“开源”之策,彭漱玉都非常满意,今天收获可以说十分大,而她还记得,宁景还有“增学”之策还没有说,便拿眼看向宁景,询问了他这事。
宁景笑道:“‘增学’之策说来话长,这个待我回去细细列出一个标录,再来呈给院长一观,到时候再来详谈。”
彭漱玉颔首,道:“如此也好,那我就静待景院长惊喜。”
话题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宁景一看时候也不早了,他还得赶着去见见夫郎,然后赶回家,时间颇紧。
他站起身,向彭漱玉请辞,却福至心灵,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敢问院长,在玉周城外,姜朝还有多少座婧院存在?”
好歹让他知道他当了几家女子学校校长。
彭漱玉眼中暗芒一闪,脸色微微古怪,看了宁景一眼,轻轻吐出两个字。
“一座。”
宁景疑惑:“啊?”
“姜朝,只剩下这一座婧院了。”
宁景:“……”
干得漂亮。
他就知道彭漱玉这么爽快让他当所有婧院荣誉院长之事不简单,还以为有便宜占呢,原来玉周城这一座婧院就是“所有”。
宁景无言片刻,细细琢磨了这句话,又感觉到一股难言的悲凉。
竟然只有这一座婧院了啊,还是去年重建起来的。
难怪堂堂逸帝心上人,第一所婧院第一任院长的彭漱玉会出现在这里,原来,只有这一座了。
彭漱玉也是感慨,但她早已经历太多,脸上并没有显露半分悲色和沮丧,她道:“虽然目前只有这一座,但是有景院长给的这些东西,相信我们可以慢慢站位脚跟,一步步重振起来,日后有朝一日,婧院还会如逸帝在时,林立在姜朝各地,而景先生也会是每一座婧院的荣誉院长,这点不会有变。”
宁景点点头,忽而叹息一声,道:“我会和婧院同在的……院长,其实我也有事瞒了你。”
彭漱玉侧目:“?”
宁景道:“其实州守不仅派了齐永元来对付我,他还吩咐永安城那边,准备把我抓去当‘妖邪’顶罪地龙之事,相信过不久他们就会借此发难,院长,你可要保护好我啊。”
彭漱玉:“……”
不提宁景和彭漱玉互摆一道的事,宁景下了院长居住的山峰,去见了自己多日没见,日思夜想的小夫郎。
他带了许多点心零嘴而来,十分有探望住宿“儿童”的家长的自觉。
当宁景带着搬着一大堆东西的马夫出现在柳静秋学堂外时,整个学堂都沸腾了,还有许多人尖叫着跑去别的学堂,呼朋唤友而来,这种好事,自然要带着好朋友一起分享啊!
结果就是,宁景被热情淹没,不知所措,最后丢下惊慌失措,还有点受宠若惊的马夫被那群学子们包围,让马夫把带来的东西分给学子,宁景则拉着柳静秋一溜烟跑了。
两人跑到一处临湖的假山后,附近总算才没了其他人,两人靠在山石上歇气,相视一眼,不禁都是失笑出声。
“夫君,你怎么来学院了?”柳静秋清冷的声音,语调却软软的道,一双如点星的眸子闪动着看着宁景,满眼都是惊喜。
他自然是开心宁景的到来,当在学堂内看到站在门口的宁景时,柳静秋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开心的有些手足无措,在一片起哄声中走到宁景旁边,被宁景牵住手,看他温柔的对自己笑。
柳静秋整个人都飘忽忽。
宁景笑道:“我来找你们院长商谈一些事情,顺便也来看看你,十天没有回家了,想不想为夫?”
柳静秋咬了咬下唇,乖乖吐出一个字,“想。”
他有些羞赧,转移话题道:“你找院长有什么事啊?见到院长了吗?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院长是何方神圣。”
宁景微微一笑,眼中促狭一闪而过,他拉长声音道:“自然是见到了,至于是为了什么事——”
他凑近柳静秋,后者不由随之后退,直到背部贴紧石壁,眸子微微向上,看着宁景一点点逼近,直到温热的气息吐到他唇角边。
宁景两手撑在石壁上,将人完全圈在怀中,直至亲密无间,嘴唇轻动,一点一点的与那两片绯色相碰。
“我自然是听闻了有某个姓柳名静秋的小孩在学院不好好学习,功课落下太多,为了这个小朋友不被同窗取笑,为夫只能来应聘担任这所学院的院长兼科任老师,好好照顾我家小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小朋友们!

