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反派去说书—— by张师兄在上
张师兄在上  发于:2023年07月09日

关灯
护眼

他抿了抿唇,道:“夫君想定在几时,我好准备一番。”
宁景脸上早没了那丝失落,眸光一闪,道:“便定在明年三月吧,好时候。”
他们如今都忙,也不想急匆匆把婚礼办了,那有违他们重办一次的初心,宁景算了算时间,明年三月,许多事情应该已是走上正轨,不再需要他时刻去盯着,柳静秋也只有明年一年的学院生涯了,正好趁着三月把事情办了,之后,他便要前去京城,完成国师嘱托的最后一件事。
柳静秋点点头,垂下的眸中满是期待,却敛了起来,不好意思袒露的太明白。
这时,他忽而想起一件事,道:“夫君,我听闻你最近忙于招纳说书先生,去向百姓宣扬天灾避险求生的知识,似是人手不足?”
宁景点点头,也没有瞒他,似是见柳静秋对这个上心,便把事情仔细与他说了,包括为何会人手不足,报名的那些说书先生会面临什么,承担什么。
柳静秋安静认真的听着,不时点点头,眼中是几许深思。
待宁景讲完后,柳静秋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夫君,静秋有一法,也许可以帮助夫君解忧。”
宁景眉一挑,饶有兴趣的道:“夫郎说来听听。”
柳静秋谈起正事来,身上那股和宁景厮磨时的羞涩柔软消散,整个人内敛冷静,眼中却有光闪现。
“夫君何不令青山学院和婧院也插手其中?”
“据我所知,许多从两座学院出去的学子,除了少部分能走上仕途,落第之人多是会去各地担任夫子一职,教书育人,既然如此,何不令二学院添加一门课程,便为天灾之学,将之列为必学之课,甚至,将此纳入科举试题之中,这样以后夫子们教学时,定是会教这一方面。”
“静秋认为,灾劫本就和每个人密不可分,近年来更是发生频繁,学子们应该要有这方面的意识,同时也能教导更多人了解这些。”
宁景眼眸一动,这确实可行!
他此前没太往这方面想过,概因为他本职是说书先生,对学院以及学子接触不多,也一时没有想到那些人身上。
现在柳静秋一提,越发让他觉得,此举可行。
说书先生重在用趣味性故事,让听客不知不觉间灌输入那些天灾防御求生知识,而夫子教学却能从专业的角度分析,说不得日后还能为姜朝培育出一群灾难研究学
宁景觉得这非常可以,在他主持南三州事宜时,他才了解姜朝上下对天灾了解的匮乏,下面的百姓不需多说,连很多官员对此都一知半解,看了宁景整理出来的那些书籍后才知道天灾的可怕,天灾发生之前有哪些预兆,应该如何在灾难发生后求生,以及如何预防天灾发生。
导致许多事都要宁景亲力亲为,精力严重不足。
宁景也知这个情况和姜朝自身原因有关,长久的安乐生活让这里的人对天灾太陌生,不似华夏历史上的民众,一直以来都在和灾难争斗,夹缝中求生,拥有丰富经验。
但是,以后姜朝没了三色乾坤柱,也会变得如华夏那般,与天斗,与灾斗,那他们就必须有这方面的认知。
宁景郑重的点点头,道:“此事我会去安排。”
他看着柳静秋,微微一笑,柔声道:“夫郎此议帮了为夫大忙,这个主意是夫郎自己想出来的吗?”
