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御,我虽憎你,也不想你死。”
“可是,此事,昭回京后,定要禀明圣上,你好自为之吧。”
澹御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公孙昭,你定也是藏了暗手,且用出来吧,让我看看你长进了没有。”
公孙世子一语不发,手中杯子一落,自后方又冲出来一群全身黑甲的士兵,冲上去挡在州守官兵之前,与银甲骑兵对峙。
他又从袖中摸出一枚金色龙纹令牌,淡声道:“禁云令在此,令尔等皆下马缴械,违者以叛贼处置,杀无赦。”
为首的银甲骑兵静默了一息,从马背上下来,缴上了武器,其他银甲骑兵见此,也纷纷效之。
陈州守见此,哈哈大笑,道:“虽是一波三折,然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澹御你拿什么与本官斗!”
“事已成定局,来啊,给本官把宁景押下,带回永安城审案!”
手持在宁景身边的官兵迅速将他反手捆绑起来,押着人就要下台。
然而,就在此时,有人惊呼道:“下、下雪了!”
众人皆是一惊,都下意识抬头看去,果真有东西从天空不断飘落,那是一片片如羽毛一样的雪,落在人肌肤上,轻柔又冰冷。
宁景同样抬头看去,一片雪花落在了他眼睑上。
他听到,有马蹄声从人群外响起,地面都在震动。
“手下留人!”
“本宫看谁敢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结束,肾虚身虚,哪里都虚(跪)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与之而来的是阵阵整齐有序的马蹄之声,由远及近。
百姓们争相让开道路,现场混乱一片, 幸好有官差眼疾手快上去维护秩序,倒是没有人伤到。
不一会儿,就见一左一右通开一条路,两队人马走出来。
宁景看去,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那两队人正是衡王和敦夙大长公主。
衡王骑在一匹高大灰马上, 身后披风猎猎,他看向了敦夙大长公主, 顿了一下, 拱手道:“臣弟见过大皇姐。”
敦夙大长公主一身男子打扮,玄色宽袍大袖,头戴金冠, 足蹬踏云靴, 身下是一匹英武的黑骏大马,气焰惊人。
她瞥了衡王一眼, 下巴微微一扬,慢声道:“免礼,不知皇弟为何而来。”
衡王看了一眼场中景象, 淡笑道:“应是与皇姐目标一致。”
这话让敦夙大长公主长眉微挑, 意味深长的一笑, 道:“这倒是稀罕事。”
众所周知,衡王这人将他的封号贯彻的彻彻底底, 他就像秤杆中间的那一点刻度, 不管两旁如何倾斜, 他就秉持正中, 不偏不倚,除了忧心姜朝社稷,关怀百姓,其他权力诸事一概不予理会。
不过,再看一眼宁景,敦夙大长公主心里也了然几分,衡王怕是惜才了。
“不知是皇弟先来,还是孤去处理。”敦夙大长公主慢条斯理的道,似是一点也不把眼前的情况放在眼中。
衡王一拍马背,马儿向前一步,他再一拱手,客气言道:“本应是大皇姐在先,可臣弟此回所来,兹事体大,关乎那位,那位欲要一见景先生,臣弟需尽快将人带回去复明。”
敦夙大长公主眼眸一凝,那位,能在他们面前称那位的,还有何人。
“孤明白了。”说着,她轻轻一扯缰绳,黑马往后半步。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流,让旁边的人莫名其妙,却也大气不敢喘一下。
陈州守在看到敦夙大长公主出现时,脸色就一下变得煞白,顿知事情不妙了,况且,看衡王所言,似乎和敦夙大长公主还是一道的。
而敦夙大长公主能出现在这里,岂不是说明宁王那边出了意外,根本没有压制住敦夙大长公主。
陈州守脑子思绪万千,寻找对付之法,或是找一个能拖延的借口,再搬救兵到了。
衡王踏马而来,到了场中,众官员纷纷向他行礼。
“臣等见过衡王!”
“起身吧。”
衡王淡声道,同时拿着马鞭的手一抬,指向那群押住宁景的官兵,道:“放人。”
那群官兵下意识看向陈州守,后者也是站出身,行礼道:“不知衡王爷要带此犯人去往何处,下官正要擒此人前往永安城审案。”
衡王凤眸微眯,轻笑道:“哦?犯人,不知景先生所犯何罪?”