彭漱玉聘请宁景为婧院荣誉院长的消息当晚就传到了澹御手里。
书房里, 烛火跃动,暖黄的光照亮一室静谧。
澹御看着手中的书信,良久, 他轻笑出声,脸上带着些许无奈,眼眸中却是浓浓赞赏之色。
“好一个宁景。”
他本是想做壁上观,然后等关键时刻帮宁景一把,若宁景能挺过来, 以后也能重用。
只是,如此一来, 就要宁景自己直面守旧派的刁难和压迫, 一着不慎,就是性命堪忧,而且也极可能连累到宁景的家人。
但是,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一来他确实是想考验宁景一番,二则是他没有那么多人手来保宁景, 或者说宁景还不够那个分量,让他付出更多代价去护持。
宁景两次来访被他避而不见就是因此,他本以为宁景能意会到, 后面也确实没有再来拜访。
结果, 宁景不是认命的去和守旧派周旋去了, 他,去“曲线救国”了。
宁景这一步棋, 确实走的极妙。
他将自己和婧院绑在一起, 成了婧院荣辱与共的荣誉院长, 那他的身份就是从棋子跳出了棋盘, 成了观棋之人。
现在,守旧派挑衅为难宁景,就是等同为难婧院,他们这些人只要想保住婧院的脸面,就不得不去管这件事,还得上赶着去管,未雨绸缪的管。
澹御指尖一点信封,淡声喊道:“辙雁。”
在旁边打盹的少年连忙一个机灵,直起身,高声道:“世子请吩咐!”
“明日起,望春楼附近加派一队人马巡逻,凡有闹事鬼祟者,皆拿下问话,押回县牢。”
辙雁回过神,挠了挠头,道:“世子,您是要管景先生那事了么?”
澹御瞥他一眼,给了他一个凉凉的眼神。
辙雁顿时闭了嘴,偷偷做了个鬼脸,然后蹦蹦跳跳出去安排事情去了。
书房中顿时就剩下澹御一人,他拿着信封静静看了许久,视线落在那五个字上。
良久,他语调意味深长,又带着感叹,喃喃道:“活字印刷术啊……”
那也是华夏之物,华夏到底是什么地方,宁景又是在哪里接触到这些东西。
宁景,真的是姜朝人吗?
澹御回想调查到的那些信息,自宁景进入他们这些上层眼下后,毫无疑问,那是底裤都被扒干净了,连他父亲老家在哪里,宗族几口人,发生何事乔迁至和安村的,调查的一清二楚,毫不夸张的说,但凡宁景有个失散多年的兄弟,也都要被找回来。
可是,不论如何查,宁景就是土生土长的姜朝人啊。
他从小到大的经历,点点滴滴,不说一清二楚,也都是有人见证的,他不是凭空冒出来的人,也没有凭空消失过。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此宁景非彼宁景。
澹御想过这个问题,又觉得实在太过荒谬,他是看过那些天马行空的奇闻异志,里面讲述的如“借尸还魂术”,“妖物附体”,还有好听一点的,“天神下凡”附身肉体凡胎,从此本来普通的人就醍醐灌顶,立马换了个人。
但是,这些太荒谬了,澹御不信这些东西,他只相信自己亲眼见过的,相比起那些神怪之说,他更愿意相信宁景这人从来就不简单,之前由于某些原因,一直在藏拙。
而华夏之说,可能是宁景从哪里得知的,也可能是,宁景曾经遇到过一位来自华夏的奇人,继承了其的衣钵。
只是,之前宁景拿出来的东西,澹御并没有多么重视,那些话本固然很好,但也只是给人们的生活锦上添花,加些乐子,不可否认对女子哥儿思想起到很大教化,但并不足以让他们这些人太过重视。
但是,活字印刷术不同。
它是直接能改变目前格局的东西。
澹御靠在椅背上,一手夹着书信,轻轻拍打着另一只手的手心,他转眸看向窗外的夜空。
墨蓝的深邃幕布上,点缀着零星几颗星子,暗云缓缓吹散,一轮弯月挂在天边一角。
这样的东西,宁景手里,还有多少呢?