柳静秋抿唇一笑,摇了摇头,道:“是静秋想出来的,也非是静秋独自想出来的。”
“近来婧院学子和青山学子走的颇近,在一处时也多是谈论国师预言的天灾一事,也关注公示牌上新发布的召令,其中就有夫君招纳说书先生,讲话本宣传天灾之事,那时学子们就言,若日后自己去任职夫子,便要教导学生这方面的事宜,说不得关键时候还能救自己一命,救身边之人一命,就如当初夫君于永安城中救一城之人那样。”
他没有告诉宁景,现在他的那些事迹常常被学子们拿出来挂在嘴上称赞,皆有效仿之意,尤其是当初宁景在永安城注意到那些地动先兆,继而组织人救下一城百姓的事,更是被他们津津乐道。
宁景轻笑一声,捏了捏柳静秋的脸,道:“夫郎心细如丝,当赏。”
柳静秋将擦发的帕子交给宁景,笑道:“便赏夫君为静秋擦干头发吧。”
宁景从善如流接过,细细帮柳静秋擦拭起来,房中温情脉脉。
得柳静秋提醒,宁景将这个提议告知了两座学院,同时修书去京城,请示衡王,将天灾常识纳入科举试题当中。
一边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宁景依旧在思考说书先生这边的问题如何解决,没多久,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效仿当初自己创下华夏神仙流话本,再规划一则天灾流话本。
把天灾制定成背景,然后放纵幻想,在这个背景下写就一个个故事,就如前世末日流小说一样。
看过末日流小说的人大多都知道遇到末日应该做什么,重生会末日之前要如何准备,这何其不是末日流小说不知不觉灌输的防御知识。
现在,他就要效仿此举,将天灾打造成一种小说流派的背景,然后想办法让这个题材火起来。
这样一来,说不定还能带动其他话本先生和说书先生效仿起来,不需要他安排的那些人孤军奋战。
宁景越细想这个办法,越觉得可行,如此一来,就可以创造出各种类型的天灾流话本,一直保持趣味性,这样一来,听客也不会生厌,那些说书先生也不会面临人气遗失,足见被遗忘被厌弃的下场。
要给他人做例子的话,他必须得先带头写出几个天灾流话本,且不断更新这个题材的话本,让它引起人们注意,逐渐形成一个被大众认可的流派。
只是,他现在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没有多少时间去亲自编写这些话本,最多开个头,写两三个故事,剩下的他需要有人来帮他大量编写类似话本,除了保量还得保质,要让人觉得有趣,对这个题材着迷上。
只是,这样的人找谁呢?
难道还要再招聘几个话本先生来做事?
忽而,宁景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人——齐永元,这位以往号称南燕州第一的话本先生。
有一说一,要是让齐永元来仿写,那定是高产且保量的,这一点宁景一点也不怀疑。
而这一位早就被他收拾进了牢房里,正苦兮兮蹲着吃牢饭。
宁景自然不会放过这人,当初虽背后主谋是陈州守,但起主意绑架柳静秋的是这人。
如今,陈州守已经被他收集的各种证据判处,要不是因为他是州守,还需要押去皇城由皇帝再审定罪,这会儿已经人头落地了。
而一干从犯,也被宁景一个个揪了出来,连原主那个表妹也一起关了进去。
他们虽然罪不至死,但是狱卒都知他们得罪的是堂堂帝师大人,自然会好好“招待”,也不知还有无性命走出来。
宁景沉吟了一下,齐永元害他夫郎,他定是不可能放过此人的,既然如此,何不物尽其用呢?
地牢中,所有犯人都羡慕的看着单独一间牢房的齐永元,就在不久前,齐永元被从挤成一堆的牢房里拉出去,单独关了一间这代表以后他就不用和这么多人一起抢牢房,可以吃饱了。
而且,他们还看到狱卒搬了桌椅,笔墨纸砚进去,还有好多书本,看这个架势,他们都觉得齐永元这是要走大运了,估计要被上头的贵人保出去,再不济以后在牢房里也是特殊优待,真是令人羡慕。
连齐永元也是如此认为,莫非……莫非陈州守得救了,现在回来救他了?
那他岂不是就能出去,脱离苦海,说不得、说不得还能找宁景算账!
齐永元被狂喜冲昏头脑,一直在盘算着出去后要如何如何,这一直到两个狱卒把他按到桌前,把笔塞到他手里,恶声恶气道:“那些话本你看完了吧?既然看完了那现在就写,帝师大人说了,每天写十篇话本出来,少一篇二十大板,上不封顶!”
霎时,齐永元脸色一凝滞,失声道:“什么?!十篇!!”
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话了,让他一天写十篇话本??
便是抄,一天十篇也够呛,还要他编写?!他往日十天能写一篇就不错了,这不是要他老命么?