陈州守面不改色,道:“其疑似引起永安城地动之妖邪,永安城亡故七百余子民,还等着一个交代。”
“妖邪?”衡王眼眸蓦然瞪大,似难以置信,道:“景先生是妖邪,何人断定的?”
陈州守一咬牙,笃定的道:“是摘星庙陆仙师算定的,陆仙师是国师门下三代弟子,神力高绝,往日嘉定城、庆阳城妖邪作祟,引来天灾都是陆仙师所解决的,只要妖邪一除,就可平息灾难。”
“衡王爷,此事关乎我南燕一州安危,您看这玉周城天空,七月降雪,大凶之兆,定是这妖邪引起的,若放任他逍遥法外,我南燕一州百姓危矣!陆仙师之言不可不信!”
底下百姓听了这话,再加上他们平素也会去摘星庙上香祈福,这位陆仙师也是鼎鼎有名,还是国师府三代弟子,颇有威信。
再看这满天大雪,一时之间,不少人信了陈州守的话。
“景先生,竟然真的是妖邪?”
“我玉周城百年来从未有如此邪门的景象,竟然七月飞雪,实在不详,定是如州守大人所言,宁景就是妖邪,他去哪里哪里就发生灾难,不能放人离去啊!”
娱!夕!郑!悝·
“灭了这妖邪!”
“灭了妖邪!”
那些声音如瘟疫迅速蔓延开来,渐渐支持灭除妖邪的话语此起彼伏,声势喧天。
宁景淡淡看着这一幕,他并不怪这些人愚昧,人都是利己的,对于未知的恐怖总想要消灭了去。
也正是如此,他觉得衡王真是目光远大,思想超脱,才能想到要他去编写一本科普灾难的书籍,教化这些人。
看来,这件事必须尽快提上日程,早一日让这些百姓破除迷惘,就能少一个如他一样面临这种危机的人。
衡王忽然一笑,意味不明的道:“陆仙师好大的本领,竟能算定引起天灾的妖邪,可是——”
“本王此回正是奉国师之命而来,接回国师钦定的祥瑞天星,陈州守,你说本王应该信你口中的陆仙师,还是信国师大人呢?”
陈州守一僵,不可置信的看过来,下意识又看向宁景。
“祥瑞……天星?”
衡王轻轻一笑,翻身下马,向天一拱手,高声道:“国师大人夜观天象,我姜朝将遇百年大劫,青天欲倾,山河崩裂,灾祸连发,幸而,天悯世人,降下祥瑞天星,特来救我姜朝百姓于水火之中,此天星正是——”
“景夏景先生!”
这一下,举众皆惊,连敦夙大长公主都是眼眸微睁大几分,目露神采的看向宁景。
不知多少双眼睛看过来,宁景感觉身后束缚他的绳子被松开,他站直身体,也是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那神秘的书信——给他寄信的神秘人,是国师!
宁景心中一惊,拥有原主记忆的他自然知道国师是谁,那是姜朝一个人尽皆知但从无人知其真面目的存在。
传说这位国师自姜朝建立之初便就存在,一直到今日。
有人说,国师是长生不死的存在,也有人猜测国师其实暗中已经更替过很多代,只是对外只说是一人。
但真相如何,无人得知。
不过,从无人敢质疑国师的任何一句话,在姜朝,圣旨可以违抗,国师之言不得违背。
陈州守的人这回是比死了三天的人还要白。
“此是国师紫金令,见令如见国师。”
衡王扬起手中令牌,向周围巡示一圈,他凤眸含笑,再看向陈州守,道:“陈州守还要拦本王么?”
“……不敢。”陈州守垂下手来,隐于袖中的手指止不住的颤抖。
宁景竟然是国师看中的人,那他们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岂不是都落在国师眼里?
而且,他们几乎是将宁景得罪死了,若宁景得国师看重后,给他们使绊子,后果不堪设想!
陈州守脑中疯狂翻找能抗衡国师的人,可是翻来覆去发现,在姜朝,国师就是天谕,便皇帝,面对国师都要奉命唯谨。
更何况,刚刚衡王说什么,姜朝百年大劫,宁景是祥瑞天星。
顶着这么一个名头的宁景,刚刚才被他们打成妖邪,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到了朝堂上,皇帝也必是要追究的,到时候宁景还没有找他们麻烦,就够他们先喝一壶。
永安城县令显然也是意料到这一点,直接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情况两级反转,底下的百姓脑瓜子都要转不过来了。
怎么一下妖邪一下天星的,这宁景到底是个啥?!
