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反派去说书—— by张师兄在上
张师兄在上  发于:2023年07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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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景绕过屏风,一步步靠近床边,房中只有他以及床便的人,安静的呼吸可闻,蜡烛燃烧时的一声噼啪声都显得惊人。
他在桌前停住脚步,目光终于舍得从那人身上移开,看向桌上托盘里的喜秤。
大红的盖头遮住了视线,柳静秋轻轻咬住下唇,紧张的连呼吸都屏住了,袖中的双手不知不觉搅在了一起。
他看到一双金线云纹红底的锦靴出现在眼下,一根缠了红绳的秤杆伸入盖头下,轻轻一挑,重见了光明。
昏沉的红光变成了暖黄的烛光,他抬眸看去,一张丰神俊逸的容颜印入眼中,那双眼眸含着似春水一般的温柔笑意,正瞩目着自己,烛光印在那双眼里,熠熠生辉。
柳静秋呼吸一滞,有一瞬间,他身边的空气都仿佛被抽干,人有些目眩神迷。
宁景将交杯酒拿过来,递给了柳静秋,两人手臂交叉贴近,将酒一饮而尽,如一对鸳鸯交颈缠绵。
不知何时,两人的目光就交缠在一起,明明才三月份,却感觉这满室的烛光居然有些燥热,令人呼吸急促。
酒杯落地,渐渐滚远,宁景眼眸一凝,埋首欲吻下去,另一人的动作却比他更快,两只手臂揽下宁景的脖颈,温软湿润的唇贴了上来。
呼吸浑做一团,屋内的烛火燃的更旺了,烛油溅开,烛火相撞,摇曳颤抖。
门口的侍女们眼观鼻鼻观心,排开挤入耳间的响动,耳尖却忍不住发红。
石大壮溜达到院内,坐在石阶上,不时看了看窗户上不时掠过的倒影,一边在心里数着时间。
宋如赋正好寻他过来,看了眼房内,凑过来,小声对石大壮道:“你在此作甚?”
石大壮眨眨眼,直言道:“我在给老爷数时间,这次老爷比上次久。”
旁边两个侍女的脸顿时红作一团,低下头去憋笑。
宋如赋一愣,不禁失笑,点了点石大壮的脑袋,拉着人离开,道:“呆子!”
石大壮有些不服。
他才不呆,他真心实意期盼老爷能“顶事”,这样主君就不会嫌老爷没用,那这个家就能一直和和美美了。
怎么这些人就不懂呢?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终于圆房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289章 镇国神柱
和柳静秋几日浓情蜜意后, 宁景便要准备去往京城之事,完成国师口中最后一件事。
只是这一次,柳静秋并不能陪他一起去, 得孤家寡人上路了。
自从婧院添了“治灾学”,柳静秋就被提为婧院讲学夫子,主教治灾学。
他成了婧院夫子后,外间也风言风语说他是宁景夫郎之故,他也未去解释, 但只要听过他教课的学子都知道,那些都是自以为是的人的误传, 柳夫子是有真才实学的。
柳静秋虽未对那些流言计较, 但也不是没有影响到他,他更加勤奋的观览宁府书房中各种天灾类的书籍,向宁景讨教, 在宁景与诸多官员商议事情之时会去屏风后面旁听。
宁景将这些都看在眼里, 便将他有的关于天灾的资料,每次和官员洽谈问题时的对话都记录下来, 挑选重要的点抄录给柳静秋,这也算给自己夫郎开个小灶。
渐渐的,外面的流言蜚语也越来越少, 人们也认识到, 柳静秋除了拥有宁景夫郎这个身份外, 他的学识德行完全足以让他担起婧院夫子这个名头。
这一次,柳静秋受邀前去南煌州婧院给他们的夫子和学子讲学, 也走不开身。
宁景也能理解柳静秋的为难, 他自己于私心里也不想刚刚“新婚”就和爱人分开, 但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人, 不是双生体,哪能一直黏在一起不分开。
他也更希望,不论是自己还是柳静秋都能活出自己想要的生活,他们爱彼此,也希望彼此成长成更好的人。
在将南三州诸多事情再次检查了一遍,确定短时间不会再有意外问题,又命澹御和留下来的公孙世子监管着各地官员,宁景才放下心来,踏上了前去京城的马车。
三月中旬,宁景从玉周城出发,四月中旬,抵达京都,于帝师府邸休整了一夜后,第二天一早,他穿戴好帝师衣冠,直奔摘星阁而去。
经过通传后,宁景进入殿中,与国师见过礼,落座下来,听国师吩咐。
国师依旧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听得一道空灵声音在殿中回荡,那道神秘的珠帘轻轻颤抖。
“宁帝师,南三州之事你安排的极好,如今运河还差最后一道,想来赶在五月完成不成问题,本座本欲请你华夏气运之灵给这条运河赐名,感念祂肯借华夏气运于我姜朝,只是华夏气运之灵言,让你取名便可。”
宁景微微一愣,却是疑惑道:“气运?”