然而不管他如何追问求情,狱卒都不松开,还道:“帝师大人说了,若是你胡编乱造,十篇超过三篇没有被那些说书先生选中,就赏五十大板,你自己琢磨着吧。”
齐永元彻底僵住了,两眼一翻,直接倒在地上。
偏偏狱卒还凉凉一句,“帝师大人说了,从今天就开始哦。”
齐永元身体一抽,过了两息后,认命的爬起来,坐到桌案前,奋笔疾书起来。
三日后,十篇话本整整齐齐摆在宁景面前,这是齐永元挨了几顿打后,费尽心力挤出来的作品。
宁景拿起一本翻阅起来,在送去那些说书先生手中前,他要先看了把把关。
谁知他一打开后,就看的停不下来了,夜里熬夜将十篇全部看完,第二日让人送去那些说书先生手中,让他们每人挑选一本。
那些说书先生坐于一桌,挑选着话本,将那些话本拿到眼前一看,顿时都愣住了。
《刘寡妇的天灾生活》
《天灾后我在村中打造世外桃源》
《天灾里我的一百零八种死法》
沈云开拿着刘寡妇的天灾生活,嘴角上扬,道:“妙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事情太多,太忙了,可能只来得及更新这一章,明天开始就可以好好休息了,会多多码字,尽快完结!
晚安安安安!

十月底, 衡王回信到来,允准宁景所提之策,嘉奖提策之人柳静秋。
十一月初, 青山学院和婧院同时放出消息,增学“治灾学”,添为重要科目。
十一月中,京中传来圣旨,即日起, 征徭役,通运河, 连南北水域。
宁景的手里也拿到了一份关于此运河的舆图, 这舆图是国师亲自规划,挑选的最易凿通最快连接南北的河道路线,其中只有两个部位需要开凿人工河道, 其他地方都只要疏通开阔原有河道便可, 这大大缩短了时间,减少了不必要的劳民伤财。
如今, 他南三州防洪堤规模大致出来了,剩下的就是精进填补,查漏补缺, 完善整个南三州的防洪体系。
不久前, 宁景在包括渭河在内几条河域的关要处建立了“水则碑”。
水则碑分为左右水则碑, 左水则碑记录历年的最高水位,右水则碑则记录一年中各旬、各月的最高水位。
记录下这些, 就可累积起来, 起到预警作用。
如某一次水位到达一则, 就可根据以往记录推测, 水在此位,低田无恙;
到了二则,则是水在此位,极低田地被淹;
三则,水在此位,稍低田地被淹;
四则,水在此位,下中田地被淹;
七则,水在此位,极高田地俱被淹。
根据这个,每次勘察到水位到了何处,就可提前推测会不会淹没田地,哪些田地受威胁,可以提前做出防范。
在渭河选定一处合适位置,宁景另外立起了一座水文站,效仿华夏的“白鹤梁”,准备以“刻石记事”的方式记录渭河的枯水水位,并以石鱼作为水文标志。
另外,宁景颁布实施《河防令》,规定从当月起,沿河官员必须每月轮守监察河水涨退情况,并记录下来,同时朝廷派出官员沿河考察、督促沿河的城、镇、村落实防汛规划措施,维修加固堤防,若遇河防紧急时,沿河州城和都巡河官等应共同商定抢险事宜,减少损失。
最后,便是关于沿河官员的奖功罚罪,防汛期间无论有功还是有罪,都要上报,再论情况定处,有功则赏,有过则贬。
忙完这些,南三州的防洪事宜已然准备的差不多,时间也一晃过了新年,来到了宁景穿越后的第四年,启帝二年。
便是过年,开凿运河的事宜依旧没有停下,自十一月中圣旨到来后,南三州便开始新一轮征徭役,也幸得宁景之前强制执行的八小时上工制度,服徭役者虽然累,但到底没有将人劳垮了,而且由于奖赏丰厚,百姓们怨言也少,就算再继续征徭役,也没有弄的怨声载道。
夜深人静,宁府书房中依旧灯火如昼,宁景送走了一批从南煌州赶来报事的官员,直到人离开后,他还站在院子里,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时值冬末,夜空辽阔空寂,只零星点缀了几颗星子,连月色亦不知去了哪里。
约莫,是要下雪了。
清冷的夜风拂起宁景的袖袍,他收回目光,转身回了书房。
这次南煌州官员所来之事,是因他们当地有人借年节期间修运河之事,寻机挑事,起事者是两个监工,也不知是不是被话本子洗了脑,竟想效仿前朝□□起义,当一回枭雄。
以他们的话来说,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朝廷幼帝登基,江山不稳,摄政王虎视眈眈,连年强征徭役,大修运河水利,正是天下大乱的预兆。