平遥县令反应极快,直接带头高呼道:“天星吉祥,驱邪降福,姜朝大幸,国师英明!”
这一下,所有百姓都反应过来了,不管是刚刚沉默的,叫嚣的,还是帮着反驳的,都是起声高喊。
“天星吉祥,国师英明!”
“天星吉祥,国师英明!”
衡王看向台上的宁景,道:“请景先生虽本王先行离去,此处自会有人处置,景先生所遇之事,也会有人给先生一个交代。”
宁景点点头,身后的官兵机灵的帮他提起衣摆,送人下了台子,扶人上了一匹白色骏马上。
衡王似乎非常着急,救下宁景后,就带着人在两队骑兵互送下扬长而去,至于场中那些情况,自然会有敦夙大长公主去处理。
相信,又会是一场让守旧派众人胆战心惊的盛景。
宁景随着衡王一路出了玉周城,他身上已经披了一件宽厚狐毛大氅,遮住了随着雪落下而疾降的温度。
他想起那锦书上的话,“七月飞雪,百难皆消”,心里有着隐约的猜想,只是一时模糊,不敢确定。
到了玉周城外的一处林间空地,宁景看到了一个意外之人——涂格,或者说是余沐将军。
衡王笑道:“本王来此匆匆,托国师相佑,才能五日从京城赶来玉周城,人马准备不足,这些将士都是余沐将军安排的,想来,就算本王不来,景先生应当也不会有事。”
对于这话,余沐不置可否,实则他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宁景微微一笑,他左右布局,自以为陷入险境,实则,身后不知多少双手随时准备捞他。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应该在陈州守面前更狂一些,气死那个老匹夫。
“这便要带我进京城么?”宁景问道。
说起此事,衡王眉头一皱,眼中露出焦急之色,道:“确实是要尽快赶去京城,那里有一位身份极贵之人需要景先生相助,晚上一刻怕是情况难料,景先生可是还有什么事顾虑?”
宁景一怔,点头道:“实不相瞒,我夫郎被陈州守之人擒去了,至今情况不明,我实在难以放心,不过若情况如此紧急,便先前去吧。”
衡王松了一口气,道:“原是此事,景先生放心,令夫郎定会无事,我们先行,过不久就让人将令夫郎也带去京城,与你相聚。”
姜朝之京都, 名为永煊城。
一辆奢华,挂有黄帆的马车驶入城门,旁边路人纷纷让开位置, 连城守都没做留拦,直接放了马车入内。
这时,马车摇晃的车窗帘被挑开一角,有人抬首望去,正好看到一双温润点星的眸子, 在里间一晃而过。
马车行驶的很快,因为挂有皇家标志, 一路通行无阻, 无人敢拦在前。
宁景放下车帘,距他离开玉周城已经七月,他已经离开南燕州, 路过南胜州、中兴州, 一路到了京城。
实则就算快马加鞭,来往京城也需要半个月, 可就是如此,宁景才见识到了那位国师的不凡。
一路上,他只感觉自己骑的马快步如飞, 甚至感觉不到多少颠簸, 后来换了马车, 也是如此。
有一种腾空的感觉。
要去见这么一位神奇的人物,宁景罕见的有一丝紧张, 他有一种直觉, 他这次来能知道很多惊天秘密, 甚至……事关自己的穿越。
宁景开始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穿越, 种田文么,他带着家里人发家致富好好生活就行了,可是后来却发现,这个世界远不是他看过的那本小说中那样简单。
不过,这可能也是和他与书中柳和宜能接触到的事不一样,柳和宜将种田贯彻到底,除了后面余沐身份暴光,他意外成了将军夫人,柳和宜全程和上层势力交锋没有一点关系。
他则不一样,他从穿越过来后,所做的每一件事以及他的从事,都是在往上爬,这当然也有他自己的意愿在,开始的时候他是为了改变原主科举舞弊被流放的命运,后来却是在这个漩涡中越陷越深。
他和柳和宜本就是身处同一个世界,但又是不同的世界。
这是让宁景感觉异样的第一点,最让人觉得自己穿越不简单的是,他那个可以说是虚无缥缈的“能力”。
他人改变不得的命运,只要他插手就可以改动。
这一点,实在是匪夷所思。