国师的声音似是笑了一下,道:“然,实则一国之气运是千百年累积而来,有强有弱,与子民有关,民兴则气运盛,民哀则气运衰,而国之气运可镇压外邪、天地之灾,护佑国之兴盛,华夏气运蓬勃浩大,源源不断,那是华夏几千载传承不断的累积。”
宁景听明白了,却是微微一笑,他们华夏气运自然绵长,上下五千年历史,经历过千百次分分合合依旧不散,四大文明古国,唯余华夏尚存,且国力依旧强大,足可见华夏气运之盛。
只是他没想到,气运居然还可以“借”。
国师道:“当初寻到你之时,本座曾与华夏气运之灵有过一会,将我姜朝之事与祂说明,借你一用,过后也会还你足够好处,祂才应允。”
“至于借气运之事,却是华夏气运之灵对我姜朝伸出援手,不是华夏气运加注,这条运河修建不会如此顺利,用时如此之短,对华夏气运之灵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但对我姜朝上下万万子民却是天大恩情,是以本座才想请华夏气运之灵给这条运河赐名,只是祂却让本座将此事交于你,且嘱咐我对你多加照看。”
宁景怔住,心中却有一股暖流泊泊流出,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是那远行的游子,在异国他乡奋斗,但他身后有亲人关照着他,华夏永远是他的依靠。
他想了许久,终于目光一凝,道:“夏河!便唤此河为夏河吧。”
他一语一出,天空突然鸣起了一声炸雷,没多久就稀稀疏疏下起了雨,且越下越大。
国师安静了许久,似乎在感应外间的变化,忽而,他似是笑了,道:“天应其名,此河合该为此名,便定为夏河吧。”
宁景微抿着唇,那一瞬间,他莫名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从自己身上拂过,就像是吹到了一阵故乡的风。
夏河,夏河,夏,华夏之夏。
这件事定下,转而国师就和宁景说起另一件事,也是这回将宁景唤来,重中之重的事。
随着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宁景看到一群身穿黑衣,身材高大,肌肉喷张的大汉合力抬着一根石柱走进了宫殿,停在了他面前。
宁景的目光落在石柱上,那石柱横放着,可见直径一丈,长有三丈余,进了宫殿后几乎把宫殿占去了四分之一,宁景都不由往旁边靠了靠。
而在这跟石柱之上,雕刻有山川鸟兽,日月星辰,龙腾凤舞,还有麒麟踏云,以及许多看不懂的如行云一般的文字。
国师的声音在宁景耳边响起,:“此乃镇国运神柱,是本座用百多年来收集的三色乾坤柱气机、姜朝历代皇帝一抔陵土以及九州之石所锻造,埋在国之四角,可镇压一国之气运,减弱灾劫,庇护一国百姓安危。”
“这样的柱子有四根,这是其中之一,为今之计,便是要寻一个合适人选将柱子亲手埋入国之四角,而这个人选非宁帝师莫属。”
宁景看着这根石柱,莫名联想到了华夏的一个传说,说是华夏有九鼎,镇压华夏之气运,得九鼎者可得天下。
得不得天下宁景不知道,但是此时此刻他莫名觉得也许华夏真的有九鼎,如这镇国运神柱一般,护佑着华夏。
国师继续道:“这场灾劫,姜朝三万万子民死伤无数,本座曾试图营救,但也于事无补,只有宁帝师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然而要宁帝师一个个去救显然无法做到,但若由帝师亲手将这四柱埋下,便是以你之能力与姜朝气运勾连,受此气运庇护者皆可受帝师之影响,截断命运牵扯,这是给众生一次改变的机会。”
既定的命运里,姜朝丧生者足有八成,指望宁景能挨个去拯救是不可能的,国师也没有奢望过。
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是给那些人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不论是他们传授天灾求生知识,建造各种防灾设施,颁布政策,都是给他们提供一个机会。