在这个时候,第一个站出来为民发声之人定然是振臂一呼,万千百姓呼应,就可占据先机,日后不说当那开国皇帝,当盘踞一方的枭雄应该不在话下。
这只能说那二人想太多了。
当地官员刚听说这二人闹事时,只把这事当做笑谈,没有放在心上,只要明眼之人都知道,他们如今的情况和历史上起乱完全不一样,这么好待遇的徭役还能起乱,就应该抓起来打一顿。
但当地官员没想到,也真的会有人信了那二人的鬼话,跟着一起闹起事来,而且人数还不少,足有三百之众。
事情一下就大了起来,不得不出护城卫去镇压,而且之后若是处理的不慎,怕还会出更大的乱子。
这件事是当地官员没有处置好,于是便连夜过来找上宁景请罪,并询问下一步该如何做。
对于出这种事,宁景并不意外,总有人不识好歹,便是他们费心费力安排的再好,把利弊好坏都摆在明面上,他们也依旧只会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这一次徭役,可以说不止在姜朝历史上,便是追述所有有史记载,都可以说是最宽待的一次,朝廷国库里的东西如流水搬出,也幸得姜朝此前皆是盛景,积累雄厚,才能维持的住。
便是如此,慕扶光和衡王也被户部等官员念叨的耳朵疼,似乎姜朝历代来的积累会一朝败光在他们手里。
但是衡王等人也想的明白,与其等姜朝毁于天灾,灭于外族马蹄践踏之下,那些财富被外族瓜分,不如现在全力以赴建设起来,只要姜朝能挺过这一劫,何愁不能再积累起来这些财富。
在如此之下,与其说是强征徭役,不如说是平价招聘工人,且还附带了各种利民政策,不少人甚至直接弃了自己原本的从事,主动来报名服徭役。
对那些聚众闹事者,宁景也不想惯着,既然这些人脑子浑想不明白,那他也不会强留这些人在民众里当搅屎棍,令官员将闹事者此前所做所有劳绩工钱全部收回,每人各打二十大板,全部革除出队伍,永不再录入徭役队伍中,且若日后还需再征徭役,也会越过这户人家,但是这户人家必须于当年多纳两倍赋税,以抵徭役,以儆效尤。
至于两个带头闹事者,则以谋反之罪,处以死刑,家族流放千里。
宁景这手段雷厉风行,地方官员回去后以言处置,此后各地再无这种闹事声音响起。
只是南三州事平,其他几州却是诸事不断。
首先是北地山匪死灰复燃,北地如南地一般都需要修建运河,同时还要修建各种防旱设施,其地之前本就被旱情迫害,百姓生活艰苦,人口稀缺,而且哪怕当地负责官员尽量效仿宁景制定的那些政策,但因实地情况不一样,到底效果有别。
为了赶快进度,北地官员比之南地更提高了徭役待遇,但同时加强了工作强度,减少了休息时间,导致不少人劳累过度,生出逃跑之意。
这件事京都也都知道,正试图从东部调民众过去帮忙,可大规模迁人过去毕竟需要时间,但现在他们本就是争分夺秒赶进度,北地官员也不愿落下太多,让自己被问罪,只能将徭役压的更紧,导致的结果就是北地各处人徒逃走,又怕回到家乡连累家人,干脆就落草为寇,让北地山匪之流死灰复燃了。
而且当初在宁景管制期间,逃进荒漠的山匪听闻了此事,也伺机复出,重新在北地嚣张起来。
但这一次,山匪们还没有嚣张多久,起龙军就再次踏入北地,将山匪们一网打尽。
北地官员吸取此回教训,也放缓了一些,直到东部来援,窘境也接解除了。
东部目前一切还算安稳,也在做着迎接飓风的准备,而中西两地却是不太平,这些时日不时有消息传来,当地百姓皆感有轻微晃动之感,疑是发生了轻微地动。
这灾年还没有来,地动便已慢慢传来,似乎是沉睡地下的巨龙在悠悠转醒,提前给了世人一个警示,也不知等到巨龙彻底醒来,在地下翻腾跃动之时,该是何等的翻天覆地,声势惊天。
中西地区有听闻了风声的人已经在逐步安排家人撤离,准备逃难去他地,而他们的举动不禁带动的当地百姓人心惶惶,渐生混乱,一时之间各种荒唐犯罪之事连起,官府地牢都要关不住人了。
相比之下,南三州已经是相对和谐。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二月底,春回大地,气候微凉宜人。
玉周城的人都知道前些日子运河开凿之处,运使炸药炸开山体时出了一些事故,山石崩塌,压死了不少人,帝师宁景连夜奔赴现场,安抚民心,一去半月,前天才回来。
而宁府上下一片忙碌,房梁门户上挂起了红绸、大红灯笼,门上也张贴了双喜,一看就知道是有喜事临门。
这让人不禁纳闷,都知道宁府暂时是没有适合婚娶的小辈,而宁景早已与其夫郎成婚,这办喜事之人是谁呢?