自从得知那个给他书信的神秘人是国师后,宁景对这件事的猜测就更加扩大。
据永安城那份死亡名册可以看出,国师曾行走于各个像是平行世界的地方,也可能是穿梭了时空,一次次试图改变永安城的地震事件,但是无一次成功。
那时宁景就曾惊叹过,居然会有这么了不得的人物。
而既然国师能有这个能力,那把他从另一个时空召唤而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他的穿越就很值得玩味。
宁景甚至在想,自己现代的身体,死亡了没有……
这一切,都需要去见到国师,才可知晓,也不知这位国师是否能如实告知他。
宁景想着这事,又回想起自己一路过来,虽然只在马背上,马车里略略看过其他州城的景象,但不得不说,与玉周城,甚至与平遥城都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在街上几乎很难看到女子哥儿出现,偶尔能看到一两个摆摊的摊主是哥儿,也是用一层层厚纱将自己团团裹住,哪怕这个天气,路上甚至有男人已经袒胸露背的招摇而过,他们依旧将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
摆在这些人身上的难题,一是生活压迫,不得不出来营生,二则是世俗对他们的偏见,让他们裹了层层厚纱,让他们进退维艰。
这还只是宁景匆匆而过看到的,他不敢想象自己仔细去了解,还能发现多少惨绝人寰的腌臜事。
马车没有停留片刻,直接带着宁景进了皇宫,衡王一现手中的国师令牌,直接被一路放行,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在黄瓦红墙间回荡。
宁景难免好奇的挑开车帘看了看这座皇宫,心里和故宫比较了一下,发现还是华夏的故宫更恢宏华丽,不过姜朝这个胜在很新,更有人气,而故宫虽则沉淀了浓厚历史,但它毕竟也已留在了历史里,少了生气。
最终,马车停在了一座高台下面,宁景被人搀扶来,他仰头望了一下,发现这座高台极高,层层石阶旋转向上,呈锥子形,最上方是一座宫格,自下方看去,这座楼名副其实,“摘星”。
衡王和守卫交涉后,就带着宁景自石阶上去。
走在石阶上,宁景不动声色四处观察了一下,这里并无太多守卫,不像其他地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只在每个转角竖有姜朝的飞龙旗帜。
宁景还发现,这座摘星阁比之皇宫任何一处都要高,等站至宫殿门口石台上,就可俯视皇宫任何一处,还能将整个京城遍览眼底。
这处处都在彰显着,这位国师大人的地位崇高,于姜朝无人能及。
八百载岁月,被这样一股势力凌驾于顶,但从未听闻有皇帝对此忌惮不满,试图削弱国师地位,这位国师到底是何人物。
宁景的好奇心被吊至最高,他在外等了没一会儿,就被传唤进去。
烈风吹拂起他的发丝衣袖,他踏步入内,走入这座巍峨空寂的宫殿里。
“你来了,天命之人。”
一道空灵冷清,如同来自天外的声音飘荡在宫宇之中。
宁景脚步微顿,他看了一眼宫殿内,发现空无一人,连刚刚进来的衡王也不知去向,一个宫侍也无。
他的目光看向一道珠帘之后,那些珠帘在微微晃动。
宁景站在殿中,行了一礼,道:“宁景,见过国师。”
“不必多礼,你且坐吧,有何想问直言便是,本座知无不言。”
一个太师椅随着那道声音自动移到了宁景身后,宁景迟疑了一下,随即坐下。
这位国师看来并不打算以真面具见他,这个架势,倒是有点三堂会审那味儿。
他听国师直言,也便不客气,道:“你知我来历?”
国师空灵的声音没有迟顿,道:“你来自华夏神地,是本座讨来的。”
宁景一愣,讨来的?
“你本有一死劫,然你求生意浓重,本座可让你再活一世,便将你讨来我姜朝。”
宁景道:“向谁讨来的?”既然是讨,那定还有一个人物。
然而这一点,国师却不再说话,显然是不想提,或者说不能提。
宁景迅速冷静下来,他道:“那我在华夏的身体可还活着?”