而他们也把自己能做的事都做了,这次埋下神柱,就是最后一步,至于能活下多少人,则要看个人的造化。
宁景也明白国师的意思,他拱手一礼,道:“在下明白了。”
还有八个月,他将走遍九州,环绕姜朝一圈,寻到国之四角,将神柱埋下,之后便是迎接三色乾坤柱倒塌,天灾汹涌来袭。
拜别国师后,宁景回了帝师府中,没多久就衡王就问讯过来拜见,两人商谈了许久。
去年宁景就从衡王这里得到第一批水泥,只是那时候制出的产量不高,只能分一些给宁景先用上,别的地方还都没有。
如今,水泥已经找到了量产的方法,虽说还不能普及到每家每户都能用上,但也足够他们开始建设。
衡王目前就在考虑应该把水泥先用在哪个方面,京中不少贵族知道他手里有这么个东西后,不少人都来向他讨要购买,然后运回家建房子。
现在京中各户人家都以有一座水泥房子为荣,互相攀比。
而水泥房子也确实结实,衡王思及中西州地震之事,有意将水泥运去此地用来房子。
但宁景却是摇摇头,倒不是觉得运去中西州建房子不妥,而是他们明知道中西州即将有大地震发生,现在去建,这水泥房也没有那么结实,能在地震中不倒。
现在去建,实在划不来,不如等灾后再建。
衡王一想也是这个理,便问宁景,这水泥先用在何处为好。
而宁景只说了两个字,“修路。”
就他在姜朝生活了有快四年而言,别的都能忍受,就是对交通十分不满,他是个现代华夏人,享受过一天连跨几省,甚至几国的便利交通,行驶过平坦的马路,但是在姜朝,他现在住在玉周城,想回一次老家和安村都要一天时间。
这其中除了交通工具是马车,不能和汽车相提并论外,便是路极其难走,便是官道,除了临近城市,有驿站的地方铺的大石板,其他多是黄土夯实,一道下雨天就更加泥泞难走。
而且官道也是弯弯绕绕,需要走不少不必要的路。
现在有了水泥,第一件事何不把路先修起来,一旦交通便利了,各地来往方便快捷,经济和国家才能高速发展起来。
衡王听了宁景的意见,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若是路方便了,日后各地消息均能尽快传至京中,陛下对各地的管控才能更加及时,便是日后外族入侵,我等派遣兵马,也能快速到达战场,运输起粮食来也方便。”
虽然他思考的方向和宁景不一样,但毫无疑问,只要路修建起来,那都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宁景不由想到江先生,等日后交通便易了,如江先生这样远在他乡的人,也能时时归乡一次,和父母家人团聚。
敲定下了水泥的用处,两人又闲谈了几句,才送衡王离去。
之后两天,宁景又去拜见了幼帝慕扶光,和后者详细说了一下南三州的事宜和安排,又和他分析了一下目前东西南北四方州城的建设安排,以及提出他认为的可以改进的地方。
慕扶光虽然年纪幼,但一门心思扑在国事上面,未满十岁,却不像其他孩童那般玩心重,似乎他一生下来,就明白自己要成为一国君主。
而他,也在努力向一代明君的方向坚定的走去。

一别近两年,宁景再次踏足石观城, 却是感叹变化颇大。
当日他跟随赈济队伍到来之时,满天黄沙,连那城墙上的匾额都被沙尘覆盖,看不清城名,若不是里面还能看到活人移动, 怕不是以为这是一处荒废已久的死城。
然而现在,风沙虽然依旧有, 但抬头之时, 终于能看到苍穹之上的青天,也不再需要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唯恐嘴一张就是一嘴沙。
宁景的队伍有二百多人, 除了保护他的护卫, 便是许多身强体壮的大汉,后面跟着一个巨大的板车, 五匹马拉着,左右两边是一排壮汉看守,板车上面的物什用绣有金纹的黑布盖着, 能看出是个长条柱子。
旁边百姓看到这么多人浩浩荡荡而来, 还举着代表姜朝皇族的旗帜, 不由纷纷跟了过来,坠在后面, 对黑布盖着的东西指指点点。
也有人认出了骑在马上的宁景, 高声向宁景呼喊, “宁大人!”