莫非,是宁景要纳妾室?
倒是好大的排场啊!
围观的人好奇观望着,有认识在宁府做活的人前去打听,不久后就得知了消息。
原来,竟是帝师给帝师夫人重新举办了一次婚礼!

三月初一, 宜嫁娶。
窗外天未亮,宁景就起了身,侍女服侍他穿上大红绣金的婚服, 宽大袖摆,裁量合体,滚金的衣边添了华贵之气,整个人神清气秀,卓尔不凡, 让人移不开眼睛。
待穿戴好衣服,便坐于梳妆台前, 由侍女给他束发戴冠。
宁景看着镜中的自己,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果然不假,虽然这些时候舟车劳顿, 赶着时间回来的, 昨晚只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但他依旧感觉精神百倍, 丝毫不觉得疲乏。
只是……
他看着自己眼下两道青黑,虽然不明显,但也有些碍眼。
宁景摸着眼下道:“彩云, 这处可能以粉遮一下?”
正在给他把金冠收拾整齐的侍女彩云一愣, 随即掩唇, 轻声道:“老爷,可以遮住的, 奴婢这就给您遮一遮。”
等宁景看着镜中容光焕发, 再无一丝不妥的自己后, 满意的点点头, 抬步往外走去,房中两个侍女才噗嗤笑出声。
“没想到老爷平时那样目下无尘的一个人,好像除了正事没什么在意的一个人,还会注意这仪容,还要涂粉,哈哈!”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老爷重视主君,平日老爷便是再累的疲倦憔悴也不弄这些,但今天是他和主君的大喜日子,自然不一样了!”
“诶诶诶,今日不叫主君,那叫柳家小郎,今日宁家郎君就要娶柳家小郎了!”
整个宁府张灯结彩,往来侍女侍从皆是身上着红,脸带春风,来去匆匆却井然有序,忙活着这场喜宴。
柳老太被侍从放在轮椅上推了出来,看到这一幕,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她低头擦了擦眼角,再抬起头,一脸的欣慰。
静秋能嫁给宁景,是天大的福气啊。
宁景这次邀请的宾客不多,只给在玉周城相熟亲朋发了请帖,但是如今他身份地位非同寻常,便是他没有邀请,也有许多人或亲自登门,或请人送来贺礼,从早上起,宁府门口就络绎不绝,府内已经在添加席桌,唯恐不够。
柳静秋已于三日前住进了柳鱼璃家中,自从宁景成了帝师,冉书同便没做录笔先生,而是在宁景的安排下,成了澹御的幕卿,跟随澹御做事。
澹御也没有亏待冉书同,帮助后者在城中安了家,让其负责玉周城内的防洪建设,同时叮嘱其勿要荒废学业,待日后科举高中。
姜朝同华夏一般,婚礼乃是晨迎昏行,宁景与前来贺喜的望春楼三位先生招呼过后,迎亲队伍就敲敲打打起来,宁景坐在带着大红花的高头大马上,望春楼三位先生跟着迎亲队伍里,其后还跟随了许多宾客,一起热热闹闹向前行进。
街边的孩童看见这样的热闹,一个个聚集而来,在旁边高声说着贺喜的话,随行的侍女被他们逗笑,从盘子里抓出大把的喜钱喜糖递给孩子们,一时更多的孩童为了过来,场面喜庆热闹极了。
冉家离宁府不远,迎亲队伍便绕着城内街道走了一圈,踩着吉时到了冉家门口。
冉家一样张灯结彩,红绸飘扬,大红灯笼高挂,喜乐声不断。
宁景停马于门前,在一片贺喜声中走到冉家门口,就被张弦儿为首的一众女子哥儿拦门。
“周公起始有拦门,一拦贵子二拦孙,三拦新人与嫁妆,四拦夫夫寿命长!”
“天生一对好鸳鸯,今日结礼正相当,欲过此门路,财花开道来,喜包拿来,喜包拿来!”