他是高速上出车祸死的,当时一辆大型货车失火,疾冲向前,眼看前面排排车辆,连环车祸近在眼前,突然一辆名贵轿车横冲过来,将货车撞偏向路旁,轿车和货车相撞,产生爆炸,把危机拦在其他车辆之外,没人会觉得那辆支离破碎的轿车里的人还能活着。
那辆轿车正是宁景开着。
他本是赶着去另一个城市开会,还在路上的服务区和一对带着孩子的夫妻聊了会天。
那时候正值五一假期过后,不少人都回程,或是趁着人少出去游玩,那对夫妻也是休假了带着小朋友出去玩,他们的孩子才四岁,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非常懂事,见了宁景一直喊大哥哥,把人逗的不行。
那时候,货车撞去,最前面的车辆就是那一家三口。
宁景并不后悔自己做的事,他做好事从来不会后悔,他觉得值得就行。
只是,宁景觉得,能活着,自然更好。
国师道:“尚有微弱机能,若你日后想回去,本座可以成全你。”
宁景眼睛一亮,尚有微弱机能,那很可能就是,植物人。
只是,他摇了摇头,道:“罢了,我已经是这里的宁景,有家有夫郎,若我爸妈知道我抛下老婆回去,肯定要把我再塞回来。”
这绝对是他爸妈能做出来的事,他们只要他活的好,哪怕不在他们身边都行,但要是知道他撩了人,然后毫无责任抛下老婆回去,肯定要想方设法把他再打包回来。
“百年之后,你亦可回去。”国师空灵的声音道:“此是本座给你的奖赏。”
这一回,宁景确实是不能淡定了,这岂不就是让他活两世,成了他和柳静秋白头到老,又能让他回去全了孝道。
这个奖赏不可不重,只是,他要做什么,才能够格得到这个赏赐。
“敢问国师,要草民效力何事?”
国师并不言语,似是听到了袖摆挥动的声音,宁景就感觉眼睛一花,再回神一看,他差点脚下一软,坐在这满片星辰里。
他在空中。
但是有站在实地的感觉,以往宁景去过造景极为逼真的星空屋,还特意做了踩踏感极为漂浮的感觉,然而和眼前这个空间一比,不值一提。
这,似乎是真的星空。
浩瀚无垠,耀耀如梦。
宁景抬眼往前看去,看到了前面有一道人影,然而这个人影虚无缥缈,仔细一看仿佛是一团星雾,又似丝丝缕缕的烟气,但能看到祂衣袂飘飘,背影不定,难以分辨祂的性别。
“你看。”祂一指前方,宁景随之看去,在星空正中,有一根巨大的光柱,接天连地。
只是,宁景能看到,这根光柱分为四个个颜色,其上为金黄色,里面有游龙舞动,上下巡游,不时疾冲向下,狠狠将金黄色的光更往下踩去。
其中是氤氲白色,但是能看到有五色光彩在里面不时流动。
最下的则是玄红二色交织,里面有麒麟和凤凰。
光柱上,金色占据了绝大部分,白色交织的一点将到了下方五分之一的位置,最下,就是玄红二色。
宁景看着这根光柱,隐隐猜到了什么。
而那道声音道:“此乃三色乾坤柱,镇压姜朝气运,若有朝一日,三色唯一,则柱塌,姜朝亡。”
作者有话要说:
我当初把这个大纲和我闺蜜一说,她发出疑问 :你这也叫种田?
我:怎么就不算种田呢?
闺蜜:玄幻种田?
我:穿越本来就是玄幻的事(嘴硬)
我:QAQ
“是的。”那道声音回道。
“在姜朝之初,第一任帝王承天启地,立下此誓, 三色乾坤柱应誓而生,护佑姜朝,只要此柱在一日,就可保姜朝风调雨顺,百难不侵, 阁下应该也知道,姜朝之外有一道海潮屏障, 隔绝海外, 此也是三色乾坤柱的一道保护。”
“八百年前,姜朝建立之初,风雨飘摇, 群狼窥伺, 若没有那道屏障,姜朝难以立住根基, 延续八百年之久。”
宁景脸上不由露出惊叹,姜朝历史的背后竟然有这样神奇的事情。
他不怀疑国师说的这件事情的真假,因为国师本身就是如此神奇的存在。
宁景凝视着这根三色乾坤柱, 良久, 他道:“如今男子主乾坤, 打压女子哥儿,是否也是因此, 姜朝才会有三年后那层出不穷的天灾?是三色乾坤柱倒塌的原因么?”