宁景回以微笑, 目光却是打量着四周。
石观城新任职的班县令看来确实有把他当初提议放在心上。
宁景在离开的时候见过班县令一面,对方身形健壮,背脊微微佝偻,皮肤黝黑,手掌粗糙,看起来不似县令,倒像个老农。
那一次他们商谈了半个小时,宁景略微提过几句植树造林,防止沙漠化,现在一看这道路两旁的树木,这是他上次来时没有的。
而且这树不仅栽种的整齐,下面还挖了一道送水的坑道,里面的土微微湿润,显然勤加浇灌。
宁景他们的目的地要穿过石观城,更往北去,那处国师算定的埋柱之地临近北漠州已经消亡的那座城市。
他们刚进了石观城不久,班县令便问讯赶来,和宁景见礼,“帝师大人大驾,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宁景翻身下马,虚扶起班县令,笑道:“班大人不必多礼,我本是低调而来,也没有提前告知你,你何来之罪。”
班县令再是一礼,便跟着宁景一步之后,询问宁景来意,得知对方只是路过,便邀请宁景去县令府落脚歇息一晚,好让他尽地主之谊。
现在天色也不早,宁景便欣然应允,带着人马往县令府赶去。
到了县令府中,班县令倒是一点也不见外,抓着宁景就各种提问,把现今石观城遇到的疑难一股脑子抛了出来,然后眼巴巴等着宁景支招。
宁景听后却是一笑,这班县令看着老实,实则当官的肚子里的肠都千回百绕,表面上在等他支招,实际上却是向他诉苦。
如今班县令已经把石观城打理的很好,开挖溪井,存储灌水,又带领百姓新挖数处水井,严格把控每户人家每日的取水量,保证每户人家有水吃,教导民众按照畎亩法,代田法,区田法的种植方法从土壤蓄水抗旱,又引进了番薯土豆等数种耐旱好种植的作物……
去年宁景在玉周城时就听说过,石观城依旧降水稀少,但是当地并不是和以往那样满城闹饥荒,不见人种地,只见人各处躺着等死。
在数种抗旱措施之下,石观城治下的百姓田地里都或多或少有些收成,他们缺水可以去溪井里打水浇灌,还可以去官府手里领番薯土豆的种子种植,实在不行,官府还公布了如何吃土薯的方法,还教他们如何烹饪更好吃。
在这样的安排之下,石观城虽然依旧还在干旱里,但到底生活是有盼头,日子在一步步变好,所以百姓们对官府和县令都是一致好评。
而现在班县令却不是哭诉其他,而是变着法子和宁景说石观城的难处,听闻那修建的运河并不连通石观城,能不能再挖长点带带他们,就算分条小溪来也行,百姓好取水浇灌,那土豆和番薯的种子能不能再运来一点,实在是不够分,能不能和旁边城镇的官说说,迁点人口过来,石观城快只剩个城没有镇和村了……
宁景一点也没有恼班县令喋喋不休的请求,这些请求在他看来才是一城之兴旺,建设优化城市,增添人口,班县令这是真心为石观城着想,打理着一切。
对于这样为民造福的父母官,宁景也没有逗弄他,都一一记了下来,准备过后就给衡王写一封信,让其衡量处理。
他们一直在书房里聊到夜深,末了班县令忽而一叹,看着满书架的书,道:“下官初来此地时,看着满墙周多大人遗笔,感触颇深,愿承他之志造福这一城百姓。”
“帝师大人,明年便是国师预言的大荒之年,您说石观城可能撑了过去么?”