宁景脸上止不住的笑,乖乖从袖口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喜包,分发给拦门的女子哥儿们,之后又被他们灌了三杯酒,许了几个誓言,这才被放开道路,让他进门。
还有人递酒来,便被随行来的江先生一把接了,笑道:“给新郎官歇两口气,回去还要喝交杯酒呢,这杯酒我来替他,我来替!”
现场一阵笑闹,随行来的男方亲友都被郎方好友抓着灌了几杯酒,这才作罢。
鼓乐之声骤然大响,众人往门内看去,便见一身红衣丰神俊朗的新郎官横抱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嫁郎大步走了出来,笑的满面春风,人生得意莫过于此,娶到自己心爱之人。
将新嫁郎送入大红花轿里,宁景翻身上马,在一片道贺声中,他左右拱手一礼,打马往宁府行去。
到了宁府后,柳静秋被送入洞房中,宁景则需要去前面接待宾客。
他唤来侍女,叮嘱道:“拿一些吃食给主君送去。”
侍女含笑应了一声,转身去端饭菜往后院送去。
来的宾客众多,除了宁景送去请帖的亲朋好友,还有许多玉周城的富贵世家不请自来,各方官吏也是混进其中,离得远的赶不过来的则迅速派人送来贺礼,记录礼金的先生一直都没停过笔,各种贺礼如流水一般送入府库之中。
大人们坐一桌觥筹交错,互相攀谈,小朋友则另外布置了几桌,和大人们互不打扰。
柳玉霖今天也穿了一身红薄袄,被汪慧淑打扮的像个福娃娃,两年过去,五岁的他被养的极好。
在柳静秋的帮助下,汪慧淑已经在玉周城安了一个小家,没有再嫁人,现在于婧院开设的冰粉店里当个小管事,生活舒坦极了。
柳玉霖和恬恬看到宁景敬酒到了近桌处,两人跳下位置,拉着手跑到宁景面前,将手中的同心结双手捧到宁景眼下,两人齐声道:“祝宁叔父和小叔叔永结同心,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宁景将酒杯放到身后侍从端着的托盘里,郑重接过两人送来的同心结,笑道:“好好好,借你们吉言!”然后又一人塞了一个大喜包过去,顺带揉了揉二人的小脑袋。
旁边人笑道:“双童送喜,福运齐到,祝宁大人与贵夫郎早生贵子,恩爱不疑!”
一片贺喜声此起彼伏,像是比较起了才艺一样,各种各样的喜庆话争相挤过来,宁景也一一拱手道谢,一天下来,嘴角都没有下去过。
却在这时,他敏锐的听到了几声不和谐的声音。
“他们不是都成过婚了么?怎的婚礼又要办一次,此前莫非是无媒苟合,现在要补上?要真是这样,实在荒唐!”
“非也非也,据某所知,事情非是如此只是内情也颇为复杂,只知道宁大人和其夫郎当初成婚颇是潦草,酒席都没怎么办,恐是如此才有缺憾,想补办一场罢了。”
先前那道声音嗤笑,道:“有缺憾的事情多了去了,若都要重来一场,那不是无事找事么?还不如就让它这么过去算了!”
那两道声音不大,但也足够一些人听到,一时之间周围安静了些许,那两人似乎也有所察觉,连忙收敛了声音,埋入人群之中,怕被找了出来。
众人不由都看向宁景,被人这样当众说闲话,也不知这位帝师大人会不会恼羞成怒,当场发作。
也有人暗骂这两人,才喝两斤马尿就醉成这样,敢当众议论主人家了,也不怕被赶出去,日后还要被记上两笔。
宁景却是神色从容,只嘴角笑意隐去了几分。
他轻笑一声,语气认真温和,道:“就是因为有缺憾,所以才要及时去弥补,难道要一直留着这个缺憾,直到带入棺材之中么?”
他再饮一杯酒,才在众宾客或宽慰或赞扬的话语中离开,去了下一桌。
月上枝头之时,宾客散去,宁府的喧嚣热闹才彻底平息,侍从侍女们收拾着残局,新郎官则慢慢走到了洞房之前。
他深吸一口气,怀着一腔期待喜悦,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目光落去房中。
艳红的龙凤喜烛,暖黄的烛光,大红的床帏,缠金的流苏,以及坐于床正中的那个人。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