国师肯定道:“是。”
三色乾坤柱可以说是代表姜朝气运的存在, 气运强盛自然能镇压百灾, 一旦失衡, 孽力回馈,倾潮之下,自然就是姜朝覆灭之时。
宁景更加不解,他问道:“姜朝历来帝王,可知这回事么?”
若是知道,那定会竭力稳定局面,就如姜朝之初,本就是男子女子哥儿三足鼎立,维持着这个平衡,可现在的情况完全是男权一力压倒二者,凌驾其上。
按理来说,要是帝王知道这个事,那应该是会一碗水端平,保佑天下太平。
宁景隐隐感觉自己遗落了什么,他眉头皱起,细细思量。
而国师直接一语道明,:“皇帝知道。”
“然,也是他们决定,推倒三色乾坤柱。”
宁景一惊,不禁问道:“为何?”
国师空灵的声音波澜不惊,道:“因为野心,因为海上那道屏障。”
一瞬间,宁景如同拨云见雾,明白了事情原委。
三色乾坤柱曾在姜朝初立,百废待兴之时,给了姜朝最好的一道屏障,保佑姜朝能安稳发展。
那定是一段欣欣向荣,朝气蓬勃的时代,一切向着最好的模样发展。
然而,盛极必反,当姜朝的一切到了一个巅峰之时,那道曾经保护他们的屏障就是他们向外扩张的阻碍。
外者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因为那道海潮霸道的横担在中间,姜朝的大批人马根本不能横海去往外间征伐,每年只有小部分铤而走险之人去到外面,带回一星半点的新奇见闻。
可想而知,那时候在位的帝王对外面是如何渴望。
能创造极致盛世的帝王,怎么可能是安于平庸之辈,他们只恨不能破开这道屏障,去往更广阔的天地。
而要破除屏障,就要推倒三色乾坤柱。
这是一场以天下为赌注的赌局,成则海阔天空,成就姜朝无上霸主王朝,败则近千年王朝一朝覆灭,做下这个决定的帝王都将背负无穷骂名。
不得不说,宁景佩服做出这个决定之人的魄力和胆气,那等的豪情壮志。
只是,以宁景所知的一切,还有国师给他的隐晦暗喻,他知道,这个决定最终失败了。
也许第一任帝王决定打破这个格局,做的决定并不是极尽压迫女子哥儿,但是随着势力更迭,慢慢演变至如今的局面。
三年后,三色乾坤柱倒塌,各种天灾接踵而来,整个姜朝风雨飘摇,动荡不安。
在书中,宁景看到灾年末期,姜朝已经是满目疮痍,这个时候传闻外族来犯,涂格身份曝光,率兵出征,柳和宜则在家中抚育孩子,静守丈夫归来。
最后结局,似乎是涂格凯旋而归,皆大欢喜。
但宁景这个时候却感觉,那书中线的最终结局,不是如此。
“三色乾坤柱倒塌带来的灾难是帝王们想象不到的,随着气运变化,百年内各种天灾逐渐于姜朝各地起发。”
“这根神柱本在雍帝末年就应该倒塌,是逸帝以命为代价,再立它二十四年,给天下苍生做准备。”
国师一指三色交接处的白光,道:“这便是逸帝的身躯寿元所化,唯有帝王血脉才能阻止三色乾坤柱继续倾塌下去,但也只是做拖延,从昊帝做出推翻决定启,三色乾坤柱倒塌已成定局。”
宁景看着三色之中那可以说是微不足道却又显眼至极的一点白光,有些怔愣。
原来,逸帝并不是暴毙而亡,这是一位绝对的仁君,十年改革,试图力挽狂澜,却发现大厦将倾,无力回天,最终做出这等牺牲之举。
宁景道:“二十四年?那,逸帝是从继位起就……”
国师道:“逸帝便是立下此誓后,才登上帝位,在位十年,如今又已过去十一年,还有三年,这根神柱就会倒塌。”
“阁下应是看过那本书,那连灾难的冰山一角都不足,灾后,姜朝三万万民众,存不足五千万众,十室九空,白骨遍野,后海潮消退,外族来倾,战火连天,二十年后,姜朝覆灭。”
“这已经是本座试过千百次后,姜朝存在时间最长的一次,也是最好的结局,将气运压于余沐与柳和宜身上,可是随之涂格战死,一切皆休。”