翌日,望春楼。
宁景将一个木盒轻轻丢到冉书同怀里,转过身,微微伸个懒腰,道:“你家夫郎托我带给你的,怕天气热坏了,我还特意用冰保鲜着带回来的。”
冉书同听说是他夫郎送来的,连忙接稳,木盒入手冰冰凉凉,还有微微湿润之意,果然是刚刚从冰桶里拿出来的。
他感觉里面像有一个个颗粒的小东西,小心翼翼打开,入目就是满满一盒子覆盆子,个个粒大饱满,玫红、紫红,上面还有微微水珠,非常新鲜。
宁景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笑道:“婧院附近有一个小山头,一面山地全结了这种野生覆盆子,学子们都爱去摘一些回来吃,昨日下午去与夫郎也去摘了不少,你这份是你夫郎大早上去摘的。”
冉书同张了张口,随即无奈一笑,道:“大早上地湿路滑,去山上多危险啊,宁兄,你昨晚是宿住在婧院附近,今早赶回来的吗?”
“是啊。”宁景颔首,他本是打算晚上赶回来的,但是那个小别胜新婚,就这样那样的,反正没回来,在附近酒楼住了一晚。
当然,柳静秋肯定是和他一起在外面留宿了。
宁景看向冉书同,问道:“昨天冉兄去见了齐鹤来,东西可给他了吗?他说了什么?”
冉书同来此本就是为了这事,他将木盒妥帖放在一旁,然后细细把昨天和齐鹤来见面的事说给了宁景听。
昨日冉书同和齐鹤来在酒楼雅间见面后,就把《葫芦兄弟》给了后者。
齐鹤来喜不自胜的收下后,就拉着冉书同许下诸多好处,那副态度 ,简直恨不得当场和后者结为异姓兄弟,然后还大包大揽说一定会想办法让冉书同重回学院,只要冉书同日后跟着他混,荣华富贵触手可得。
这些话,冉书同都不爱听,画大饼谁不会,他也没有给齐鹤来留面子,直接就当场戳破齐鹤来的大饼。
既然说的那么好,现在就拿出点实际好处给他看看啊,亏他还把《葫芦兄弟》“偷”出来。
结果,这话一出,齐鹤来直接僵住,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宁景听到这,笑道:“齐鹤来看样子还是囊中羞涩啊。”
当初齐鹤来为什么出昏招借为夫子庆生名义敛财,不就是因为他爹捞不到油水,导致他生活水平直线下降,摆不了少爷的谱么?
结果,这事阴差阳错就连累到了宁景身上。
不过,现在宁景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有剧情或者说命运的作用在里面,原著里原主可不是因为这事被赶走的,而是单纯的流言闹得太大,才被逐出学院的。
两件事原因不一样,但结果倒是没有偏离。
这件事,后来宁景想过,他似乎有改变别人命运的能力,但是前期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依旧没有脱离原主在书中的命运,期间他不是没有试图做出改变。
可是,现在再看他,已经和书中原主的下场判若两别,书中的现在,原主已经落寞不得志,在家中酗酒好赌打夫郎,是村里人嫌狗憎的存在。
而宁景,则是玉周城人人追捧的景先生,不说家财万贯,但是有房有车有存款,还有诸多赚钱的营生,与夫郎感情和睦,小日子别提多美。
不过,宁景忽然脑子灵光一现,好像在村子里,他现在可是个负债累累的穷光蛋,和夫郎在玉周城打拼,连他娘宁何氏都去私塾做活还债。
这一顶穷酸破落户的帽子还顶在头上,前段时间柳大哥落狱,因杀人被判刑,连累的他们在村子里名声也不太好,虽然宁景之后没有回村,但也听说,现在村里人对和柳大哥有关的人都避之不及,想来他们回了村,也要接受被疏离排挤的待遇。
这,好像又和书中的现状微微对上了一点。
“穷酸落魄”,“人见人厌”。
宁景心里暗暗啧了一声,命运这个东西,可真玄乎。
这些念头也只在宁景心头一转,冉书同不知道他瞬间想了这么多,接话道:“是的,最后连酒钱都是赊的。”
宁景有些吃惊,道:“嗯?请你吃饭的酒钱都是赊的?不至如此吧。”
齐鹤来不至于这么落魄吧,好歹他爹是主簿,他大伯还是春秋先生,怎么也不会连个酒钱都拿不出来。
岂料,冉书同理直气壮的道:“我点了他三壶五十年竹叶青,一壶五十两,没喝,摔了两壶,齐鹤来那叫一个痛心疾首,一桌酒菜也就花了二百来两吧。”