宁景看着那一墙书籍,里面又添几册新书,他点点头,道:“众志成城,纵使百灾,亦可度过。”
翌日,他们拜别石观城,去了埋柱之地,众壮汉历时三日挖出一个深有九丈的巨大深坑,小心的将神柱放入其中,拉着绳子一点点放下。
宁景盖上了第一抔似沙非沙的土,又在最后盖上最后一抔土,然后离去,前往下一地。
七月初二。
东部,东升州,太岁城。
宁景站在海堤之上,遥望着远处的海天一线,咸湿的海风扑拂在他的脸上,袖袍猎猎作响。
太岁城临海,城中百姓四十万人,治下四镇八村,百姓多以捕鱼为生,生活颇为富足。
这道海堤并不是新建,而是一直以来都有,毕竟海上潮涨潮落,偶尔也会有飓风携浪而来,危及周遭百姓,所以修筑海堤以挡巨浪。
而从国师预言传来后,这海堤又被加高加固了两倍有余,用巨石堆砌,还用上了衡王送来的水泥,如今好似一条巨龙横踞在海岸之上,护佑后方千千万万的百姓。
太岁城县令除了加固加高海堤,便是想办法把沿海地区的百姓往后方迁移过去,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比征徭役筑海堤还难,故土难离,便是和这些百姓言明要害,许他们去下一处地方会补贴他们诸多好处,也依旧舍不得离开。
听闻,后来还是用了重手段,软硬兼施,才把大部分人搬离进陆地百里地处,剩下的一些实在钉子户,不信预言不听劝告,或是狮子大开口,借此要挟官府加倍补贴的,就都留在了这里,太岁县令也不管了。
对于这一点,宁景也能理解,他们已经尽力了,但有些人就是注定命归天管,那便尊重他人命运吧。
而在海堤之上,还筑有数处观海台,驻守着许多士兵以及摘星阁出来的仙师。
这些仙师会观星象,断吉凶,可根据海边情况预测飓风海浪何时到来,虽然不能如天气预报那样准确,但是提前个一二天知道可能有飓风还是没问题。
这次宁景他们要埋神柱的地方在海外的一座小岛上,便让太岁县令准备了航海巨船,载着他们出海。
这一去就是四天,幸得所有人都平安归来,太岁县令也松了一口气,连忙安排了宴席,将众人接去赴宴。
宴席之上,放在宁景桌案上的全是太岁城稀有金贵的海鲜特产,鲍鱼、鱼翅、锦绣龙虾等,甚至还有两只神似帝王蟹的物什,被当地人称呼为巨王蟹。
随行而来的大多数人都没有吃过海味,现在一看,眼睛都有些直了,等太岁县令一招呼,便个个大快朵颐起来。
宁景拿着一只有他手臂长的大蟹腿,熟练的用旁边备用的小剪刀剪开,剥出完整的蟹肉,沾了一点酱,便慢条斯理吃起来。
旁边随侍的侍女本来想帮他剥蟹,现在一看人家比她还熟练,不好意思笑了一下,道:“大人以前可是吃过巨王蟹?这大家伙可不好捕捞,一年也就能捕到百数,大多进贡到宫里了,我们县令都舍不得尝尝味。”
宁景一顿,道:“这个可以长途运输吗?”
侍女道:“是的,只是需万分小心,而且每次都会死去一部分,能到京都的巨王蟹更少了。”
宁景点点头,让招了招手,太岁县令马上小跑过来,谦卑的行礼,道:“帝师大人有何吩咐,小臣都能办到!”
对方狗腿的模样有些把宁景逗乐,他指着巨王蟹,把自己的意思说了。
“运去南燕州玉周城么?”太岁县令眉毛就皱了一下,然后连忙道:“没问题没问题,定然活蹦乱跳送到帝师大人府上,敢问帝师大人要几只巨王蟹?”
宁景思考了一下,比了个三,太岁县令紧张的神情顿时一松,和他打着包票,最多一个月,肯定送到玉周城中。
宁景要三只,一只自然给自己夫郎,一只则送去望春楼给三位先生尝尝鲜,还有一只给澹御。
在太岁城逗留了两天后,一行人便继续马不停蹄,往西部地区赶去,如今已经七月中,等赶到西部,应该已经九月份了。

西部多是崇山峻岭,城镇坐落在山腹盆地, 往来交通颇是不便。
宁景等人运着神柱,艰难的越过重山,来到了号称姜朝极西之地,曾经有凤凰栖息的栖凤城。
一路过来,宁景发现每一个城镇都有特意清出大块平整空地, 那些地面上都扑了水泥,或堆砌了大青石板, 光整平坦, 四周无有一点遮挡物,旁边立牌——地动避灾处。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这么一处空地,而宁景发现城中房屋密集之处有许多房子被强行拆除, 显得有些凌乱荒芜, 但如此一来,居民基本都分散居住, 若是地震发生之时,逃生的几率应也是更大。