宁景:“……妙啊。”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小更一章~

第217章 真假话本
虽然被冉书同明着下了脸面, 但齐鹤来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依旧陪着笑脸,把账咬牙赊了, 拿着话本就走了,让冉书同听他后续吩咐。
现在,他俨然把冉书同当成他一条船上的人,而且他自认为掌握了冉书同背叛宁景的证据,捏住了冉书同的小辫子, 态度自然而然摆在高处,对冉书同颐指气使起来。
“齐鹤来和我言谈间, 对宁兄颇多怨怼, 怕是对宁兄当初之举依然怀恨在心,不打算放过。”冉书同喝了一口茶,淡淡言道。
宁景对此不置可否, 根据原主的记忆分析, 他对齐鹤来此人算得上了解,睚眦必报, 心比天高,自命不凡,有着大少爷脾性没有大少爷的家世, 对弱者视如草芥, 对高位者趋炎附势, 背地里却恨不得有朝一日能踩在所有人头上。
当初明明是齐鹤来坑害他在先,他不过走的时候小小回击了他一下, 但在齐鹤来眼里, 宁景怎么配反抗他, 怎么敢把这些事挑明, 害他丢尽脸面。
怕是齐鹤来晚上做梦都要把宁景挫骨扬灰。
宁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道:“便是让他记恨着又如何,我就喜欢被仇人恨着,又奈何不了我的感觉。”
冉书同失笑,这话听着唯实是欠揍,要是让齐鹤来听到,岂不是气的原地升天。
“让我想想,齐鹤来能对我做什么呢?”宁景站起身,他已经换好了说书的衣袍,长长的袖子随他的步子拖曳在地。
“他必是想要我身败名裂的,我过的越好,他便越痛苦,而且现在他还和那些人有关联……”宁景喃喃道。
说实话,宁景是挺看不上齐鹤来这个人的,甚至觉得他有些时候脑子缺根弦,但是,既然对方要当他的对手,他也是给与十分的尊重,从齐鹤来的立场推算,他会如何对自己下手,然后反行其道。
实则,宁景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打算,还提前安排了一些手段,这些暂不提。
他从知道踏雪楼背后之事,齐鹤来可能掺和其中后,他就没有打算放过齐鹤来。
齐鹤来对他有旧恨,莫非他就没有?
他凭什么要等着对方欺负上门,等自己被咬痛了才还击?
莫不是真当他宁景好脾气,既然有狗想咬自己,他就提前打断这只狗的牙齿,折了它的爪子,让它没资格在他面前张牙舞爪。
宁景轻轻一笑,狭长的凤眸里,一抹冷芒一闪而过。
齐鹤来,你想要的,我会给你的。
踏雪楼。
齐鹤来满面春风的进了齐永元的院子,跟随侍从进了主厅,结果一眼就看到坐在左下首的一人——明先生。
他没想到齐永元正在接见他人,还是明先生,顿时脸色不由一僵,笑容都凝固了。
齐永元正在看手里一个话本,这是他最近新“写”出来的,仿照了《魔童降世》,精心编造出来的话本。
他对于自己仿照他人话本再创造之事没有任何羞愧,文字创作这种事,仿照再写,是很正常的事。
其实,若他现在这个话本给宁景看看,宁景还要笑出声,这不就是《魔童降世》的同人文么,还是以敖丙为主角,最后灵珠降服了魔珠,救世的故事。
只是,为什么要写哪吒和敖丙决裂啊,宁景表示强烈谴责。
齐永元收起话本,顺手交给了明先生,这才看向齐鹤来,和颜悦色道:“鹤来满面春风,可是有什么喜事告诉伯父。”
齐鹤来的目光本落在明先生手里那个话本上,闻言收回视线,对齐永元恭敬一拱手,道:“是有一件大好事。”说罢,他将自己说服冉书同偷取宁景话本之事一一道出。
齐永元一直默不作声听着,也没让明天退下,两人听着齐鹤来夸夸其谈,俨然一副掌控全局的架势。
明先生听着,脸上依旧淡雅微笑,实际袖中的手已经轻轻握起。
景先生,怎如此不小心,着了身边人的道,要是景先生被陷害和人撞本,名声一落千丈,没了现在的地位,他还能帮自己“洗清污名”么。
明先生心里惴惴,但脸上依旧云淡风轻,不另旁人察觉不对。
齐鹤来难掩自得的将事情朗声道完,就从袖中抽出那一本话本,呈现给了齐永元,后者接过,凝眉看去。
“这就是那葫芦兄弟……找妈妈?”