除此外,宁景发现每到一座城镇, 里面都建有一座观星楼, 立有一尊地动仪, 看守之人是摘星阁门下仙师,日夜观测天象, 全神贯注盯着地动仪, 但凡有一点动静, 他们便会马上点燃外面的烽火。
观星楼上有八处烽火, 若检测到哪一方向有地动之预兆,便会点燃那个方向上的烽火,提醒百姓避难,同时也会有人迅速下去传播。
每隔一里地就会选定一户人家专门盯着这个烽火台上的动静,全天不休,官府也会给这户人家发丰厚报酬,一旦烽火燃起,便要立马通知这一片区域的人,并安排找地方避难。
若是不及时通告,则会处以重罚,最高死罪。
而宁景一路行来,发现每城每镇每村都立有数处公示牌,上面用文字和图画并茂,写着地震之时,应该如何避难,灾后如何保护自己,等待救援,而有些的还特意列出地震之前的各种预兆,以让百姓小心提防。
宁景还听说,当地百姓之间现在盛行起一种“游戏”,攀比谁将防震要诀背的全背的流畅,喝酒赴宴之时,更是玩起了防震接龙,一人一句,谁要是背不出来,便要罚酒三杯,回去抄录十遍,下次再赴宴之时就要带过来给在场诸位检查。
而女子哥儿之间也玩起来防震传花鼓,输了除了别的惩罚,必要的便是抄录防震要诀。
这些游戏实在暖心,罚记不住之人记住这救命的要诀,期盼大劫之后,还能再一起喝酒玩乐罢。
街边的孩童也唱起了防震歌谣,避震知识是良方,遇到地动莫慌张,震时行动要果断,犹豫不决最遭殃……
踩着歌谣,宁景等人入了栖凤城。
栖凤城县令是一位长相十分俊美,贵气天成的郎君,其姓云,是京都四大家云家的幺儿。
云县令早已得知宁景等人要来,他身后势力颇大,消息灵通远不是之前两位县令能比的,甚至他隐隐知道宁景等人来的用意。
云县令将宁景迎入县令府邸,其他人则安排在了他的私人宅院里,令其他人招待,而他亲自接待宁景。
“不知帝师大人可玩过防震接龙令?”云县令嘴角含笑,整个人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谦谦君子四字仿佛是为他而生。
宁景笑道:“倒是听闻过,但还没有玩过。”
在场诸人一听,纷纷起哄,要来玩几轮,宁景也是客随主便,随他们玩了起来。
那防震要诀是宁景编写的主体,再有他人润色修正,过后还要过他的目,同意后才能发出,虽然到了当地后,有些地方会被改编成其他字样,但是也难不倒宁景,一字未错接了下去。
这些人倒是也玩的花,见正序来难不倒人,都答对了,便提议倒着来,这一下顿时有两三个人卡了壳,被起哄笑着连灌三杯酒,还被记下下次要带十篇倒着抄录的防震要诀。
宁景其实也没有倒着背过,但他脑子灵活,记忆力好,只卡顿了一下便就接上,其他人也未说什么,还有人拍马屁夸他才思敏捷,过目不忘。
这样闹过一宿后,第二日宁景起来就迟了半个时辰。
他坐在马背上,云县令送他出城五里,为他指明埋柱的藏天山坑所在何处。
宁景侧头垂眸看着云县令,忽而道:“云大人,实不相瞒,云老托我给你带了一封书信。”
云县令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笑了笑,道:“帝师大人不必交给我,就在路上随处找个地方撕毁扬了吧。”
“我意已决,不会离开栖凤城半步,这里的百姓离不开我,若是死我一人能救下千千万万的百姓,也足以,说不得在下还能于青史上留下一个不起眼的名讳。”
宁景点了点头,便就拍马离去,后面队伍跟随着他,浩浩荡荡,板车行过山路时,轧了深深的两道痕迹。
云县令目送他们消失在山路转角,久久出神,半晌过后,才在侍女担忧的目光中回了神,摇头轻笑,轻飘飘吐出一句话,“栖凤城是个风景秀丽的好地方啊。”
言罢,他转身离去。
宁景依约在山道上撕毁了云县令父亲的信,并没有打开窥看过一眼,稀碎的纸屑在他手心中散开,随风飘洒在山野间。
他知道这份信上写着什么,西部这次地动翻身,极是危险,能搬离此处的人家早就拖家带口离开,奔赴他地求生。
其他地界虽然也有天灾,但是只要小心防范,存活的几率很大,不似西部的地震,谁知道那处突然地动山摇,山石倾塌,地缝裂开,将人淹没,将人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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