齐永元从齿间挤出这几个字,满脸难以置信,看着手里的话本封面,而旁边明先生要不是定力好,早一口茶喷出来。
只见那话本封面上赫然是一行龙飞凤舞的字:七个葫芦找妈妈。
齐鹤来脸色古怪了一下,但想起自己已经看过其中内容,确实是个不错的故事,顿时挺直腰板,道:“此话本名字虽然猎奇,但故事还是不错的,侄儿也已经看过,不愧是华夏先生写出来的话本,情节跌宕起伏,童趣盎然,读到趣处时让人不由会心一笑,仿佛自己也跟随着葫芦兄弟翻山越岭,踏遍何川,寻找母亲。”
听他一通吹,明先生借着喝茶以袖遮面,硬生生忍住了笑意。
齐永元半信半疑,打开了话本,垂眸看去。
良久,他合上话本,沉默了一会儿,道:“此话本,应是出自华夏不假。”
齐永元为了仿写话本,再加上华夏话本确实有趣,自然是对其狠狠了解研究过,他不说对华夏风格了如指掌,但是一眼看去,也能分辨出华夏话本和姜朝话本的不同。
这个《七个葫芦找妈妈》剧情虽然离谱,对母亲的称呼也是用民间少见的“妈妈”一词,但不难看出这就是华夏的话本,而且看了开头就不由自主往下看去,真是又离谱又上头。
只是齐永元心里不由起疑,那景先生真的打算讲这么个话本么?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可是齐鹤来不明白他心里的疑惑,一听话本真是华夏的,心里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觉得自己没有错。
他一拱手,提高声音道:“伯父,这话本是冉书同亲自交过侄儿的,侄儿再三问过他,这话本是否为他所作,他也承认了。”言罢,他目光灼灼看着齐永元,那神情,俨然一副证明了自己决定没错,扬眉吐气,等齐永元夸奖的模样。
齐永元也明白他此话的含义,不就是在说,他猜测的果然没错,话本根本不是来自什么华夏,宁景就是个草包,真正写话本的人是冉书同,被他找出了“真相”。
对此,齐永元没有表态,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把话本还了齐鹤来,道:“此事还有蹊跷,那冉书同一家受宁景大恩,不是那么好信任的,谁知他们有没有串通好摆你一道,鹤来,莫要掉以轻心。”
齐鹤来脸上得意一僵,险些维持不住风度,他僵硬着接过话本,眼神晦暗,咬了咬牙,没忍住,道:“这怎么还能有假?这是侄儿亲自去打听到,确认的事情,而且冉书同偷了宁景的话本,要是被宁景知道,他们俩定是要决裂的,冉书同若是念着宁景的大恩,他怎么会把话本盗出来给我。”
齐永元淡淡道:“岂知这不是他们故意给你设计的陷阱?”
“你能给冉书同什么好处,觉得他会乖乖听你的,背叛宁景,舍了给宁景当录笔先生的活计,我可听说,冉书同只跟了宁景半年,家里已经天翻地覆,变了一番模样,你知其中宁景分润了他多少好处么?这些好处,你能给吗,你觉得他会听你的。”
一番话下来,怼的齐鹤来哑口无言,他有心想辩解什么,可是张了张口,发现怎么也说不出口,脸上也是阵阵燥热。
那是他亲自打听到的消息,他半个月才说服的冉书同,而且他还花了那么贵的酒钱,请冉书同吃了酒。
他本还准备让齐永元给他报销的……
齐鹤来心中阵阵火气沸腾,他咬着牙,手里的话本纸叶被他捏的变形。
来时有多自得意满,扬眉吐气,现在就有多难堪不服,怒火中烧。
齐永元没有理会这个侄儿,他刚刚倒是决定了,劝服宁景这件事,需要换个人去做,自己这个侄儿,确实有点烂泥扶不上墙,太过自以为是,不听劝告。
非得等他一头南墙撞的头破血流,才知道自己错了。
若是平时,齐永元倒是不介意磨炼磨炼这个侄儿,给他成长的机会,可是宁景这件事,和上面的人物有关系,耽误这半个月已经是极限,不能让磨蹭下去。
至于齐鹤来,等日后还有立功的机会,再考虑他吧,毕竟是自己侄儿,能提携一把是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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